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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赶快就把右手牵着左手的长袖,在两只眼眶上揉了几揉。李云鹤见父亲这样,知道他有很深的感触。便道:“蒙许多人将你老人家救出来,总算不幸中之大幸。我谢了诸位,马上就送你老人家回乡,以后我们同守田园,不必在外求名求利了。”一面说着,一面坐下去看他父亲的脸色,格外沉郁了。半天,他哽咽着说道:“苦啊!孩子……”李云鹤看他父亲这一种苍老样子,胜于一别十年,他很是黯然。停了一停,笑道:“我们应该欢喜,为什么伤感呢?这小镇上,我看见有酒有肉卖,我去买点东西你老人家来吃。”李汉才道:“你一早跑了来,坐一会罢,早上我不要吃什么东西的。让我来问一问家事。”

    李云鹤见父亲这样说,就不走了。李奴才道:“我见了你好像有好些话要说,但是这刻儿工夫,我又不知道问你哪一句话好?”李云鹤道:“你老人家不必问,让我先把这一路来的情形,说一说罢。”于是从头至尾,将由家起身,直至昨夜孔长海报信的事,大致说了一说。提到了韩广发,李汉才道:“是啊!这一位我还和他同过一回席的。论起来,人家千里迢迢跑了来,为我们受了三刀六眼,为我们两次三番到土匪巢子里去,那样的大恩,我们不要忘了人家。”说到这里,于婆婆推门进来。说道:“是啊,我也正要打听这个姓韩的,可是奇怪得很,昨天我们在大李集那样大闹,并不见这位姓韩的出头,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他在泗阳没有走吗?”李云鹤道:“不,家父被救出来,他究不知道是凶是吉,在城里耽搁一天,一个人就回大李集去了。”于婆婆道:“若果然是到大李集去了,他应当出来帮着我们;就是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去的,那也当跟着魏万标出面。一个在匪巢里作客的人,外面闹得这样翻天覆地,他还躲得不出头?没有这个道理。”李云鹤道:“这位韩大哥,实在是一位热心肠的朋友。若是为了我们的事有什么参差,那我们就是终身之恨了。”于婆婆道:“那大概不至于此,若是真有什么事,看在江湖的义气上,我一定和他报仇。”

    一言未了,只听见外面有一个人插嘴道:“又是哪个得罪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又要报什么仇?”随着这声音,却有一个人推门而入。李云鹤见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面孔黑黑的,倒是用一块蓝布将头来包了,并没有戴帽子;身上不穿长衣,却罩一件黑布卧龙袋;胸面上一路钮扣,全没有扣上,大襟上的黑羊毛向外翻着;看见他里面的袄子上,束着一条宽板带,横腰系了一个大疙瘩,垂出一尺来长两个疙瘩头儿。就这样的装束看去,一望而知是个强壮汉子。他见屋子里有两个人,便笑道:“好哇!我这里不曾找到,你们倒在这里。”李云鹤听得慌了,只睁了眼望着他,身子却移动不得。于婆婆笑骂道:“黑子,你是在哪里桌上吃饱了东西,要挨几下?人家是受了惊吓的斯文人,哪里禁得住再受惊吓。”他道:“娘,不是我说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又要管这样不相干的事,不分日夜替别人奔波。而且出门去了,也不先告诉我们一声,闹的我担了一晚上的心。”于婆婆道:“胡说!我要你担什么心?难道老娘作事还不如你?你说担心,怎么昨晚上回来,你并不在家里候我?”他笑道:“半夜里起来小解,听到街南头掷骰子的人,吆喝着四五六,非常热闹。我找去一看,是王瞎子家里赌钱,他们硬拉着我凑上一个。我也是运气,赢了二两多银子。”于婆婆道:“你在娘面前撒谎,我一脚就把你踢上街心去。人家硬拉你凑上,是到你家里来拉的吗?我这一生,就不知道什么叫赢钱。王三瞎子家里那些赌棍,都是油滑一万分的东西,有钱让你赢了来吗?”她说着,左手食指,按住了大拇指,就要向他一弹。吓得他缩着头连忙往后退。他笑道:“这个来不得,上次你老人家隔着一丈路对我一弹指甲,我手膀上就痛了半个月。”于婆婆道:“我给你引见这两位李先生。”那人过来,于婆婆道:“这是我第二个孩子于国豪,老娘儿从小就姑息惯了,这样大还是顽皮,二位不要见笑。”于国豪进来,对李氏父子作了一个揖。他们都起身来让坐。于国豪道:“娘,我听小三儿说,你老人家昨天在大李集闹了一夜。其实那些人都是胡闹,没有什么本领。倒是曹老鹞子手下这班东西,非常可恶。现在他又新出了一个规矩:每天派人到柳家渡口上,每天和我们渔船上要十条大鱼,七八十斤重的,他都拿了去。我真忍耐不住,几次三番要动手,哥哥都把我劝住了。”他说着话,一只脚站在地下,一只脚踏在板凳上。他一气,脚一使劲,噼啪一声,那条板凳,拦腰中断了。于婆婆道:“你这是怎么讲,奈何人不得,跑回家来,拿我的板凳出气吗?”于国豪也笑了。一面搬开那条板凳,一面道:“娘,你要是去打曹老鹞子,我和哥哥都去帮你老人家一手。添个棒锤轻四两,总能作一点事,要不要我兄弟两个人去?”于婆婆道:“去是可以让你们去,不过你们在江湖上的日子多,你打了他,仔细他们将来暗算你。”于国豪道:“他们那里几个有本领的人,我都知道。我们这一回破了面子去,不杀他个落花流水,也让他远走高飞,难道再让他们在乡下和湖边猖狂吗?”于婆婆道:“去可以,我教给你那一套刀法会了没有?”

    李云鹤见他母子二人大谈杀贼,都听呆了,心想凭她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如何有这样的能耐?若不是听父亲所说,亲身目睹见她救出来的,真要疑心这老婆婆说的是一篇鬼话了。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就不住的向于婆婆看来,看她究竟有没有特异之处,于婆婆笑道:“李先生,你听我说要和曹老鹞子较量,你有些害怕吗?不要紧的,今天晚上,等我们伙伴来了,我们就商量一个绝妙的法子,把你父子先送过江。这里的事,我们不办就不办,若是要办,就办个痛快。你父子住在我这里,虽然万无一失,但是我们要办事,就不免一心挂两头。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功名富贵,什么也没有挣下来,只得着这两个大头儿子。这两个大头儿子,孝道是什么,那自然是不懂。不过很听话,我要他们做的事,没有不办的,将来我就让他们送你们回去也可以。”她说这话时,笑得鼻子边、眼角上,纵起了许多皱纹,嘴唇皮往里蹩着,还缺了几个牙。一笑时,老态全露出来了。李云鹤先见过张道人朱怀亮,那样年老还是精神矍铄;现在一看于婆婆,更是不同。她的武艺,犹如生龙活虎不可形容。可是她的外貌,一般的和平常老人那样衰朽,有些时候,竟比平常人还要孱弱,真是炉火纯青,练习得一点也不形诸颜色。一个人有本领不算奇,有了本领,还让人家看作是个无能之辈,这实在是很有兴趣的事了。他这样想着,觉得学武术是一件极有意味的事了。当时放在心里,且不说出。因于婆婆说了,将来可以让她两个儿子,保护过江。就站起身来,两手微微一动。于婆婆笑道:“你打算怎么样,又要作揖道谢吗?”李云鹤想起刚才她拒绝道谢的事,笑着便坐下了。于婆婆笑道:“你老远的跑了来,只顾父子畅叙离情,还没有吃一点东西,不饿吗?小黑子,你陪他们谈谈,我去弄点东西给他们吃。”说毕,顺手一带门,便出去了。

    那于国豪走过来将瓦壶提起,拿着粗磁茶杯,先斟了一杯热茶喝了,按上又斟一杯喝了,昂起下巴一喝,就咕嘟咕嘟中间也不会停留一下。喝完了,将茶壶茶杯放下,一伸腿跨过那条板凳,向下一坐。然后笑道:“你二位看不出我母亲是个有能耐的人吧?你们若是见她就以为奇怪,若把她平生的事说出来,你们更要奇怪了。我这张嘴总是禁不住爱说话,但是她老人家的事,我半个字也不敢提。一说起来了,我就挨不起打。所以我们住在二十里铺三十年,人家由于奶奶叫到于婆婆,只知道是个平常的老人家罢了。现在遇到你二位,她的事,可以说明白了一半,不过求求你二位,在生人面前,千万不要提起恩人二字,免得连累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这一生只好做一个不出名不出面的英雄罢了。”说毕,他两只手扶了桌子,昂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咳,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像我们一辈子在洪泽湖里打鱼,就有天大的本事,哪个知道?”李云鹤道:“她老人家就如我的重生父母一般,大哥说怎样办就是怎样办,在人面前决计不提到一个字就是了。”李汉才道:“她老人家真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侠客。据大哥说,她老人家的事,现在只让我们知道了一半,还有一半,想必更要惊天动地吧?”李云鹤连忙笑着摇摇手道:“江湖上的事,我们哪里懂得,不必问了。”于国豪听了,也就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于婆婆捧了一大托盘东西来,都是热气腾腾的,放在案上。看时,一大盘红烧肉,又一大盘韭菜煎鸡蛋,乱堆着几十个馒头。于国豪先拿一个馒头向嘴里一塞,只管鼓着两腮,嘴嚼着要往下吞,手里就在托盘里将东西向案上移。于婆婆笑道:“这里还有客,你也是这样吃嘴吃舌!吃罢,我还有呢。”说毕,她又出去端了两盘子东西来,一盘子是一尾煮的大鲤鱼,一盘子是蒜花椒盐蒸的芋头,另外还有两大壶酒。托盘一放,于婆婆自掀衫袖,也一跨凳子坐下。将杯子一举道:“黑子,先替我斟上一杯,昨晚上跑了一整晚的,喝两杯带点醉意,先去大睡一觉。”因举起筷子,向盘子点了几点,笑道:“老李先生,小李先生,这是我儿子带回来的鱼,随便吃一点。”李氏父子见她自己都如此,也就不能客气了,各人随便吃喝。醉饱已毕,于婆婆先起身说道:“我不能奉陪了,李先生不要行动,晚上我们商议好了再说。”说毕,她自走了。这于国豪却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将案上的食具收了去。

    李汉才父子,果然遵守于婆婆的吩咐,并不曾离开那黑屋子一步。李云鹤也是起了早的人,到了下午也就睡了。晚饭之时,于氏母子,还是酒肉供养。李云鹤现在欣慕武侠的心事,已到了极点了。他听到说今晚上有于婆婆的伙伴来,就留意要偷看是些什么人。他和父亲,本是睡在那柴房里,上半夜睡得足了,下半夜不肯睡着。约摸有三四更天,果然听到有轻轻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起来偷在门缝里一张,见那黑房里坐着五六位男女,全是熟人:有朱怀亮父女和孔长海,于婆婆母子,另外还有一个白发老头子,却是不认得。那老头子和于婆婆对着说话,似乎在争论什么。李云鹤静心静意,极力的用耳力去听。只听得老头子道:“这事不动手就算了,动手没有不伤人的。无缘无故,把人家现成的局面打翻,你们图着什么呢?于大嫂,不要倚仗自己道行高。他们既然把我请出来了,我不能看着曹老鹞子他们白送死。”于婆婆道:“没有张大哥出来,这事情还可以私休,现在他把你这老前辈请出来了,我若是休手,放着朱大哥和着孔家老弟朱家妹妹在这里,倒说我无用,不是说我们上了一点年纪,犯不着和小辈淘气吗?明天我就和张大哥较量较量,曹老鹞子那一党呢,不用多,我有两个儿子,加上孔家兄弟,朱家妹妹四个人,就行了。朱大哥算是老前辈,请他袖手旁观,不必动手。你说,这算哪一边人多势众?”说毕,挺起胸来,两手一叉腰。那老头子见于婆婆这一番情形,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一理胡子道:“既然如此,就听尊便了。”走到阶檐下,将手向大众拱了一拱,衫袖向下一拂,趁个势子,将身子一耸,人就不见了。

    李云鹤还未尝见过这样耸跳利落的人,一想他偌大年纪,还有这样轻灵的身体,武艺如何,可以想见。明天他们真要比起武来,那还了得,自己在门边迷迷糊糊的站着,不觉碰了门卜通一下响,于国豪带忙问道:“是谁”,李云鹤见全是熟人,也不适得藏身,便走了出来,于婆婆道:“幸是那张老头子走了,若是你早一脚出来,岂不坏了你自己的大事?他就知道你父亲是我们救出来的,还料不到把你父子藏在这大路边下的小茅屋里;若是知道,你父子还有命吗?”李云鹤听了这话,却也不免陡吃一惊,说不出话来。朱怀亮笑道:“不要怕,凭着我们一班人在这里,既然把你救出来,当然保住你父子二人的性命,不过要不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方好。”于婆婆道:“人藏在我这里,除了这老头子,再也没人敢来,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孔长海道:“这张老头,刚才从哪里来的?何以知道于婆婆住在这里?”于婆婆道:“廿多年以来,知道我行踪的人,慢慢的都死完了。只有这张老头,他的寿比我还长,他向来就不是好人,这也干干,那也干干,翻来覆去有好几次,后来就当土匪了。他洗手不干,也不过十七八年。所以有些土匪头子,还可以和他通消息。不过他有三分怕我,我不说破他,他也不敢说破我。”孔长海道:“这样子说,他今天晚上来,一定是魏万标告诉了曹老鹞子,曹老鹞子又求了他来的。”于婆婆道:“这是自然,这淮北一带,像我这样的婆子,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个?”孔长海道:“他的本领如何?”于婆婆道:“从前我们也交过手的。他是我手下败军之将,现在有二三十年没交过手,不知他有没有进步?但是这个你们倒不必挂心,我一个人准可以抵制得了他。”孔长海道:“这件事若果是魏万标这东西说出来的,这人太不讲信用。明天我若见着他,我就先动他的手,让他学个乖。”

    李云鹤坐在一边,原没有说话的位分,听到魏万标不顾信义一层,也是愤愤不平。靠着墙坐下,两脚抵了地,身子只望后一仰,浑身都在出力。好像这样出力,就可以把胸中的忿恨,发泄出来似的。振华姑娘笑道:“爹,不要说我们大家都生气了,你看看李先生那样子,差不多都要把堵墙挤倒呢!”大家看了李云鹤的样子,都为之一笑。李云鹤倒弄的很难为情,勉强笑道:“我原是个酸秀才,不懂什么。但是这些时候,跟了诸位往来,长了不少的见识,宽了不少的心胸,可惜我没有一斤气力,我若是稍微有一点气力,我愿意丢了秀才不做,丢了书不教,跟着诸位一块儿在江湖上走走。我看诸位来去无常,不争富贵,不怕权势,不挨饥寒比做什么还要快活。”朱怀亮笑道:“好是好,也不能像你那样说得好,你若愿意这样,将来你把令尊送回府了,你就跟着我学武艺去,我包你能成功。”朱怀亮原是一句笑话,振华倒认了真。笑道:“李先生这样大年纪的人,还能从头练起来吗?筋骨上吃不了那大的苦吧?依我说,学一点柔软的功夫,活动活动血脉,也就行了。再说李先生有他正当的事情,将来还靠在读书下考场,望个出头之日呢,当真就让人家跟着我们去吗?”朱怀亮觉得自己姑娘太老实了,却又不便说出来自己是说笑话。因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说着就回头对于婆婆道:“你这里地方小,挤了许多人在这里,很不方便,快要鸡啼了,街上的人醒了过来,我们就不好走了。现在我们先走,大家在五里墩树林子相会。”于婆婆道:“这两位李先生的事呢?”朱怀亮道:“就是照我们先说的话那样办。”于是他父女和孔长海都告辞而去。于婆婆只送到小堂屋门边,就回转身来,也不曾去开大门,也不听见大门响,这样客就算走了。

    李云鹤见人都不在这里了,因向于婆婆拱手道:“你老人家说了,和大家商量好了,就可以送晚辈回去了。晚辈在泗阳城里,还留着一个长工呢。蒙各位相救,晚辈预备的那一点款子,都还存在,难道还带了回去不成?我也想交了出来,请各位和我想一个用途。”于婆婆点点头道:“你这倒是识大体的话。不过你的事情,我们都想好了,你不用过虑。明天我们大家都要到柳家集去,这里我们照顾不到,我劝你父子什么事不要问,整整睡一天就行了。”李云鹤听了这话,虽猜不透这是什么用意,但是他们做的事,神出鬼没,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他们要怎样办,依着他怎样办,总不会错,因此也不曾问其所以然,便答应下了:“明天准睡一天,并不起床。”于婆婆笑道:“李先生真是老实,可以画圈为牢了。我要你睡,不过是说你可以在家不要露面,并不是说连床都不起。一个人睡觉之外,还有吃喝啊,若是只许你睡,岂不是罚你一天不吃喝啊,你又犯了什么罪呢?天快亮了,你去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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