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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复其位,以无忘前败。”王乃见之。

    〔注释〕

    ①昭王:楚昭王。②成臼:即臼水,也名臼成河,在今湖北京山、钟祥一带。③蓝尹亹:楚国大夫。④子西:令尹子申,也称公子申,楚平王的儿子,楚昭王的庶兄。⑤瓦:囊瓦,子常的名。⑥司败:楚国的官名,即司寇,掌管刑狱。

    〔译文〕

    吴国军队攻入楚国,楚昭王出逃,在成臼渡河,看见蓝尹亹用船载着妻子儿女。昭王说:“载我过河。”蓝尹亹回答说:“自先王以来没有一个失掉国家的,到了您在位而失国出逃,这是您的罪过。”于是抛下昭王走了。昭王回国后,蓝尹亹又来求见,昭王想把他逮捕起来,子西说:“请听听他说些什么,他来总有缘故。”昭王派人对他说:“在成臼战役时,你抛下我,现在你还敢来,是为什么?”他回答说:“以前囊瓦只会助长过去的怨恨,以致在柏举被打败,所以您才落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您又仿效他,恐怕不行吧!我在成臼避开您,是为了儆戒您,如此总该悔改了吧?现在我敢来求见,是为了观察您的德行,我说:总该回忆战败的可怕,把以前的过失作为借鉴了吧?您如果不以此为鉴,反而发展它,您实在是有了国家而不爱它,我又何惜一死,就是死在司法官那儿罢了!希望您考虑考虑!”子西说:“让他官复原职,使我们不要忘记以前的失败。”昭王于是接见了他。

    郧公辛与弟怀或礼于君或礼于父

    〔原文〕

    吴人入楚,昭王奔郧,郧公之弟怀将弑王①,郧公辛止之。怀曰:“平王杀吾父②,在国则君,在外则仇也。见仇弗杀,非人也。”郧公曰:“夫事君者,不为外内行,不为丰约举,苟君之,尊卑一也。且夫自敌以下则有仇,非是不仇。下虐上为弑,上虐下为讨,而况君乎!君而讨臣,何仇之为?若皆仇君,则何上下之有乎?吾先人以善事君,成名于诸侯,自鬬伯比以来③,未之失也。今尔以是殃之,不可。”怀弗听,曰:“吾思父,不能顾矣。”郧公以王奔随。王归而赏及郧、怀,子西谏曰:“君有二臣,或可赏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群臣惧矣。”王曰:“夫子期之二子耶④?吾知之矣。或礼于君,或礼于父,均之,不亦可乎!”

    〔注释〕

    ①郧公:令尹子文的后代鬬辛。怀:鬬怀,鬬辛的弟弟。②平王:楚平王,楚昭王的父亲。吾父:指鬬辛的父亲蔓成然。③鬬伯比:令尹子文的父亲。④子期:蔓成然的字。

    〔译文〕

    吴国军队攻入楚国,楚昭王出奔到郧地,郧公的弟弟鬬怀想要杀害昭王,郧公鬬辛阻止他。鬬怀说:“楚平王杀了我的父亲,在国都内昭王是国君,在国都外他就是我的仇人。见到仇人不杀,那就不算是人了。”郧公说:“事奉君王,不能因为在国都内和国都外就改变自己的行为,不能因为国君的兴盛和哀亡而有不同的举动,如果尊奉他为君王,尊卑就定下来了。而且是敌人才谈得上有仇,不是敌人便不记仇。下杀上称作弑,上杀下称为讨,更何况是君王呢!作为君而讨伐臣,怎么能记仇呢?如果大家都去仇恨君王,那么还有什么上下之别呢?我们先人用善行来事奉君王,在各诸侯国都很出名,从鬬伯比以来,一直没有丧失过。现在你因为这件事而败坏名声,那不行。”鬬怀不听,说:“我思念父亲,不能顾及那些了。”郧公便跟昭王一起逃亡到了随国。昭王回国后对郧公和鬬怀都赏赐,子西进谏说:“您有两个臣子,有一个应该赏他,有一个应该杀掉。君王却同样对待他们,群臣就要害怕了。”昭王说:“您是指子期的两个儿子吗?我知道了。他们有一个对君王有礼,有一个对父亲有礼,我同样对待他们,不是也可以嘛!”

    蓝尹亹论吴将毙

    〔原文〕

    子西叹于朝,蓝尹亹曰:“吾闻君子唯独居思念前世之崇替,与哀殡丧,于是有叹,其余则否。君子临政思义,饮食思礼,同宴思乐,在乐思善,无有叹焉。今吾子临政而叹,何也?”子西曰:“阖庐能败吾师①。阖庐即世,吾闻其嗣又甚焉。吾是以叹。”对曰:“子患政德之不修,无患吴矣。夫阖庐口不贪嘉味,耳不乐逸声,目不淫于色,身不怀于安,朝夕勤志,恤民之羸,闻一善若惊,得一士若赏,有过必悛,有不善必惧,是故得民以济其志。今吾闻夫差好罢民力以成私好,纵过而翳谏,一夕之宿,台榭陂池必成,六畜玩好必从。夫差先自败也已②,焉能败人。子修德以待吴,吴将毙矣。”

    〔注释〕

    ①阖庐:即阖闾,吴国国君,名光,公元前514至前496年在位。②夫差:吴国国君,吴王阖闾的儿子,公元前495至前473年在位。

    〔译文〕

    子西在朝廷上叹息,蓝尹亹说:“我听说君子只有在独居思考前代的兴衰成败,或者殡殓发丧悲伤时,才发出叹息,在其他时候并不叹息。君子处理政事时想到道义,饮食时想到礼仪,共同宴会时想到欢乐,在欢乐时想到要做善事,没有可叹息的。现在您临朝理政而发出叹息,是什么缘故呢?”子西说:“吴王阖闾能打败我们的军队,阖闾去世了,我听说他的继承人比他还厉害。我因此叹息。”蓝尹亹回答说:“您应该担心自己的政事德行没有搞好,不必担心吴国。阖闾嘴不贪美味佳肴,耳不喜欢听靡靡之音,眼睛不贪恋美色,身体不贪图安逸,从早到晚勤劳国事,体恤百姓的疾苦。听到一句有益的话就很惊喜,得到一位贤士如同得到了赏赐,犯了过失必定改正,有不好的行为必然感到担忧,所以得到百姓的支持,实现了战胜楚国的志愿。如今我听说夫差喜欢滥用民力来满足个人的爱好,纵容自己的过失,拒绝别人的进谏,即使是在某处只住一夜,台榭园池等都必须建好,声色狗马之类的玩物也必须随行。夫差这样做首先搞垮了自己,又怎么能打败别人呢。您修治德行对付吴国,吴国就要灭亡了。”

    王孙圉论国之宝

    〔原文〕

    王孙圉聘于晋①,定公飨之②,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③?”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④,金木竹箭之所生也⑤。龟、珠、角、齿、皮、革、羽、毛⑥,所以备赋,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圉闻国之宝六而已。明王圣人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

    〔注释〕

    ①王孙圉:楚国大夫。②定公:晋定公,名午,公元前511至前476年在位。③珩:系在玉佩上部的横玉,形略似磬而小。④云连徒洲:即云梦泽。也称云土、云杜,在今湖北监利北。⑤箭:箭竹,细小坚实,可作箭杆。⑥角:兽角。齿:象牙。革:犀牛皮。毛:旄牛尾。

    〔译文〕

    王孙圉到晋国访问,晋定公设宴招待他,赵简子佩带着丁冬作声的玉饰担任傧相,问王孙圉说:“楚国的白珩还在吗?”王孙圉回答说:“在。”简子说:“它作为楚国的珍宝,有多久了?”王孙圉说:“并未曾把它当作珍宝。楚国所宝贵的,叫观射父,他擅长辞令,能到各诸侯国交往办事,使诸侯无法拿我们国君作为话柄。又有位左史倚相,能述说古代的典籍,来说明各种事物,早晚向国君提供成败得失的教训,使国君不忘记先王的功业;又能取悦于天上地下的鬼神,顺应它们的好恶,使神灵对楚国没有怨恨。又有个大泽叫云连徒洲,是金、木、竹、箭出产的地方。又有龟甲、珍珠、兽角、象牙、虎豹皮、犀牛皮、鸟羽和牦牛尾,是用来提供兵赋,预防不测之患的。还可提供币帛,用来招待献赠给诸侯。如果诸侯喜爱这些物品,而又用辞令来疏导,有预防不测的准备,又得到天神的保佑,那我们国君就可以避免得罪诸侯,而国家、百姓也得以保全了。这些才是楚国的珍宝。至于洁白的玉珩,不过是先王的玩物,有什么可宝贵的呢?“我听说国家的珍宝不过六种而已。明智的人能裁断评议各种事物,用来辅佐治理国家,就把他作为珍宝;祭祀的玉器足以庇荫嘉美的五谷,使没有水旱灾害,就把它作为珍宝;龟甲足以表明善恶凶吉,就把它作为珍宝;珍珠足以防御火灾,就把它作为珍宝;金属足以抵御兵乱,就把它作为珍宝;山林湖泽足以提供财物器用,就把它作为珍宝。至于发出喧哗声响的美玉,楚国虽然是蛮夷之邦,也不能把它当作珍宝啊。”

    鲁阳文子辞惠王所与梁

    〔原文〕

    惠王以梁与鲁阳文子①,文子辞,曰:“梁险而在境,惧子孙之有贰者也。夫事君无憾,憾则惧偪,偪则惧贰。夫盈而不偪,憾而不贰者,臣能自寿,不知其他。纵臣而得全其首领以没,惧子孙之以梁之险,而乏臣之祀也。”王曰:“子之仁,不忘子孙,施及楚国,敢不从子。”与之鲁阳②。

    〔注释〕

    ①惠王:楚惠王,名章,前488至前432年在位。梁:楚地名,位于楚国北部边境。鲁阳文子:楚平王的孙子,也称鲁阳公。②鲁阳:楚邑名,在今河南鲁山。

    〔译文〕

    楚惠王把梁地赐给鲁阳文子,文子辞谢,说:“梁地险要而又位于边境,我担忧子孙后代会有背叛之心。事奉君王不能有——怨恨,有怨恨就会因担忧而侵凌君上,侵凌君上就会因担忧而生背叛之心。得志却不侵陵,怨恨却没有二心,这在我自己能够保证,但不知子孙能否做到。纵然我能够保全首领而死,还担忧子孙仗恃梁地的险要而背叛,从而断绝了对我的祭祀。”惠王说:“您的仁爱,不忘记子孙后代,施及到了楚国,我怎敢不听从您。”于是就赐给了他鲁阳之地。

    346

    叶公子高论白公胜必乱楚国

    〔原文〕

    子西使人召王孙胜①,沈诸梁闻之②,见子西曰:“闻子召王孙胜,信乎?”曰:“然。”子高曰:“将焉用之?”曰:“吾闻之,胜直而刚,欲置之境。”子高曰:“不可。其为人也,展而不信,爱而不仁,诈而不智,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复言而不谋身,展也;爱而不谋长,不仁也;以谋盖人,诈也;强忍犯义,毅也;直而不顾,不衷也;周言弃德,不淑也。是六德者,皆有其华而不实者也,将焉用之。“彼其父为戮于楚,其心又狷而不洁。若其狷也,不忘旧怨,而不以洁悛德,思报怨而已。则其爱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复之,其诈也足以谋之,其直也足以帅之,其周也足以盖之,其不洁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义,蔑不克矣。“夫造胜之怨者③,皆不在矣。若来而无宠,速其怒也。若其宠之,毅贪无厌,既能得入,而耀之以大利,不仁以长之,思旧怨以修其心,苟国有衅,必不居矣。非子职之,其谁乎?彼将思旧怨而欲大宠,动而得人,怨而有术,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爱子与司马④,故不敢不言。”子西曰:“德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宁。”子高曰:“不然。吾闻之,唯仁者可好也,可恶也,可高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恶之不怨,高之不骄,下之不惧。不仁者则不然。人好之则偪,恶之则怨,高之则骄,下之则惧。骄有欲焉,惧有恶焉,欲恶怨偪,所以生诈谋也。子将若何?若召而下之,将戚而惧;为之上者,将怒而怨。诈谋之心,无所靖矣。有一不义,犹败国家,今壹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难乎?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谓乎?“夫谁无疾眚!能者早除之。旧怨灭宗,国之疾眚也,为之关蘥蕃篱而远备闲之⑤,犹恐其至也,是之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无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贼之人也。’其又何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与子干、子皙之族而近之⑥?安用胜也,其能几何?“昔齐驺马以胡公入于具水⑦,邴歜、阎职戕懿公于囿竹⑧,晋长鱼矫杀三郤于榭,鲁圉人荦杀子般于次⑨,夫是谁之故也,非唯旧怨乎?是皆子之所闻也。人求多闻善败,以监戒也。今子闻而弃之,犹蒙耳也。吾语子何益,吾知逃也已。”子西笑曰:“子之尚胜也。”不从,遂使为白公。子高以疾闲居于蔡⑩。及白公之乱(11),子西、子期死。叶公闻之,曰:“吾怨其弃吾言,而德其治楚国,楚国之能平均以复先王之业者,夫子也。以小怨置大德,吾不义也,将入杀之。”帅方城之外以入,杀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

    〔注释〕

    ①王孙胜:即白公胜,楚平王的孙子。②沈诸梁:即叶公子高。楚国左司马沈尹戌的儿子。③造胜之怨:指诬陷白公胜的父亲太子建一事。费无忌任太子少师,辅导太子建,太子建娶了秦国的一个美女,费无忌劝平王纳娶,并进谗言诬陷太子要叛乱,于是太子建逃亡到了郑国。后来他与晋国密谋袭击郑国,被郑人所杀,其子白公胜逃亡到了吴国。④司马:指子西的弟弟子期,任楚国司马。⑤关:门闩和锁钥。⑥若敖氏:即鬬椒。子干:即公子比。子皙:即公子黑肱。两人是楚恭王非嫡生的儿子。⑦驺马:齐国大夫。胡公:姜太公的后代胡公靖。具水:即巨洋水,在今山东境内。此指胡公虐待马,后来马杀了胡公,把他的尸体扔入了具水。⑧邴歜、阎职:二人都是齐国大臣。懿公:齐懿公,名商人,齐桓公的儿子,前612至前609年在位。齐懿公为太子时,与邴歜的父亲争夺田地,没有获胜,后来他即位后,掘了邴歜父亲的坟墓,并让邴歜的仆人纳娶阎职的妻子。鲁文公十八年(前609),齐懿公到申池出游,邴歜和阎职杀了懿公,把他的尸体扔到了竹林里。⑨圉人:养马的人。子般:鲁庄公的太子。子般为太子时,曾因事鞭打过养马人荦。后来子般即位,公子庆父和子般的夫人私通,鲁庄公三十二年(前662),庆父派荦杀死了子般。⑩蔡:楚地名,原是独立小国,后为楚所灭,并入楚地,在今安徽凤台。(11)白公之乱:指鲁哀公十六年(前479)白公胜请求过伐郑国为父报仇,子西答应后,还未发兵,晋国又攻郑国,楚国反而出兵援救郑国,并和郑国签订盟约,白公胜因此大怒,发动叛乱,杀了子西和子期。

    〔译文〕

    子西派人召来王孙胜,叶公子高听说后,去见子西说:“我听说您要召来王孙胜,是真的吗?”子西说:“是的。”子高问:“您打算怎样用他?”子西说:“我听说,王孙胜正直而刚强,想把他安置在边境。”子高说:“不行。王孙胜的为人,展而不可信,爱而不仁慈,诈而不明智,毅而不勇敢,直率而不衷,言谈周全而不淑。实践诺言而不考虑自身的利害,叫做展;外表爱人而不为人作长远打算,叫做不仁;用计谋掩盖别人,叫做诈;狠心违背信义,叫做毅;直率而不顾及隐讳,叫做不衷;言谈周全却抛弃德行,叫做不淑。他这六种品性,都徒有其表而无其实,怎么能用他呢。“他的父亲在楚国被杀,他的心地狭隘偏执而不纯洁。如果他的心地狭隘偏执,不忘旧日的怨仇,而又不能用纯洁的心改变他的德行,那么他想的只是报仇罢了。那么他的爱人足以得到人们的拥护,他的讲信用足以实践他的诺言,他的直率足以统帅众人,他的言谈周全足以掩盖他的罪恶,他的内心肮脏足以支配他的行动,再加上他的不仁,奉行他的不义,那没有不成功的。“那些造成王孙胜怨恨的人,现在都不在了。如果召他来而不宠爱他,只会加速他的怨恨。如果宠爱他,他会贪得无厌,设法得到人心,还会以更大的利益引诱别人,用不仁慈来助长他们的私欲,想着旧日的怨仇来激起复仇之心,一旦国家有些事端,他肯定不会安分。那不是您主要承受祸患,又会是谁呢?他将想着旧日的怨仇,又想得到大的宠幸,行动起来会得到人心,怨恨复仇也有办法,如果您真的用他,祸害是指日可待的。我爱您和子西,所以不敢不说。”子西说:“用德安抚可以忘掉旧怨吧!我好好待他,他就会安宁。”子高说:“不是这样。我听说,只有仁心的人对他好也可以,对他坏也可以,让他地位高也可以,让他地位低也可以。对他好不会凌逼君上,对他坏不会拘怨,地位高不会骄傲,地位低不会忧惧。不仁的人就不是这样。别人对他好就会凌逼人,对他不好就会抱怨恨,地位高了就会骄傲,地位低了就会忧惧。骄傲就会有贪欲,忧惧就会抱怨恨,贪欲、怨恨和威逼,是所以产生诈谋的原因。您准备怎么办?如果召他来而安排在你下面,他将不安而忧惧;对在他上面的人,也将愤怒和抱怨。他的狡诈的心,将无法安定。有一种不义的品行,就会败坏国家,如今他一身而兼有五六种不义的品行,而您却一定要任用他,不是很危难吗?我听说国家将要败亡,必定任用坏人,而嗜好使人生病的美味,说的大概就是你吧?“谁能没有灾病!有才能的人能及早除掉它。因为旧日的怨恨而灭了宗庙,是国家的病灾,设置关钥、篱笆来远远地防备它,还恐怕它的来到,为此要天天警惕。如果您召他来而亲近他,那离死期就没有几天了。人们有句俗语说:‘狼子野心,是有怨而生害心的人啊。’他又有什么好呢?如果您不相信我,何不寻求若敖氏和子干、子皙的族人来亲近他们呢?何必要任用公孙胜呢,这样能维持多久呢?“以前齐国的驺马把胡公的尸体扔进了具水,邴歜和阎职在竹林里杀害了鲁懿公,晋国的长鱼矫在台榭上杀了三郤,鲁国的养马人荦在住所杀了子般,这些都是什么缘故呢,不都是因为了旧日的怨恨吗?这些都是您听到过的。人们想多听到善恶成败的教训,来作为自己的借鉴。现在您听了却抛弃它,就像蒙上了耳朵。我告诉您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逃避灾难罢了。”子西笑着说:“您把王孙胜说得过份了。”没有听从子高的劝告,于是封公子胜为白公。子高推托生病闲居在蔡地。等到白公叛乱,子西和子期都被杀死了。叶公听闻后,说:“我恨他不听我的话,而感激他治理楚国,楚国能够得以治理、恢复了先王的功业的人,就是子西。因为小怨忘了大德,是我的不义,我要入京城杀了白公。”于是就率领方城之外的人进入京城,杀死了白公,安定了王室,埋葬了子西和子期被害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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