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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资于河道者也。我朝都燕,咫尺瀛海,则所以通天下之食货以足国用者莫便于海焉,盖海道以天为界,地界已尽而人之行者不止,盖天造地设以有待而为今日万世无穷之利者也。

    秦始皇二十六年,徙天下豪杰十二万户于咸阳。臣按:此后世徙天下富民填实京师之始。

    汉初,齐人娄敬过洛阳,见汉高祖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周自后稷积德参(古累字)善十有余世,至于文、武而诸侯自归之,遂灭殷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营洛邑,以为此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故周之盛时,诸侯四夷莫不宾服,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惟德薄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成皋之间,哭声未绝、伤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立具也。夫与人斗,不扼其亢拊其背,未能制其胜也,今陛下案秦之故地,此亦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问群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殽、渑,倍河乡伊、洛,其固亦足恃也。上问张良,良曰:“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敬说是也。”上即日西都关中。

    陆贽曰:“关中古邦畿千里之地也,王业根本于是在焉,秦用之以倾诸侯,汉因之以定四海。盖由凭山河之形胜宅、田里之上腴,内保一方当天下之半,可以养力俟时,外制东夏,据域中之大,可以蓄威昭德。”

    吕祖谦曰:“娄敬建入关之策则是,至言周公营洛邑,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乃战国陋儒之说而论周秦形势,初未尝考也。丰、镐本文、武、成、康之所都,平王东迁始以封秦尔,敬所谈秦之形势乃周之形势也,秦汉间人多不学,但据目前言之,东周以前全胜之周则识之者鲜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殽渑、倍河向洛,其固亦足恃。高帝独非山东人乎,与项羽富贵不归故乡之见异矣。”

    臣按:此秦以后都长安之始。张良谓关中为用武之地,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臣窃以谓今世都燕真所谓用武之地,比之关中其所阻者亦有三面而亦独以一面制,天下之大,凡虞州十二、夏州九、春秋国十二、战国国七,其地皆在所临制也,较之关中则西有巴蜀之饶、南有商邓之险以为退步之地,燕则前之进者无穷尽、后之退者有界限焉,则是今日京师之势大非汉、唐都关中比也。关中地被山,此则被乎大行一带之险阻;关中带河,此之所襟带者则大海也。然汉之边在北,咸阳去朔方余千里,唐边在西,长安去土蕃界亦几千里焉,今京都北抵居庸,东北抵古北口,西南抵紫荆关,近者百里,远者不过三百里,所谓居庸则吾之背也、紫荆则吾之吭也,据关中者将以扼中国之吭而拊其背,都幽燕者切近于北狄,则又将恐其反扼我之吭而拊我之背焉,所以防蔽之者尤当深加之意。盖制人而不得犹不至于失已守,已而或有所失,则其害岂但不得于人而已哉。

    高祖八年,徙齐、魏大族豪杰于关中,刘敬言:“匈奴河南地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且诸侯初起时,非齐诸田、楚昭屈景莫能兴,今关中少民,北近匈奴,东有强族,一日有变,陛下未得高枕而卧也。愿徙六国后及豪杰名家居关中,无事可以备胡,有变帅以东伐,此强本弱末之术也。”于是徙昭、屈、景、怀、田氏及豪杰民家居于关中,与利田宅,凡十余万口。

    臣按:徙民以实京师,必使其衣食用度无不如意,忘其家之徙也,然后赖其用,不然养生送死有不赡,方且忧思怨恨之无已,日有逃亡而已,虽有之亦如无焉,何名之为实哉?必也宽之以力役,优之以恩泽,凡有征敛科赋视诸民为减省焉。

    光武元年十月,车驾入洛阳,幸南宫,遂定都。

    臣按:后世建都洛阳始此。周人营洛邑以为朝会之所,非建都也,至平王避犬戎始迁焉。汉高祖始亦欲都洛,后以娄敬、张良之言都于长安,光武中兴,始于此定都焉。

    诸葛亮至京口,因睹秣陵山阜,叹曰:“钟山龙盘,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

    臣按:自古帝王之都多在江以北,江南形势之地莫若金陵,自孙吴都此,继以东晋、宋、齐、梁、陈,终于南唐,凡七代,皆偏安一隅,惟我圣祖始混一天下,建都于此,盖自开辟天地以来所未有也。

    宋仁宗庆历二年,陕西按抚使范仲淹上言:“天有九阍,帝居九重,是以王公法天设险以安万国也。臣请陛下修东京,高城深池,军民百万,足以为九重之备,乘舆不出则圣人坐镇四海而无烦动之劳,銮舆或出则大臣居守九重而无回顾之忧矣。彼或谋曰边城坚牢不可卒攻,京师坦平而可深犯。我若修固京师使不可犯,则伐彼之谋而阻南牧之志矣。寇入之浅则边垒已坚,寇入之深则都城已固,彼请割地我可弗许也,彼请决战我可弗出也,进不能为患,退不能忘归,然后因而挠之,返则追之,纵有钞掠可邀可夺,彼衰我振,未必不大胜,岂非陛下保杜稷、安四海之全策哉?或曰京师王者之居,高城深池恐失其体。臣闻后唐末契丹以四十万众送石高祖入朝而京城无备,闵宗遂亡;石晋时叛臣张彦泽引契丹犯阙而京城无备,少主乃陷,此皆无备而亡,何言其失体哉?臣但忧国家之患而不暇顾其失体也,若以修筑城隍为失体,不犹愈于播迁之祸哉?”

    臣按:宋都于汴,去边地甚远,范仲淹当仁宗之朝,乃有宋一代极盛之时,仲淹时守西边,乃建议修筑京城,一时议者皆以为失体。臣窃以为古之大臣忧国之心,每先事而预为之计,惟恐一旦祸机之发有不及措手者,不以身在遐外而忘也,夫宋与契丹以白沟为界,相去二千里而为国远虑者犹建议速修京城,盖欲固根本之地以伐外寇之谋,恐一旦无备而蹈后唐、石晋之覆辙也。矧今京城与北敌为邻,疾驰之骑不数日可抵其境,当国者乌可不怀仲淹之忧,先天下而预忧之哉?

    以上都邑之建。臣按:秦汉以来混一天下者都邑之地有四,偏安于一隅及立国未百年者不与焉一,曰长安,汉、唐盛时所都也;曰洛阳,汉中兴以后所都也;曰汴梁,宋盛时所都也;曰幽燕,皇朝所都也。隋、唐非不都长安,晋非不都洛阳,后梁、晋、周非不都汴梁,金、元非不都幽燕,然皆偏安不久也,固无足论,与夫邺台金陵钱唐诸处,古固亦有都之者矣,然皆非此四都比也。夫华夏自唐虞之世为九州或为十二州,长安在雍州域中,洛、汴皆在豫州域中,惟今日之神京在虞世则幽州域、在《禹贡》则冀州域也,黄帝都幽州之涿鹿,尧、舜都冀州之平阳、蒲阪,涿鹿去此仅余百里,而平阳、蒲阪去此仅千里,盖近境也。是则秦汉以来得国之正、绵祚之远,皆莫有如我朝,而其建都之地自南而北,卒复黄帝、尧、舜之故都于七八千年之后,猗欤盛哉!洪惟国家得中国帝王之正统,奄有黄帝以来之境土,承传尧、舜以来之位号,况所以建极以图四方之治者,又在黄帝、尧、舜之故都,则其所以继志述事,以上承祖宗垂宪作则,以贻厥孙谋者,乌可但已哉?虽然,黄帝、尧、舜固所当法,女真、鞑靼尤所当戒,《诗》不云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以上都邑之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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