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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朝鲜王朝实录[孝宗实录]最新章节!

    (丁酉)八年清順治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甲辰,太白晝見。

    1月3日

    ○丙午,以黃儁耉爲持平,李厚源爲判義禁府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禮曹判書李厚源曰:「頃見江都留守狀本,曾在先朝,以金尙容死節,賜廟額忠烈,而該曹趁不擧行云。臣則曾未聞有賜額之擧,而聞趙絅所撰先王誌文中,有此一款云云。先朝旣無賜額之命,則絅何敢率爾載錄於誌文中乎。」上曰:「果有賜額之擧,則其家豈不知之,而該曹亦豈有掩置之理乎?」領議政鄭太和曰:「先考《政院日記》,又考實錄,則可以知之矣。」上曰然。左議政沈之源曰:「《宣廟朝實錄》乃是奇自獻輩所撰修,而誣以誕妄不根之說,終成穢史。故先王朝,使大提學李植改修,而未及卒業。豈可使自獻輩之所修,仍令傳後乎。」上曰:「令大提學蔡??後專管,而領敦寧府事金堉監修可矣。」厚源曰:「聞宋時烈方在草土,病勢深重云矣。」上曰:「聞來驚慮。鄕曲所難者醫藥,使鄭後啓,齎內局藥物,速往救之。」

    1月4日

    ○丁未,太白晝見。

    ○金川郡守李廷相、三和縣監韓楫辭朝,面諭以遣之。

    ○右議政元斗杓上疏曰:

    臣起身白徒,不文不武,幸際風雲,得忝勳籍。前後歷試,非由才實,豈料夢寐之外,復叨此萬萬不稱之地乎?揆分量力,決難承命。伏乞亟賜鐫改,以重名器,以安微分。

    命承旨往諭之。

    1月5日

    ○戊申,太白晝見。

    ○右議政元斗杓再上疏乞免。命不允批答。

    1月6日

    ○己酉,太白晝見。

    ○諫院啓曰:「頃日王世子朝講下令之後,因賓客有故,終不得開筵。屬當歲新,引接賓僚,乃是盛擧,而侍講無人,未免中寢,請竝推考。」上從之。

    ○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臣竊聞頃日筵中,有以臣監修國史之命。臣誠驚懼,罔知所措。犬馬之齒,隔八十纔一年耳。尋常出謀發慮,動皆顚錯,人皆以老妄斥之,況此六七十年前秘閣金櫃之書,以臣之昏愚,將何以辨別其眞僞與是非乎?故臣李植,聰明過人,才識俱長,早登科第,職在太史,宣廟舊事,慣見習聞,每憤江浪之多穢,自請修正,以待後世之公論,其言誠切,其論誠是。先王卽從之,不爲設局,亦無大臣總裁,與數三人,同修於公廨,臣與故臣李明漢等,亦預其中,而臣之自度如今日,誠不能贊助於其間。今則主之者已爲古人,臣敢以初不知之人,尋其陳迹於影響之餘乎?且臣有一說焉。此事必主文者爲之,故臣曾於榻前,請令趙錫胤續成之,錫胤亦已故矣。今之主文餘存者,只前領府事李景奭、前判書趙絅、兵曹參判尹順之與時任蔡??後四人,絅病甚郊居,必不能來。令??後主之,而順之同參,不爲設局,一如李植時所爲,只置供給筆札謄書文字之官,必欲令大臣監董,有主文大臣,在臣尤不敢濫廁於其間。伏願聖明亟收成命。

    答曰:「卿才尤長於此,賴卿而得完史事,不亦善乎?卿其安心勿辭。」

    ○前判書趙絅上疏曰:

    上年秋,有月俸支給之命,惶悚踧踖,罔知攸措。臣病伏田野,自食其力,義在無他,而復食昔日在朝時祿,則其爲利慾,不啻若隴斷之罔利者矣。且臣犬馬之齒,已滿七十,自往年猥忝耆老所,春秋衣資饌穀藥物,例有所給,是亦一祿秩也。臣何人也,旣享耆老之養,又受此格外之月俸乎?伏願聖明,亟命有司,還收月俸之給。「

    答曰:」卿何辭之至此乎?安心領受。「

    1月7日

    ○庚戌,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醫官之精於術業者,所當置諸京中,授之廩祿,以備內局之議藥,不必差遣外任,致有民弊也。高陽郡守柳後聖、楊根郡守鄭後啓,到任之後,往來頻數,官事稽滯,吏民受弊,請竝遞差。」上不從。

    ○上下敎曰:「予觀全南監司推緘,則臘享有生獐之供,各邑以不死者,送于監營云。生致野獸之際,其弊豈少乎?予心不安,不如不享之爲愈。以此意下諭于該道。」

    1月8日

    ○辛亥,太白晝見。

    ○大司憲金南重引避曰:「頃日陳賀時,紛擾太甚,不覺王子出班,未及起立矣。昨聞慶平君以此陳啓,禮曹判書李厚源,以班首有推考之命。臣忝在憲長,難免失禮之責,請遞臣職。」大司諫金佐明、獻納鄭萬和、掌令朴世城、正言安後說,皆以此引避。持平權格,以未及起立之失,與諸僚無異,而推勘之下,矇然着名爲避。憲府處置,請金南重、金佐明、鄭萬和、朴世城、安後說出仕,權格遞差。上從之。

    1月9日

    ○壬子,太白及歲星晝見。

    ○以鄭植爲持平,李廷夔爲兼司書,蔡??後爲左副賓客。

    ○憲府啓曰:「自前親政時,上注書一人,有陞敍之規,而至於假官,則未有超遷之例。今者新及第兩人,連擢六品,不但事無前據,官方之顚倒甚矣。請竝改正。」上不從。

    ○黃海監司李弘淵、水原府使李泰淵辭朝,面諭以遣之。

    1月10日

    ○癸丑,太白及歲星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言及衣服制度,兵曹判書許積曰:「前朝士大夫着四角笠,所謂四角笠,卽今喪人所着方笠也。」上曰:「前朝鄭夢周還自中原,始傳紗帽團領之制。且聞中原,雖戰陣中,以冠帶相會云耳。近來閭閻間笠制,殊極駭異,卿等則以爲如何?」領議政鄭太和曰:「近日誠極駭異。時俗相尙,已成謬習矣。」上曰:「東方笠子,以中國言之,殊是怪制,而此則自前古所創者也,今不必言之,而至於帽子極高,涼臺太闊,有妨於出入門戶,則其制度,豈不甚可駭哉?自今以後,則笠子涼臺之太廣闊者,令法府禁之。且近來衣服之制,亦異於前矣。袖甚廣闊,而其長委地,非但有駭所見,行步之際,亦不便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上好下甚。古語所謂:『宮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者。』信不虛也。衣冠,文物之表也,唯在上之人導率之如何耳。」上曰然。〈是時上方崇尙胡服制度,故命夏之言如此。〉上曰:「《大明會典》云:『武士衣袖僅容拳。』蓋戎服之制,只取其輕捷,故衣袖之狹,僅容手拳,而我國則所謂戎服,亦不便捷。旣被帖裏,又着笠子,動作之間,必有拘束之弊矣。」太和曰:「壬辰之後,蓋嘗欲依中國之制,使上下皆戴小帽子,而終不能行之云矣。」上曰:「道袍之制,亦自壬辰後有之矣。我國帖裏衣,初與胡人帖裏同其制,而古有胡耳掩,其制狹小,而極其輕銳矣。」許積曰:「前朝着方笠時,衣服之制,未知如何,而槪聞其時,則人不着帶云。可想前朝衣冠之制,未免左衽之俗也。」上曰:「予每欲言之,而未果矣。拜陵之日,着笠而乘駕轎,非但有妨於出入,入坐之後,動輒有礙,不能任意回轉。今後則乘駕轎時所着之冠,令儒臣預講以定。」

    1月12日

    ○乙卯,太白晝見。

    ○試講專經文臣于宣政殿。承文院著作李敏徴居首,命賜馬。

    ○纂修廳啓曰:「《光海朝日記》修正時,以纂修廳稱號,今將修正《宣廟朝實錄》,不可仍用其號。請以實錄修正廳稱號。」從之。

    ○以尹順之、李一相爲修正廳堂上,李廷夔、李慶徽、安後說、李敏迪爲郞廳。

    1月13日

    ○丙辰,太白及歲星晝見,土星入太微垣左掖門內。

    1月16日

    ○己未,太白晝見。

    1月17日

    ○庚申,以蔡??後爲大司憲,沈梓爲檢閱,洪重普爲都承旨,郭之欽爲獻納,吳挺垣爲輔德,盧錠爲慶尙左水使。

    ○憲府啓曰:「近以海西收糴官吏,相繼杖配,而空簿尙多,逋貫日積,海西之民,以此流移。至如絶戶流亡,無處可徵,而橫及良民,以奪其財,計戶均歛,稱以義穀。王者之政,恐不若是也。國家之置倉廩府庫,本出於爲民,而今反厲民,一路生靈,重困於浚血之求。民之與財,輕重自別,不可不深長思也。請別遣御史,明査虛實,可徵者徵之,絶戶流亡不可徵者,一切蠲免,以蘇一方之民。天道春生而秋殺,王政賞善而懲惡,可以竝行,而不宜偏廢。今者諸道御史書啓,其係懲惡者,必置重典,而賞善之擧無聞。是何善善太短,惡惡太長也。合褒其治績最著者,以爲激勸之地。」上從之,別遣御史事,令廟堂議處。

    1月18日

    ○辛酉,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何人斯章》。參贊官李一相曰:「蘇公不斥暴公,而斥其從行者,忠厚之意、寅協之美,溢於言表矣。」上曰:「凡人絶交,率多悻悻,而蘇公之忠厚若是,不亦善乎。」同知經筵洪命夏曰:「今日朝臣,雖無寅協之美,亦不至於讒譖相傾矣。」上曰:「卿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其漸終必至於讒譖而後已,可勝痛哉。」

    ○弘文館啓曰:「拜陵時乘駕轎冠服,考諸《五禮儀》,翼善冠、袞龍袍,乘輿以出。輿與駕轎,雖似少異,宜遵禮文。」從之。

    1月20日

    ○癸亥,上御晝講,講《詩傳》《巷伯章》。侍讀官鄭萬和曰:「孔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人主之所當體認處也。」同知經筵蔡??後曰:「以唐太宗之英明,尙疑魏徵,可不戒哉。」上曰:「讒言必因偏處而入。太宗常疑魏徵,好名賣己,故小人之言易入矣。」講訖,??後曰:「宣祖朝實錄丙申以前,則李植所修改,而丁酉以後,則臣方修正矣。只憑注書日記,而通一年所存,僅數三月而已。以臣孤陋,無所憑考,江華所藏,雖曰散逸,遣史官取來,以爲參考之地宜矣。」從之。又曰:「自前實錄廳,無提調之名,而金領敦寧府事,以提調啓下矣。前者故相臣趙翼,以原任亦擬摠裁官之望,以此見之,則雖原任,亦可爲摠裁官矣。請令該曹,考例稟啓,改提調爲摠裁官。」從之。

    1月21日

    ○甲子,上御晝講,講《詩傳》《谷風章》。侍讀官鄭萬和曰:「危亂之日,與之相求,而安樂之時,棄之如遺。此雖民俗歌謠之詩,實是風敎汚隆之致,所當深省處也。」上曰:「凡人之情,憂患與共,而安樂有異者,何歟?」檢討官李萬雄曰:「於句踐事,可見矣。」上曰:「憂患則動心忍性,常存敬畏,故同憂患則易也。」萬雄曰:「亦有燕安相好,而憂患相背者,不可執一而論也。」上曰然。

    ○憲府啓曰:「李益達身爲主將,致令近千人命,一時渰死,減死亦足,何可擬之於徒配之典乎?非但國法不嚴,亦無以慰士民孤寡之痛。請不限年,邊遠定配。」上從之。

    ○諫院啓曰:「近來人心日惡,法令不行,殺越之變,繼出於都下。六七日前,有賊數人,綁縛一人,白晝手刃,該廳了無捕索之擧,當該部官及捕盜大將推考,請令刑曹緝捕。」上從之。

    1月22日

    ○乙丑,咸鏡道端川、利城、慶興等邑大風,屋瓦皆飛。

    ○以金堉爲領春秋館事,任義伯爲承旨,尹順之爲同知春秋,安後說、李敏迪爲實錄兼春秋,金佐明爲同知經筵。

    ○上御晝講,講《詩傳》《蓼莪章》。上曰:「詩本性情,故能令人感發懲創,而至於《蓼莪》,尤令人感動處也。國有羞恥,而含忍度日,將何顔面,立於斯世乎?讀《詩》至此,不覺嗚咽。」上每講一句,聲音悽惋,辭旨懇惻,左右莫不感動流涕。

    ○上以日官不察歲星之所在,特命推考。

    1月23日

    ○丙寅,太白及歲星晝見。

    ○獻陵舊無坎瘞,用領敦寧金堉議,始創焉。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束伍給復,群議謂何?」僉曰:「京外之人,皆曰不便矣。」上曰:「纔已出令,旋卽中止,則終未免無信之歸。雖不給復,如有可施之惠,足以慰其心,則其各熟思以對。」右議政元斗杓曰:「皆謂之不便,而若問救弊之策,則莫能對矣。」領議政鄭太和曰:「每逢南來人,問及此事,則皆言其不便,衆口如一。與其終未免停罷,無寧俾民,先知待秋變通之意可也。」上曰:「姑徐之。」上謂訓鍊大將李浣曰:「都監之軍,其數幾何?」浣曰:「五千六百五十餘,而馬兵之添數最難矣。」上曰:「手下親兵,若是其少耶?都監必以一萬爲限,御營必以二萬爲限可也。」太和曰:「典獄都囚徒,每旬報政府例也。卽今在囚者,多至九十餘人,有違聖上欽恤之意。請申飭該曹,使之疏決。」上從之。

    ○畿內飢荒,命減春收米之半。

    1月24日

    ○丁卯,白虹貫日。

    1月25日

    ○戊辰,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上箚曰:

    虹貫太陽之變,乃在歲首之月,某事之失、某事之應,雖不敢的知,必人事失於下,然後天變形於上。伏願亟罷臣等,改卜賢德。

    答曰:「嗚呼!此豈卿等之過乎?安心勿辭,以補寡躬,庶免顚覆之患。」

    ○玉堂〈副應敎吳挺緯、副校理鄭萬和、副修撰李萬雄。〉上箚。其略曰:

    近者太白歲星,連日晝見,人心憂懼,莫究厥徵。又於昨日,白虹貫日,變異尤慘,不知何樣禍兆,伏於冥冥之中也。今之議者,必以省一弊行一令,爲弭災之務,而臣等之意以爲:「應天之道,恐不在一弊一令也。」伏願殿下,大警于心,一於嚴恭,去其虛文,持以純誠。夙夜畏威,澟澟若上帝之赫臨;怵惕惟厲,惴惴若禍亂之將迫。本之一身,以盡其敬天之實;求之政事,以察夫召災之由。勉補闕失,罔敢怠棄,則天何有不享,災何有不消?殿下每於遇旱之日,輒虔誠親禱,禱必得雨,是知殿下之心,初未嘗與天異也。殿下誠能一意慄慄,恒如遇災之時,少無間斷,則如響之應,夫豈遠哉。

    答曰:「災異之作,何代無之,而豈若近日之驚慘者乎?憂遑罔措,不知爲喩。予雖不敏,可不益加警省而體念焉。」

    1月26日

    ○己巳,以南天漢爲正言,裵時亮爲全南兵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大東章》。

    ○憲府〈大司憲蔡??後、掌令朴世城、吳斗寅、持平鄭植、李敏迪。〉上箚,其略曰:

    歲首之月,天戒孔昭。太白歲星之晝見,已是大異,而陰虹貫日之變,又出於此時,不知吾君之政,何所失於下,而上天之警,若是赫然也?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責,不能指陳得失,以消咎根,臣罪萬死。嗚呼!天道雖遠而實邇,天威至嚴而難玩。古昔帝王,凡遇災異,每以增修德政,諴小民、祈天命,爲第一義,其理固然也。臣等竊不自揆,略陳時弊之可言者,以備財擇。今此推刷之法,蓋欲修明舊法,整頓漏籍,豈曰少補,而但督責旣嚴,奉行無漸。蒼頭之籍,幾半國中,而追究尋問,擧國擾攘,今已三年。怨氣上薄,亦未必不由於此。當初下敎,令都監自其祖登科生進者,特用曠蕩之典,仍許爲良。自其祖父冒良,而其身始爲出身生進者,竝許代贖。至有「寧失國家公賤,而不忍使吾民,有流離愁歎之苦等語。」大哉王言。德意已布,而其身之始爲出身者,至今未贖。又按《大典》刑典條,文武官、生、進、有蔭子孫及嫡無後妾子孫承重者,娶公私婢爲妻妾者之子女,其父告掌隷院,覈實錄案,移文兵曹,屬補充隊。此皆本朝待士之厚,繼絶之義,當世法程,謹守勿失者也,而此輩未有明白處分。臣等以爲,大信不可失,舊章不可愆。今之紛紛數年,抵死叫冤者,皆此輩也。伏願殿下,以當初下敎所許、法典所載,一施大恩,竝令代贖,則公賤自如,而良民亦多,此德政之一也。昔大明洪熙間,聞江淮之饑,發倉粟百萬以濟之。輔臣請下其事於司農,帝曰:「有司恤費,必有沮格者,豈有子饑,而坐視不救耶。」宋之淳熙間,浙東大饑,孝宗亦發內帑數十萬錢以賑之。王者之於赤子,若父母之乳哺,恩斯勤斯,其亦至矣。上年畿甸饑荒特甚,秋成收穫,民且菜色,及春懸罄,無以相恤。京中斗米之價,今直一布,內外澟澟。此非細憂,欲望殿下速令廟堂,講究賑饑之策。內則常平廳,外則道臣,或出米減價,或發倉移粟,則此亦德政之二也。若緩刑之說,則自古帝王,未嘗廢刑而爲治。但任法慘,刻爲申商,原情欽恤,爲唐、虞二者之分界,公私之辨也。臣等竊見近來囹圄常滿,徒流相繼,禁網日密,法令日增。蓋由於聖明一念,憤此積衰,欲濟以猛,而輕重之施,或至於不原其情,而徒法是任。古人曰:「君心不可以有偏,」正謂此等處也。伏願殿下,哀矜庶戮,得情勿喜,罪名雖重,若原其情,而容有可恕,則量施眚災之赦,俾推好生之德焉。況我祖宗立法,以仁厚爲本,淸問下民,不上大夫,急故入之辜,寬失出之誅,庶獄庶愼,一任有司,而罔敢知玆。此所以爲三百年固結之本,實賴於此。今或以國勢未張,而欲振以威刑,時俗偸惡,而欲制以重法,則雖有一時之快,實非長世之道,若殿下留意於此,則此亦德政之三也。至於納諫之說,則古者明良會聚,不唯都兪,而有吁咈焉。是以君不以莫違爲樂,而昌言是拜。臣不以承命爲恭,而閑邪爲敬,濟水和羹,眞善喩也。臣等竊觀近年以來,遇災求言,進言之臣,亦非一二,而徒下褒美之敎,終無採用之實。又重以雷霆摧壓之威,是殿下初旣不以誠求之,終至拒人千里。試以一事言之。主第之侈,每發於章奏,宮庄內奴之弊,多出於諫疏,而未聞有一番處分,擺却私意。此尙如此,況其大者乎。今不有大廣聰明,一變前爲,則臣恐聽言之路,自此荊棘矣。伏願殿下,虛心以聽,樂取爲善,則上躬之失,其可聞;生民之苦,其可察。此亦德政之四也。凡此四者,雖非奇謀異算,可濟時艱,而實本於保民之意,或補於修省之道,惟殿下,勿以卑近而忽之。抑臣等於此,又有感焉。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誠哉是言也。考迹前史,以徵興衰,漢必有文、景之富庶然後,能開四百之業,唐必有貞觀之太平,然後能享三百之祚。秦雖强,而止於二世,隋莫富,而亡於煬帝,此無他,以無保民之政也。洪惟本朝列聖休養,以至我先王,深仁厚澤,覆冒東土,雖三罹大難,而終有今日善繼之責,豈不在於聖上乎?臣等竊觀殿下,乘積弱之勢,奮有爲之志,每欲足兵豐財,以致富强,故群臣妄窺上意,各衒私智,投合之論,紛然競起,皆曰我善治兵,我善理財,而曾不顧弊及於民,而終害于國,可勝歎哉。嗚呼!兵不可不足,而制之失道,或生不戢之禍,財不可不豐,而聚之太急,或致民散之患。伏願殿下,深思大計,以保民爲主,而毋急目前之效,以傷邦本,則視聽自我,豈不可以回怒於上天也。雖然保民之政,又不可以他求。必人主講學而明理,修身而化國,使一毫私意,毋得參錯於其間,然後乃可擴惻隱之端,而行不忍之政。此非難知,而只在難行,伏願聖明,尤加意焉。臣等又伏念喬陵拜展,固是霜露之餘感,臣等亦不敢以災異請止。但畿民困於春飢,大命近止,繕葺橋梁,修治道路,雖或有從略之敎,而臣子之道,不敢少忽於此事,則亦安得不煩民哉。且臣等之憂,不止於此。乾文示警,上下憂懼,則遠勞車駕,經宿野次,亦甚未安。伏願聖明,詢于大臣,議寢此行,不勝幸甚。

    答曰:「嗚呼!今日致災之由,莫非寡躬之否德,不合於人心,恐懼殊深。箚辭至此,欣喜嘉悅之意,實倍恒品。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焉?然不可徒喜而已,所陳之事,當令都監及廟堂,講究施行。」

    ○草土臣宋時烈上疏曰:

    罪逆不天,罹此匈禍,疾病危惡,朝暮暝目。第於食物之典,義有所不敢,情有所不忍者。所謂義有所不敢者,苫堊之所,非叨榮之地,哭踊之時,非嬰寵之日,辱命於有凶之身,屈恩於不祥之處,此實義之所不敢也。所謂情有所不忍者,臣前日累叨斯典,臣母榮感恩私,亟以頒諸宗黨,又爲酒食,請族人擧觴,以窮晨夕之歡,今日得此,爲誰而榮,爲誰而養哉?古人所謂「昔常不足,而今日有餘,將何所及者。」實臣情之所不忍也。伏乞收回恩典,俾臣於義於情,俱得所安。「

    答曰:」省覽疏辭,不覺傷嗟也。國君之於民,猶有周乏之義,授受之道,固無不可,安心勿辭。且滅性非孝,爲國自愛,以副予惓惓之意。「

    1月28日

    ○辛未,上御晝講,講《詩傳》《大東章》。侍讀官鄭萬和曰:「維天有漢以下,無所歸咎,訴之於天,當時民事,其亦慼矣。幽、厲昏暴,政令煩苛,則民墜塗炭,危亡日迫。宣王修德,勞來安集,則人詠鴻雁,業光中興。宜聖明之監戒深省處也。」上曰然。講訖,知經筵鄭維城曰:「生民之困悴,未有甚於此時。都下窮民,則將以二千石米賑救矣,八路民庶,連値水旱風雹之災,飢饉流離,處處皆然。災異之來,未必不由於飢民之困窮,去其文具,必有實惠,然後民生可保,而天心可格矣。特下聖旨,宣諭八方,蠲減徭役,以爲着實賑救之地,則王言一播,庶有一分慰悅之效矣。」上曰:「卿言甚是,而此等事,終歸文具,未有實效,予甚病焉。」謂承旨鄭麟卿曰:「政院以此意,善爲措辭,下諭諸道,使之勿視尋常。別加賑恤,且飢荒尤甚之邑,則不可不蠲減徭役,雖係上供,亦令省減宜矣。」維城曰:「古人云:『奢侈甚於天災,』今日之奢侈,可謂甚矣。」上曰:「胡至此極乎。」維城曰:「宮中高?,不可不愼。」上曰然。

    ○上下敎曰:「前頭拜陵之日,勿治道路。」

    1月29日

    ○壬申,以睦兼善爲修撰,丁昌壽爲正言,閔熙爲弼善,安後說爲司書。

    ○上御晝講,講《詩傳》《四月章》。

    二月

    2月2日

    ○乙亥,慶尙水使盧錠辭朝,面諭以遣之。

    2月3日

    ○丙子,太白及歲星晝見。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箚曰:

    國家爲政之要,唯在於爲官擇人,而乏人之患,未有甚於今日,牧府使亦無可合之人。故不得已以曾經侍從五品中有聲稱者,隨闕差出,而此非常規也。頃者京試官差出之日,以騎省郞官可通淸路者,備擬受點,辭朝之後,當出其代,而亦無其人,可謂無麪之不托,反復思惟,實無善策。卽今侍從罷散,多至六十餘人,其中不無罪犯輕重,日月久近,隨時變通,亦或一道,唯在聖明量察而裁處耳。且州郡可合人別抄之擧,自有前規,文蔭中有才局聲績表著者,無論職秩高下,請令廟堂別加抄擇,以爲臨政調用之地。

    上從之。

    2月4日

    ○丁丑,太白及歲星晝見。

    2月5日

    ○戊寅,太白及歲星晝見。

    ○平山府使權躋、甲山府使鄭好信、古阜郡守柳天柱、寧越郡守柳昌辰、草溪郡守崔挺海、禮安縣監權碖、玉果縣監尹以宣、泗川縣監李碩老、長興縣監閔周冕、海南縣監朴尙質、鴻山縣監李邦鎭等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問三南束伍軍給復便否。領議政鄭太和曰:「待秋試才,隨其入格而賞之,則雖不給復,可慰其心矣。」左議政沈之源曰:「私賤之入隷編伍者,亦依各司奴婢例,減其身貢則好矣。」右議政元斗杓曰:「莫如仍爲給復,見其終始難便,而後已之爲宜。」上曰:「諸卿之意如何?其各悉陳。」刑曺判書李時昉曰:「收米分給似好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今姑試之無妨矣。」判尹李浣曰:「待秋試才,隨其入格而賞之,則受賞者無多,必致落莫。收米分給,亦或一道矣。」兵曹判書許積曰:「與其變通於後,無寧初不行之爲愈。今旣出令,旋卽中止,則果有失信之嫌,而行之屢年,不得已改之,獨不爲失信乎?宜速出令,以示待秋變通之意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收米分給,亦未妥當。寧爲給復宜矣。」大司憲蔡??後曰:「旋行旋罷,則便是失信,不如當初不行也。」副提學李一相曰:「國家政令,不可不平均矣。」江華留守鄭致和曰:「試才論賞,漸次遍及,則技藝熟,而事理便矣。」工曹參判柳赫然曰:「編伍軍之移來移去者多矣,逐其來去,而給復,必不行之理也。」大司諫金佐明曰:「只行三南,不及他道,朝家政令,亦似不均。待秋變通無妨矣。」上曰:「槪爲三南軍卒之偏苦,而有此擧耳。今其救弊之言乃曰。『收米以給。』是猶朝三暮四也。待秋變通之意,預先分付宜矣。」上曰:「王子朝見於慈殿,則時無官爵,何以爲之。」太和曰:「以權道從便召見,未爲不可矣。」是時王子樂善君潚將娶,而自配所召還,未復官爵,不得備禮,故上有是命。命夏曰:「重試入格者,資窮則例陞堂上,參上則例陞准職,而參下得參者,近古所無,未諳前例。碑誌中或有陞出六品之語,而似難援而爲證,今番入格之人,何以則可乎?」上曰:「此與凡科有異,陞出六品。」

    2月6日

    ○己卯,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黃海兵使鄭檝謁聖于黃州鄕校,自以爲文忠公鄭夢周後裔,敢出位版,別行拜禮,其無識妄作甚矣。且於歸路,因事發怒,捽曳下吏,驅至營中,則其人已斃云。請姑先罷職,殺人之罪,則令本道査覈後處置。」上從之,鄭檝推考。

    2月7日

    ○庚辰,太白晝見。

    2月8日

    ○辛巳,太白晝見。

    ○命停拜陵之行。

    ○前獻納尹?上疏陳時弊。其略曰:

    伏覩殿下孝友出天,英明超邁,勵精求治,夙夜匪懈,奈之何非常之變,疊見層出。太白歲星之晝見,已是大異,而白虹貫日之變,出於上年,又見於今年,陰貫太陽,乃變異之孔慘者也。前代之事,遠矣不暇及,姑以耳目所覩記言之,其符驗之不僭,若影響然,豈非大可懼哉。今玆救災之策,臣未知何者爲急,而古人曰:「民怨於下,則天怒於上。」又曰:「冤氣上薄,結而爲妖。」伏願殿下,惟保恤民生,爲第一時務,苟有利益於民者,孜孜講磨,次第擧行,大慰民心,克回天怒,不勝幸甚。陰雨之備,有國當先,則治兵之政,在所不已,而至於營將之設,其弊萬端。民是軍也,軍是民也,軍民自是一體,而驅使農民,謂之團束其民也。一夫一年農作,不過十斛之粟,而以其十斛之粟,答其身役,又答賦役。雖有襁褓之子,皆入於閑丁,故又答其子之役,其餘所食所衣者幾何。室如懸罄,饘粥不繼,加以軍裝少不精利,衣服少不鮮明,則營將巡歷,鞭扑狼藉,故或典其牛馬,或賣其田畝,以爲之器械衣服裝束裹糧,疲於道路,返而復往,迨無息肩之時。惟其營將,不得其人,故專事督迫,不知撫摩,飢寒勞苦,怨呼載路,如是而望其臨亂死長,不亦難乎?臣愚以爲:「營將如不得革罷,則極擇營將,更定節目,專務撫恤,無使侵擾,少慰軍民之情,似或一道,伏願垂察而善處之。推刷之擧,成事不說,而遠近騷然,擧國擾攘,民心已失,愁怨猶存,國家之所獲,亦已多矣。都監之設,至於三年之久,臣愚以爲速罷都監,雖有未結末者,一切蕩滌,以慰外方瞻聆,不勝幸甚。

    答曰:」嘉爾進言之誠,所陳等事,予當體念焉。「

    2月9日

    ○壬午,太白晝見。

    2月10日

    ○癸未,太白晝見。

    2月11日

    ○甲申,開城留守崔惠吉馳啓曰:「伏見聖旨,欽仰聖上懼災恤民之至意。臣如不言,當有厥咎。本府雖曰大處,地方褊小,田地無多,民人不事耕種,唯以商賈爲業。雖在豐年,每有艱食之歎,而去年則一歲之內,旱澇相仍,米價極高,卒歲無策,入春以來,饑饉轉甚,塡壑之患,迫在朝夕。雖欲竭心料理,以救涸轍之命,而本府之勢,有似無麪之不托。今者聖旨如此,饑民等聞來感激之餘,繼之以淚。本府非如各道州郡之比,旣無官廳設立之規,又無府倉留儲之穀。一年所收,只有田稅米二百六石,豆二百九十六石,逆家屬公田地所收雜穀二百餘石,而此則用於齊、厚陵祭需,本府官員祿俸及往來使命支供與客使時許多饋餉之費,而每患不足。哀我生民,大命近止,言念及此,心骨俱寒。臣竊念移粟活民,荒政之先務,海西水邊列邑,倉穀甚多,今若以三四百石之米,移給本府,使之分賑飢民。朝廷若或不許直給,而使之待秋還徵,則非但事勢之極難,有乖於救活飢民之仁政,請令該曹稟旨施行。且前日客使時,貸用束伍軍收米五百餘石,而因都監文移,不計凶年,嚴加徵責。當此賑飢之日,一邊督徵,則非但事理未妥,今雖剝膚椎髓,萬無收徵之路。若蒙朝家特爲蠲免,以示德意,則民蒙實惠,無過於此矣。」戶曹回啓曰:「本府元無留儲之穀,他無賑活之策。請以海西所儲之穀四百石,移本府,分給種子,待秋除耗還徵,一以爲卽今賑飢之政,一以爲後日留儲之資,則公私兩便矣。」訓鍊都監回啓曰:「本府所貸軍米,上年所償者,只二百五十餘石,請依啓聞蠲減。」從之。

    2月12日

    ○乙酉,持平李敏迪上疏曰:

    昔王嘉有言曰:「應天以實,不以文。」無乃吾君所以仰承天意者,或有未實,而天祐我東,豫形警告,若是惓惓耶?然則今日之事,唯在聖明修其實德,施於實政,然後可以還收上帝之威怒,少慰生靈之疾苦,銷未形之變,迓將來之休。臣竊不自揆,敢有所獻,所謂實德,言進德修業,日有所事也。臣竊觀聖明乾乾終夕,以圖至治,不可謂十年願治,都無所事,而憂勤雖切,實效逾邈,其故何也。蓋人主一心,衆慾交攻,苟非卓然不惑,先立大本,則浸淫蠧蝕之害,未有不滋於隱微之中。喜怒或至於不中,好惡或偏於一己,燕私之好漸啓,習氣之害未除,功利之說,因緣競進,貨利之念,纏繞益痼。日往月來,情勝理奪,終至於德業日墜,紀綱日紊,宮闈不嚴,土木頻興,侈風益盛,刑罰過濫,諛侫充塞,愁怨上干矣。今以殿下之明聖,夫豈有是,而怠荒之戒,不得不陳於虞庭。伏願殿下,聽斷之餘,虛心靜慮,試以前數者,反覆省察,則淵默之中,何微不照。反之於聖躬,驗之於政事,若有査滓未盡,一二近似,則雖日御細氈,論極皇王,皆是文具,而非實德也。上天神明,其不降監耶?然則將何道而處之?惟學可以養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親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蓋理義與物慾,相爲消長者也。篤志于學,則日與聖賢對越,而有自得之樂,持身以敬,則澟如神明在上,而無非僻之干,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規警日聞,鄙悖日遠矣。伏願殿下,深體天心,克袪己私,凡所以本之心修之身者,必使無一非實,而去其文具,則上帝監臨,必垂眷佑,所以延洪國脈,永承天休者,當有以潛格於冥冥中矣。至於實政之說,則國家近來,約束紛更,一困於束伍,再困於推刷,擧國擾攘,民不堪命,流亡相繼,怨咨方興。雖朝家政令,本非得已,而民情可見,迄可少康。況今飢饉連年,八路同然,重以客使將至,杼柚已空。睊睊胥讒,蹙蹙靡騁,非有以一時寬大之恩,以慰其心,則臣恐已離者益離,將有不可收拾之憂。雖然古今天下,最易失者,雖莫如人心,而最易感者,亦莫如人心,轉移之機,殆同反掌。伏願殿下,念王業之惟艱,思小民之難保,日與輔相,惟懷永圖,屈己而受善,存心於愛物。凡所以惠鮮鰥寡,拯濟小民者,參互衆策,而速爲變通,持之以至誠惻怛之意,而無奪於細瑣卑近之說。推此實心,施以實惠,使人心日附,根本日强也。昔召保以疾敬德,爲諴小民之本,諴小民爲祈天永命之本,蓋國之興,不在强兵足財,而在君德,國之亡,不在敵國外患,而在民心。伏願殿下,深留聖意,而毋忽焉。

    上嘉納之。

    2月13日

    ○丙戌,以李行進爲都承旨,吳挺緯爲副應敎,閔鼎重爲副修撰,金南重爲大司憲。

    2月14日

    ○丁亥,上天性友愛,麟坪大君出入禁中,如家人禮,早入晩出,日以爲常。上嘗共詣慈殿,仍以時節稀貴之物,置注較勝負。如生苽生棗之類,莫不求得,其莖葉之新鮮,有若纔摘於園圃者。掖庭下人,私相求得於閭閻,故人多有知之。

    2月15日

    ○戊子,憲府啓曰:「今日監試一所入場時,一儒生被人踐踏而死,事極驚駭。蓋緣禁亂官,初不洞開外門,以致儒生爭入,至於顚仆殞命。禁亂官難免其罪,請先罷後推。」上從之。

    2月16日

    ○己丑,太白晝見。

    ○持平李敏迪引避曰:「臣再昨偶從闕下,望見西墻之役,目擊而心驚。私竊以爲:『災異之慘,極於今日,此宜君臣上下,改心省己,夙夜祗懼,以承天戒,而土木之役,適當斯時。雖出於聖上孝思,不以儉親之至意。然而去年今年,虹變無異,而或罷或仍,擧措不同,於此亦可見聖心或怠於去年,天變漸至於不足畏也。』此心操捨之間,天地神明,豈不降監耶?然此則旣無新增,工將告訖,不但成事之諫,無益於旣往,臣子之情,亦欲速完大役,以奉聖母,稍正宮寢之儀,少安三朝之意,而至於西苑之築,繼作於今日,則決非其時。地勢旣高,功役不細,瞻聆所及,孰不駭嘆。人心之所不安,卽天意之所不順也。仰觀則天方震警,而俯察則民阽飢餓。正於此時,忽見役夫蔽山,呼聲震地,長墻繚繞,包絡一嶺,則上天監臨,必不曰敬我之怒,下民視聽,必不曰恤我之死。似此擧措氣象,豈曰恐懼之道,而恫關之意也。雖朝臣仰體,或諒其不得已之實,其在黎庶觀瞻,遠外聽聞,果以爲何如也。今者僧徒皆集,板築方始,人或以爲,前功可惜,大衆難散。雖然旣有非常之變,則必有非常之擧,然後乃可以少塞上下之望。須於此等難斷處快決,庶盡恐懼之實,區區少故,似不足論矣。其日卽以請寢之意,發簡於諸僚,與之商確,議皆歸一,而執義臣沈世鼎,終始以面議爲答。利害可否之間,初非難知之事,往復二日,退托再三,終爲遷就之歸,無非臣言不見信之致,不可仍冒,請遞臣職。」執義沈世鼎引避曰:「臣於再昨及昨日,連見持平李敏迪簡通,則請停築墻之論也。當此天災沓臻、民生阻飢之日,修理之役,固非其時,而此役出於不得已,事功垂完,役徒方集,築墻特小者耳。揆以事勢,不厭熟講,故前後之簡,以面議爲答,適緣國忌,未及開坐。卽見李敏迪避辭,以臣爲退托,何敢自以爲無失,而晏然仍冒。請遞臣職。」持平鄭植引避曰:「今者修理之役,固知聖意之出於不得已,而至於築墻,元非切急之役。倘令停止,以示遇災不安之意,則瞻聆所及,孰不感悅。臣意如此,昨於僚簡,答以謹悉矣。同僚旣以此引避,臣何獨晏然。請遞臣職。」掌令朴世城引避曰:「今者西墻之役,雖出於不得已,當天怒民怨之日,有興功作事之擧,同僚請停之論,固無不可,而第修理之處,地勢偏淺,相望之地,不可無墻垣。臣旣爲都監之官,知其事勢,故未有一言。審基點軍,身親當之,則不可晏然隨參,自同局外傍觀之人,此臣所以持難者也,遷就之斥,烏得免乎。請遞臣職。」掌令吳斗寅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敏迪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啓曰:「役非得已,大衆難散,而適當遇災之辰,有乖敬天之道,冀盡恐懼之實,可見憂愛之誠,僚議退托,何與於己,從與不從,一言而決,退托再三,不韙甚矣。簡通謹悉,意無參差,同僚旣避,勢難晏然,任是監董,知其事勢,終難苟同。亦自有見。請持平李敏迪、鄭植、掌令朴世城、吳斗寅出仕,執義沈世鼎遞差。」上從之。

    2月18日

    ○辛卯,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西墻之築,決非其時。聖愚雖異,人心自有所同然者,仰觀而天方警告,俯察而民阽飢餓,此時此役,能安於聖心乎?心所不安,以是應天,其格於天心乎?宮內之役,雖非得已,而亦望聖明,務崇朴素,以承天戒,況外苑之築,在於可已,而猶不可已。嗚呼!成形之謫,日以迫切,不救之患,月屢侵尋,愚智之情,咸懷隱憂,而正於此時,大築宮苑,包絡一嶺,呼耶動地,板鍤彌山,則毋論功費多少,只此擧措氣象,豈曰恐懼修省之意耶?且去年則雖非得已,而特命停罷,今年則雖在可已,而亦且不已。昔魏徵有言曰:『願以貞觀初爲法。』十年之間,前後有變,古人猶以爲深戒。況去年今年,日月幾何,而聖心操舍之間,一何敬忽之不同也。此臣等之所大懼而深憂者也。請深加聖意,亟罷築墻之役,以答天怒,以解民怨。」上不從。

    2月20日

    ○癸巳,以尹絳爲大司憲,權諰爲執義,權大運爲司諫,李曾爲掌令,閔維重、郭齊華爲持平。前大司諫閔應亨、前參判韓必遠,竝加嘉義階,以年滿八十也。

    2月21日

    ○甲午,太白晝見。

    ○竊盜李光弼在獄中上變。命召大臣及禁府堂上兩司長官,鞫問于闕內。初光弼偸竊麟坪大君家金屛風、硯匣、紅氈等物,大君家告于捕盜廳捕得之,罪當死。光弼托言上變,誣引柳士宗、金己賢及其孽弟光憲等諸人。遂竝拿問,果皆因嫌構陷。於是命嚴訊光弼,光弼乃服,遂以誣告之罪,誅之。

    ○古阜幼學金良器等上疏曰:

    忠臣節士之立祠其鄕,古今之通誼,而賜額褒奬,國家之令典也。故忠臣贈吏曹判書宋象賢、贈刑曹判書申浩、贈右贊成金浚,本郡人也。三臣行迹,不至埋沒,國家有良史,照人耳目,固非臣等有所容議,而宋象賢,由臺侍出守東萊,壬辰之亂,先受賊鋒,朝衣據床,身自射賊,君臣義重,父子恩輕,北面再拜,死不旋踵。敵人義之,立殺其害者,收屍歛葬,植木以表之。申浩妙年投筆,國耳忘死,再赴海戰,輒生奇計,終與天將,合守南原,預書姓名,藏諸衣帶,送于家人,及其城陷,力戰而死。金浚昏朝十年,匿跡田野,逆适之變,偏師獨前,防禦安州,敵兵猝迫,臨城一言,降俘知愧,力戰矢盡,擲火自焚。父死於君,子死於父,妾死於夫,一家之內,三綱備焉。嗚呼!三臣生長之地,豈可無一鄕之報祀乎?鳩材聚匠,祠宇告成,春秋香火,祭祀有所。竊念湖南諸郡,壬丁倭變,仗義討賊,捐身報國,如高敬命父子、金千鎰、趙憲等諸臣,隨其所在,建祠血食,皆蒙賜額,請令該曹照例擧行。

    命下其疏于禮曹。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皆以爲許之爲當,命賜額曰旌忠。

    2月22日

    ○乙未,太白晝見。

    2月23日

    ○丙申,以李澥爲判義禁府事,吳斗寅爲掌令。

    2月25日

    ○戊戌,京城大風。

    2月26日

    ○己亥,以金壽恒爲承旨。

    ○憲府啓曰:「經幄冑筵,職備顧問,入直之官,不敢離次。而雖緣謬規,或有啓稟,晝仕之時,若兩員俱有兼幹,則替日輪行,不得竝出者,亦成近例。而昨日試榜到闕,因春坊入直兩員,皆以晝仕出去,留置榜目,趁未入達於世子宮,揆諸事體,殊甚驚駭。當日入直兩員,請竝遞差。」上從之。

    2月27日

    ○庚子,太白晝見。

    ○冬至使尹絳、副使李晳、書狀官郭齊華還自淸國。

    ○副修撰閔鼎重上疏曰:

    臣於前月,聞之材氓,有云白虹貫日,皆得目見,臣始未之信,俄得邸報,果不虛矣。日者,衆陽之宗,正月者,一歲之元,而淫沴之侵,年年若是,其爲災變之慘,憂懼之深,實未有極,而竊聞朝廷之所警動者,大不如前。臣不欲枚擧歷陳,而苟殿下自省于內,循察乎外,則亦必知其有所不如矣。前年之所警動者,尙未知果能壓消其災乎?冥冥之中,如或否也,而今又恬然忽視之,反不如前年之爲,循是以往,不思改圖,今日不如昨日,今年不如前年。引至數年之後,則必且有指以爲祥,而賀之者矣。臣恐天心一絶,稅駕無所,思之及此,直欲痛哭,而不可得也。嗚呼!太陽之不可有邪氣之干,夫人皆知之,有如鄕閭愚夫愚婦之微,莫不驚走而駭傳,則豈以我殿下之明聖,爲一國之主,居萬姓之上,而獨不爲之動心也哉?如以爲前歲無驗,今不足畏,則心之所忽,卽禍之所起,實惟上天,誘我殿下之心,使至於此,而將勦絶我邦命,尙何望哉?嗚呼!我殿下豈有是哉?臣決知殿下之隱傷驚懼於中,而特未及發之於政事號令之間耳。臣請以聽言一節,仰助殿下修省之道。臣竊惟言路開閉,爲國治亂。聖訓賢戒,著經載史,業已殿下之所知,則臣不欲煩告。而孔子之言見於《孝經》者,尤爲明切。其言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此蓋甚言爭臣之能救其顚危,而人君之不可不從諫也。雖有爭臣,諫而不從,則龍逢、比干之直,果何救於桀紂之滅亡哉?所謂七人五人之數,非謂取足於此也,爲人君而求助於人者,豈不欲擧一國皆爭臣也。夫子姑約而言之,而其數若非七五,則亦無以救其失國與失天下云爾。惟彼以一人,而傲萬民,能自聖而好自用,不能容一士,而受片言者,非狂非昏而何。此主德所以莫急於從諫也。然念進言之道,每欲其君之有善而無過,故不頌其善,而直擧其過,勸君之改之也。聽之者,見其臣之擧己過也,或以爲誹謗,或以爲怨訕,或疑其揚惡,或疑其陵慢,或疑其沽名。不惟不用其言,又從而誅殺其身。夫望其君之有衆善無一過,豈非誠忠之至也,而聽而怒之者多,蓋私意蔽,而常情易惑也。是以逆耳之喩,出於經文。必使言之,而順乎耳、悅乎心,則何難乎聽受。惟其逆於耳、拂於心,故必求諸道,而虛其襟,然後可以察其心之忠,知其言之直也。其間雖有狂妄過激者,亦因其人氣質之病,原其心,則皆願忠者也。豈有樸愚少文之子,持粱肉以餉其父,少有闊步連級之失,而遽疑其心之不愛其父也。矧夫明良之會,莫如唐、虞之盛,君臣之際,宜無失中之言,猶且曰:「無若丹朱傲。」曰:「無敎逸欲。」是豈故爲過激不近之語,以侵切人主之身哉?誠以理宜如此,而不得不切戒也。如使聽者,自以爲:「予豈若丹朱,予豈敎逸欲,」色怒心逆,不兪不拜,則是亦傲且逸也,何以成舜、禹之德哉?又其間雖有懷利沽名者,惟當視其言之是非,是則用之,非則置之而已,豈可疑人沽名,而先自挾以拒人也。昔田文書其門板曰:「有能止文之過私,得寶於外者,疾入諫。」惜乎千古帝王之智,乃不及於鷄鳴拘盜之雄耶?嗚呼!人之爲善者,必求直諒之友,而聞其過,惟恐其不聞其詳,而不能盡改也。是故改之不已,至於無過。人之爲不善者,必求便侫之輩,而喜其諂,惟恐其或擧己過,而必欲自掩也。是故掩之不已,至於成惡。其心皆出於愛身,而一則聞之而自新,一則掩之而自蔽。掩而益彰,聞而益光,究其所歸,不啻千里。此季路之所以喜聞,而程子推之爲百世師者也。匹夫尙然,而況於人辟乎?臣旣泛言若此,請復以聖上今日之過實之,臣出外踈逖,未聞近事,而曾於前冬,得之傳聞,有云聖上臨筵有敎曰:「修理之不時,予亦知之,誠若廷臣之言者,予有不得已焉。」如果信然,則何聖上不思之甚也?臣聞孔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爲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釋之者曰:「語之而不達,拒之而不受,猶之可也。其或喩焉,則尙庶幾其能改繹矣,從且說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噫!凡人之過,皆出於不知不察,苟或知之察之,而猶不能捨,則奚但爲過而止哉?漸於一事,而成於百事,萌於一念,而累於百念。臣實不憂修理之不時,而憂聖心之蔽也。臣又得之傳聞,有云諫臣啓牘,有及閱武之不可,聖上臨筵有敎曰:「此必其兄之誘導也。」如果信然,則何聖言之有失也?是將使諸臣,父詔兄勉,緘口結舌,而皆不得出一言耶,衰季人物,鮮有風節,雖使人主,優答導言,尙恐讜論之難聞,又況加之以收司緣坐之律乎?殿下此言,甚非國家之福也。至如大臣箚批,則致令域內臣民,皆惶駭失色,寧死而不欲聞,又不可謂之失色而已也。臣聞魯定公,問一言而喪邦,孔子對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噫!聖上之於臣隣也,如有不平之心,厭惡之言,則時以無樂爲君之意,發之辭命而拒之,使不敢開口,何聖言之失,有近於孔子之所指乎?臣實不憂聽納之不恢,而憂聖心之有累也。嗚呼!以此三者觀之,今日天戒,不可求之於杳漠難知之理,細瑣事務之末,而直可求之於殿下方寸之間、念慮之微。誠願聖上,深悔力克,廓然澄淸,以立萬事之本,以採衆人之善焉。噫嘻甚矣,今日言路之閉也,殿下之所厭聞,孰欲獻之;殿下之所深拒,孰欲攖之?意諭色受,人皆希旨,計前算後,動思瞻顧,至于災變荐臻,危亡有象,而猶未聞有正言直說,規殿下之所失,達群情之所鬱,而傳之四方,使皆得以知朝廷有諍論之風,聖上有從諫之美,以爲觀感係望之地。只有一二章箚,出於左右之列,欲以循故常、塞官責而已,則臣未敢知此固可以慰民情,而答天心否也。又有甚至於蔑棄官責,屛去故事,而默默焉,其視時政之得失,若越人之視秦瘠,此豈設官求諫之意乎?孟子之言曰:「無以仁義與王言者,不敬莫大乎是。」今日殿下之廷,無爭臣直言矣,豈所以敬殿下者也。惟殿下,聽其婉媮,康色受之,不以爲怒,何殿下自待之亦薄也。爲國而使士言遜,豈不殆哉?亦願殿下,奮然而作,惕然而警,大開聰明,振勵士氣,盡收前日以言獲罪之臣,以來四方之諫,而通治道焉。

    答曰:「爾之忠直之誠,予用嘉尙,可不體念焉。」

    2月28日

    ○辛丑,太白晝見。

    2月29日

    ○壬寅,太白晝見。

    ○以蔡??後爲大司憲,吳竣爲禮曹判書,沈世鼎爲司諫,安後說爲持平,朴世城爲弼善,李端相爲兼文學,南九萬爲司書。

    2月30日

    ○癸卯,上引見大臣及遠接使許積。領議政鄭太和曰:「近以焰硝犯禁,恐有査問之擧。今者北使四人出來,甚可憂也。」上曰:「何至於出送四使耶?」右議政元斗杓曰:「自前重其事,則如此矣。」上曰:「彼人査問時,罪人等無亂言者乎?」太和曰:「此輩圖免厥罪,各自援引者甚多。必須且誘且脅,以爲善處之地矣。」積曰:「非但焰硝一事,彼於我國之事,無不得聞。若歸罪於主管諸臣,而重施其罰,或如在瀋陽時事,則豈不大可憂乎。」上曰:「彼若問其用處,則何以答之。」積曰:「罪人輩,亦言用之於銀匠及熟皮時云矣。」上曰:「自此善用機關,隨事應變可矣。」上又曰:「此輩人面獸心,喜怒隨於賂物之多少,若用重賂,俾得周旋於推問時,則好矣。」

    三月

    3月1日

    ○甲辰,大霧。

    3月3日

    ○丙午,以鄭維城爲判義禁府事,申濡爲大司諫,蔡忠元爲承旨。

    3月4日

    ○丁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其勑曰:

    自古帝王,統御天下,首重尊親,故嘉禮告成,必晉崇顯號,推厥洪澤,洽於四海。所以廣孝思、昭鍚類之仁,甚盛典也。眹承聖母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慈訓,撫輯萬方,於今逾紀。玆更遴選賢淑,俾佐壼敎,弼成內治。仰惟至德,高厚難酬,匪籍鴻稱,曷伸孝悃。是用祗告天地宗廟社稷,於十一月二十四日,率諸王貝勒文武群臣,恭奉冊寶,加上聖母尊號曰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隆儀爰擧,湛惠斯覃云云。於戲!榮號洊加,用闡慈闈之聖善;宏恩遐播,庶合海宇之歡心。

    ○淸國移咨,要得鳥銃一百桿,卽運送至鳳凰城。

    ○全南道靈光郡沿海居民,以漁採入海,溺死者五十人。道臣以聞,命施恤典。

    3月6日

    ○己酉,太白晝見。

    ○以尹絳爲工曹判書,李慶億爲副校理,吳挺垣爲修撰,李敏迪爲正言。

    ○咸鏡道北靑人李邦俊之妾,守寡不嫁,洪原人聞其美,買於其主,迫脅以去,到海岸投水而死,道臣以聞,命旌閭。

    3月7日

    ○庚戌,咸鏡道鏡城民家,雌牛産犢,有六足。

    3月8日

    ○辛亥,太白晝見。

    ○上以備局日晩開坐,命有司堂上推考。又下敎曰:主辱臣死之日,大臣豈敢安臥甘食於其家乎?此必下官之罪也。備局郞廳罷職。「

    3月10日

    ○癸丑,以權大運爲執義。

    3月11日

    ○甲寅,太白晝見。

    3月12日

    ○乙卯,太白晝見。

    ○江原道春川、橫城、洪川、原州等邑,惡虎橫行,出入村閭,噉食牛馬及人口。

    3月13日

    ○丙辰,太白晝見。

    ○平壤城中火。

    3月15日

    ○戊午,擢拜鄭致和刑曹判書,以李時昉爲工曺判書,金汝鈺爲江華留守,李慶億爲副應敎,鄭萬和爲副校理,睦兼善爲修撰,朴世城爲獻納,鄭植爲正言,李行道、沈梓爲檢閱。

    ○實錄修正廳啓曰:「宣祖朝實錄自丁卯至壬辰二十六年,則已書中草,癸巳以後至丙申四年,書而未畢。此則李植考出於赤裳史庫,而撰出者也。丁酉以後至丁未實錄,自江都奉來,而十一年間所闕者,三十二朔,更無可考之處,令本廳堂上郞廳各一員與史官,同往赤裳史庫,考出謄來,而丙申以前已修正者,一邊先爲印出,丁酉以後未及修正者,待其謄來,補其闕朔,則庶可及歲前完畢矣。」從之。

    3月16日

    ○己未,太白晝見。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3月17日

    ○庚申,太白晝見。

    ○實錄修正廳啓曰:「赤裳實錄,宣祖朝丁酉以後十一年所闕三十二朔,將謄出以來,而郞廳史官二員,勢難容易盡書,兩湖都事及二三日程守令察訪中能書人,勿論文蔭,令兩道預爲抄定五六員,堂上下去後,趁期聚集,一時謄出,無或遲滯爲宜。」從之。〈史臣謹按,抽金匱石室之藏,古人以爲榮,蓋其事秘,非人人所可窺者。是以列聖實錄纂出之際,謄錄之官,其數甚多,而亦必以文臣選任者,其意有在。今者謄出簡冊之闕文,而蔭官亦與焉,吁亦異矣。〉

    3月18日

    ○辛酉,太白晝見。

    ○以李元禎爲持平。

    3月21日

    ○甲子,宗簿寺啓曰:「卽見朗善君俁單子,俁弟朗原都正偘,借俁奴,而進參於擧動,其所騎馬,適與持平閔維重所騎馬,鬪於闕門外,兩家奴相鬨,而閔家奴,擧俁兄弟名號,肆然詬辱,而閔持平聞之大怒,囚係牽馬之奴,與掌令吳斗寅同坐,連加刑訊,終至於斃。一奴冤死,固不足道,當初詬辱宗室之罪,國法所載,自有當律,入啓處置云。法府刑殺,雖非本寺所知,常漢之詬辱宗班者,則當自本寺推治,而第臺臣與庶官有異,不得直囚其奴子,請自本寺推治,以正其罪。」答曰:「依啓。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姑先遞差。」政院啓曰:「臣等伏見宗簿寺啓辭之批,有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姑先遞差之敎。此事顚末,臣等雖未聞知,至於人命隕斃,果極驚駭,而第念臺諫事體,自與庶官有別,只據一邊呈狀,遽下特遞之命,恐有乖於優禮臺官之道。待其自列,審得實狀而處之,未爲不可,願加三思,還收成命。」從之。

    3月22日

    ○乙丑,太白晝見。

    ○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引避曰:「臣等忝叨臺席,酷被誣衊,遣罰隨降,驚惶悚惕,聖度寬容,繼命勿遞,臣等狼狽益甚。第念此事,自有顚末。臣斗寅前月晦間,得聞無賴人拔劍相鬪,卽令捕來,則洪貴宗、姜時望,乃朗善君俁傔從,而一則就捕,一則入匿宮家云,臣仍令督捕矣。今月初四日擧動還宮後,臣等退出金虎門,則臣維重牽馬奴,被人敺打,嘔血僵仆。莫知其由,詳問曲折,則傍觀之人,皆言朗善君家奴,無端亂打,躙蹴於衆人之中,而且多肆罵臺官之語云。臣等意謂風聞發差之故,因懷嫌怨,有此作挐,卽令尋捕犯人,欲知其實狀而處之矣。及臣等歸家之後,宮家轉囑,一日再至,而不曰閔維重之奴被敺,而皆稱吳斗寅之奴被敺云。臣等於是,始知其以風聞捉人之嫌,爲報復之地,而誤中他奴也。國體所關,不可置之,故齊坐時,與他僚相議,捉致宮奴,連加刑訊,而囚之矣,數日後,聞宮奴物故云。蓋臣等本意,初非必致之死,而較其罪犯,實非冤枉,前後曲折,不過如斯。而伏見宗簿寺啓辭中朗善君俁呈狀,則至以兩馬蹄齧,惹起鬨端爲言,有若因事相詰者然。衆目所覩,本非可誣,而全沒實狀,鑿空搆捏,吁亦異矣。被敺之奴,迷騃殘劣,不識東西,宗班名號,何由得知而敢肆詬辱乎。且令眞有詬辱之事,則固當卽露實狀,呈諸有司而治之,何乃已過十七日之久,而秉此憤恚,直自宗簿寺斷治乎。臣等待罪憲地,以風聞捉人之故,家奴替受毆辱,壞國家數百年法綱,啓宮奴手害臺官之漸,則豈可以家僕爲嫌,坐視而不之治乎?臣等以爲:『事係非細,家事任長,初欲擧劾厥主,以杜後弊,而旋慮其奴倉卒之變,或無與於其主,故相議停止矣。』今觀狀辭,反欲傾陷於枉法殺人之地,臣等作事疲軟之失。至此尤大。旣遞之官,亦難仍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斗寅等退待物論。憲府處置以爲:「宮奴怙勢,懷嫌逞憾,則囚係刑訊,在法當然,因杖致斃,有不足恤。』特遞之命,出於意外,不得晏然,其勢固爾,而旣下還仍之敎,又無應遞之失,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請竝出仕。宮家奴僕蔑法橫肆之習,近來尤甚,法司下人,動被牽持,莫敢誰何,識者之寒心久矣。朗善君俁,以秩高宗宰,旣不能檢飭於平日,致有無前作挐之事,及至法司懲治之後,猶不知愧,乃反謾辭呈狀,有若爲悍奴報復者然,其自損體面,貽羞宗班之失大矣。朗善君俁請推考。」答曰:「爾等之論事,顚倒甚矣。閔維重以與其奴相鬪之事,不避其嫌,恣意杖殺,以快私憤,視人命不啻泥土。吳斗寅從而附會,從臾而成之,無所顧忌,及其引避,乃曰:『啓宮奴手害臺官之漸。』故爲驚動,欲重其事,而不自覺其無謂也。代奴訟冤,喪失廉恥,而爾等有若不知,謂以無失,敢請出仕,以王孫見辱私奴,而請治者,反以爲非,至請推考,有同常漢之報復者然,所論之昏謬顚錯,一何至此,誠可歎也。吳斗寅、閔維重等竝遞差。」

    ○持平李元禎引避曰:「今以處置同僚,遽承嚴批,不勝惶恐。吳斗寅、閔維重之隨罪懲治,乃其職耳。必欲致死,似非本意,宜若不至於應遞,而朗善君之見凌,果如所謂,則當時容默,或似寬矣,到今發憤,不已晩乎?緣奴致斃,辭欠詳悉,而自爲呈狀,殊損體面,一番請推,特是官師相規之意耳。臣於二僚,粗有識面之分,實無傾心之歡,則爲其報復之地,而甘自同於常漢之爲者,此必無之理也。至於識見之昏謬,論事之顚錯,臣實不免,不可仍冒之勢,不止於處置乖當而已。請鐫削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宗簿寺啓曰:「依前日啓辭之批,閔維重之奴,旣施刑訊,今則移送刑曹乎。」答曰:「移送該曹,使之考律處之。」

    ○江華留守金汝鈺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引見大臣及刑曹參判金佐明。上曰:「卿等亦見今日臺官避辭乎?予自在閭閻時,洞知風聞之弊,是以反正初,卽除三懸鈴,而只存風聞之規。此則例多憑藉作弊之患,或以詞訟,或囚私嫌請囑,而臺官之無狀者,因此作氣,極可痛也。閔維重則固是自己之事,如吳斗寅者,身容眇少,無所知識,乃敢聯名引避,有若擔當者然,是何意乎?閔維重亦以其奴之事,張皇發明,其鄙陋不可言,而至於末端。又以手害臺官之說,故爲驚動,以重其事,是何道理歟?今日國政之日非,無非如此怪妄輩之壞了。年少之人,固不足言,大司憲以下,亦難免其責矣。」右議政元斗杓曰:「臺官有罪,則固當施罰,而各有設官分職之意,直自宗簿寺,囚治臺官之奴,則不可矣。」上曰:「有何不可。」斗杓曰:「外議皆以爲,聖上偏護宗室云矣。」上曰:「卿等不見《國朝寶鑑》乎?太宗朝,有一臺諫侮辱宗室,而太宗卽命罪之曰:『爾獨非李氏之臣乎。』若以作此書者,謂之諂諛則已,不然則不可不治也。今之臺官,擧皆無狀,托以風聞而殺人。國家之設臺諫,夫豈偶然,而今反爲穽於國中乎。」領議政鄭大和曰:「閔維重則人皆以端重稱之耳。」上曰:「維重久爲史官,故予亦知其爲人。非浮薄輕妄之人,而今日處事,何至於此,誠可惜也。」

    3月23日

    ○丙寅,太白晝見。

    ○江原道通川、歙谷等邑大風,揚沙走石,天地晦冥,翌日乃止。

    ○執義權大運引避曰:「臣雖無狀,豈敢强爲辭說,輕視王孫,庇護同僚,自陷於欺君之罪哉?臣識見昏謬,不能辨別是非,不可仍冒。請遞臣職。」大司諫申濡引避曰:「日者宗簿寺吏,來示朗善君俁呈狀,都提調將以此陳啓云,玆事曲折,臣所未詳,而心竊以爲疑訝矣。及見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等避辭,則乃謂呈狀出於搆捏,且以直自本寺斷治爲辭,臣忝在本寺提調,雖不能爲有無,何敢晏然處置憲府乎?且臣於此,竊有慨然者。俁之狀辭,專以己奴枉被杖殺,維重之奴,詬辱其兄弟爲言,而斗寅等避辭,則大有相反者。執其兩端,究其所爲,則其間豈無黑白之別乎?而旣遞還仍,可見聖心,旋因出仕之啓,又下特遞之敎,而摧折譴責,出於情外。人臣事君,必以勿欺爲法,士夫行己,惟欲廉恥自礪,其代訟奴冤,從臾僚議,自陷於不義,恐無是理也。至於憲府處置之批,尤非人臣所敢承聞也。王室之親固尊矣,臺閣之臣亦重焉。當此國綱解墜、人俗橫肆之日,凡係風憲之事,固當維植之不暇,而今於斗寅等事,徑加億逆,有傷於待臺閣之道。聖明雖欲貴重王族,朝廷誰與爲尊乎?此臣所以反覆區區,不自覺其支蔓也。情勢未安,重以瀆擾之罪,不可一刻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大運等退待物論。

    3月24日

    ○丁卯,太白晝見。

    ○司諫沈世鼎處置以爲:「風聞捉人,法府常事,而由此致怨,洩憤於其奴,實是無前之變,刑訊懲治,在所不已,而至於致斃,非意所及。若謂之懷私,則有非本情。秩高宗宰,初不戢下,後復懷憤,謾辭呈狀,有損體面,請推之論,出於相規,不可以一時嚴批,輕遞言官。職在提調,初旣預聞,則不敢處置,勢所固然,而備陳所懷,亦出憂愛。請持平李元禎等竝出仕。」上從之。仍下敎曰:「申濡初旣同事,後背而諂於他人,令人愧赧,豈忍仍在臺閣乎?遞差。」

    ○政院啓曰:「年少臺官,徒懷董宣之忠,斷無他腸,而嚴旨屢降,終至於遞差。大司諫申濡,似無旣同後背之事,而遽加摧折。身爲臺長,只陳勿欺之心而已,夫豈有諂人之態乎?伏願少霽天威,特收遞差之命。」上不聽。

    ○司諫沈世鼎、獻納朴世城引避曰:「伏承聖批,有大司諫申濡遞差之敎,不勝瞿然。申濡避辭中,旣云:『不能爲有無,』則不得可否於其間者明矣。且其所陳之辭,實出憂愛之誠,故敢請出仕矣。聖批嚴峻,至以『後背諂他』爲敎,何聖明不諒其實狀,而待臺臣之太薄也?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諫院〈正言鄭植。〉處置以爲:「請出之論,固無不可,而嚴峻之批,摧折太甚。特遞之命,出於意外,不敢自安,勢所固然。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出仕。」上從之。

    ○上下敎曰:「都承旨李行進之怪妄,老而益甚,乃以閔維重等,比之於董宣之忠,其辱董宣甚矣。董宣與其奴相鬪者乎?雖欲諂附於名流,而告君之辭,安敢如是無狀乎?其懷邪罔上之罪,不可不懲。姑先罷職。」又下敎曰:「臺諫避辭,以申濡之不爲可否爲言,告君之辭,豈敢以臆度言之乎?必詳知而發也。旣在於同列,而他提調等,終不相問可否,如申濡所謂不能有無於其間者,則似甚駭異,他提調等難免其責。其間曲折,問于宗簿寺以啓。」

    ○司諫沈世鼎、獻納朴世城引避曰:「伏聞下政院之敎,因臣等之言,而問其曲折於宗簿寺云。臣等雖無狀,豈敢鑿空而爲是說哉?不能爲有無,則其可謂有所可否乎?臣等不能見信於君父,致勤聖敎,何敢抗顔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爾等之引避支離,事甚顚倒。語甚無據,無足觀者矣。」

    3月25日

    ○戊辰,太白晝見。

    ○以李時楷爲大司憲,愼天翊爲大司諫,郭齊華爲持平。

    ○宗簿寺啓曰:「朗善君俁之呈狀於本寺也,臣?以入啓處置爲言。僚議歸一之後,次官例當搆草,而申濡送言于臣?曰:『下官當搆草,而身爲臺諫,事勢難便云。』故臣?卽搆草以送。往復之間,自然日暮,翌朝申濡又使人言于臣曰:『此事曲折,未能詳知,而啓辭中濫刑殺人四字,語涉過重,改搆如何云。』臣等刪去四字,改之以法府刑殺四字通示,則申濡以爲然,故遂卽繕寫以呈矣。」答曰知道。仍下敎曰:「觀此回啓,則前大司諫申濡,秉心奸回,視君蔑如,恣行無狀至此,實出媚竈之意也。此人雖不足責,其坐而受此者,豈人臣之事乎?如此憸邪不良之徒,不可置之都下,極邊遠竄。」又下敎曰:「前掌令吳斗寅北靑判官,前持平閔維重鏡城判官除授。」又下敎曰:「鏡城判官閔維重、北靑判官吳斗寅竝於今日內發送。」禁府定配申濡,於全南道康津縣,命改配于江界府。又下敎曰:「前司諫沈世鼎、前獻納朴世城等,徒知有私黨,而不知有國家,徒知小人之諂附,而不知其可惡。一則曰:『出於憂愛之誠,』一則曰:『不能可否於其間,』忠君愛國者,果有此態乎?再三往復,改易文字者,果不能可否乎?其人用心,不但可駭,蒙不知東西事理,而有若勇士之摧鋒陷陣,不顧死生者然,或出而立證,或贊揚褒美,愛護之不暇、汲引之不暇,而環顧其中,則空空然無一物矣。世間安有如此臺臣,而付之以耳目重任乎?國綱之凌替,國事之日非,未嘗不由於此輩,可勝歎哉。沈世鼎等竝罷職。」

    ○諫院〈正言鄭植。〉啓曰:「前都承旨李行進,職在近密,遇事輒陳引喩之語,雖涉失當,而其心則豈有他哉?只恐聖明,摧折臺臣之太過,竊自附於有懷必達之義,而至以懷邪罔上等語爲敎,特罷其職。請少霽雷霆,還收罷職之命。臣伏見宗簿寺啓辭,前大司諫申濡不無退有後言之失,而原其本情,豈有他意?至以憸邪不良等語,爲其罪案,遽加竄逐之典,臺閣索然,景象不佳。臣之所論,非爲一濡地。竊恐聖明擧措過中,用罰太重,或有損於包荒之德也。請平心舒究,還收申濡遠竄之命。」上不從。

    ○執義權大運、持平李元禎引避曰:「吳斗寅等補外,申濡編配之命,繼降於一日之內,天怒太激,譴罰過中,而承宣諫臣之特罷,亦出於意外。此豈大聖人和平之道乎?群情沮喪,氣象愁慘,職在言責,義不容默,而緣臣等當初處置之啓,輾轉至此,致有聖明之過擧,臣等何敢自謂無失,而抗顔臺閣,有所論列乎?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大運等竝退待物論。

    ○左承旨金素、右承旨蔡忠元、左副承旨洪處亮、同副承旨金壽恒等再上疏,請與長官同罰,答曰:「李行進所謂董宣忠之忠字,抑何意耶?事極痛惡,昨日之姑先罷職,將以加罪之意也,而至今不爲加罪者,爲慮爾等之不安也,何紛擾至此乎?勿辭察職。」玉堂〈副應敎李慶億、副校理鄭萬和、修撰吳挺垣、副修撰李萬雄。〉上箚曰:

    人君應物之道,心無所偏然後,好惡得其當;理無不察然後,是非得其正。苟或反是,則好惡顚倒,是非謬戾,不至於傷治損政者尠矣。臣等伏見近日憲府之事,是非曲直,不難辨別,而殿下之所以處之者,不免於偏係之私,有害於平明之理,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夫臺官之任,主一世之風憲,係國家之綱紀。臺官重,則國體亦重,臺官輕,則國體亦輕,自古人主之重臺官,乃所以重國體也。乃者朗善君家奴,以風聞捉人之嫌,致怨於臺官,洩憤於其奴,此實前所未有之變。以法懲治,職所當爲,若身爲法官,目見其事,置而不問,則不亦虧風憲之體,而長橫恣之習乎?雖因刑致死,亦非枉法殺人之比,而乃反誘之於相鬪,謾辭呈狀,託以詬辱,辭證無據。殿下若執此,而平心舒究,則彼此情狀,昭然可見,而殿下於朗善之言,信之不疑,臺官之言,則摘以爲過。其言風聞捉人者,旣有左驗,而殿下不信,其曰相鬪詬辱者,顯是追搆,而殿下信之。以殿下日月之明,夫豈不察於此也。蓋或有所偏而然耳。古人有言曰:「萬形有蔽,惟理難欺。」臣等請舍其形之有蔽,直言其理之難欺也。今日朝廷之上,臺閣之臣,能以道學自勵,事事循蹈規矩者,固無其人矣,然亦豈一槪相量,都無優劣於其間哉?彼二臣者,皆年少志銳,素不至於闒茸悖妄,則廷臣之所共知,亦殿下之所已試也。玆者徒以奴僕一時相鬪,遽挾私憾,殺害人命,恐非本意。但其不避嫌疑,敢於快懲,連刑久囚,終至於死,誠有所失,然其心不過曰此事,公法之所難貸,至於嫌疑之微,有不可顧。此等事理,有灼然難誣者,殿下何不推其理於形蔽之中,反思而得其正乎?況詬辱之罪,只憑其狀辭,仍自本寺斷治之,此誠後日無窮之弊也。假令宮奴之作弊,有甚於此者,而臺官雖欲按法治之,輒以詬辱誣訴,則法禁何由而行乎?且使所失,專在於臺官,只宜一時之權稱,審適其輕重而已,本不足以動雷霆之威,失中和之節。今乃上下相持,輾轉阻隔,擧群臣盡疑其傅會,臺閣之臣,或補遠邑,或竄邊徼。廷臣惴憟,氣象慘沮,此何等擧措也,竊爲聖明惜之。乞霽雷霆之威,還收申濡遠竄,吳斗寅、閔維重等補外之命。「

    上不從。

    3月26日

    ○己巳,諫院啓曰:

    「權大運等引嫌而退。已遞之官,勢難復出,當初請出,未免率爾。今復引避,殊涉瀆擾,請權大運、李元禎竝遞差。

    上從之。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上箚曰:

    國家用罰,貴得其中,苟或過當,公議拂鬱,而受罪者,亦不爲之服矣。今此吳斗寅、閔維重之出補邊邑,終爲明時過中之擧,臣等竊不勝慨然焉。闕門非鬪鬨之地,而宮家之奴,橫肆作挐,蹴扑臺臣之奴,至於破傷,致令臺官,步入公廨,借奴還家,伊時景象,斗寅目覩,則身任風憲,駭憤欲治,事理固然。施刑久囚,因以致死,雖非本意,豈曰無失。然而在聖明優待臺臣,不宜因其差失,遂成罪案。旣下嚴旨,特遞憲職,亦可以懲其過矣,繼有遠補之命,出於意慮之外。兩臣被譴,臣等實非爲念。伏見臺閣之上,氣象慘沮,遠外相傳,衆口囂然,以爲臺官刑一宮奴,聯翩踰嶺,則豈不爲聖明之疵累乎?至於申濡,前後作事,果爲顚錯,聖明下燭,寧不深惡?然其遠配極邊,亦恐過當。且聞濡有老母,病痼多年,纔喪一子,依以爲命,惟有濡耳。今忽遠謫,便訣死生,此或聖慈之留意處也。臣等待罪鼎席,未效涓埃之報,今又含默,有懷不陳,則此豈事殿下無隱之道也。伏願少霽雷霆之威,更加恕察。「

    答曰:」箚辭如此,無以爲言。「

    3月27日

    ○庚午,以南老星爲咸鏡監司,李壽仁爲執義。

    3月28日

    ○辛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其勑曰:

    禁買物貨,定例昭然,向經禮部咨行爾國。』昨爾弟李?,因寬宥越境殺人之罪,謝恩來京,理宜痛改前非,益盡忠敬。乃事畢回還,隨行員役,違禁擅買硝藥,行至鳳凰城,被城守章京搜獲,據稱李?不肯縛送私買之人,反哀求容隱。李?先時未能禁約,事發又求隱蔽,亦難辭咎。今特遣多兒吉、昻邦、阿魯哈少傅、兼太子太傅內翰林國史院太學士額色黑、太子少保都察院左參政能吐、吏部左侍郞千代,前往該國,同王察審私買情弊,詳確議罪,具奏特諭。

    3月29日

    ○壬申,以權堣爲大司諫,特除吏曹參判吳挺一爲大司憲。

    夏四月

    4月2日

    ○甲戌,太白晝見。

    ○上幸南別宮。査問旣畢,淸使請議罪輕重,上謂左右曰:「都承旨及同副承旨入侍。」蓋同副承旨金壽恒,以文書記錄之故,仍許入侍。與淸使議定諸囚之律。淸使曰:「罪人則皆已議律,使臣之罪,亦可議定矣。」上曰唯。淸使曰:「凡大君有罪,貴國施以何罰。」上曰:「我國自百年以來,未有大君,而予之同氣,始有大君一人。凡施罰之事,實無前據,皇帝若欲加罪,則何罪不可加乎。」淸人曰:「大君是何品耶。」上曰:「比之於大國,則如親王矣。」淸使曰:「大君之下,有何職。」上曰:「大君之下,有王子,卽庶孽也。只稱君號,而無大字,如大國俊王。大君曾無被罪之事,而大國則有親王奪爵之罰矣。」淸使三人私議而言曰:「以本國之法,論斷可矣,而旣無前據,以淸國之法論之,則自有其律矣。將何以處之。」上曰:「予意則已悉於前,唯在諸大人議定耳。」淸使曰:「貴國之法不可知,而淸國之法,則有等級。親王俊王中,若或有罪,則或有奪爵而罰金者,或有只奪其爵,而不罰金者,或有罰金,而不奪爵者,抑用何律耶。」上曰:「惟在諸大人處之。」淸使曰:「大君被罪,旣無前據,以大國法言之,則似當罰金二千兩矣。」上曰:「此處所料,謂重於此,今聞此律,可謂輕矣。」淸使曰:「此亦吾輩斟酌而定者矣。」

    ○焰焇査覈奏文曰:

    將各犯人等,與諸勑使公同確審得。金秋立係是義州人,冒犯法禁,敢爲偸買焰硝,及其事發,敎誘頭里松,使代己罪,其在義州獄中,賂以潞紬銀子小帽等物,要匿其名。所都只等三人證對,亦甚明白,金秋立議擬斬罪。崔振南職係通官將,自己所犯,敎其從人,稱以他人所帶,使之變名,瞞告買焰硝是實,崔振南議擬斬罪。朴庚仁冒犯法禁,偸買焰硝,自服其罪,朴庚仁議擬斬罪。河得自己犯禁,旣偸買焰硝,欲脫己罪,推諉他人,又詐稱路拾,罪犯明著,河得議擬斬罪。金乃泓係是營吏,冒犯法禁,偸買焰硝,欲脫己罪,推諉馬夫,奸狀旣露,終乃自服,金乃泓議擬斬罪。金豆里松,旣以秋立管下馬夫,偸買焰硝,知情不告,議擬決棍四十。注叱金聽其主振南囑付,欲掩主罪,詐名成吉,又變其辭,議擬決棍四十。金忠立以乃泓所騎馬夫,偸買焰硝,知情不告,議擬決棍四十。劉義立職係寫字官,從人有犯,旣不能檢飭,就信河得詐言,換告無罪,所都只議擬決棍三十。金孝男緣振南圖脫從人,替被縛去,金叱同其主李?出來後四日,與庚仁伴行,貸與銀子,因此被引,宋所都只爲河得誣告,這三人俱無其罪,議宜宥免。大君李?進京,不能檢飭,致有員役犯禁,偸買焰硝。及其事發,又求容隱,因此議罰銀二千兩。副使金南重、書狀官鄭麟卿等,不能嚴飭員役,以致生事,又與大君,哀求容隱,因此金南重議降五級,鄭麟卿議降四級,恭竢裁處。

    ○王大妃移御萬壽殿。

    4月3日

    ○乙亥,太白晝見。

    4月4日

    ○丙子,上召見兵曹判書許積。積曰:「奏文草,昨日蔡??後製述時,臣亦與金佐明,傍觀相議矣。今承下敎,有踈漏處察處之命,而但推問時說話,煩雜甚矣,姑不盡錄矣。」上曰:「其中使臣推問時說話,皆不載錄,此甚不可矣。」積曰:「製述時一從承旨所記,而爲文,故其所記中,此一款,則略而不錄。以是不得載錄,昨承上敎,臣於夜來,更思其時大君所答,添入措語,而未知上意果在於此,故小臣袖來矣。」上覽訖,點改數處,仍令偕刑曹參判進去館所,與淸使相議。右副承旨兪瑒曰:「近日引見時,史官每以一員入侍。以此外人之疑惑滋甚,閭閻則做出無形之言,尤極騷擾。史官在此,筵中說話,何敢相傳?注書亦是擇差者,入侍亦何所妨乎?今後則左右史,請竝許入侍。」上許之。

    4月5日

    ○丁丑,太白晝見。

    ○以李時楷爲吏曹參判,權大運爲司諫,李廷夔爲應敎。

    4月6日

    ○戊寅,太白晝見。

    4月8日

    ○庚辰,太白晝見。

    ○上,幸南別宮,宴淸使。

    ○江原監司趙壽益馳啓曰:「祗受聖旨,有料理蠲減之敎,而恤民之意,懇惻如此,孰不感泣?本道凡干民役,皆入於大同十六斗之中,此外似無大段可減之役。各邑或無牒報,或於恒定應役之外,事係民怨者,則亦有論報之官。請令該曹及各其司,稟旨處置。」戶曹回啓曰:「宣諭聖旨之餘,有此陳弊之啓,凡係病民之政,所當採施變通。江陵、襄陽兩官逋欠各穀,積年流來已久。丁丑以後,未收守令,旣已推勘杖配。流亡絶戶,雖不得全除,許令半除,以示恤民之意。金城、金化、淮陽等邑刷馬雇價之弊,實如所陳,亦當有變通之擧,而田稅米豆雖少,乃是惟正之供,不當減給。以大同收米應納中,量宜蠲減,令該廳稟處。三陟、高城、通川、歙谷等四邑,失稔飢饉,與嶺東列邑無異,而獨未蒙蠲役之惠,大同十斗米,其數有限,雖不得皆減,田三稅貿布,依啓聞特許退徵於秋成,以施窮民一分之惠。」從之。宣惠廳回啓曰:「金城、金化、淮陽等三邑,乃是孔道殘邑,去年因道臣所報,許減乙未、丙申之役,而淮陽獨未蒙減,請一體施行。」從之。

    4月9日

    ○辛巳,慶尙道靈山、軍威等邑,大雨雹,豆麥皆損,漆谷府山裂。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4月10日

    ○壬午,玉堂上箚曰:

    奉使之臣,專對之外,糾檢一行,使無奸細之冒法,亦其職耳。去秋謝恩使臣等,不能嚴飭防閑,以致從人之犯禁,終至於患貽國家,辱及君父,誤事之失,可謂大矣,而譴罰不行,賞資反加,擧措顚倒,物情未快。當初宜有糾正之論,而以至今日者,特以査事難詳,勢有所妨耳。藉令一時微勞,容或可褒,而有罪不論,寬貸已多。豈可使濫受恩賞,有若全無負犯者然哉?査勘之後,雖有擬施之律,朝家賞典,終無收奪之擧,則自我勸懲之道,豈容如是?公議所在,不可但已,使臣書狀等曾授賞加,請命改正。

    上不從。

    4月11日

    ○癸未,太白晝見。

    ○以鄭世規爲右參贊,尹絳爲判尹,宋浚吉爲吏曹參議,李正英爲人,、李廷夔爲司諫,權大運爲執義,閔鼎重、李萬雄爲副校理,李殷相爲輔德,李行道爲兼說書。

    ○諫院啓曰:「回還謝恩使,不能嚴飭一行,致有從人之犯禁,至於辱及君父,一國臣民,誰不憤痛。只緣事係彼中,雖不得徑先論罪,決不可仍施其酬勞之典。請使臣以下所受恩賞,竝命還收。」上不從。

    ○憲府啓曰:「奉使出疆,不辱君命,乃是專對之責,而上年謝恩使,不能檢察,使從人冒禁,終至誤事貽患,是可罪也,不可賞也。請還收使臣以下恩賞之命。」累啓而從之。

    4月12日

    ○甲申,綾州人具遠上疏曰:

    綾州,古之一小縣,而仁獻王后之姓鄕也,越在先朝,特命陞號,以縣爲州,功光宗祧,慶流後世,而始祖麗朝同平章事具民瞻之墓,亦在本邑。今僅募得流民數三戶,使居墓下,請蠲其稅役,以爲守護之地。

    疏下禮曹,禮曹請令本道,依此施行,從之。

    4月13日

    ○乙酉,太白晝見。

    ○以南龍翼爲承旨。

    4月14日

    ○丙戌,太白晝見。

    4月15日

    ○丁亥,太白晝見。

    ○東萊府使元萬石馳啓曰:「倭人別差平成友、橘成信等,持書契硫黃以來,取見書啓謄本,則措語式例,與前不同。前稱對馬州太守,而今稱對馬守,前云或呈書、或奉書、或啓書,而今則改以致書,前稱參議下,有大人二字,今無大人字。其心誠不可測,令李亨男,諭以不可捧之意,嚴辭峻責,則酬酢之間,頗有自重之色云。」禮曹啓曰:「書契式例,大異前日,事極可惡,以不可收納之意,回諭于東萊府使,而差送接慰官爲當。」上從之。仍下敎曰:「今此書契改式,誠極叵測。大槪彼意以爲硫黃,本國所貴重之物,雖有違格處,必動於喜幸,而急於收納,乘此機會,敢生探試輕重之計。有此改式之事,若不嚴截拒斥,則因此覬覦,益滋奸巧,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致書之致字,尤極驚駭,定知貴國殿下動喜色之言,亦是輕侮之語,豈不可痛乎?硫黃則雖怒而持去,無大段利害,此路則決不可開也。本曹與東萊接慰官,皆知此意,據理嚴責,毋得以撓,期於使彼愧赧自服。」先是,通信使趙珩之行,朝廷求貿硫黃,留價而還,對馬島主,自以謂居間周旋,妄示自功之色,至於書契,改其式例,顯加輕侮之態矣。

    4月16日

    ○戊子,太白晝見。

    ○命修理都監都提調鄭太和子弟中一人除職,提調元斗杓賜馬,鄭維城、洪命夏、都廳吳挺緯竝加資,有司堂上許積加資賜馬,都廳朴世城加資,郞廳以下論賞各有差。

    4月17日

    ○己丑,太白晝見。

    ○以尹鏶爲大司諫,金澄爲正言,柳椐爲掌令,朴而昭爲忠淸兵使。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三勑又將出來,未知其所幹何事,而民力國勢,不可支矣。」上曰:「前勑之行,及到鳳城,而駄載至於九百云。三道民力皆竭,而松都則一府獨當,勢尤難支。卿等其思善策耶?」太和曰:「臣等思欲預給穀物,而恐用之先盡矣。」上曰:「近來留守,專不擇送,如崔惠吉衰病之人,尤不合於留守矣。」

    4月18日

    ○庚寅,上御晝講,講《詩傳》《北山章》。講訖,檢討官李萬雄曰:「近來災異,式月斯生,而漆谷府地拆之變,尤極驚慘。」上曰:「此是罕聞,可勝驚駭。」萬雄曰:「如此之變,每在衰亂之世,而不幸又出於今日,可不懼哉。」上曰:「前史亦有諸。」萬雄曰:「其在胡元時最多,而漢、晋末亦有之。」上變色。萬雄曰:「申濡之極邊遠竄,群情皆以爲過重,而至有大司諫遷客遞兒之說,恐有乖於大聖人優容臺諫之道矣。」上曰:「自國家用罰,則無論事之是非,輒以爲非,此則無他,世無公道而然也。申濡於當初,若果立異,則有何不可,而用意下字,奸巧莫甚。大司諫之諫字,直以奸字書之可也。」萬雄曰:「臣未知實狀,而只以臺諫被謫,非盛世事,故敢有所達。」上曰:「只論事之是非而已,行心處事,極其奸巧,而諉之臺諫,不之罪焉,則亦無所不至矣。近來年少之輩,一入憲府,則罔念耳目之寄,先報睚眦之怨,國家之置臺諫,豈耑爲此輩洩忿逞憾之地也。」

    ○前判書趙絅在抱川,上疏辭月俸,上不許。

    4月19日

    ○辛卯,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無將大車章》。

    ○諫院〈司諫李廷夔、正言金澄。〉啓曰:「持平丁昌燾爲人輕賤,不合臺閣。初通淸路,只緣乏人,尙昧自處,重失廉隅,請遞差。頃日都承旨李行進特命罷職之日,政院多官,旣已聯名論啓,則決不可循例陳疏,而至于今日,尙不自處,士夫廉隅,不宜如是。請其時同參承旨竝遞差。臺諫處事,固宜明快,不當遲疑。諸臣被譴之日,正言鄭植方在臺廳,目見下敎,卽爲論列,事體當然,而旣入臺廳,無端退出,其後只以數行文字,僅僅塞責,不可以旣往而置之。請遞差。」上皆不從。

    ○上以旱災,特減御供之酒。

    4月20日

    ○壬辰,以吳挺緯爲承旨,蔡??後爲禮曹判書,申埈爲工曹判書,李正英爲兼輔德。

    ○大司憲吳挺一引避曰:「持平丁昌燾,門地才華,不讓於閣,歷試兩司,日月已多。驟加論劾,如恐不及,臣實未曉其意也。臺閣是何等地,而承乏苟充,以致物議之喧騰乎?臣旣是當時之銓官,不敢自以爲是,請遞臣職。」掌令鄭榏引避曰:「長官引避,臣當處置,而院啓中一款,卽臣兄植事也。何敢處置?請遞臣職。」正言金澄引避曰:「臣曾聞持平丁昌燾側媚輕賤,本非佳士。初通淸路,出於乏人,及登臺閣,物議益喧,昨與同僚,相議論啓。伏見吳挺一避辭,顯扶昌燾,隱斥言者,强爲引避,爲人分疏,亦何心哉?昔呂希哲拜諫官,語人曰:『若辭不獲命,當首論楊畏。』時楊畏爲臺諫,憸邪自任,故希哲之言云然。狂踈之見,本來如此,故適當言責,不容含默?旣被憲長之斥,何敢晏然。」司諫李廷夔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挺一等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吳挺一等竝引嫌而退。新通淸選之人,旣被彈劾,則當初與聞其議者,固難晏然,而至於費辭分疏,不免營救之私。承乏通淸,被人嗤點,則據其聞見,隨卽論遞,宜無不可,而但跡未顯著,指擬過當,辟於賤惡,措語太薄。論人之道,不當如是。臺閣淸選,非承乏苟充之地,而通塞之際,不審可否;彈論之時,當避不避。請吳挺一、金澄、李廷夔遞差。

    上從之。

    4月23日

    ○乙未,忠淸道天安大雨雹,全義霜。

    ○以李一相爲大司憲,趙胤錫爲正言,河潽爲司諫,兪瑒爲承旨。

    4月24日

    ○丙申,慶尙道暴風大雨雹。

    ○遣宰臣,祈雨于社稷、宗廟、北郊。

    4月26日

    ○戊戌,詞臣製進祈雨祭文。上以爲罪己之言,使之改製。

    4月29日

    ○辛丑,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小明章》。講訖,知經筵洪命夏曰:「近來旱災孔慘。芒種已過,民生遑遑,罔知所爲,將何以救之乎。」上曰:「頃見慶尙監司狀本,則嶺南旱災尤酷,兩麥時未發穗,水田時未移秧云,民將何以爲生。」命夏曰:「今年旱災,實係存亡,而至於西路,則民力已竭於客使之往來,尤難支保矣。」上曰:「客使相望於道路,而今番載去之物,至於八百餘駄云,其何以支堪乎?」命夏曰:「審理之擧,逐年有之,而如罷職奪告身之類,得蒙敍用而已,其能致感應之效乎?刑曹則近者判書頻數開坐,疏決罪囚,而各衙門所囚罪人,滯獄者甚多,此則宜先疏決矣。」上曰:「申飭該曹,趁速疏決。」命夏曰:「當此之時,聖上憂勤,必不少懈,廟堂之上,亦豈無憂慮之事,而外人則皆以爲:『上下恬然云矣。』」上曰:「白虹貫日,太白晝見,雖是孔慘之變,冥冥之中,其應難知,豈若旱災之切迫乎?公私蓄積俱竭,而旱災如此,前頭之事,不知所以爲計矣。災異之應,未知發於何事,而對馬島事,亦極可慮。義眞不父其父,一時盡殺其父手下親信者五十餘人曰:『一島之中寧有二主乎云。』雖云夷狄,豈有如此之理乎?」侍讀官李萬雄曰:「年來災異,疊見層出,而今玆之旱,甚於前年,民將無以爲生。如臣無狀,待罪經幄,若有所懷,則只當隨事畢陳,而近來上下之間,未免阻隔,雖有所懷,不敢盡其底蘊矣。」上曰:「旣有所懷,則盡言可也,有何阻隔之事乎。」萬雄曰:「今聞後苑,有築墻之役,而以到防軍赴役云。此時此役,恐非儆懼之道,今姑停罷何如。」上曰:「言于該曹,如或不緊,使之停止。」萬雄曰:「閭巷之言,固不足取信,而時有偶合之事。今此築墻之役,以爲修治馳射之所矣。及其移設北所〈衛將直宿處也。〉於他處,則人皆信此言之不虛也。臣又竊聞駙馬輩,皆令馳射,至於世子,亦習此事云,敎導世子之道,豈宜如此。」上曰:「移設北所,本無他意,所築之處,亦是外墻矣。」萬雄曰:「宋孝宗殿庭騎射,古人猶以爲非,經遠之圖,況此馳射,豈人君之事乎。」上唯唯。萬雄曰:「臣又聞駙馬輩,留宿禁中云,然乎。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亦曾陳箚矣,公主旣已出閤,則與宮禁有別,豈宜有此事乎?」上曰:「此則本無久留之事。」萬雄曰:「國家如有蓄積,則雖有堯、湯之災,亦不爲害,而所可憂者,近來含默成風,無一人進言者。用與不用,只在於上,寧有豫揣上意,以爲不用,而終不言之理乎。今日所講《詩傳》,亦有僚友間正直相戒之言,況君臣之間乎?此時人心,以不言爲能事,此固臣下之罪,而聖上亦豈無激勵之道乎?凡進言之人,或有狂妄之言,或有踈闊之說,而其所採擇,固在於上矣。但不言之習已痼,於何採擇。」命夏曰:「此言是矣。群下之不言,莫甚於今日矣。」萬雄曰:「凡今之人,皆以爲雖或進言,而上或疑其偏黨,或疑其沽直,至下情外之敎,摧折太甚,不如不言云,故此習已痼,必須開導,然後庶無疑阻之患矣。人或有沽直者,其心固可惡,而其言則豈無可取?不必億逆而摧折,以防言路,古人亦云不以人廢言矣。」上曰然。言雖不中,擇用在上,豈可含默而不言乎?且其言如或可取,則豈以其人之可惡,而不用乎?「

    ○忠淸監司徐必遠馳啓曰:「水軍難堪之狀,有口皆言,至於變通之策,未嘗爲之措置,非國家越視民隱,置之尋常之地。蓋爲革舊創新,事係重難而然。臣受命以來,多般訪問,則水軍等其苦,不啻水火,其急不啻燃眉,不可不趁時變通也。乃條列其起弊之由,救弊之策,作爲冊子,冒死授進,事係大段變通,請令廟堂稟處。」下其冊子于備局。冊子中所陳,多有窒礙處,竟未施行。

    ○全南道昌平人李五十打殺良女命德。命德之子許信日及其弟靈海兩人,伺五十之出,執而殺之,持其頭告官,依律文決杖六十。

    4月30日

    ○壬寅,太白晝見。

    ○以尹文擧爲吏曹參議,鄭脩爲持平。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來旱災孔慘,民生將不得保存,切迫之憂,莫甚於此,何以則可致雨澤乎?欲見卿等而相議矣。領議政鄭太和曰:」旱災如此,未知果用何策而致雨。言者以爲:『致災之由,皆由於民怨,民怨之所由生,在於推刷之擧云』,而推刷今何以罷之。亦云由於軍政,而營將又何以猝罷乎?或以爲殿下恐懼修省之道,漸不如初云。若聖上益加修省,則或致感應之效矣。「右議政元斗杓曰:」推刷則百年來所不行者,而一朝行之,軍政亦有國之不可廢,豈可以民怨,而只自拱手而坐,無所施措乎?臣等待罪台席,異於庶官,豈無憂遑之意,而不知所以爲計矣。以君德言之,群議皆以爲殿下納諫。漸不如前,尋常臺啓,尙不允從,人之云云,必以此也。「上曰:」大臣則旣陳所懷,諸宰之意如何?「完南君李厚源曰:」大臣旣已陳達,而目今民怨,罔有紀極,寧無災異之來乎?「上曰:」以何事,而民怨至此乎?「厚源曰:」大槪軍政推刷,無非民怨之所由生,而人心自然怨苦,以至於此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今雖得雨,已失耕種之時,恐未免凶歉。必須預講節損之策,然後可保民生矣。古人有天旱地旱人旱之說,今之旱災,乃是人旱,必得人和,然後可致感應之效矣。「延城君李時昉曰:」臣頃往西路,目見民事,物力盡於接待北使,農民不遑耕作,其何以支保乎。「斗杓曰:」聖上雖廣詢諸宰,不過曰民怨而已,終無救弊之策。臣在賓廳,亦與諸人相議,只如斯而已。群下皆以爲殿下納諫不弘,發怒太急云,此則在於聖上,而氣質之病,恐難容易改之也。「上曰:」雖如此,必集衆思,然後可以相議處之,諸人如有所懷,畢陳可矣。「時昉曰:」西路管餉之穀,息利漸廣,其弊無窮矣。「上曰:」限今年減其耗,則民可蒙惠乎?「太和曰:」減之似便。「刑曹判書鄭致和曰:」日氣漸熱,卽今滯獄者,幾至五十餘人。非重罪及啓下罪人,則請皆疏釋。「上曰:」昨已分付,使之速爲疏決矣。「禮曹判書蔡??後曰:」臣無他陳白之事,姑以古事仰達。宋仁宗言于輔臣曰:『朕以爲減膳徹樂,乃是末節。只操存一心而已云。』而翌日雨下。一時諸臣皆以爲:『心上得雨。』臣則以爲殿下心上功夫,必盡其修省,然後可致感應之效矣。此實陳談,而所懷如此,故敢達。「上曰:」此非陳談,實足切實之言矣。「厚源曰:」匹夫含冤,尙且致災。申濡所失,則有之,而聞其母年今七十餘。去歲喪一子,今又遠別一子於塞外,晝夜號哭,病勢極重云,此亦足以感傷和氣。聞其母子相離之狀,令人惻然矣。「上曰:」申濡事,今不必提起,而旣已發端,故說破矣。孔子誅少正卯,是何意歟?正卯無顯著之罪,而只惡其心術而誅之。申濡用心可惡,斷不可容恕,而諸臣每當如此之時,乃發此言,若如卿等之言,則必如梁武帝之爲政,然後可乎?「厚源曰:」一自申濡等被罪之後,諸宮家奴僕,氣勢益張,其弊罔有紀極矣。「上曰:」此則刑判在此,申飭禁斷。「太和曰。今日召見臣等。只爲講究消弭之策。而別無所達。終歸於閑說話。」四方聽聞,其將如何?「上曰:」今日應天之責,亶在於寡躬,而推刷時被罪徒配者及其他罪人中,罪雖重,而情有可恕者,卿等相議抄啓,則可以從輕重疏釋矣。「校理李萬雄曰:」外方民弊,令道臣隨聞馳啓,乃是常例,今宜分付外方,凡民間疾苦,使之一一啓聞,以示朝廷軫恤民隱之意。「上曰:」此言是矣。承旨下諭于各道監司。「

    五月

    5月1日

    ○癸卯,太白晝見。

    ○江原道金城、全化、平康等邑大雨雹。

    ○命大臣禁府刑曹,審理京外罪囚。

    ○上下敎于政院曰:「嗚呼!自寡昧忝位以來,水旱災異,式月斯生,殆無虛時,恐懼憂虞之心,不趐若臨淵履氷。古人所謂『吾無樂乎爲君者,』誠今日之謂也。夙夜不敢遑寧,恐墜祖宗付畀之重,玆者旱魃之虐,發於連歲失稔之餘。致此之由,無非寡昧之德薄才踈,不能處事得宜,使人心不悅,而上干于天也。其在寡躬,宜受譴罰,而使吾民替受之,顧寡昧之心,當何如哉?只自焚灼于中,徒切刻責,夫復何言。自今日避正殿,益加省愆,欲遷善改過,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補不逮。減膳等事,令該曹擧行。且念飢歲旱熯之日,哀此煢獨,令該曹,鱞寡孤獨之無依者,特給糜粥之資,以示予顧恤之意。且令中外疏決庶獄,以示予欽恤之意。且令天官,甄拔人才,無使有德之人,沈于下僚。」政院啓曰:「臣等伏承聖敎,一札十行,辭旨懇惻,奉讀未了,感涕無從。丁寧罪己之敎,溢於言表,痛切寡民之念,不啻在身。以之弭災,何災不弭,以之紓怨,何怨不紓。播於深山蔀屋之民,雖甚頑蠢無知者,亦必感動,諭諸在朝在外之臣,雖甚關曠不職者,亦必改心。雖成湯六責,宋景一言,無以加焉。不須別爲草敎,以此聖旨,傳諭中外,咸使聞知,不勝幸甚。但念人心。操舍無常,怠忽或間,誠願聖上,繼今以往,日復一日,允蹈斯言。毋使終爲應文之歸,則視聽自我之天,安有不格之理。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近密,今當責躬之日,叨承恫關之旨,區區所懷,惶恐敢啓。」答曰:「所陳之事,予當體念,而下敎之言,荒拙無以導達本意,承旨代草宜矣。」

    ○政院請於明日,命詞臣製進端午帖。答曰:「勿令製入。」

    5月2日

    ○甲辰,以金佐明爲大司憲。

    ○平昌郡守柳秠上疏,備陳本郡民弊,命大同廳,減本郡稅布。

    5月3日

    ○乙巳,太白晝見。

    5月4日

    ○丙午,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雲漢之歎,何歲無之,而今年之旱災尤慘,天下雖同,而我國特甚,人必同憂,而臣憂獨切。蓋江河之涸,蝦蛭先懼,山岳之焦,苔蘚最枯,物性然也。國之所恃者民,而民之所天者食。民而無食,國而無民,則殿下誰與爲君。人皆以爲:「近年以來,無歲不旱,而民不至於散,國不至於危,聖上盡修省之實,祈祝之誠,則皇天眷佑,猶足可恃,晩而得雨,亦可望於秋成。」臣愚不敢以爲然。《詩》云:「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夫農者,必稼而後穡。兩西畿甸之民,半年於道路,三南之民,業於移秧,而苗已枯矣,今雖得雨,無可及矣。三南西路,旣皆失農,則國何恃而爲本。臣所謂我國特甚者此也。臣竊以爲,致旱之由,出於民怨,東海一婦之致旱,亦可徵也。三南地大,人物殷盛,故積怨最多。畿甸以西,時或下雨,而三南點雨不下,南來之人,無不言之。臣以此知三南之旱,必有以召之也。今日救災之策,惟在於救民。殿下旣下求言之敎,臣更進前日之言,猶瞽者之顚躓復起,而尋前途也。請亟罷諸道營將,一時召還,專委守令,而使方伯連帥,嚴於操錬。罷嶺南之給保,與他道同,而停不緊之復戶,以均民役,刷出奴婢,減定其貢,五口同居,減其一,十口同居,減其二,令該掌隨等差減。從良之人,見出於可考之籍,叛主之奴,或露於公牒之憑,年限雖過,一依法制行之,必無冤結之事。勿以臣每言而斥之,勿以爲已成而難改也。聖敎所引遷善改過之道,莫過於玆數者,如此則人心翕然,天意自回,必有如響之報,民皆樂業,旱不爲災。

    答曰:「箚辭至此,予甚欣悅,無以爲諭。所陳等事,當與廟堂議處焉。」

    ○海嵩尉尹新之卒。故相昉之子,宣祖朝駙馬也。善文詞工書畫。子墀、坵皆顯。風流福祿,爲一世艶稱。未幾二子先歿。自是杜門謝事,幾二十年而卒。

    5月5日

    ○丁未,遣大臣、近臣,祈雨于宗廟、社稷及諸山川。上下敎曰:「蠲潔致誠,如予之親往也。」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箚。

    略曰爲治之道,自有本末,而其本則君心保邦之策,必審緩急,而莫急於安民,雖使古之識治道者言之,舍此而無他方也。恭惟殿下,玉質超邁,聖度豁達,眞有不世出之資,而惟於學問上,殊欠踐履工夫,故往往有氣質之病,發於辭氣之間,喜怒不中,刑罰失當,作事無漸,政令顚倒。至於臺閣之言。稍拂聖意,在廷之臣,少有過失,則輒下嚴峻之旨,加以情外之目,壓之以泰山,震之以雷霆,大臣不敢言,諫官不敢爭,數年之間,言事被罪者,凡幾人乎?以致今日言路梗澁,堂陛千里,大《易》所謂:「上下不交,天下無邦者。」不幸近之矣,今日之民怨極矣。前後進言者,皆以推刷操鍊二事爲言,而陰雨之備,逃故之刷,皆有國之不可已者也。苟得其人,行之有漸,則豈至於使民失所,歸怨國家乎?只緣刷法之初,或尙嚴急,或務多得,以致扶携道路,被奪呼怨,而今則刷事已完,決不可停罷,就其中不可無省弊紓怨之擧。一家父子兄弟同居之中,名數最多者,則一時徵貢,勢所難辦,隨其多少,量宜蠲減,則雖是頑蠢之民,必知朝家一分之惠,不至於渙散矣。至於操鍊之際,貽弊軍民之狀,諸臣所陳,亦非一再,而聖上旣已洞燭矣。主管之輩,或多驕妄,或不解事,橫行郡邑,剝割軍卒,道臣不能節制,守令莫敢誰何,以致軍民怨讟,村巷騷屑,以此疾視之民,其能得力於緩急乎。當此飢荒之歲。少停六朔之規。以爲息民紓怨之地。亦或一道也。且遇災審理之敎,從前屢下,而係干重辟,則有司之臣,不敢直請,每以若干輕囚,循例疏釋,其在曠蕩之道,恐有未盡也。其中或有罪名雖重,情有可恕者,久滯狴犴,亦豈無冤鬱之氣,感傷和氣乎。若詢諸大臣,參究情實,特賜疏決,則未必不爲弭災之一端也。推刷時,御史及守令之犯罪者,亦不入審理之中,臣之愚意以爲:『罰已行矣,何必准法哉。』前後以言獲罪之臣,或有年久而廢錮者,或有情輕而罪重者,或有罪同而罰異者,特令疏放而調敍,以示含垢滌瑕之德,豈不合於好生之心,而以開自新之路乎。至於山林之中,聲望已著者,前後除拜,無一赴召,此必拘於時勢之難便,而亦恐聖明側席之誠,旌招之禮,猶有所未盡也。誠願殿下,盡敬致禮,使在野之賢,畢集朝廷之上,置諸經幄,出入冑筵,匡弼聖德,輔導春宮,豈少補哉。

    答曰:「省覽箚辭,言甚忠直,事甚切實,無非今日之藥石,憂愛之誠,溢於辭表,予雖不敏,敢不體念乎。當於引對之日,與廟堂議處焉。」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上箚曰:

    夫朝廷之擧措是,而衆亦是之者,治世也,朝廷之擧措非,而衆亦非之者,亦治世也。朝廷擧措,自以爲是,而衆莫敢議者,此子思之所以憂衛君也。殿下聰明出類,喜怒任情。聰明出類,則待下有輕視之病,喜怒任情,則賞罰失當施之則。此群下所以消沮却步,而逆耳之言,日遠於軒陛之下也。前此言者之得罪,固未有大有矯拂,而億逆太過,風霆遽震;一言忤意,刑黜相繼。臺諫之職,自我祖宗,待以禮貌,君上旣異其恩禮,百僚皆憚其風稜,以主公議,以振綱紀,豈可牛維馬縶,自虧其耳目耶。且少年風生之論,雖似過激,然其挾持國勢,激揚頹靡,功亦不細,人主當嘉奬以養其氣,採擇而執其中,不可目以浮躁,遽示厭薄。誠欲廣聽納之道,莫如盡如流之美,庶幾精神風采,丕變舊汚,至言日聞,君德無虧矣。今日朝廷,每以乏人爲歎,天生一世才,足了一世事,豈可厚誣一世,爲無好人耶。只在人主好惡用舍而已。試以今日觀之,濟濟朝廷。夫豈乏人。而敏銳之士,多於老成,才幹之臣,富於經術,慷慨敢言者,不見於世,浮沈取容者,多位於朝。蓋由聖明好奬事功之臣,不悅鯁直之士,風聲習尙,漸致如此,意向一異,所係豈少耶。伏願殿下,務選公正忠實之賢,以輔己德,奬進犯顔廷爭之士,以補己過焉。前日吏曹請敍罪籍中人者,誠爲好意,與其承乏而苟充,曷若赦過而責效。伏願斟酌情罪,隨才備用,不使聖朝有棄物也。且京華世冑,豈盡可用,草澤踈賤,豈盡可棄。我國雖用閥閱,前此數十年前,亦不至如今日之專用,而湖嶺之士,半籍於朝。雖人才盛衰,或有古今,而賢路崎嶇,亦甚阨矣。且近日注擬之間,新進年少,多先於老成,素著名節者,或處以散班,此亦取舍顚倒處也。且近日文臣之積滯鄕曲,未沾一命,殆數百人。此有奇才異能,固不可知,其盡力章句,勤苦決科,至比貴勢子弟癡騃冒仕者,何遽不若?內而庶僚,外而州縣,彼所俯拾者,此不敢望,竝令銓衡之地,有所改轍,而公聽竝收,毋徒爲人擇官而已也。冤獄之理,尤爲弭旱之急務。殿下纔令有司,審理冤獄矣,而天心不應,杲杲猶昔者,此徒有疏釋之名,而無理冤之實也。臣願大臣及禁府刑部諸臣,畢錄囚徒,會于榻前,僉議罪名輕重及內外遠近,逐名覈閱,如情有可恕,法有可出者,雖積年久囚,未得原決者,亦無諉於罪名甚重,必考情得實,快施大霈,則人心可慰,怨氣可消。且近年以來,法意寢壞,懲惡之典太過,而好生之仁未孚。至於盛夏殺人,有司奉命而不爭,殿下句斷而無疑。凡公卿三覆,君不擧樂者,先王美意,恐自今日墜也。近來爵賞太濫,刑罰不中,今臣不必擧某事爲太濫,某刑爲不中,而天命天討,或出於一時之喜怒,而有司三尺,將爲無用之虛具。夫僭賞無勸,淫刑不懲,此非細故也。伏願殿下公平無我,輕重係物,必使爲善者皆勸,爲惡者皆懲也。今者飢荒連歲,舊蓄一洗,新麥已失,哀我民斯,皆將望哺於聖明,不知國家將何以煦濡涸轍,以救其死乎?京畿賴有常平例給,或能小支,兩西之勢,方急於燃眉。臣竊聞管餉元穀,散在兩道者,數逾巨萬,若依常平例,計價分給,豈無一分之實惠也?況驛路之難支,又甚於州郡,亦令廟堂,一體料理,俾均其施也。且西路元穀,計秏歲增,糶糴之苦,民將不堪,逋闕之徵,橫被隣族,孑遺殘氓,散而之四者,半由於此,國家設倉廩府庫,本以爲民,雖使洛口回洛,千囷萬斯,而有粟無民,國何賴焉?況旣無城池,徒事儲峙,異時緩急,不爲我有,已事之懲,灼然可見。自今耗穀,令道臣計給,勑行需用,略如常平例,以紓民力,大農取其餘,以補經用,則豈不公私兩濟乎?臣聞陸贄曰:「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群情,群情之所甚欲,陛下先行之;群情之所甚惡,陛下先去之。」臣以爲今日群情之所甚惡,莫如推刷。修擧百年廢典,括盡累萬隱漏,八路騷然,三年於此。或積年使喚,或累世爲良,而一朝窮搜,盡沒於官,立法旣嚴,上下相承,曲直或眩,有冤莫伸,奔走道路,叫號官司,推胸泣血,不樂有生。耳目所接,莫不驚心,亦足以上干天和,豈可徒守一切,不思弛張之道乎?其中尤可變通者,都監決訟,全以良籍爲驗,亂離之餘,文案散失,若執此一槪,以辨公私,則今之有臧獲者,誰能免也。今者聖明,留意兵事,置營團束,旣有成規,張皇克詰之政,凡在具僚,孰不欲仰佐下風。而但今日操戈之卒,皆是執耒之民,正於滌場糞田之日,贏糧備械,日聚公門。夫以百畝之産,持以事育,而旣失其時,何以爲生?若令諸營,只於冬月操鍊,餘時則竝令在田,則兵無廢備,而民亦少蘇矣。且治兵之道,必管轄相承,分數分明,然後可以得力於緩急。今之營將,威勢氣力,與兩營相埒,上淩下轢,莫敢誰何。此由朝廷主張太過,事目太重,一軍三將,州縣不知所適。始初如此,末流可知。數年經營,稍成頭緖,遽爾停罷,雖以爲難,然其節目損益,又在隨時。若令道臣,得專黜陟,且令兵使,專其號令,只使任操鍊之責,如京中將官之爲,而抄定等事,一委州縣,則位序權綱,不至倒置。古人曰:「兵務精不務多。」又曰:「農夫百,不能養戰士一。」昔在穆陵,時當板蕩,而訓鍊舊額,不過三千,豈不以糧餉爲憂,而務精爲要也。近日增額之數,至於六千,而猶且不已,三手之米,僅給半年,砲保之役,毒遍八路,屯田之設,公稅日縮。臣意以爲:『不如存舊額。』亦足以內衛周廬,外備國容矣。臣意以爲:『避殿不如嚴宮闈,而杜私徑,減膳不如崇儉德,而節浮費,每歲求言,不如實行一事,臨朝哀痛,不如夙夜祗懼。』伏願聖明,必察天心之所以警告我者,何故而然,我所以奉承天心者,何事而可,無不深思熟講,體認力行。持之以久,而執之以一,必使有感格之實而毋徒爲應文之具也。臣自量氣力,幾何而不爲永辭明時也,今日此疏,卽同遺表,伏惟聖明,或察將死區區之誠,而哀憐焉。

    答曰:「箚中所論,無非出於肝膈,若非卿愛君之血忱,何以至此?嗚呼!寡人絶嗜欲,而夙夜焦身,欲見小利者,非不知其爲末務,而誠以至痛在中,有日暮道遠之意故也。寧不戚然。寡人愚昏,事多顚錯,宜乎大人先生之憂慮不能忘也,可不自反而服膺焉。箚中有才幹之臣,富於經術之言,而何嘗有才幹之臣乎?固未之見也。近來臺閣之臣,每以黨論相勝,寡人甚惡之,輾轉激動,或不免過中之擧,殊可歎也。先生長者,未可以誘掖勉勵,使無此習也乎?救弊之策,當與大臣及備局諸臣,日相講究,不負老卿之至意,卿其安心善攝,使嘉言讜論,日有聞也。」

    5月6日

    ○戊申,上下敎于政院曰:「旱災之慘至此,今年農事,已可知矣,豈忍安享諸道進獻之物,重困民力哉?』各道方物之價,限明秋停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進曰:「金堉、李敬輿箚本,皆下備局,而非如庶官疏章之比,欲議定於榻前矣。」上曰:「箚陳之辭,皆甚緊切,可以變通矣,吏判箚本,亦持來耶。」太和因逐條陳達。上曰:「營將則革罷爲難,自十月至正月四朔操鍊,果有弊端,稍改節目可矣。各司奴婢所生子女中,五人實貢,則減其父母中一人之役,六人實貢,則竝減其父母之役,他餘事,令廟堂徐議處之。」太和曰:「李敬輿以榻前審理爲請。洪命夏之箚,亦言狴犴有冤鬱之氣。臣以爲罪犯贓汚者,雖不得擧論於審理之日,以天地好生之仁,特爲貸死,亦是召和之一助也。」命夏曰:「非獨臣意,群議亦如此矣。」上曰:「予非以卿言爲不可也。第贓法至嚴,不可曲貸。然過此無前之災,固當有非常之擧,且此輩所犯,跡雖可疑,若以贓律一切處斷,似非寬大之政,令禁府特除其死,李廷顯、李圾、沈揔、宋明奎等,皆定配于遠地。」又曰:「以言獲罪者誰也。」命夏曰:「沈大孚、兪棨、趙贇也。」上曰:「情輕而罪重者誰。」命夏曰:「兪?也。」上曰:「言寡躬事,而被譴者,唯洪宇遠一人乎?該曹可以依例調用矣。」命夏曰:「李敬輿箚中,有文官積滯者多至數百人之言,無非臣不能擧職之致也。」上曰:「老成之人,或處散地云者,爲誰而言。」命夏曰:「蓋指閔應亨也。」

    ○玉堂〈應敎李慶億、修撰鄭萬和。〉等上箚略曰:

    恭惟殿下卽阼之初,奮發大志,思欲興衰濟艱,嘗於筵中,慨然以何難三代之治爲言,一國臣民,欽仰聖志,佇見至治之盛。夫何近年以來,國勢日就委靡,治效茫如捕風,政敎號令,未有以大慰臣民之望,無乃殿下之立志不篤,或有所間斷而然耶?以推刷一事言之,當初聖志劾勵,百年廢墜,思一振擧。于今三載,事未就緖,訟辨紛紜,靡有止息,當事諸臣,亦未免悠悠泛泛,一任延拖,杳無完了之期,亦可見聖明不克有終,群下之意,從而解弛耳。伏願殿下,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赫然振發,期興至治,以古先哲王爲標準,以修齊治平爲己任。人主一心,萬化之原,生於其心,發於其政,謹忽誠僞,判於毫釐之間,而治亂得失,驗於事爲之上者,昭昭難掩。是以必盡格致誠正之功,以爲端本淸源之地,其所以爲學之方,不過曰講學而明理,居敬而涵養。伏願聖明,繼自今翻然改圖,奮然發憤,以聖賢爲可學,三代爲必可及,勿以爲高遠難行,勿以爲細微可忽。臨文講讀,深究義理,必求其切己用功處,體驗身心,推之政敎,持之以不息,行之以誠實,危微之發,必審其幾,遏絶擴充,毋或放過,以致誠正之功焉。殿下於平日臺諫之言,或厭其批鱗,或惡其過激,或疑其伐異,或疑其循私,惟其闒茸含默,疲軟不職者,反久於其位,求聞直言,豈不難哉。至於申濡引避之辭,果有所失,殿下疑之固也,惡之亦固也。然直加竄配之律,投之荒裔之外,不亦過重乎?況濡有病母,情事可悶,孝理之下,所宜動念。唐臣劉禹錫,當貶播州,母子不得俱往,中丞裵度,以母老爲言,上曰:「爲人子,不自謹貽親憂,重可責。」度曰:「陛下方侍太后,禹錫在所宜矜。」上曰:「朕所言以責爲人子者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裵度愛我終切,改禹錫連州。』傳之至今,以爲美談,伏惟聖明垂察焉。古語曰:」城門閉、言路開。「殿下每當災異之日,汲汲焉遑遑焉,惟不聞讜言是懼。臣隣之進言,例加褒嘉,而採用者,不過數三微細事,所靳於聖心者,終不允許,事過之後,則求助之意,亦隨而怠焉。人知其如此,故近年則雖有求言之敎,應旨者絶少,殿下於此,可不求其所以然乎?惟聖明留神省察焉。」

    答曰:「所論無非嘉言至論。萬事之根柢,皆在於心,豈非切迫之大者乎?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爾等益加啓沃,使寡昧得以遷善也。」

    5月7日

    ○己酉,命釋兪棨,用李敬輿、洪命夏之言也。

    5月9日

    ○辛亥,太白晝見。

    5月11日

    ○癸丑,以趙復陽爲執義,郭齊華爲持平。

    5月12日

    ○甲寅,上御晝講,講《詩傳》《楚茨章》。

    5月13日

    ○乙卯,以任義伯爲慶尙監司。

    ○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應旨上箚曰:

    皇天僤怒,大異頻仍,魃虐又慘,田野索然。是何衰亂之徵,乃萃於勵精之代也。及覩哀痛之敎,繼下憂勤之意益切,御供旣減,方物亦停,本末俱修,誠文兼備。誕發德音,盡放久囚,冥應響捷,甘澍霈然,輿情咸悅,萬民其蘇,聖上此心,可以爲堯、舜,聖上此擧,可以回唐、虞。非謂聖域熙辰,一蹴可到,果能自今,擴此心而充之,繼此擧而勉之,則以殿下之特達仁明,何憂乎德不至,而治不古也?仁愛示警,殷憂啓聖,古人之言,信非虛語也。臣尙記己丑冬間榻前啓達之辭。贓法軍律不嚴,則無以爲國,卽臣之言也。到今以久囚盡出,牢狴爲喜者,非臣之喜,乃以國人之喜爲喜也。夫國人於數人,豈皆有私愛而然哉?可見人情之所大同也。況聖上之心,至仁至公,始難而終放之者,實出於敬上天之怒,救萬民之命,權一時之宜,而施曠蕩之典。我聖上之事天也,正如孝子之事親,夔夔慄慄,柔聲和色,靡極不用,惟天之應之也,亦如回怒於至誠之子。其一理之昭昭如此,豈不益可畏也哉?臣衰懦之氣,倐覺躍如,卽欲應旨,而連遭喪患,老病轉劇,齒痛尤苦,牙頰內外,連及頷下,浮大突起,日夜呻痛,飮啖殆廢者累日,今僅少歇,尙未全愈。用是含意連辭。將就還止,未免淹延。且聖上之所以處之者,已云盡矣,得見數三進箚之辭,亦皆詳矣,臣何言哉?第區區之懷,不可不達,迃拙之言,未必適用,惟聖明財擇焉。嗚呼!殿下之心,卽堯、舜之心,行堯、舜之政,則是亦爲堯、舜。堯、舜之道無他,孝悌而已,堯、舜之政無他,仁義而已,推孝悌之行,敎萬民而興於孝悌,修仁義之政,率萬民而興於仁義,則爲民者平居,可以按堵而奠枕,臨亂可以親上而死長,夫豈有逆理亂常之事,愁怨疾視之民哉。仁義之說,不行於世久矣。人有談仁義者,則聽之者必以爲迃焉,孰能從而行之。然桓、文假之而伯諸侯,唐太宗勉之而致太平。特患人君者不行耳,行之則必有其効,爲之與不爲之是在殿下。伏願殿下,勿規規於近利,勿拘拘於常規,奮發大有爲之志,繼之以無倦,心堯、舜之心,政堯、舜之政,就所講之《詩》、《書》,體認其最緊切處,聖帝明王之所以任賢安民,必務躬行,衰世亂代之所以基禍致亡,必務懲改。至於珍臺閒館之中,幽獨得肆之地,念念常存,勉勉不已,必以唐、虞三代之治爲期焉。所謂心者,只是一箇誠而已,所謂政者,亦豈有他,誠之根於心者,發於事而爲政,以是誠行是政,政豈有不立?治豈有不成?此誠難悉於造次之間,亦難以一二遽數,而試言其槪,則典謨雅頌之所稱,罔非是心是政,而任賢安民最其大要也。任賢不以誠,則賢不可以用,用賢不能專,則民不可以安,民不安,則邦無以寧矣。是以任賢勿貳,安民則惠,政以之擧,而邦本固矣。以此求諸今日,果能明揚,而野無遺賢耶?果能懷保,而惠澤下究耶?噫!得君行道,君子所願,枯槁於草野山林,豈賢者之志哉?但時君不盡其誠,不用其言,則不可以虛禮拘之,此白駒之所以難縶也。今之時,則又有難便之勢,且祈寒盛熱,束帶奔走,非習於閑靜者之所可堪也。古者尊賢,爲之別設堂宇者有之。今縱不能別創,有若昌慶闕門外,吏曹直房空廨之處,修掃潔凈,許以春夏秋冬未甚寒熱之時,承召而至,舍館於斯,繼之以廩肉。不與公會出入,侍講於經幄書筵間,或與多士,討論於泮宮。廣加旁招,拔茅連茹,大開衆正之門,則無復難便之勢,而國有用賢之實矣。噫!民安則國安,民不安則國不安,民實可哀,亦可畏也。今民之力盡矣,汔可少愒,凡所以安之者,宜汲汲然不可緩也。玆者萬壽之殿已成,誠孝之志伸矣,自今土事木功,一切停罷。毋曰不役民。募軍獨不爲傷財乎?傷財害民,涉於侈大者,恒以爲戒。郡邑之軍器,殆盡精利,修補之事,月課之備,歲抄之擧,姑宜限年停止。煮焇之役,大費民力,前日略陳淺見,而未蒙省納,未知今尙爾耶?如或踵而爲之,則大邑可辦之處,猶之哿矣,殘少之邑,適爲重困,只使隨便備辦,不宜勒令煮取。所不可廢者,農隙之鍊習,而第停鍊之時,營將當住何處,此不可不審處也。臣曾忝首揆時,以無路可捧,徒積民怨之糴穀,請皆蕩滌啓達蒙允,而厥後聞之,各邑官吏,以未捧爲已捧,故民未蒙實惠,良可痛心,如此之類,詳査蕩滌,所不可已。鰥寡孤獨,衆所共知,無所依賴者,亦令監司,一一査出,竝皆勿徵,則此亦三代仁政之一端也。且國用未裕,賜田租,雖不得如古之爲,曾聞太倉之豆,猶有餘儲,當此嶺湖二南連年失稔之時,量減其所捧之豆,以施一分之惠,似合於荒政,而未知此事可行乎哉?內需奴婢,亦天氓耳,人無陳達者,獨被侵虐可乎?竊聞西路淸南之貢,歲納紬一匹,而一匹之價,必備五六兩白金,納諸內司,然後得以無事,本紬則不得納云,信斯言也,其弊不貲。

    北道徵貢,亦漸有加,言之久矣,此等弊端,不可以痛革乎?客行去年,馬尾相銜,多少酬應,皆是生民之膏血。而哀我三路之罷氓,尤甚於諸道,飢不得食,渴不得飮,勞不得息,等待於站上,奔走於道中,不遑寢處,況望耕種。搥胸仰天之狀,聞亦慘然,不覺涕零,惟玆沿路,何異兵火之經,理宜優恤,以示國家哀憐。關西防戍之軍,自罷沿江之分屯,屬諸兵營,爲收布之卒,兵曹未之知也。臣往來於瀋中也,得聞此事,心甚怪訝,歸告先朝,然後始爲兵曹之所管,防軍收布,捧置其處,以資內外之需用矣。似聞此軍,亦多以兒弱充之,督徵於黃口,爲怨復如何哉?臣之愚意,此軍兒弱,從實査錄,限年勿徵。監營所屬遼水軍布,亦令量減,新推刷所得奴婢之貢,毋同他道,特爲減捧。兩西均焉,海西則有五斗米之捧,此亦限年減其二三斗。且以管餉之粟,散給兩西站民,秋熟則捧其半,不熟則不捧。開城一府,財已竭矣,力已窮矣,不爲之地,則無以支矣。宜以海西餉穀及關西軍布,優與之,以爲貨本,京畿秋捧,量宜減數,則亦子惠困窮之遺意也。且念新刷之擧,非可得已,而虛實是非之間,無一不動之民,無一不怨之人,遠近騷然,其亦甚矣。熟思之,則多而亡,孰若減而存,得其額,孰若得其心。今聞十口之家,則減其二丁之捧云,十口之家未必多,而六七口七八口之家,必多有之,其所捧之布,小不下十數匹,肉盡骨立之民,晝夜拮据之際,其辛苦艱難之狀,尙忍言哉?臣愚竊以爲:『六七八口之家,減其二焉,九與十口之家,減其三焉,則所捧雖縮,民或支存,可以永久。不然而徒取其數,務在多得,則臣恐不出數年,逃亡相繼,族隣之弊,倍蓰於前日也。或曰:『大典有定式云』,此不然。夫憲章不可輕改,而至於寬恤民事,有時更張,何不可之有?況今艱危之時,與太平之時頓異,赤立之民,與樂生之民懸殊,爲民除弊,雖或過於大典,有何不可?且國之所以爲國者,以其有紀綱也,人之所以爲人者,以其有綱常也。良變爲賤者有之,奴叛其主者有之,私賤爲公賤者有之,或有半爲良役半屬公賤者,或有爭訟幸勝弑滅闔家者。因緣請托符同奸吏者勝,鄕曲寒蹤孤獨無勢者屈。都監定限知委,而遐外迷劣之人,奔走彼此,本官不聽理,御史不審察訟,官不公明,抱枉含冤者,不可謂之不多也。國家不知之則已,如其知之,則何可諉以過限,而不爲之伸理乎?王者之政,莫大於獄訟,紀綱由此而墜壞,綱常由此而掃地,則其可以業已完了,而不復辨正乎?惟我太祖朝,設奴婢辨定都監,意豈偶然?過則改之,刻印銷印,何傷於十易?況此所係甚大,伸其枉、雪其冤,立紀綱、植綱常,一正亂民,大慰人心,斷不可已也。不此之爲,而使之上言,則是導民,而紛紛於輦路也,亦非所以先有司之意,獄訟之法安在?噫!唐、虞之際,惟五敎敬敷,在周之時,以三物賓興,民淳俗厚,猶有勤勤敎導之事,況玆叔季,歷幾變亂,而導率之方,寂焉無聞,如此而望其民不薄、俗不偸,不亦難乎?今者內而設敎授官,外而設敎養官,意非不美,而敎授之事,不過輸回迭到,製述亦罕,就令頻試,是所謂日使之爭也。敎養之務,不過時歷列邑,乍講乍製而止,亦可謂本之則無也。況於灑掃應對之節,亦茫然不知乎?臣曾叨廟廊也,簡其條法,略放鄕約,京中則禮曹、漢城府管之,外方則監司、守令管之,使五部與列邑,月月申飭,亦令各洞及各面,紏正其風俗,移會勸諭者,不趐數四,而俗吏慢之,古所痛歎,能爲奉行者,未可多聞。然及臣西出,竊聞傳說,自公家訓諭之後,童蒙村民中,往往有開悟遷善之人云,若持之以久,守而行之,則豈無其效。且臣頃往關東,所過之郡,近路之村,或有新造書齋,而廢棄蕪沒者,問之則朝家設法之後,爲置書齋,以敎童蒙,而自臣去位,此事遂廢云,臣竊甚痛惜焉。人心漸惡,風俗漸壞,綱常之變,史不絶書。關西邊邑,隣於絶漠,習於殊俗,本多可虞,而比來逆弑之賊,出於道內,良可寒心。移風變俗,雖曰未易,訓糾之法,誠不可忽也。如曰客行絡繹,奚暇爲之,則不然。苟有誠心,何事不成?此在該曹,考出前日文書,京外一倂申明,朝廷勅監司,監司勅守令,久而無怠,使之必行之耳。誠能着實爲之,磨以歲月,則豈不愈於任其散亂,日趨於貿貿,而莫之救乎。噫!殺一不辜,王者不爲,死囚三覆,其法至重,以至笞杖刑訊,輕重有式,載在令甲。而今之爲官吏者,不問罪之大小,事之公私,惟酷刑峻法是尙,反以輔治之具,爲飾怒之資。節鎭麤暴之輩,不以妄殺爲戒,乃以多殺爲威,草薙而禽獮之,或有駢首而就戮者,朝廷莫之聞知,遠人無處告訴,事之可痛,孰甚於此,此而不加痛禁,則民無所措手足矣。噫!古者於刑於罰,必曰欽、必曰恤、必曰敬、必曰明,其愼之重之,哀矜惻怛之意,可想於千載之下。不又謂之寧失不經,罪疑惟輕乎?天理人情,竝爲流行,此所以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蕩蕩乎無能名矣。

    伏聞向者,旣行審理矣,旣得雨矣,而又使之更爲審理,此亦聖心,同符乎堯、舜也。側身修政,何讓於周宣乎?然罪名甚重,則雖有情輕者,何得以知之;人地踈賤,則雖有罪疑者,何得以明之?罪同而或免、或不免,情輕而或脫、或不脫,則有司之過也,而爲聖世幽鬱之氣則多矣。然若不戶置一喙,則審克之亦難矣。亦欲解澤之旁流,則其惟老而久者乎。在古禮:「悼與耄刑戮不加焉。」蓋謂幼與老也。《春秋傳》曰:「天道十年則大變,人道十年則棄惡。」自丁丑至今日,過十年者再,而餘一年矣,自己丑至今日,少十年者,僅一歲耳。歲月已久,死亡無日,離鄕去里,白首悲號,見者矜之,聞者哀之,此亦可以干陰陽之和矣。旣爲刑戮之所不加,而且非逆律之所涉,則竝囿於蕩滌之中,無乃可乎?漢時夏侯勝駁武帝廟樂之議,繫再更冬,宣帝遇災異,赦勝爲諫大夫,同繫之黃覇亦爲刺史,史氏書諸冊,以彰其美,後世無譏議。今或有被譴旣久,經赦亦屢矣,而尙未得齒於朝籍者,何其文罔之太密耶?罰不及嗣,賞延于世,堯、舜之法也,父子兄弟,罪不相蒙,古昔之典也,而今也罰或及於嗣,罪或加於族。以子訟父,情理之所可恕,勿施猶可也,又從而深治之,似非寬大之氣象也。昔者先正臣金宏弼被罪竄逐,其老母上言,卽蒙自遠移近。祖宗朝錫類之寬典,非今日之可法者乎?亡論賢否,堂有老母,而子竄絶塞,則其情之切迫,豈但爲一夫向隅之悲哉?此等被罪之人,獨不得容於天地之大乎?收及嗣之罰,而廣其德,推延世之賞,而勸之善。棄捐錮廢之蹤,共蒙宥於聖世,戰亡淸白之裔,咸得列於仕籍,則豈不爲明時之盛典乎?且頃年六鎭武士之取才於本道者,自兵曹移關招致,始若親見而調用,卒乃更試而虛行,跋涉乎重關複嶺之氷雪,終未免落莫而歸,此前所未有之事也。失此七八人之心者,失一道千萬人之心也。臣以此爲慮,登對之時,敢陳其狀,則有隨才調用之命,未知其後,見調者幾人,猶未調用,則隨窠銘擬,庶可以慰遠人之望矣。且西北赳赳之士,拔其尤者,則必有可合於將領之任者,該曹力加聞見,則豈無其人?此亦朝廷所當深思,毋得泛然者也。仍伏惟念聖上逢此大災異,乃有大警動之心,特施曠蕩之洪澤,此千載一時也。於是乎與民更始,諭之以共與休息之意,風一世而皷動之。且命詞臣,放古誕告,作戒貪文,使饕餮者,知大幸之不可再,有所懲焉,而日遠於辜。又作戒暴文,使殘酷者,知人之不可獨殺,有所鑑焉,而毋陷於惡,又作戒慢文,使官吏之忽敎化者,知法之不可玩,有所警焉,而謹於奉行,又使之各書一通,揭諸內外大小公廳之壁,常目在之,以垂諸後。亦願聖上,造次克念,對越上帝,日新又新,馴致作新之化,以臻乎邦命維新,則爲堯爲舜,億萬年無彊之休,自今日始矣,宗社不勝幸甚,臣民不勝幸甚。臣今老且病矣,昏耗已甚,辭語荒拙,惟其願忠之愚,誠有不能自抑者,敢溷睿聽,伏願聖明垂察焉。

    答曰:「卿以國之元老,當此上下憂遑之日,其敢曰不知乎?懃懇之言,出於血誠,敬歎不已。予雖不敏,可不體念。條陳之事。當令廟堂議處焉。」

    5月14日

    ○丙辰,上御晝講,講《詩傳》《楚茨章》。知經筵鄭維城曰:「近日群下之進言者頗多,而其所施用者甚少,進言之人,亦必有落莫之心矣。」上曰:「卿亦在於廟堂,如有可施之事,則何不商確而施行,乃發此言,有若他人之事乎?」維城曰:「大臣以下莫不以申濡爲言,此非爲申濡地,皆以爲用法太重。濡雖有所失,職是諫長,遠竄絶塞,不亦過乎?」上曰:「辨別邪正之言,皆虛語矣。」侍讀官李萬雄曰:「濡之本情,豈有他哉?初不能堅定已見,終未免做錯,大臣豈爲一申濡,如是伸救乎?據此可知其無邪心矣。」上曰:「憲府箚子,有偏聽之說,予固疑之,必指此而言也。申濡非有他意,只是初不能堅執,以致物議,終不勝患失之心,猝然引避,及其得罪,諉之以大君之構誣,豈不痛哉?諸人雖有所陳辨,予心終未釋然。」上又曰:「頃見漢光武紀,歐陽歙犯贓下獄,太學生數百人,伏闕稱冤,而終不放釋,死於獄中。以今日之事觀之,若有如此之擧,則必曰:『彼數百人伏闕而爭之,則上何不動聽乎。』今者在囚贓吏四人,一時放釋,以事體言之,則在下之道,固當爭執,以防後弊,乃反欣欣相喜。凡事如此,而其能爲國乎?李景奭箚子,以爲作戒貪文云,一邊放送贓吏。又作戒貪文,未知其如何也。」

    ○大司憲金佐明等上箚曰:

    古人有言曰:「天變之來,民怨召之也。」殿下以爲今日之民,怨乎?否乎?祈寒暑雨,亦曰怨咨,則今日國家之使民勞且怨者,不待臣等之熟數,而殿下已知之矣。本其所以勞之怨之者,則不過修擧廢墜,而亦有國之不可無者也。然而小則厥口詛呪,大則厥心違怨。以一方言,則無一州不然,以一州言,則無一村不然,以一村言,則無一家不然,莫不囂然思亂,朝不謀夕。無樂生興事之意,有疾視長上之心,設令府庫稍實,行伍稍整,器械精利,其可恃乎?臣佐明於昔年入侍筵席,方講《周書》《文侯之命》,其篇題有所云云,殿下顧謂臣等曰:「此非所喩於今日,君臣上下,恬嬉若此,脫有不虞之事,其將奈何,」淵衷之發歎深切。臣每見朝家施措之事,默會聖慮之出尋常萬萬,而非得已也。不料所任非人,作事無漸,張其氣焰,專用威辦,煩擾郡縣,毒虐生靈,未遇警急之前,將有崩裂之勢。臣等聞之,兵務精不務多,況於將乎?人心一散,難可復合,國勢一傾,雖悔莫追,伏願殿下更加三思焉。聖敎有曰:「予實愛士,而或乖體下之道,予實好直而或示訑訑之色。」嗚呼!殿下之過,殿下旣已知之矣。《易》曰:「不遠復,無祗悔,元吉。」轉危爲安之幾,其在此乎?噫!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欲任賢,而終至於踈棄,莫不欲聽諫,而終至於厭薄者,其患在於自聖而自用耳。凡今之世,豈無足了一世之人,而求之不以誠,待之不以禮,誰肯爲用乎?未嘗無人,而目今朝家乏才,若是其甚,則安知山野之間,自有高蹈遠引之士乎?語云:『勝者所用,敗者之棊也,興國所用,亡國之臣也。』以殿下之明於古今治亂,何不瞿然於此,而直以聖知之過於今日群臣,侈然自大乎?昔魏武侯謀事,而群臣莫及,罷朝而有喜色,吳起進曰:「昔楚莊王嘗謀事,群臣莫能及,罷朝而有憂色,申公問曰:『君有憂色何也,曰:『寡人聞之,世不絶聖,國不乏賢,得其師者王,得其友者覇。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楚國其殆矣」此楚莊王之所懼,而君悅之,臣竊懼矣。臣等亦嘗以昔人之所懼,復憂於今日,而仰屋歔欷,欲涕者數矣。玆者伏覩殿下,有其令天官,甄拔人才,無使有德者,沈于下流之敎,臣等竊不勝感幸焉。然而甄拔之責,雖在於天官,而取人之則,不外乎人主之一身。今日在廷之臣,固無足可觀,而亦豈人人欺君,人人護黨,人人沽名,人人營私,而殿下遇之不以誠,待之不以禮。不但待庶僚如此,其於待諫臣亦然,不但待諫官如此,其於待重臣亦然,殿下之所以取於身者如此,則士之處今世者,唯恐入山之不深。誰肯出以爲殿下用乎?殿下誠欲得賢而共理,則必須先盡在我之道,勿以馹召之頻煩,爲待士之誠,勿以官資之陞擢,爲遇士之禮,至誠咨訪,使群策畢擧,傾心採納,使嘉言罔伏,而無求備於一人,無始勤而終怠,則雖未能動惟徯志,治薄隆古,國事之泄泄,庶不至於今日矣。嗚呼!忠諫之不行尙矣,直士之難容久矣。唯其言而莫予違,此人主之大患。殿下臨御九年之間,以言事獲罪,凡幾人哉?小則譴罷,大則竄黜,至於施刑戮者有之,此豈導之使言之道哉?是以人之視臺閣,如入機穽,稍涉忌諱,不敢開口,求言之敎屢下,讜諤之言無聞,時有希顗自衒之徒,附會奇中,則天語過褒,徒增巷議而已,以殿下之明,何不察此,而改絃易轍乎?政院封駁,國朝令典,殿下亦嘗許之矣。人主好惡,未必盡合於道理,必上之所是,而下之所非,然後乃有封駁之擧,是未嘗不反其上之所好,其勢固未易也。殿下雖虛己而受,假色而容,猶患其未也,而言旣不行,譴罰隨之,夫如是則初不若不許封駁之爲愈也。殿下試欲改過遷善,則不可徒言而已。願取前後以言獲譴之人,毋格銓選,置之臺省,而且思殿下平日所憎惡,誰最甚者,或宥眚災,或伸幽枉,使四方萬民,知殿下之好直,出於誠心,則言路庶可開,直士庶可見,諂諛之風,庶可袪,扤捏之幾,庶可回。倘或不然,外示恐懼之色,而內乏遷善之實,雖有嘉悅之言,而終無改過之效,則雖咎徵日消,禎祥日至,亦末如之何耳,可不戒哉?噫!今日侈靡甚矣,內而宮庭,外而閭巷,犯分踰等之事,不一而足,不但在於服用之僭美而已,豈不寒心哉?臣聞中廟朝,駙馬宋寅所騎馬鞍僭制,被發於禁吏。明廟朝,王大妃庶母,用紫的爲馬轡,亦爲禁吏所執云。其時法禁之行,蓋可想矣。若令今之有司者,能如往時之執法,則豈不善乎?然惟在殿下之躬先儉約,導率以正耳。嗚呼!風俗敗壞,彝倫斁滅,紀綱頹廢,法令不行,子而弑父者有之,奴而弑主者有之,妻而弑夫者有之,睚眦有怨,相殺於白晝大都之中。今日行法,明日復然。以此觀之,則虹貫于陽,星見於晝,地震也、山崩也,海水之氷合,亢陽之爲旱,特其影也,是未必不由於事功之先於敎化,威刑之先於德政而然也。伏願殿下,以修明敎化爲急先務,黜伯功、行王道,使斯民知所趨向。內自京城,外及四方,雖不得頒行鄕約,凡以下犯上,不順不悌,犯倫干紀之類,處其骨肉之間,或有以恩掩義,不肯告官者,申飭部官,摘發論罪,而叛主臧獲之情露見屈者,宜令官司,考律治罪,俾知名分之難犯,則亦可爲定民志、厚風俗之一助也。且人君制治之要,莫過於賞善罰惡,而後世之患,常在於賞僭刑濫。由其僭也故少勸,由其濫也故少懲,是以金玉遍於下流,視若爲歉;刑罰上於大夫,亦不知恥。伏願殿下,不但嚬笑之爲惜,而禮讓之是崇焉。

    上嘉納之。

    ○前吏曹參議宋浚吉累召不至,上疏曰:

    臣竊惟生三事一,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臣少師故參判金長生,實有古人所謂罔極之恩者,其事之久,而知之詳者,宜莫如臣矣。自時論分貳之後,好惡異心,毁譽相參,而至於長生,亡論彼此,咸一口言厚德君子,則其道成德尊,從可知矣。考其所著之書,有補於世敎者,又不可一二數,則眞是聖世之宗匠,儒門之標的也。頃者竊聞筵臣建白,請賜易名之典,其生時官秩,不應諡例,而聖明特許所請,儒林增彩,章甫動色,咸仰聖明崇儒重道之盛意也。俄又竊聞所司,以文敬文元議定所擬云。夫敬者,聖學之基本,亦長生所常用力者,斯豈非懿稱也,第人之資稟氣象,各有所當,必得其當,然後允叶公議,信示來今,而受之者,亦安於心也。臣竊想長生,眞純渾厚寬恕沖和底氣象,其所副擬者,誠是恰好着題,而恨議者之寘在第二也。此非臣阿好之私言,凡逮見長生者,無不云然,則輿論所在,有不可誣。亦非以敬爲少也,惟元,爲稱於其人也。竊惟聖學高明,其稱物平施,無不曲當,則其所以取舍之者,必有所處。然臣妄意,斯名一定,百世難改,苟失所宜,遺恨無窮,其所關,又豈不重且大歟?臣嘗考之於史,宋朝始諡朱子爲文忠,旣而衆論歉焉,遂覆其議,乃改之以文,且其時有駁正未當謚者,朱子韙之。又嘗聞諸長老,我祖宗朝,有司擬某臣之謚,聖敎以爲不稱,使之改擬,筵臣請於所註六字中,財擇批下,故儒臣成渾之諡,仁祖大王特以副擬批下,天意所在,必非偶然。如宋朝故事例之,則雖已勘定者,猶可改正,況今未及勘定,而又有先朝舊例。倘蒙聖明特加睿鑑,酌古準今,財定稱實之字,則其崇報儒先之道,可謂盡美,而無憾矣。竊見古人,或有私諡其師者,至於宋朝文獻之盛,可比三代,而橫渠學徒,亦且爲之,蓋其師長短之論,莫審於其生徒,浮其實,而累其師,義之所不敢出也。臣嘗聞故參贊臣白仁傑,老病旣退之後,猶爲其師趙光祖,自力詣闕,陳乞褒典。前輩風誼之篤,臣常激昻欽歎,而疾病沈頓,無路起身,敢替封章,猥有干煩,臣誠仁傑之罪人也。

    答曰:「疏辭誠是,可不酌處焉。」

    ○特賜故參判金長生諡文元。

    5月15日

    ○丁巳,月食。

    5月16日

    ○戊午,以尹絳爲大司憲,鄭世輔、許厚爲掌令,鄭萬和爲持平,金玉鉉爲正言,閔熙爲輔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箚子,所陳『古者尊賢,爲之別設堂宇者有之,今雖不能別創,乃於公廨,修掃潔淨,承召而至者,舍館於斯云。』此意甚好,而惟恐賢人之不肯赴召也。」上曰:「儒敎爲國之先務,誠得賢士,館待公養,以爲多士矜式,豈非美事?依此施行。」太和曰:「景奭箚中所陳糶糴蕩滌事:『以未捧爲已捧,故民未蒙實惠』云矣。」左議政沈之源曰:「臣意則其中若有鰥寡孤獨,則抄出蕩滌似當矣。」上曰:「此言是矣。」之源曰:「宗親中多有貧困特甚,朝不謀夕者,令宗簿寺,從實査出,以米斛賑救,似乎得宜矣。」上從之。

    ○禮曹參判閔應亨請對,上召見之。應亨曰:「臣伏見召公戒成王之言曰:『以諴小民爲祈天永命之本。』臣請以諴小民之說,爲聖上陳達焉。臣以畿邑形勢,遙想三南農事,則今雖得雨,必未盡洽。國之根本,唯在三南,三南失稔,則國家經費,於何取辦乎?應天以實之道。本不外於懷保小民。《書》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此言其怨已著,則難可及救,宜趁其未著而圖之。今日之弊,其目有三,刑政也、軍政也、推刷也,邦域之內,無一民之得安,無一人之不怨,其怨已著,上干于天,數年以來,災異疊出,而今玆之旱,切迫之憂,尤有甚於他災。幸賴祖宗默祐,聖明覺悟,刑獄久囚,一時疏釋,是乃大禹泣辜之心,而成湯六責之意也。伏見殿下,以堯、舜上智之資,當國家艱難之日,凡所設施,固出有爲之志,而求治太銳,欲見速效,不遵先王之政。至於用人,以作事順旨爲忠,聽言以遜志悅耳爲直,欲立紀綱,則徒尙深文,欲治軍旅,則專用威力,不顧民怨,變異日臻。一自大霈之後,和氣滿朝,應旨之言日至,若以此心,繼而勿怠,益加勉勵,終始如一,則天人感應之理,豈無轉移之機乎?聖上若果有志於振作,則尤當以得人心爲務。自古及今,未聞失人心,而能爲國者矣。惟願殿下,毋忘此心,克盡修省之方。」仍以營將之弊,城池之害,反覆陳達,上曰:「卿之憂國愛君之誠至矣。老病之人,雖在家不言,誰以爲咎,而卿不勝由中之悃,委來請對,懃懇如此,可不體念。凡事不厭熟講,當與廟堂相議處之。」應亨辭退,命饋酒。

    5月20日

    ○壬戌,以權諰爲執義,宋時烈爲贊善,吳挺垣爲司諫,鄭萬和爲校理,宋奎濂爲持平。

    5月21日

    ○癸亥,上特召贊善宋時烈,時烈遭母喪服闋,故命承旨草敎諭之,竟辭疾不來。

    5月23日

    ○乙丑,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淸國以其父祖,配於天地,遣使頒詔,翌日赦。

    5月26日

    ○戊辰,以金壽恒爲吏曹參議,李敏迪爲副修撰。

    ○弘文館啓曰:「頃年有令本館造璿璣玉衡之敎,其時講官洪處尹,旣已承命,造成以進矣。今聞金堤郡守崔攸之,曾造一璣衡之具,用水激之,自能運轉,日月行度、時晷遲速,無少差違,見者皆以爲精備,而其具方置京家云。及其未辭朝前,請令觀象監,擇一稍解天文者,往學其法,因擇尙方善手木工,依倣其制,造成一件,藏之本館。」從之。

    ○玉堂〈副應敎李慶億、校理李萬雄、修撰李端相。〉上箚曰:

    李敏求之罪,實關宗社,王法之所難貸,國人之所共憤。當初擬律,獨免刑章,終被恩宥,任其閑住,已是聖朝寬容之典,豈可以年歲浸久,而混加收錄,復齒仕籍,有若尋常負犯循例蕩滌者哉?敍命之下,群情駭惑,爭執之論,斷不可已,而近來臺閣之臣,氣象頹惰,軟熟成風,凡有可論之事,心知而口噤,未免爲牽私却顧之歸,豈不寒心哉?李敏求蒙敍之後,物議久而喧藉,此等是非,非不灼然明白,而猶且遲回退縮,不肯發言,還收之請,尙今寥寥,國家設臺諫之意,果安在哉?請還收李敏求敍用之命,大司憲尹絳、掌令許厚、鄭世輔、司諫吳挺垣、正言鄭晳竝遞差。

    上不從。

    5月29日

    ○辛未,以閔應亨爲大司憲,李正英爲司諫,郭之欽、鄭榏爲掌令,睦來善爲正言。

    六月

    6月1日

    ○壬申,憲府啓曰:「前檢察副使李敏求忘君負國,得罪宗社,而獨免刑章,以至今日,雖終身廢錮,於渠亦云幸矣。豈可更通仕路,有若尋常負罪之人哉?曾於殿下嗣服之初,有此敍用之命,而兩司爭執,竟回天聽,輿情咸以爲快。豈意今者又下敍用之命乎?請還收李敏求敍用之命。」累啓而從之。

    ○司諫李正英引避曰:「卽與正言睦來善,行相會禮,以李敏求事,發言於完席曰。『此論旣發於公論之地,輿情之憤鬱日甚,身爲諫官,不可遲待,今日論啓爲當。』云,則來善曰:『召命適下,不得已出謝,而自劾不暇,何敢論人。』臣又曰:『旣在完席,署經守令,則豈可輕重彼此於其間,而獨不參此論乎?』同僚終不動聽,臣意欲待其進退,更爲論啓,如斯而罷矣。俄聞物議,皆以旣發還停爲非。臣不可苟冒,請遞臣職。」正言睦來善引避曰:「同僚以李敏求敍用還收之論,發於席上,臣答以『承命署經,在所不已,而論人是非,念不暇及云爾,』則同僚亦以爲然矣。同僚之避,旣緣臣身,則臣何敢自謂無失,而抗顔仍冒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正英等退待物論。諫院啓曰:「發言席上,僚議不一,欲待同僚之進退,雖不卽來避,似無所失。旣已出仕,而不從已發之論,難免退托之失。請司諫李正英出仕,正言睦來善遞差。」上從之。

    6月2日

    ○癸酉,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臣不曾見安興新鎭,未知形勢之如何,而以李竚所言度之,則形勢好矣。但群議皆以無水爲慮,罷之似當矣。」上曰:「僉意如何。」左議政沈之源曰:「若果無水,則其何用乎。」禮曹判書李厚源曰:「此處形勢,四面皆水,而一面則潮水往來,敵兵雖來,若能堅守,則必無持久之勢,雖不掘浦,豈不愈於平野乎?」太和曰:「若使敵人,先據此處,則國家漕轉之路,必絶矣。」上曰:「漕轉若絶,則何以爲國?此實三南門庭矣。凡事不厭熱講,當商議處之,不可於今日,率爾罷之矣。」

    6月4日

    ○乙亥,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6月5日

    ○丙子,獻納李袤上疏曰。

    嗚呼!天災地異,人妖物怪,層見疊出,罕目縑緗,有一於此,亦或喪邦。變不虛生,可不大畏哉?然大都災異之作,仁愛之天心也。在昔有爲之君,政或未修,則天必示警,暴棄之君,與天相忘,則反無災異,無災之災,甚於有災之災也。《書》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先民曰:「天災太半出於民怨。」又曰:「一人之怨,足以致災,」聖賢豈欺我哉?臣伏見今者民生之困,困於倒懸,族隣之藍縷嗷嗷,而民怨極矣,歲抄之襁褓呱呱,而民怨極矣,選上之立法甚密,而民怨極矣,官糴之逋欠畢歛,而民怨極矣,有聲無形,營將之騷屑,而民怨極矣,難守易去,山城之虛築,而民怨極矣。今日之民怨,若此之甚,則今日之天災,若此之酷者,無足怪矣。以殿下之英明,丁天運之晦盲,奮發振作,雷厲風動,重恢之勢,宜若將八九成,而民怨如是,天怒如是,臣竊慨歎,莫究其故,或者未得其要而然乎?臣於古簡中,得一二策焉。昔越句踐之會稽也,廣運百里,乃致國中父兄,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人君,民歸之,如水之歸下也,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婦夫,以蕃壯者不取老婦,老者不取壯婦,女十七不嫁,男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告,令醫守之。」生男二壺酒一犬,生女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令孤寡疾疹貧病者,納官其子,其達士,美其服、飽其食,摩厲之於義,四方之士來者,廟禮之,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遊子無不哺,非其身之所種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居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報者三而後許之,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蓋范蠡之謀也。得賢養民,其勤且苦如是,厥惟艱哉。此後世撥亂之主,所當取則者也,未有民怨,而竟成其志者也。唐懿宗出監國,奏宰臣無名者,以反法斷之。杜悰謂楊公慶曰:」主上新卽阼,當以仁愛爲先,豈贊成殺事也?他日若習成,諸公得無憂乎?「公慶奏之,帝意亦釋。慶曆中,劫盜張海遇高郵軍,晁仲約令民牛酒勞之,海悅不暴去。事聞,富弼欲誅之,范仲淹不可。弼曰:」方今患法不擧,多方沮之,何以整衆。「仲淹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聖德事,柰何欲壞之耶?他日主上手滑,群臣莫敢自保也。「弼不以爲然。其後自河北還朝,不許入國門,未測朝廷意,終夜彷徨不寐,繞床歎曰:」范六丈聖人也。「建炎初,諫官袁植,乞誅黃潜善等,高宗曰,」朕方責己,何可歸罪。「呂頣浩曰:」本朝廷臣縱有罪,薄施罰焉,盛德足以祈天永命,植發此言,虧陛下好生之德也。「」仲淹之言,與杜悰略同,皆至論也,爲人君者,可以鑑矣。大哉高宗之德,至哉頣浩之言。當時若從植言,潜善等固死有餘罪。然此門一開,厥後秦檜專國,以鋤善類,産禍豈有極乎?「此宋臣羅大經之言也。臣固知聖明之世,必無此事,而或有非正命死者,雖云自取,刑及大夫,古人深戒。大小之臣,慮不及此,愛君不如愛身,而以殿下好生之德,竟未免後世之譏,豈不恫且惜哉?其亦朽骨,飮冤於冥冥,則此亦仁政之不忍,而和氣之或傷也。唐太宗謂魏徵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德所加,比往年則遠矣,人心悅服,則不逮矣。初年恐人之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悅而從之,今勉强從之,猶有難色也。「上曰:」其事可得聞乎?「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爲法不當死,賞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太厚,陛下云:「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戶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罪之,納戴冑之諫而止,此悅而從之也。近皇甫德參上書,請罷洛陽宮,陛下恚之,雖以臣言罷,此勉强之也。上曰:「非公不及此,若不自知耳。」又問曰:「近來朝臣,殊不論事何耶。」對曰:「陛下虛心採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臣伏覩殿下卽位之初,期興至治,好賢忘勢,虛心從善,亦嘗導之使言也,亦嘗悅而從之矣。勉强難色,漸不如初,下問之誠,反不如唐太宗之苦不自知,而在廷之臣,寥寥寂寂,畏罪含默,又有甚於唐朝,則古今人情,不甚相遠,懲熱吹虀,以言爲戒,無乃殿下氣服一世,蔑視群下,雖有廷諍,不足取信而然耶?抑臣僚告君之辭,全昧納約,誠意淺薄,不能感動而然耶?言犯直截,專攻聖躬,而或陽春焉,語涉循常,已陳芻狗,而或雷霆焉,不可謂不好諫,亦不可謂不拒諫。而凡人聳動之心易忘,摧折之魂難定,故皆曰直諫上所厭聞,以偸合苟容爲智,以危言讜論爲狂,以爲享富貴之地。此識者之太息之不足者也。頃日臺臣之出貶自恃,風憲不思避嫌,媕婀兩間,處事糊塗。殺一不辜,聖心惻然,執法之官,固不當如是也。遠邇愚氓,不詳曲折,謂以殿下爲宮奴罪臺官,而無知宮僕,亦相誇以藉勢,民莫之敢攖,則事雖細瑣,終累大德,不亦盛世之羞乎?然新進之臣,觸事逕廷,觀過可知其氣節。直養而無害,是在殿下培植之如何耳。嗚呼!天災難測,某應難的,而白虹太白,多是兵象。陰雨之備,在所當急,不可以民弊,而弛之,不可以民怨,而停之也明矣。然我國軍民,名目太多曰甲士、正兵、步兵、陸軍、水軍、選上、皂隷、羅將諸員,有立番者,有徵布者,徵布不備,則逋亡相繼,毒虐隣族。加以束伍,元軍私賤,一身百役,不堪其苦,而終夏病畦,皮骨空存。及秋操鍊,將令甚急,戰服軍裝,何以備之,公私徵債,何以答之。憂愁滿腹,長在官門,半結復戶,盡入裹糧,蹙頞相告,怨讟交興。雖技藝必成,器械必精,衆怨難防,況不成不精之猶夫前日者乎?有司之奉行,爲承順也,營將之虛張,爲己功也,於殿下少無所益,而速禍招怨,由此之階,此何等擧措也?不計虛實,徒務充數,束縛之、鞭扑之,搥髓剝膚,驅之於水火之中,莫之顧也,脫有緩急,果能得力於思亂之民乎?春旱夏霖,土脈傷痺,兩麥全無,田種皆荒,前頭救荒,尙且不暇,奚暇治兵政哉?臣嘗目擊之,內而軍容滿城,甲馬闐駢,外而弓箭在腰,點閱喧呼,如在亂離中,亦何等氣象耶?古語曰:「耀德不觀兵。」又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斯言豈不深切也哉?臣偶閱《吳子》書,有味乎一不和之說。一朝廷也,二將相也,三士卒也,一有不和,則二者隨之,其何以爲兵哉?臣在京聞之,朋黨之害甚矣。某也某之黨也,故通之,某也某之朋也,故塞之,非其黨,則淫辭而攻之,如其朋,則吹噓而揚之,國家存亡,如越視秦,此何等時乎?一綫淸議,近在銓選,人或多之。同寅協恭之美,今若得見,則豈非幸歟?亦在殿下之公明,務去一私蟊賊也。嗚呼!應天以實,不以文者,脩德之謂也。聖人之德,莫如堯、舜而堯、舜之德,孝悌而已。殿下孝友至情,出於天性,暗合堯、舜,非漢、唐下誼辟所可仰望,應天之實,此外何加?仁愛之天,諄諄然命之,殿下惕然改圖,修其未修之政,而玉成之也。災異雖衆,修德可弭,疵政雖多,得人爲要。才難之歎,自古而然,況今世降,人物眇然。五百名世,雖不易得,二三良臣,夫豈他求。天生人才,不借異代,而亦足了一世事,衡門之下、搢紳之中,必有其人,而患不知之。知臣莫如君,殿下之所知而敬信者是也。相敬如師友,相信如四時,親如父子,合如符契,不以讒口而間之,不以權重而忌之。其於注擬之際,兩銓三公,詢謀僉同,知其可用,則任之勿貳,知其不可用,則去之勿疑。不念恩怨,所擧賢能,管蒯必錄,襪綿不遺,內外多官,各職其職,而以至兵使愛陸兵,水使愛水兵,守令愛土民,虞候僉使萬戶權管,各愛其卒,斟酌苦歇,便宜損益,撫恤以恩,賞罰以公。平居則蠲徭減布,專治鍊習,皆樂爲兵,雖勞不怨,而臨亂則執殳偕作,踴躍先登,咸懷奮義,親上死長矣。閫帥之選良,以此也。營將之遣,又何別乎?適足以失軍情也。苟能是則人心所向,天意可回,怨氣可化爲和氣,災異可化爲休徵,無復有今日之憂也。小可以百年無事,大可以橫行四方,有事之功,自在於寂無事之中也,伏願殿下萬全焉。嗚呼!優閑重臣,嘉猷遠矣,休戚元老,孤忠竭矣,皆以迂闊而莫售,如臣一得,無異於寸筳之洪鍾,而官以諫爲名,其何能自已也。不圖求言之敎,適及於上章之際,惻怛憂民之念切矣。此心之所以合於殿下者何也?於臣心,有戚戚焉,方忝言責,何待聖旨,臨發開封,更罄餘蘊。嗚呼!奢侈之禍,甚於天災,而木妖服災,飮食邪味,貴賤相淩,物力日弊。臣願先自節儉,以救此患可乎?紀綱理亂,猶人病痞,而王綱已解,名分不嚴,威刑難齊,惡俗如崩。臣願先正其心,以正萬目可乎。官倉平糴,意在賑救,而一時責償,窮民莫保。臣願姑停逋欠,以待豐年可乎。地利險固,不如人和,而新築山城,成事不說。臣願自今以後,毋建他處可乎。皆吾赤子,莫非蒼生,而推刷之弊,廟謨已盡。臣願更加推恩,不患無奴可乎。弓馬詩書,出身同也,而祖宗之朝,禮數有別者,蓋懲麗末之跋扈,猶宋之憂藩鎭,而釋兵權也。不然何以折其豪猛之氣習乎?近日如有凌轢文士之漸,則恐非國家成憲之意也,亦當深慮者也。有罪全恩,周代所難,而惟殿下時克雖甚,盛德蔑以方矣。然於海島,一女孤囚,與知逆蠱,萬死難贖,而自新之道,當初儒臣,懇懇陳疏,夫豈不義,賢者言之,是亦聖上之軫念處也。野無遺賢,聖訓攸載,而巖穴藏修之士,擧皆登庸,而風波流落之臣,虛擲半生,彼雖無悶,其於聖代何哉?比諸夏侯勝,則有間矣。嗚呼!古人曰:「國之將興。必賞諫臣,將亡,必罪諫臣。」諫臣不自爲諫臣,所以成諫臣之名者君也。賞之而名不著,罪之而名益顯,名流百世,靑竹班班。有國不諱亡,有生必有死,此諫臣之福,而人國之禍也。三代以上,未聞有諫臣之名也。今者聖敎丁寧,不啻提耳,草莽之臣,無一人出一言以對,蓋不信故也。智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得匹夫之心,可以得匹夫之心,而惟天不容僞。玉音一出,大雨千里,應天之驗,益可見矣。今雖得雨,吁亦晩矣。無災之時,恒存有災之戒,則亦安有旱災之至此極哉?伏願殿下惕念焉。臣生長世祿,國恩未報,白首何歸,丹心未泯。膏肓陋疾,猥不敢瀆。未塡丘壑,願乞殘喘。伏願殿下,亟削職名,俾安微分。「

    答曰:」爾之憂愛之誠,予用嘉尙,可不體念焉。爾其勿辭上來。「

    6月6日

    ○丁丑,以洪重普爲大司諫,趙復陽爲司諫。

    ○命造甲冑,分賜禁旅。

    6月7日

    ○戊寅,大司憲閔應亨上疏。其略曰:

    伏覩殿下,天姿超邁,而見道未快,非不日御經席,而徒事句讀之末,不究精一之傳,本源未澄,衆弊叢萃。臣請極言之。梓人治屋,尙有規模,而殿下之經國,反沒規模,小吏當官,猶通下情,而殿下之爲君,未聞下情。忿懥之辟,古訓攸戒,而殿下固自有之,好勝之病,匹夫所羞,而殿下久未袪焉。是以治無實效,人未自盡。發言而喜怒失中,臨事而偏係難回,此無非聖學無素所講明而然也。臣竊見巖廊之上,頓乏毅然之風,徒存將順之習,上不能格君心之非,下不能濟民生之艱。唯以旅進旅退爲事,有若閑漫百執事之爲者,柱弱屋傾,亶其然乎。嗚呼!牽裾抗言之風,引燭焚詔之美,固已難見,而下揣上意,上喜下合,君臣之間,苟求無拂,臣見其國事日非,而稅駕無所也。近來朝著氣色,尤甚不佳,事雖微細,輒生立幟之計,誠可痛也。通淸屬耳,而賢愚未著,則何至指擬於憸邪,發論異司,而分疏有嫌,則何必强避而紛紜。至於敍命之爭,論避各異,此何等事業耶?噫嘻!異哉。久旱之日,上下憂遑,而奉璧之人,扶醉下山,賜對之際,諸宰駿奔,而執法之官,任意出江,若是乎人不知警畏也。乃者有請廣儲嗣之說,而此乃不思之甚者也。臣伏覩長秋載誕之慶,今猶未斷。何況甲觀昌期,正宜衍慶,臣民所望,只在於此,則年少未解事之言,未足以留聖念也。昔者劉向,悶成帝之無嗣,有廣儲嗣之請,不可援喩於今日也。財聚民散,自古常然。今玆刷政,出於久廢,持文券而莫伸,有良籍而不免者何限?卽今刷事已了,得口甚多,財則聚矣。而民且散矣。失所流離,無所衣食,綠林嘯聚,潢池盜弄,勢所必至,臣竊憂之。莫如姑勿徵貢,徐待年歲豐登,始議徵貢,似乎得宜。內需司之設,甚非宮府一體之意,而壽進、明禮等宮號,又與內需爲一體,其爲弊端,罔有紀極。臣願亟罷內需司之衙門,輸其財賄於地部。凡干輸用,一切取給於地部,則擧一國,而將拭目於王者無私之政也。王子公主與夫卿士大夫第宅間架,自有定制,苟或僭踰,卽宜毁撤。國綱如在,初何敢踰制,有司有人,又豈可任他而已乎?今也駱峴,宏宇彌滿,洞中二主,新搆羅絡山下,而京兆坐視,法府縮舌,職此之故。閭巷之間,木妖方興,率皆踰制,而莫或趑趄焉,臣不勝慨然也。近來各衙門差官之輩,諸宮家次知之類,皆以冒占廣拓爲能事,良民失業,有口莫爭,縣官畏忌,不敢覈實。至於漁箭柴場,皆無下手之地,民生將日瘁,而終無懷保之望也,伏願殿下留念焉。奢侈之害,甚於天災,今也被墻緣履之譏,槳酒藿肉之刺,不幸近之。國婚之人,不能以禮自約,競爲浮張,有若務勝於闕內之爲者然,糜費之多,聽聞可駭。公私貧富,本來不同,何況尊卑天淵,而敢生當敵之計,何其迷而不悟之甚也。臣竊聞國舅張維,當國婚時,不爲求請於各官,自爾經過云,豈非今日數三人之所可師者乎?臣又聞成廟寢疾,大臣入問候,則臥內茶褐楮衾,將弊而不改,宣廟昇遐之後,木綿之服居多云,祖宗儉約之風,正好取法。刑杖爲輔治之具,而囹圄爲遷善之地,則是固有國之愼重,而卽今京外,箠楚恣意,或有無招而訊案者,或有不承而照斷者,當笞者刑焉,當推者拿焉,當決者滯焉,當罷者配焉人情冤鬱,莫重於斯,伏願殿下留念焉。人君一念之公私,治亂係焉,古之明君,未嘗少忽於此矣。今也王孫之訟見屈,而遽下峻旨,公主之奴殺人,而莫伸王法,臣不勝慨然也。乃者不容金弘郁之妄言,而莫敢出氣而言事,不諒金堉之忠悃,而皆思結舌而自守。卽今屋下私談之際,扼腕傷時者何限,而無一人極言不諱於殿下之庭。如是而止,則飢烏之噤,去去愈甚,朝陽之鳳,無日可鳴矣。今殿下何不翻然改圖,痛悔前愆。凡以妄言而冤死者,伸理之,凡以妄言而斥黜者,收敍之,夬霽風霆之怒,繼以陽春之煦,則臣見王門如市,而更無可諫之事矣,伏願殿下留念焉。近觀殿下之處事,無非文具,頓無實德,臣不勝慨然也。試言之。陰虹貫日,則殿下恐懼,而罷修理之役矣。災異旣過,土木繼作,則是殿下之事天,文具也。韋布知名,則殿下嘉悅,而有羅致之志矣,病狀纔至,職名例遞,則是殿下之待賢,文具也。罪己之餘,例多所進之言,而率爲備局之休紙,則是殿下之求言,文具也。蔀屋之下,未見實惠之究,而謾勞廈氈之憂勤,則是殿下之愛民,文具也。節義之所以維持國家者甚大,雖當治平之時,固宜褒嘉之不暇,矧玆艱虞之日乎?故臣金尙憲、鄭蘊、洪翼漢、尹集、吳達濟等,抗義不屈,忠節澟然,我朝綱常,此焉扶持,合有旌閭之擧,而恩典尙今不加。至於趙憲、李舜臣、金悌甲、金應河、金浚等子孫,俱宜見恤,而未聞有錄用之人,將何以激勸後人哉?且宣廟朝相臣之有勳業於國家者,李浚慶、柳成龍、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等子孫,亦宜一體收錄,以酬其乃祖之勤勞,伏願殿下留念焉。今者外方山城之弊,雖不暇縷陳,而試以江都之弊言之。汨於營造等役,長立官門,在家日少,則不能治業,坐可知也。又況一結之內,受出十餘斛之糶,年久陳腐之米,太半糜粉,而秋來收糴,加備剩數,償糶之後,便無?石之餘,島民安得不爲之愁怨乎?臣意江都舊積,移用於百官之頒祿,三南稅米,每年輸入江都,以爲用舊蓄新之地,則似是得計,伏願殿下留念焉。殿下卽阼之初,臣自外入來,忝侍筵席,言及治道,則殿下每以三代之治自期,豈意厥後凡百施措,一出於私意之自創,而率違先聖王之規模,用人而以作事順旨爲能,聽言而以悅耳遜志爲忠,欲立紀綱,而務爲深刻之擧,欲詰戎兵,而不思侵撓之害,恩偏於宮家,弊痼於財利,以致民怨於下,天怒於上,而國事將歸於無可奈何之地?殿下初年之志,一何剌謬也。向者趙絅養心之說,正中殿下之病,不審殿下,泛聞而已乎?伏願殿下,留神猛省焉。

    上嘉納之。

    6月9日

    ○庚辰,以金佐明爲都承旨,崔蘊爲承旨。

    6月11日

    ○壬午,太白晝見。

    ○以鄭致和爲大司憲,李俊耉、宋時喆爲掌令,柳据、李堥爲正言,金是聲爲北兵使。

    ○上下敎曰:「前正沈光洙,舊時甘盤,方在草土,令該曹優賜藥物及米鹽。」

    6月13日

    ○甲申,太白晝見。

    ○以李時楳爲都承旨,李時昉爲刑曹判書,閔應亨爲吏曹參判,睦兼善爲吏曹佐郞,尹宣擧爲進善,鄭道應爲咨議,安後稷爲持平,李敏迪爲副校理,李慶徽爲吏曹正郞,鄭萬和爲吏曹佐郞,李之翼爲正言,鄭榏爲司書。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來章疏,皆言世龍妻事,群議以爲如何。」領議政鄭太和曰:「前後章疏,多有言之者,而人之所見,亦各不同。臣意以爲:『與兩王子有異。此人則身旣犯逆,當初擧朝請按法,而聖上有先朝只有一女之敎,故臣等皆感泣而不敢復爭矣。』今乃與兩王子同釋,則臣意決知其不可矣。」左議政沈之源曰:「若有特恩則已,臣等不敢請釋矣。」太和曰:「臣則以爲:雖有特恩,亦當爭執矣。臺諫玉堂,今方入侍,下詢何如。」大司諫洪重普曰:「臣於當初,適忝臺諫,以按律論啓,今何以放釋爲請乎。」校理李殷相曰:「向日兩王子爵號還收之請,臣亦同參,則況於此人,敢有放釋之意乎。」上曰:「予於兩王子放釋之日,豈不欲一體放釋,而外廷則必有不能盡知者矣。初到島中,澂、潚則恐懼度日,放還都下,亦甚畏愼,而此人則興妖作孽,不一而足,故前者宮人輩,拿致栲問矣。又聞近日所爲,尤甚可怪,而其意所在,必欲宣泄眩惑於外,故予預戒守直內官,俾勿上達矣。大槪婦人之性,習於安靜,而此人性道,如是乖戾。來在都下之後,或與夫黨相通,或有交通宮禁之患,則其將何以處置,必貽後悔。當初籍沒其家産時,世龍妻財物,則使之仍存勿用者,意有在矣,今乃如此,可勝痛哉。」太和曰:「圍籬中可怪之事,臣亦略聞之矣,凡陳疏之人,不能詳知其如彼,而以爲王室至親,人所難言,故如是云云矣。」禮曹判書李厚源曰:「將來之憂,姑置不論,而旣有身犯之罪,何可與兩王子同釋乎?仍置其處,厚其廩食,卽是聖德事也。」兵曹判書許積曰:「以稚兒謀逆,尤極痛惡,而其所謀逆,在於慈殿,則殿下雖欲曲護,亦不可得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兩王子衣食而已,不加敎訓,則非所以保全之道也。」上曰:「常加戒飭,故渠輩亦小心謹愼矣。」

    6月14日

    ○乙酉,太白晝見。

    6月15日

    ○丙戌,太白晝見。

    ○咸鏡道蝗。

    ○忠淸道地震。

    6月16日

    ○丁亥,太白晝見。

    ○以吳挺一爲吏曹參判,姜栢年、洪處亮爲承旨,李曾爲掌令。

    6月17日

    ○戊子,太白晝見。

    6月18日

    ○己丑,以洪重普爲都承旨,權堣爲大司諫,權坽、曺漢英爲承旨,黃雋耉爲正言。

    ○上下敎曰:「忠淸左道推刷御史吳挺垣盡心國事,刷出之數,不但優於諸道,訴冤者亦不至太多云。殊甚可嘉,特爲加資。安東都會御史李延年不能明査,致令訴冤者甚多,殊極可駭,令攸司推考,其後奪告身。」

    6月21日

    ○壬辰,太白晝見。

    ○憲府〈掌令宋時喆。〉啓曰:「近來爵賞過濫,識者之寒心久矣。今以諸道奴婢推刷居首,至有加資之命。當初賞罰之敎,旣在事目,則到今勸懲之擧,意實有在,而第各邑之大小有異,刷出之多寡不同,以此較彼,亦不懸殊,豈可因是爲功,遽加優賞乎?如使朝家,不欲失信,則亦豈無當施之賞,而況四品之官,未經准職,不得陞資,已有定式,尤不可有所撓改。請還收御史吳挺垣加資之命。」上不從。又啓曰:「近來禁軍之作弊,罔有紀極。頃者有一士族婦女,自江上乘馬轎入來之際,禁軍二人,因爭道發怒,所率奴婢,重被敺打,挾轎左右,多發不忍聞之說,道路觀者,莫不驚駭。此而不治,則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爲其別將者,常時不能禁戢,以致如此,請左右禁軍別將竝推考,令本廳摘發重治,以杜驕橫之弊。」上從之。

    ○忠淸監司徐必遠馳啓曰:「書院事體,亞於鄕校,而近緣朝無禁制,士無定論,唯意所欲,不復顧憚。不足於書院者。稱爲鄕賢祠,轉相慕效,日以寢盛,槪以言之,其弊有四。鄕校、書院,輕重有間。鄕居士子之名爲士族,稍有才識者,則籍名書院,稱以院儒,視鄕校如店舍,待校生如奴隷,使先聖釋菜之所,鞫爲茂草,使國家右文之意,歸於虛地,此一弊也。毋論良賤,募得閑民,稱以保奴,任意使喚,隨其所得,多少不齊。而募得之後,則執爲院物,如有奪定軍役之擧,則群起呶呶,必得所欲而後已,此二弊也。其所尊奉之人,不能一循公議,或爲其子孫,而私其祖先,或阿其所好,而過爲推許,故創立之際,論議不一,始焉鬪鬨,世累隱慝,無不暴揚。朝同臭味,暮成仇敵,傷風敗俗,莫此爲甚,此三弊也。書院鄕祀,春秋祭物,自本官備給之際,所費甚廣,而事係學宮,故爲守令者,極力備送,猶恐不及。其中易辦之物,容或無傷,而如猪羔等物,係是會付所錄,不是等閑之物,用之無節,漸就耗損,此四弊也。臣愚以爲,若不及時裁抑,恣之令盛,則吳越之僭,不可勝言,先聖廟庭,無以保護。就後錄書院鄕祀中,其不足於書院者,降以鄕祀,不足於鄕祀者,卽令毁撤。其中不合享祀者,區別拔去,雖其道學合爲書院者,一道之內,使不得疊立院宇,賜額書院外,未賜額書院,春秋享祀祭需,勿令官家備給。今後欲立書院鄕賢祠者,許令具其行蹟,詣闕陳列,下廟堂僉議歸一,然後許之,其不稟朝廷,私自創立者,則論以淫祀,罪其首倡儒生。所謂保奴,毋論已賜額書院鄕賢祠,一體革罷,歸之本官,以屬軍兵。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立番十日,受出本官公文,然後許赴京鄕試,一以爲救正士習,一以爲尊奉先聖之地。」禮曹回啓曰:「書院之設,昉於宋儒,鄕先生祭社,見於唐時,此實出於景慕儒賢興起之意,固不可容易論之。今觀忠淸監司徐必遠狀本,則初非輕忽於此事,蓋惡其無益而有害。第念書院鄕祠之次第降等云者,非但不可輕論,先後之人,生不竝世,人品之高下,有難詳知,久遠之後,亦難撮其行跡。不足於鄕祠者,區別拔去云者,其勢尤難。道學節義,雖隆於一時,以一人,而處處立廟,果爲太煩,一道之內,疊立院宇者,宜令禁止。大槪書院鄕賢祠之設,旣是美意。賢人義士之觀感於後世者,設其位,而俎豆之,出於鄕人儒士之景慕,則非他淫祀之比,亦不當撤毁祠宇,埋置位版,若是之多也。國家定制,宜無異同於彼此。若依此言,則必將擧八道而同之,豈不重哉?臣等愚意,書院鄕賢祠保奴,雖極濫觴,而但書院多在山谷中,不可無守直之人,賜額書院,則保奴七名,未賜額書院,則保奴五名定給,鄕賢祠,則非但事體輕於書院,多在於邑內村間,只給保奴二名。皆令諸道,永爲恒式。其餘良丁之謀免軍役及公私賤之謀免束伍,投屬書院鄕賢祠者,竝皆査出定軍。今後書院鄕賢祠,欲爲建立者,必具其行跡,陳疏下廟堂,許令建立云者,其意甚是,依此行之,至於私自創立者,則自本官使之趁卽禁斷,首倡者論罪。賜額書院外,未賜額書院鄕賢祠,官給祭需等事,一切革罷,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立番,著令各邑,通計入校儒生之數,輪次入直,而如未滿十日,則不許出公文,無公文,而冒赴京鄕試者,限一年停擧,以正士習爲當矣。」從之。

    ○全南道龍潭、錦山等邑,暴雨山崩,民有壓死者。命本道施恤典,減兩邑田稅。

    6月22日

    ○癸巳,太白晝見。

    ○以尹絳爲刑曹判書。

    6月23日

    ○甲午,太白晝見。

    ○以閔應亨爲副提學,洪葳爲東萊府使。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日旱氣如此,此與春初有異,尤可悶慮矣。將何以救之。」領議政鄭太和曰:「頃者雨水浹洽,頗有豐登之望,近者又復如此,誠非細憂。旣入秋節,則例不行祈雨祭,而今則尙未及秋節,可以設行矣。」上曰:「與該曹相議行之。」禮曹判書蔡??後曰:「此與春間有異,只當於宗廟社稷設行,而抑遣大臣乎?重臣乎?」上曰:「今姑遣重臣可矣。」校理李殷相曰:「臣意則以爲:上心之恐懼修省,大不如當初矣。」上曰:「此言是矣。凡事不能無間斷之患,其所恐懼之心,豈與春間遇旱之初如一乎?孝子之哀戚,亦不能每如袒括之時,人情本來如此。予於燕間,亦覺間斷矣。」殷相起拜曰:「聖上初旣以惻怛之敎,能致感應之效,而今又自知其間斷,則自此以後,便加修省之實,如宋仁宗自內露禱之誠,則豈無其效乎?聖心如此,臣以爲得雨必不遠矣。」

    6月24日

    ○乙未,太白晝見。

    ○平安道龜城、泰川等邑雨雹。

    ○命推刷都監都提調左議政沈之源子弟中一人除職,前提調右議政元斗杓賜馬,左參贊李厚源、判書李時昉竝加資,判書洪命夏以下,賞賜有差。

    6月25日

    ○丙申,太白晝見。

    6月26日

    ○丁酉,太白晝見。

    6月29日

    ○庚子,以趙龜錫爲獻納。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龍潭、錦山酷被水災,人物死亡者,多至四十餘,極可驚慘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狀本中亦不備陳,而臣聞南來人之言,則山崩之變,處處有之云矣。被災之民,所當汲汲賑救,而本道以時無餘穀爲辭。然亦豈無可救之策乎?」上曰:「救民之道,不但在於賑救而已。必須蠲除徭役,然後庶可保存矣。」

    6月30日

    ○辛丑,木星入東井星。

    ○贊善宋時烈辭病不至。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十八〉

    秋七月

    7月1日

    ○壬寅,太白晝見。

    7月2日

    ○癸卯,太白晝見。

    ○以成夏明、曺漢英爲承旨,李端相爲司諫,郭之欽爲掌令,鄭錀爲持平,李曼爲平安兵使。

    ○奉常寺啓曰:「國之大事在祀,祭物所盛之器,宜有造進之規,而曾無定式。故永寧殿、宗廟、社稷、諸山川大祭及各陵殿節日祭物所盛之器,輒用私器,不但不潔,亦甚苟且。請自今,令司饔院計其器數,造成以送,三年一改爲當。」從之。

    7月3日

    ○甲辰,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東萊府使洪葳亦入侍。領議政鄭太和曰:「頃日入侍時,以倭人書契,承上敎指授於東萊府使洪葳。且言於外間,則外議或以爲:『不受其書,只受其物,則恐有受侮之患』,臣意以爲:書契則島主之書契,而所送之物,旣云江戶之物,則受之無妨,而外議如此,將何以處之乎?上曰:」諸宰各陳所見。「兵曹判書許積曰:」大槪此物,本非江戶所送,只是托辭,而彼旣以此爲言,則自我亦當稱以江戶之物,而難之曰:『江戶所送,何可不受,而無書契口傳之物,決不可受。爾等若欲必受,則莫若改定書契,而來云云,』爲當。「戶曹判書鄭維城曰:」趁此期會受之,而峻責其違格之失,似乎可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臣意亦與鄭維城之所見無異,而不受其書,只受其物,則事甚未安。新府使今將下去,更加開諭詰責,而後受之,則似合事宜矣。「判尹李浣曰:」日本凡有所獻,必有書契,然後可受。爲今之道,莫若責其改定,而後受之。今若只受其物,則違式之失,反歸於我矣。「刑曹參判金佐明曰:」只受其物之不可,臣旣已陳達於前日矣。「上曰:」玉堂之意如何。「副應敎閔鼎重曰:」臣於此事,今始聞梗槪矣。不受書契,只受其物,則多有窒礙處矣。「上曰:」此事只有兩端,受與不受而已。若欲受之,則當受於此時矣。群議如此,領相之意如何。「太和曰:」只受其物,亦涉苟且,則洪葳下去後,宜令依前開諭,姑勿言欲受之意矣。「上曰:」受之亦難矣。秦王擊缶,趙王皷瑟,是何等緊關,而藺相如尙云:『十步之內,以頸血濺大王。』終令擊缶。今若受之,則見侮必矣。以我國朝廷氣勢,必無終不受之理,而外人以生釁爲慮,旣不能明知灼見,則亦不可不念,而受之亦難。故予意則欲托以江戶所送之物,而受之矣。「又曰:」東萊府使陳其所見可矣。「洪葳對曰:」臣之淺見以爲:『彼果有爭端,則此書雖受於當初,豈免其生釁乎?此則彼輩文字間,有所不逮,故以致如此,似非有意慢侮而然矣。』竊觀其意,則只是借重於江戶,而有此爭執矣。「上曰:」此言則然矣。此後受與不受如何?「葳曰:」此後受之,則決不可矣。「

    7月4日

    ○乙巳,太白晝見。

    7月5日

    ○丙午,太白晝見。

    ○以金佐明爲京畿監司,尹文擧爲大司成,鄭晳爲正言。

    7月7日

    ○戊申,以姜瑜爲忠淸監司,兪瑒爲江原監司,趙壽益爲副提學,南九萬爲正言。

    ○禮曹啓曰:「京外公都會之規,所以勸奬科業,考較才藝。必累次課製,然後可知其擧子製述之優劣,文詞之工拙,而累度入格,多得分數者,得參於初試,故自前開場,不下十餘巡。而近來外方,厭其日久,課製不過一二度,以爲塞責之地。莫重國試,苟簡如此,大違當初事目本意,且外方啓聞,或有不錄分數者,事甚無謂。今後則令諸道,必累次課試,取其連入優等者,一一開錄其分數,啓聞宜當。且《小學》考講,例於一冊之中,五處考講,合四冊計之,則乃二十處也。純通則當爲四十分,純略則當爲二十分,純粗則當爲十分。四冊純粗者,似不當參於入格之中,而其中或有未滿十分者。此則明是間以不通,或不盡二十處者也,事甚未妥。《小學》考講,亦必以二十分以上爲限,許赴初試,以此分付于各道,一體施行,而丙申以前,則已令許赴於丁酉式年,今難追後査正,請始自今年,依此施行。」從之

    7月8日

    ○己酉,玉堂〈應敎李正英、副應敎閔鼎重。〉上箚曰:

    臣等伏見近者忠淸監司徐必遠狀,聞外方書院之弊,多費辭說,至請更改,而禮曹回啓,遽從其請,稟旨行下。其間實有不允於輿情,致駭於群聽,大有傷於聖朝崇學尙賢之道者,臣等請得以陳之。夫自三代以後,敎學廢弛,縱有國學縣校之設,徒存其名,未見其實。又以仰隷公家,而事體多妨,講習不便,故窮鄕有志之士,不免抱負墳策,遁逃於山林巖谷之間。此書院之所以不得不作,而實朱夫子之所倡始,而激勸者也。院宇旣立,多士聚居,則講讀古書,追思古人,感發興起之心,烏可已乎?於是而取先聖先賢之爲後世師範者及其鄕之名儒君子爲後世所瞻仰者,設位而事之,春秋而享之,則何莫非振起斯文,奬成人才之道,而要其歸,則乃國家風化之原也。然立院之本,在於修養人才,而祀賢之禮,由院而出,故有院而無祀者,亦多有之矣。我東立院之規,倡自先儒李滉,後學效慕,其制寢廣,而不敢妄作,蓋追朱夫子之遺意也。嗚呼!天下之事,行之之久,無有不弊,則書院之設,亦豈無一二可言之弊乎?然今佛宇梵宮,遍於天下,倡率無父無君之徒,坐奪良民之食者,動以千百計,而未聞有汰之者,乃獨於學院儒林之事,必欲毁撤,而省約之,論罪而設禁焉,使諸生沮心而喪氣,莫定其趣向,則是豈聖世之美事,而可聞於後世者哉?若曰院祀之中,有非其人,而不宜享者,則誠亦然矣,古人亦有言之者。曾在先朝,儒臣金長生疏擧全彭齡、郭詩等名,以斥其謬,朝廷旣許黜去,而本道尙爲一二土豪所格,不能快正,而近來士論,亦以柳根等之不合祀享爲言,則身爲道臣,何不採取公議,直擧某某以請黜之,而混將先賢,錄于狀尾,竝欲裁貶若是乎?嗚呼!書院之設,非爲祀賢而作,則以一賢,而疊入於諸院者,益可見其人之爲後學景慕者深,何所惡於此,而必毁之而後已也。創院之久,遠將百年,近且數十年,卒然一朝,而夷其俎豆之場,埋其祀享之版,而斥去聚講之生,則果可以卽人心,而合天理乎?一年兩時之饗,所用羞饌,只若干品耳。雖非賜額之院,爲其地倅者,略備蔬果之種,以助享賢之儀,有何所關於縣邑之盛弊乎?至於猪羔,或給或否,邑各有規,尤不足以此爲言,而且令朝廷,愛此猪羔,而廢祀賢之禮,則其間輕重,果如何哉?《春秋》重民力,故有役必書,而至於泮宮,則聖人以爲民力之所宜役,而特不書之。役民且宜,其可屑屑問祭需多少之費哉。國家之於道學節義之士,備加褒贈,廩祿其後者,將欲激勸一世,而今反禁抑後學鄕人,使不得誦法,而尊尙焉,則亦豈廣敎敦化之道哉?至於鄕賢之祀,乃是鄕人之私議,尤非國家之所宜問也。今有勳勞於國者,亦有享功之典,爲其酬報也。今有賢士於鄕,以率其子弟後學,而其遺風善俗,足爲一鄕之矜式,則作數間屋,薦兩時祀,令鄕民數人守之,何損於公,而必禁之乎?若謂之設院太多,尙名蔑實,則此後創立,必稟聞而後許,亦或一道,而立法科罪,已云太薄,至比淫祀,無乃悖乎?國之春官,實掌一代之禮,而乃於學校重事,致不復詳而裁處,只從其狀,但請施行,則此尤臣等之所不敢知者也。所謂守院之人,各緣其地之形勢,故多寡亦自不同,而或有至於百餘戶者誠濫矣,宜定限數,餘當汰定軍役,而但今所定,殊甚略少,必不能周旋於備禮待士之際,亦不可不更加酌處,俾無多士落莫之歎也。且念諸院中,亦曾有先朝賜給者,若此之類,尤不宜到今節省,以傷事理也,乞加睿察,改令該曹,商量處之。忠淸監司及該曹所爲,不可無糾正之擧,請徐必遠罷職,禮曹當該堂上遞差。「

    答曰:」依啓。監司及禮曹堂上竝推考。「禮曹回啓曰:」今者書院事,本曹仍其道臣之請,略爲裁損覆啓,致有玉堂之斥。取舍裁定之間,或不無未盡之處,儒臣箚辭,則推原書院建設之本意,惓惓不已,誠有關於扶植世敎,徐必遠狀本中所陳,乃是末流之痼弊,意在矯其濫僞,則其間雖有一二未妥之事,亦未可深非。大抵書院,爲尊賢崇道而設,事體甚重,凡於革弊定式之際,有非一二該官所能斷定。故曾在仁祖朝甲申年間,慶尙監司亦以書院之弊啓聞,而本曹再三覆啓,特命問于大臣矣。今者更加酌處之擧,實涉重大,請議于大臣稟處。「從之。禮曹又啓曰:」議于大臣,則領議政鄭太和以爲:『臣曾見忠淸監司徐必遠狀本,極陳書院鄕賢祠末流之弊端,而非敢有議於設建之本意也。臣於廟堂會坐之日,言于坐中曰:「若非徐必遠,不能爲此啓」,其後玉堂陳箚,諸儒拜疏,力加攻斥,臣亦始覺前言之妄發也。書院鄕祠之弊,誰不知之,至今因循,不能釐正,一朝變革,何可得也?欲除其弊端,則未免爲不敬先賢之歸,此人人之所不敢輕言處也。在前旣經賜額之所,則如守護之人,享祀之物,宜自官家,竝從已行之式,其餘則不必官定規式,亦不必拘以禁制,惟當任其士子鄕人,各以其俗尊奉而已。其間或有藏匿軍丁,因緣作弊者,則按道之臣,隨見推治,方爲得體,臣之愚意,不當別講節目,頒布諸道。至於今後,必聞朝廷蒙許,然後新創一款,則依此施行似當矣。』領敦寧府事金堉以爲:『古者大司徒之設敎,旣有國學州校,而又有鄕塾黨序,所以重敎化之本,明賓興之法,治隆於上,俗美於下,非後世之所可及也。近來書院之創,日漸浸廣,而治不及於古者,豈非徒事虛文,小無着實而然也。今之士子,視鄕校甚輕,而以書院爲重,漸成弊習,其害實多,議論多岐,豈非可歎之甚者乎?雖然鄕校旣輕,又無書院,則志學藏修之士,將無所依歸而着力,一朝拘禁,誠爲不當。今當依舊仍存,而祭享之物,諸生致誠措備,護院之人,各出私奴以定,勿煩縣邑,無致逃役,而此後新創處,則必使道臣,啓聞蒙允後爲之,一依先朝定奪似宜矣。』「答曰:」依議施行,而士子之視鄕校甚輕,而反以書院爲重,其弊一至於此,誠所謂冠屨倒置也,可勝寒心哉。該曹回啓,雖被玉堂之詆斥,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入齋必滿十日後許赴,否則治罪云者,不可易之論也。此一款,依該曹覆啓,着實施行。「

    7月9日

    ○庚戌,太白晝見。

    7月10日

    ○辛亥,太白晝見。

    7月11日

    ○壬子,以趙珩爲都承旨,吳挺垣爲承旨,趙克善爲持平,

    ○諫院〈大司諫權堣、司諫李端相。〉啓曰:「紀綱解弛,公不勝私,詞訟之間,多有人言,識者之寒心久矣。頃者武人趙世輔,與前參議金振家,有奴婢相訟之事,前後該院堂上,非不知曲直所在,而或拘於形勢,知非誤決,或牽於私情,延拖規避,事極可駭,人言藉藉。前判決事金汝鈺,旣決此訟之後,言於士夫間曰:『某訟立落之際,果爲形勢所拘,未免誤爲決給,雖云有些可執之端,而實爲平生之愧恨。』至以此等語,發於備局之會。前判決事李應蓍,知其彼此是非之明白,而私情所牽,不忍卽決,敢生謀避之計,終至於遞職而後已。身爲訟官,豈容如是?請前後判決事金汝鈺、李應蓍竝罷職。近來諸宮家奴子橫恣之弊,日以益甚。靑平尉沈益顯家奴,穾入於右尹具仁墍家,稱以內人抄選,勒奪仁墍家奴良妻之方孕者,仍以爲妻。其時聞之者,莫不痛惋,靑平尉沈益顯必無獨不聞之理,而厥後至今,未聞有治其奴還其女之擧,任其宮奴之縱恣,至於此極,豈不寒心?勳戚宰臣之家,尙且白晝攔入,作挐如此,則閭閻間橫行之狀,從可知矣。請靑平尉沈益顯,從重推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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