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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由落风港,皆乘虚而入,近于鼠窃狗偷之所为。盖其兵饷最重、精锐无多,护惜锋鋩,每虞损挫;肉薄攻坚,断无此事。观于聂士成之守坚,而彼不敢犯岭防;裕禄、徐庆璋之守坚,而彼不敢扑辽、沈;唐景崧、刘永福之守坚,而彼不敢争台湾。况于畿辅、关津为我最坚之地,而彼敢轻于尝试乎?此其不足虑者一。一曰倭人不能持久。越国鄙远,糜饷老师;多一日则多一日之粮,少一兵即少一兵之用。倭至今日,黔驴之技已穷、骑虎之势难下;左支右绌,外强中干久矣。夫以中国之地大物博、饷足兵多,而尚以旷日持久为患,何况于倭!观于其弃威海而不守、攻台湾而即退,则不能持久,确然可知:此其不足虑者二。一曰倭人不能疾驱。考倭陆军之制,皆用德国陆操新法;步武整齐、纪律严肃,固有足多。而辎装繁重,军行甚迟,以之持重则有余、以之疾驱则不足;视中国之卷甲衔枚、一日夜可行数百里者,实有长短优劣之殊。观于此次牛庄之战,倭由间道甫至牛庄,曾未多时而李光久闻警后发之军亦已踵至。吴大澂由田庄台退至双台子,亲军仅数十人、相距仅数十里,若使倭能疾驱,非但我军噍类无遗,而宁、锦亦恐相继不守;倭竟不能。岂独于京师能插翅飞入耶?此其不足虑者三。一曰倭人不能深入。以无援之军、不继之饷入最深之地、犯极厚之兵,此必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而后可·抄掠剽忽不顾其后之贼或能为之,而倭人不能出此。如其出此,则必用全力掷孤注;而程文炳、董福祥可以抵御于前,聂士成、曹克忠可以合围于左右,刘坤一率诸将等可以追蹑于后,兜剿夹击,可以收聚歼之效。且彼之兵力有限,既以全力犯我,其后路必空虚;独不畏人取朝鲜、袭广岛耶?观于其得荣成、文登而不敢深入山东,得海城、牛庄而不敢深入奉、锦,又何能越过关津畿辅而深入京师!此其不足虑者四。魏光焘坚固不摇、李光久奋勇尽战,牛庄虽败,而杀伤倭寇亦足相当;倭见湘军人人敢死,竟不敢再过雷池一步。诸将余虎恩、方有升等一闻议和,皆痛哭坚卧,不肯起食;可见将士皆有死志,并非军心瓦解、势不可为。且宋庆、聂士成又皆倭人所畏,而丁槐一军队伍已到、唐仁廉一军枪械已齐,皆可与倭一决。倭人情见势绌,已成弩末;我即不与之战而但与之坚持,再阅数月,彼力断难支久!然后再言和议,自必易于转圜:此职员所画一策曰「守」者是也。总之,以迁为战之地,能迁则不战而已可屈人之兵;以守为战之地,能守则不战而已可制人之命。迁与守虽非上策,而不失为中策;赔偿、割地非但为下策,而且无策。

    伏查光绪六年(即庚辰一役)崇厚亦以头等全权大臣使俄,擅与俄国约定画押,让地一、二百里尚非割地,且系边外之地。经廷臣交章论劾,皇上赫然震怒,立将崇厚拿交刑部治罪;其与俄所定之约虽已画押,仍行更改。俄人终亦俯首帖耳,就我范围。今昔相衡:以敌言,则俄更强大于倭;以事言,则让地尚非割地,边地尚非要地,一、二百里之地尚非一、二千里之地。是李鸿章卖国之罪,尚为崇厚所无。而以定约言,一系擅许、一系请旨,擅许者至拙而请旨者至工。是李鸿章卖国之术与其误国之心,较崇厚尤为加倍。惟有仰恳皇上天威独断,上思列祖列宗、下念薄海臣民,照崇厚例将李鸿章拿问治罪,并撤回李经芳革职严办。一面严饬王文韶、刘坤一妥备战守,奖励裕禄、唐景崧、李秉衡等以安人心;一面明降谕旨宜示中外,奉皇太后銮舆西幸,命恭亲王等留守京师。如战而不胜,赔款、割地尚未为迟。战而糜款,犹胜于和而赔款;战而失地,犹胜于和而割地。如因迁与守而致贻误大局,请先诛职员以谢天下!职员不胜迫切之至。为此禀呈,伏乞代奏施行!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日。

    二

    二品顶戴按察使衔、丁忧河南候补道易顺鼎禀:为敬筹战事六条,仰恳代奏事。

    窃职员于本月初二日披沥上书,本月初四日荷蒙代奏在案。现闻和议要挟太多,碍难照准;圣意振厉,薄海同钦。惟一经决裂,必有战事;且距四月十四日之期已为迫近,尤当力争先着。不揣冒昧,敬筹事宜六条,伏陈于圣主之前。

    一曰加兵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与其重悬赏格,不如普加兵饷。湘军口粮每名每月四两二钱,各军皆然;夫以四两二钱之银而欲赡其身家、赚其性命,此必不可得之数也。论者皆言今日之兵不可恃;而其不可恃之故,实在于此。为今日计,惟有暂将关内外防剿各军月饷普加两倍,俟战事毕后,再复旧章。所有赏格,仍另行核给,不在加饷之内。加饷一项,以每名每月银十两计,目下大军约十数万人,一月不过百万,一年不过千万、不过万万;较之以二万万为敌人充饷者,其利害得失果何如耶!拟请皇上天断,一面敕下户部,一面电谕各路统兵大臣转谕兵勇一体知悉,必将欢声如雷,感泣奋舞而争求效死矣。兵勇既食重饷,谊不忍逃、势不能逃,夫然后将可以死战责兵、帅可以死战责将、国可以死战责帅;譬之廉俸优而后可以责官之廉节、恒产裕而后可以责民之恒心,其理一也。

    一曰用地沟。昔越南之役,岑毓英曾用地营之法以拒法人,颇有成效。此次各军稍知仿办,而丁槐尤称熟悉。窃尝考其规制,微觉烦重,似不及地沟之更简捷。地沟者,即倭人所谓「梅花坑」,随时随地皆可立成;只须兵勇各带洋鍁,以备开挖之用。既可以避敌之枪炮,又可以施我之枪炮;既可以藏我之兵,又可以击敌之兵。而扼防海岸,尤宜用此。盖敌船不能近岸,如欲登陆必以大炮从船上轰我岸上之兵,使不能抵御;而彼乃一面以小舟或巨筏载其陆兵,乘势而登。用地沟,则彼船上之炮不能击我伏沟之兵,而我沟内之兵可以击彼登岸之贼。如鸭绿江倭以棚布铁杆搭桥、荣成海边倭以长条细板编筏,当时若先有地沟伏兵于内,乘其半渡击之,彼必不能飞渡可知。拟请敕下各路统兵大臣严督诸将训励兵勇,随时随地实力奉行,以此为安身立命、折冲御侮之地。其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一切办法,不能预定;仍须各将领斟酌筹画,以期适用。

    一曰攻老巢。自九连、凤皇以至金、复、海、盖、营口、旅顺,皆为贼老巢久矣。

    然其各处屯兵实不甚多,而九连、凤皇等城之贼尤少;合计各路,不过数万。其力仅足以自守而不足攻人,仅足以攻一处而不足以攻数处;其不敢来攻我者,实畏我之往攻。本年三月吴大澂之攻海城不能得手、反至失利者,由于调度之误、布置之疏,非攻之罪也。夫攻坚之兵,必分数路进兵而后可使人之力薄,又必分数层进兵而后可使我之力厚。查关外前敌各军,辽、沈、奉、锦一带有依克唐阿二十余营、长顺二十营、沙克都林札布数营,合以徐庆璋之敌忾军十数营,共有三万余人,可作为中路,由辽阳进攻海城;陈湜十营、孙显寅、吕本元共十余营,益以唐仁廉之三十营,共有二万余人,可作为东路,由摩天岭等处进攻九连、凤皇二城;宋庆三十余营、魏光焘二十余营、李光久数营,合以吴凤柱之数营、徐邦道之十一营,共有四万余人,可为西路,由双台子等处进攻牛庄、营口。三路之中每路各分半进攻、分半接应,必可以直捣贼之老巢而不至蹈吴大澄之覆辙。且辽东一带百姓久望王师、高丽沿边地方皆附中国,若大兵进图收复,则各处团练、义民俱可号召响应,猎户、矿匪俱可收纳招降;倭之势蹙计穷,不难立待。

    一曰掣贼势。海军覆后,彼有船、我无船,彼能来、我不能往。朝廷所以慎重而恐其犯京者,为此故耳。然彼之兵船亦祗有此数,近闻台湾、澎湖等处又击沉其船数艘,彼若攻台湾,则不暇犯津、沽;彼若犯津、沽,则我台湾尚有兵船、即南洋亦尚有兵船,独不能攻广岛耶?况台湾一省,朝廷此次业已度外置之,不妨即以破甑视之。且为台湾计,与其瓦全,不如玉碎;与其为人所攻,不如出而攻人。唐景崧、刘永福等身当此时,固已有死之心、无生之气;必肯奋不顾身,与倭一决。拟请谕奖唐景崧、刘永福,令其督率船舰出台湾;并请敕下张之洞令其选择水师骁将如黄金满等统带南洋各兵轮,会合唐景崧、刘永福游弋海面,以壮声援;视倭船之进止为进止、视倭船之向背为向背,若彼犯津、沽,则我攻广岛。虽以之扫灭贼氛,尚觉不足;而以之牵制贼势,固自有余。但使彼有所顾忌不敢内犯津、沽,则大局已无足深虑也。

    一曰联外援。闻俄、法两国愿以兵舰假我,果有此事,岂非大幸!若无此事而但有此意,亦为难得。又闻俄人方求珲春、法人方求蒙自开矿,两国若真能助我,即不妨各如所愿以酬之。割珲春,犹胜于割辽东、台湾两地;许蒙自开矿,犹胜于许各口通商;以利归法、俄,犹胜于以利归日本。所谓两害相形,则取其轻是也。况远交近攻,古人之遗法,实今日之要策。拟请密敕总署妥商俄、法两国使臣,如果两国真能出力相助、协同剿倭,则中国或以地为谢、或以巨款为谢,皆无所不可。即使不能出力助剿而但能出为调停,不许倭人肆意要求,则我之所全已多;即以珲春谢俄、以蒙自开矿谢法,亦未始不可。

    一曰绝内应。李鸿章者,日本之内应也;孙毓汶者,又李鸿章之内应也。李鸿章日以中国之机密输之于日本,孙毓汶日以朝廷之机密输之于李鸿章;有此二臣而天下大事已败坏决裂,不可收拾矣。是故日本不过癣疥之疾,而李鸿章、孙毓汶则为腹心之疾;且因李鸿章、孙毓汶,而所谓癣疥之疾者亦变为腹心之疾。吴若早诛伯嚭,何至行成于越!宋若早诛秦桧,何至服事于金!国家欲御外侮而保丕基,非亟罢李鸿章、孙毓汶二臣不可。此二臣者,国人皆曰「可杀」,万口一词。皇上宽待大臣,或未忍置之重典;应请立加罢斥,以儆奸邪。倭人既失奥援,自必折其诡谋、戢其骄焰。而奸邪既黜,忠谠始升;干断克昭,人心更奋: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视此矣。

    犬马微忱,不胜迫切屏营之至!伏乞监核,代奏施行。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职员易顺鼎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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