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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东垣不知之以动而得为中 ,以静而得为中暑,制清暑益气汤者,非矣。又世论古方者,谓伤寒外无中 ,亦益非矣。《汉书·武帝纪》云:夏大旱,民多 死,其来既在仲景前。且夏月身热汗出,恶寒咽干,身重疼痛者,与仲景中 门白虎汤,则其效宛如溉水于炭火。又夏月卧寐中感冷气,恶寒发热身体疼痛者,随伤寒治法,与桂枝麻黄则霍然而愈。此二者,岂可混焉哉。

    后世以霍乱一证为止夏月者误矣,凡有吐泻而挥霍撩乱者,四时俱有,《外台》、《儒门事亲》可征焉。盖此证夏月多而冬月少者,冬时阳在内而温,夏时阳气走表,阴在内而冷,加之贪冷冻饮料冷食,故多发此证。其状似伤食伤滞,然伤食伤滞者,腹满痛而吐泻如倾,则明日霍然而愈。至霍乱则虽既吐泻,腹痛不止,反发热身疼痛,剧者手足厥冷,烦闷燥渴。此证四时俱有,而夏月者尤重,故世或以霍乱为中暑,益误矣。

    凡霍乱心下痛者必吐,脐下痛者必下利。

    理,治也。中者,指中焦胃气而言。乃胃中虚冷,水谷不化,变乱吐下,譬之乱线,渐理可治,故名理中丸。建,健也,即健胃中之意,故名建中汤。其义颇异,世医不知之,合为一方,名建理汤。非古意也。

    半夏泻心汤,泻心下痞满也,后医以为泻心火,概治痫证,大误矣。

    骨空论曰:冲脉之为病也,气逆里急。凡冲脉不足而血燥,故鸠尾下痞满,或气上逆胸中,腹皮如贴背,为心悬痛者,谓之胸痹,故桂枝枳实生姜汤、枳实薤白桂枝汤之所治,皆邪客于冲脉也。

    心下动悸有三道:一为寒气客于冲脉,支冲任而悸者,炙甘草汤、大建中汤所治是也;一为因水饮而悸者,桂枝茯苓白术甘草汤、真武汤所治是也;一为有毒悸者,脚气冲逆是也。

    凡狂痫证,狂走不安静者易治,唯妄言笑语者,即癫也,又名失心风,难治,《素问》论阳痫阴痫为可据。《本事方》茯苓散、宁志膏、狂气丸,皆阴阳通治方也。夜不得眠者,宜《准绳》灵苑辰砂散。又吐唾不止者,宜局方养正丹。阳痫者,宜灌水。其证剧者,大桶蓄水,乘病患不意,一时可灌沐。其实者,浴瀑水亦佳。是皆降阳气上升故也。

    世称流注者,自胸至小腹腰间手足流转,甚则生块,其形平塌漫肿,以手抚之,不坚而肉底有块,其块溃则脓汁出,一块愈,一块又随发,重者至生三四块,终不治矣。此证发胸以上者,为湿痰流注;发胸以下者,为瘀血流注。发胸以上或手足者易治,发小腹或腰边者难治。瘀血流注者,将发其块,则腰脚难屈伸,微热。有发作急者,不出一月而死,缓者延半年或一年而死。其块将溃时寒热特甚,不可妄与败毒散、小柴胡汤等寒冷药。陈氏用木香流气饮,然此证多属虚,其初宜益气养荣汤。虚惫者,宜十全大补汤。又流注发小腹者,疑似肠痈。盖流注属虚,肠痈属实。故治法有补泻之别,不可混焉。

    肺痈之为病,其气塞不通,热聚于肺中而致脓溃也。《金匮》所谓口中辟辟燥咳,则胸中阴阴痛者,尤为的证。当早辨知之,临其未吐脓前施之。治若失期,则不可救。其初寒热往来,咳逆脓臭,短气不能侧卧,胸中痛,咽喉不利,呼吸宛如吹笛,是有物碍肺管故也,其脉滑实而数,未吐脓血,时咳,则有如嗅瓶中腐水之臭气。病久者,其臭满一室,终吐脓血而死。吐脓血则如吹笛者忽止,即碍滞肺管者去也。古人试脓法,投水沉者为脓,浮者为痰。今视之痰唯粘稠而已,至脓如炼葛粉,不可切断,是为辩矣。

    支饮之为痞,古人以为心藏痞塞,或为脾胃虚弱,或为肾气不足,其说不一。余熟考之,心肺下有膈膜,其形如薄绢,横覆心肺,水饮支乘于此处,则上使肺气不利,喘急烦满,下使胃气逆,至心下痞坚,是为支饮之候。《病源候论》云:水饮过多,停积于胸膈之间,支乘于心,故曰支饮是也。其脉弦紧或沉紧,至夜半后,则必气急促迫极甚,其证疑似喘哮然。

    喘哮者,胸中不利之所为,故唯觉咽如塞而已。支饮者,其初有胸痛而发喘,或手足厥冷不得卧,必面部及腹中四肢为微肿,或气急后有大浮肿者,其状虽似水肿之气急。水肿者,初无气急,渐至肿满而气急。支饮者,初为气急而渐至为肿,是为其别矣。治支饮法,以禁食为第一,严忌油腻辣酱等。若肿甚者,要断盐,其法同水肿。又支饮似悬饮,而痛剧者,可以控喘丹下之,又与木防己汤。水气益甚气急者,可兼用甘遂末。若气急甚,呕逆者,宜甘遂半夏汤。与此等方一旦虽得效,再发者难治。凡此证经一二年不愈者,不可妄攻,攻之则速虚虚之害。若实者,有因攻击脱死者。此病近世极伙,当悉意而治之。

    白虎风始见于《圣济总录》。其证自肩端连头脑痛如啮,至夜半后,则其痛益甚而无肿气者也。凡痛至夜半后甚者,阴气凝结故也。又有白虎历节风相似而少异,历节者,散见诸书,风湿共通称之谓,有热而骨节痛者。白虎者,谓无热,但阴气凝结而痛者。又有痛风者,谓有肿而痛,与此证自异。白虎风宜《圣济》羌活汤,兼用《本事方》麝香圆亦可,若与此方不知者,可与《金匮》乌头汤。

    脚气说以《巢源》及《千金》、《外台》为确,《外台》中苏恭说最可据。

    肺胀为病,与肺痿肺痈自异。盖斥肺叶怒张而言,其证咳而上气,有喘而气急。其状似支饮,然支饮之喘,其初有胸痛,或手足厥冷,气急不能侧卧。肺胀者,热势甚。上气卒发,目如脱,面部下部共浮肿而不至,难侧卧,是为其分也,其说详见于金匮要略。

    脚气,精神恍惚,发妄语,热甚有肿,上冲头面而赤,惊悸者,世医认为痫证疗之,非也。凡大病见痫之形状者,多至死。此非真痫证,《素问》所谓六经尽证也。

    疝本因水气与瘀血,为痛之病也。余故于大黄牡丹汤,取牡丹皮、大黄、桃仁于牡丹五等散,取桂枝于无忧散,取牵牛子、木通于四乌汤,乌沉汤取乌药又加延胡索一味,立为一方,以治脐下及脚挛急,阴囊肿或痛,或妇人引腰而痛,或痛引阴门,或阴hu突出者,莫不有效矣。(世所谓福井八味疝气方是也。)脾劳证心下痞,腹中雷鸣,无痛而下利,利后心下不快,反痞胀者,半夏泻心汤主之。若脾劳下利而腹痛无热,心下有水气而咳,或下部有水气,腹痛下利者,真武汤主之,此方亦用五更泻效。

    钱氏白术散治脾瘅。脾瘅多属虚,消渴病中多兼此证,食物偏觉甘者也。

    下血多属脾劳,而脾劳下血忌妄止血,是古所谓肠风属也,宜赤小豆当归散。若动悸甚下血者,宜香艾汤。若牵挛下焦者,宜铁刷汤。此诸汤非止血剂,而下血自治也。(香艾汤、艾叶、香附子、甘草、生姜四味,系福井氏家方,铁刷汤出《局方》。)凡失精者,多因下焦冷而起,故以汤火温腰,且每夜临卧灸三阴交,则免其患矣。

    古以失精属虚证,今视不必然。实者间有之,其人过食,则往往为此证,故以节饮食为第一也。(按远行者,往往患之,亦同一般。又屡失精者,屈两脚而卧,则免此患。)羚羊角治下血,其效优于犀角。犀角所主,多在吐血衄血。

    后世吐血用升麻,下血用黄芩,一偏见也。升麻亦治下血,故《千金》云:无犀角,以升麻代之。

    阴毒病发于阴经,阳毒病发于阳经,故异名而已。朱肱以阴毒手足冷为阴寒盛者,用乌头、附子类,误矣。王安道辨之是也。此病《医宗金鉴》以为今痧病,似可从。

    天泡者,为火烁疮,酷暑时发细疹,其色正赤,其初自胁下至肩背痛如针刺而后发触衣被则痛益甚。后皆为水泡也,用解毒泻心汤,与荆防败毒散亦佳。

    卷下

    高端枳园

    枳园名经宣,字子顺,高端氏。文化、方政之间,以医鸣于京师。救济之泽,洽于一时。致仕之后,隐于鹰峰,优游自养,卒年七十有三。枳园生于枫亭、台州、东郭诸人之后,治术融会,颇有机警,所着《医谱》、《方谱》、《药谱》、《认证录》等,足以窥其一斑,今录一二,以备省觉。其他三角、小林竹中、有持诸人,亦声誉相踵,而余未能详之,故期他日云。

    诊病有四因、六证、十二候、三诊、七视。四因者,谓外因、内因、内外别因、内外合因。

    六证者,谓初、中、终、顺、险、逆。十二候者,谓寒、热、虚、实、浅、深、缓、急、平、间、常、变。三诊者,谓持脉、按腹、审禀。七视者,谓问原、寻证、望色、观形、听声、嗅气、谛习。盖此五法三十二则,乃和汉往圣先贤之遗训,而吾门之所历验。苟审诊视察病源证候者,不可不精究焉。

    瘟疫初起,食不减,味不变,精神爽慧,起居如故者,必至热解。食将进时食反减,或绝谷元气衰弱者,间有之,与轻疫食不减者不可混。凡瘟疫自初起至热解,食不进者,不足深虑也。

    其人卒然晕倒,不省人事,醒后精神恍惚,或两脚痿弱不能起,尔后身体灼热,口舌干燥,时时谵语,或言语错谬,自汗出,痰喘壅盛而烦躁,其状如中风,半身不遂。或下利呕逆,或哕逆。或四肢微冷者,医不知而为风治之,误也。是瘟病热剧,直传于里,元气衰弱之所致。虚禀者及老人多患之,选用柴胡润燥汤、柴胡栝蒌汤。若痰喘者,宜蒌贝养荣汤,然多属不治。

    瘟疫淹缠不解,或邪气沉沦,遽然变为脚气者,属危候。

    瘟疫初起,手指微抽着,后必发痫,多难治。

    伤寒、瘟疫、疟痢、霍乱瘥后,有发脚气者,或有病不解变成脚气者,世医不知,而为病后水气治之,遂至冲心而死,不可不慎焉。

    产后脚气,四肢产 痹软弱,难起居,心中烦悸,腹中不仁,体常烦热,或洪肿或微肿,或胖胀,筋脉弩 ,或 羸筋脉挛急,小便不通,脉紧有力者,宜犀角麻黄汤。医不知而见其头疼、冲气、恶露少等证,为血气之所为,与调血剂者,误也。

    风肿之为病,在上则耳后项际,在中则胸膺肩背,在下则腿股胫 。流注为肿,其状如痈,或壅或漫,或痛或不痛,或消散,或溃脓,其初见憎寒壮热,头疼体痛等表证也。风肿在耳后项际者,大则如栾子,小则似梨子。而见前表证者,宜荆芥败毒散。

    风肿初起,不辨伤风时气者,见憎寒壮热,头疼体痛,而有表证解后发者,或有表证中见肿胀而热随解者,或有寒热发作有时如疟状,或有身热无间断,其状似温病者,俱皆自初为肿,而至其变,或未为肿,或有表证绝无,而但为肿也。

    麻疹初起自汗出者,邪从汗而解。呕吐者,邪从上焦而解。吐泻兼发者,邪从上下二焦而解。鼻衄者,邪从血而解。皆麻疹之佳兆也,不可遽与止汗镇兜涩血之剂。疹快发则诸证自愈。

    麻疹初起,与排毒、升麻、葛根、解肌、越婢、连翘、凉膈等汤。不发透者,乃为瘟气收束疹毒之所致,与启蕴汤以散瘟气,则必出透也。(按:启蕴汤系高端之家方,柴胡、黄芩、浓朴、半夏、草果、枳实、甘草、生姜,俱八味,盖九味清脾汤变制也。

    麻疹已出,其色如丹朱不红活,麻沙混淆不匀净,地界淡红或微黯,发热烦渴,睛多赤络,口臭甚,唇舌干燥或焦裂,躁扰不宁,小便涩少,大便不通者,乃为热毒内伏,燔灼血液之所致。凉血攻毒饮,加犀角、石膏,或兼服独圣散、紫雪等。疹已出,或焦紫,或红斑、壮热如炙,烦渴引饮,小便赤涩,大便秘硬,口气加混,惊狂谵语,烦躁不安者,宜郁金散,服后暂就眠,则精神即爽然。

    之为病,上在鸠尾胁肋,中在脐上左右,下在少腹左右,或浮现于上面,或沉着于下底,或支两胁,或侵两胁,其形或圆或椭,或匾或浓,大者如拳球,如盘鳖,小者似卵茄,似梨杓,或坚硬如石,或柔韧如肉,或软虚如绵,或牵挛肩背,或引拘脊膂,或疼痛,或不疼痛,或脐下无力,或腹内觉狭小,脉多沉迟者也。病在少腹,初起小如桃栗,或鸡蛋,或似茄子、梨实,渐长大。久之,其状如怀胎而正圆,或蹲踞不匾长,不成棱 。大者充满腹中,宛如南瓜状,在正中,或微倚左右,按之浮凸,或沉着不移。其处无痛,或虽痛亦不剧,月信以时下,或经血过多,其块必膨胀,饮吃谈笑如故。但俯则觉妨碍耳,名曰肠覃。此证难愈。虽不愈,不为大害,或其状如怀胎,经年月则渐减至如初。若当覃始萌时,早服通气松滞之剂,则或可防之,宜乌苓通气散。

    解劳、缓 二汤之所治,系将为劳之兆。故二方俱腹力虚软者,加人参。微咳者,加贝母、桑白皮。热深者,加地骨皮效。(枳园所自验自古经方,至俗间单方而又出于自制者,居四之一,如缓 汤、润肺汤九味柴胡汤之类,今用之屡得效矣。)疝热甚时谵语,或口渴舌燥,或黄胎、或白胎,大便如热痢,小腹拘急,腰臀下迫难忍者,宜融疝散。窘迫重坠甚者,加大黄。疝无触犯之因,卒然小腹坚硬,痛难忍,或从右,或左上抢冲胁,胁气急息迫,手不可近,烦闷扰乱,身热甚似温病,口渴舌燥,小便不利,大便秘,或呕吐恶心,或时呃逆,从少腹直上冲心下,或下牵阴囊,但坐不能卧,或肚腹臌胀,弹之为声者,名曰冲疝。其证多属热,宜融疝加大黄汤。

    婴孩或幼少时颈有结核者,俗称为痨之兆。虽未必然,间亦有之,不可不知。(按:金匮·虚劳篇》云: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古人以颈核为劳,是其一征。)虚劳初起,腹肚胀满坚硬而痛,或引少腹咳嗽,盗汗有微热,食了腹乍膨闷,或食不进,大便多泻,甚者日四五行,或时下肠垢,下后腹中稍觉快,若不下,则胀益坚实,而短气烦闷,颈脉甚动,或口咽干燥欲呕,或四肢微肿,而趺上丰满,或喉间微响,时鼻扇,或腹肚疼痛难忍,身体疲困者,吾门谓之腹胀劳。而素有 癖而发劳者,多属不治。若与柴平汤、柴胡槟榔汤,大便渐硬,腹胀随减,痛止热退者,为佳兆,此证在虚劳颇为逆候,世医不知,而漫认为胀满,大误也。

    伤寒桂枝证兼呕吐者,多因停饮拒格微邪。故治停饮则邪从解,是以不与桂枝汤而与和解汤也。

    发散剂加气药,则其效反捷,此气道疏而邪自祛也。如大邪非此例。(家君于二陈汤加葛根、羌活、桔梗,治轻浅风寒,即此意。按丰公征韩之役,人多得外感,医投以不换金正气散无效。鬼将军部下有老医,与以香苏散立验。人问其故。曰:远征人多兼气郁,非气剂则不能达焉。北山寿安曰:近来医家唯以香苏散治感冒时气,气滞头痛痞满,脚气皱脚等,而不言能解食毒之功,亦阙典也。皆与此条相发宜参考焉。)温病里证悉具,而舌上白胎滑者,认为脏结,不可失下,能审他证具而可下之。平素大便秘涩者,得温病忽粘滑,或 溏,此非因胃虚邪气猖獗之所使,缓漫失下,则胃气消烁,噬脐无及。

    人方汤浴时,身如被束缚,或如灌冷水者,肌表有热也。

    《千金方》以浮为表脉,以沉为里脉,而医家奉为典型。余质之于实际,浮有病散脱之候,沉有病收闭之候,而此二脉阴阳俱有之,概不可为表里。

    夏月因暑热遗尿者,宜白虎加人参汤。(按:或云三阳合病条遗尿二字,疑当在发汗则谵语下。此说似有理,然有间属实者,宜于实际而征焉。)有人临卧时肩背如负千斤重,渐及通身,须臾冷汗淋漓,烦悸难堪,而其苦顿止者,发中风或支饮之兆也。

    风病昏绝,须臾醒又发者,为难治。

    中风醒后,诸证稍缓,但肩 接骨分离不遂者,为难治。若分离不甚者,间得痊。脚气无手足麻痹、软弱、肿胀、筋挛等,唯心下微急,小腹不仁,食如常。食已短气,卧则气息稍平,其人上体丰满,下部削小者,此欲上冲之候,不可忽视。

    干脚气声嗄咽中痰壅者,多死。

    支饮、脚气、产后血气三病,其证大同,而其源大异,不可混治,宜以脉辨之。脉大按之虚无力者,支饮也。脉洪数按之紧有力者,脚气也。脉软弱而数,按之中止者,产后血气也。

    (按:此三病本不同,证亦有所区别,宜审焉。)肺痿咳嗽吐沫颇已,其人忽吐血发热者,为恶候。

    久咳不止,唾血引红线,或为点斑者,属肺损,虽外候似轻,最为难治。余为制一方,即于桔梗汤方中加白芨、桑白皮,名白芨汤。

    虚劳吐红不一,有痰中引血缕者,有痰中为粒颗者,其大或如蚕豆,或如赤豆、绿豆,见血虽小,不可忽诸。

    久咳唾血如红缕,或为点斑者,此属肺损,他证虽微,终至难治,早可与白芨汤。世所谓不食病,即《医级》所载神仙劳之类。此证妇人尤多,男子至少。或馋嗜焦饼豆糕,或喜食果瓜、生菜、昆布、海苔。其甚者,绝谷粒,唯饮水,而肌肉润泽,卧起步动如常,小便能利,大便秘涩,口干贪饮,以至年余,其病多出于郁气,故宜气剂而不宜补住也。

    人无故饮食减少者,将发大患之兆,当摄养。若缓漫失期,则药饵灸 无及。盖此证有暴渐之别,暴减者可治,渐减者难治。一种有神仙劳者,虽不食,与此证自异。

    哮喘脉数属阴虚火动者,宜滋阴降火汤。若里邪实,大便不通,脉实者,宜承气汤。

    幼时患哮喘者,一旦治之后,有发癫痫或心风者,又有痫疾者,皆系先天遗毒,故为难治。

    幼少时患哮喘者,治之后,多变癫、痫、狂、心风四病,或有不服药自变此四病者,又有初患痫,治后变哮喘者,又有幼少无事,壮岁始患此五病者,俱系先生遗毒。但因其人体气有迟速耳,吾门皆名之曰胎病。(胎病名出于《素问·奇病论》,可以征焉。)风痰家时发热恶寒头痛,身体疼痛,或肩背强急,或咽喉签痛者,皆痰之所为,非感冒也,俗名曰痰风。

    胸痹痛在皮肉间者,为恶候。

    背胛或右或左拘痛,动摇则益剧,而其痛骤去者,多变为胸痛。状与胸痹相似,而筋脉纠戾之所致。故气急妨闷,饮食微噎。其痛亦与胸痹彻痛不同也,宜《本事方》桂心散。

    哕逆与热药无效者,属壅热,以泻心汤、麻沸汤,服则速愈。(按:《万病回春》以黄连解毒汤、白虎汤,治伤寒热证。医者误用姜桂等药,助起火邪,痰火相搏而呃逆,即同旨。)其人食味皆苦,或甘醋或酸涩者,将发噎之候,但觉苦者为易治。

    打扑伤损,瘀血不去,历年后卒然气急,心下逆抢,或昏冒不知人,或妄语,或健忘者,是即瘀血作风状者。

    水肿遍身满肿,唯两手 肉脱而枯柴者,为不治。

    妇人手足麻痹者,多七情郁结,经络凝滞之所致也。正气天香汤,或香苏散、二陈汤相合加乌药。

    妇人素郁闷,pin户觉痛痒,时水液渗出,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者,宜加味归脾汤。心中失血养,则必为怔忡,故治此证宜选用四物、八珍、十补、人参、养荣诸汤,俱加麦门、酸枣仁为佳。

    患肠风者,概为气急耳鸣,而偶无之。唯目眩头晕者有之,不可不知。

    头晕属实者,宜防风通圣散加菊花。

    其人无故梦寐恍惚,语言妄错,两手微颤,颜耳潮红,或时喜笑,或作持握状,剧则为瞪视状,须臾觉悟,爽慧如故。此人多壮实,饮食失宜,七情乖错,因劳动倦怠,热痰壅蔽心窍之所为,名曰心慌。不急治,则必发风痫,至不救。其始发密陀僧丸,而后宜清神汤,加减清神汤。

    人值雨湿则必腰痛者,宜渗湿汤、除湿汤类。

    人卒然盗汗出而不止,饮食起居如故,气亦爽快,大便自调,小便才少者,是水饮渗溢毛孔之所致。早利其小便则愈,宜茯苓甘草汤,不必须止汗涩收之剂。若小便不利而汗血止者,后必发水肿或下利,不可不知。

    耳鸣唯闻鸣钟柝声,而不能闻他声音,欲聋之兆也。

    痫疾有跗上或膝盖痛者,可不与历节混。

    小儿十岁前后肛门生小虫,数十为群,或数百围如鬼灯状,痛痒难堪者,至弱冠多发劳瘵。

    龟胸名恐不的,当称鸡胸似是。盖鸡胸病证在幼稚为疳,在少壮为痫也。

    婴儿生七八月无病,至九十月渐肌肉肥胖,时时发热,如外感,或如疟,吐乳青便,顶颅光莹,囟门或填满,或凹陷,睡中微抽者,将发阴痫之兆。庸医不知,认为胎肥,可笑。

    儿四五岁,鼻衄血月一次或二三次,每次五六勺,多至数合,其血黯紫而稠粘,或鲜红而稀薄。当其发,必气逆面赤,手足微冷,消谷善饥,大便秘,小便数也。此证有乳癖腹痛后发者,有痘后发者,《千金》竹茹汤方中去芍药、人参、术桂,加麦门冬、黄 、栀子、升麻效。(竹茹、甘草、芎 、黄芩、当归、麦门冬、栀子、升麻、黄 、上九味加茜根佳。)百会边时时如有物冲,或时痛,或泪管无故而喷出者,是将发脑风候。

    结毒有胎霉二因,而因霉者十之八,胎仅居其二。其状多属冷毒,而属热者甚少。

    露败疮与漏疮同,义通诸疮而言,非一病也。但彼则漏泄,此则闭结,虽其状异,至其不痊一也。

    霉毒有冷热之分,不可不详。冷毒尤少,而热毒常多。冷毒属气而痊迟,热毒属血而痊速。

    冷毒轻缓似易,热毒剧猛似险。又冷毒面色皓白如常,热毒面色惨黯隐显不定。冷毒生疮多年不痊,而其势不剧甚,热毒则生疮浸淫为激发,是为辨。世医不知,一概治之,误人最伙。(拙轩曰:梅毒分冷热,翁之创见,非经历深者不能也。)流注毒稠脓渐化为稀水者,非佳候。若脓止唯鲜血淋漓者,虽能食神爽,死在近,不可轻忽。此与产后脱血其候同也。(败液流注往往发此证,最为危急候。)

    卷下

    多纪桂山

    桂山先生着书之富,从前医家无比,皆医林鸿宝,一日不可少,犹布帛菽粟。而治疗之盛,年不下七八百人。是以一匕之验,半句之话,亦可以范后生矣。

    小野氏乃政年十八,妊娠弥月,胎水渐盛,遍身洪肿,下体尤甚,口舌生疮烂坏,不能啖盐味,日啜稀粥仅一二碗,小便赤涩,大便隔日一解,脉滑数有力。医以为胃虚不能摄水,与参术等药,势殆危剧,遽邀予理之。予曰:胎水挟湿热者,非胃虚也。投以猪苓汤加车前子、黄连、栀子,盖车前子一名苤苡,不止利小便。亦取毛诗云,宜怀妊之意,服五六日,逐渐小水快利,肿胀稍散,口中亦和,饮啖复常。因改用紫苏和气饮加白术、黄芩。至月尽而诞,母子两全矣。

    御药局小吏儿生五个月,吐乳日六七次,无他证,惟面色青白,似稍疲倦。父母忧之,请理于予。予曰:此责在小方脉,敢辞焉。渠曰:凡小方理吐乳,非钱氏白术散、香砂六君子汤,则凉膈散、紫圆之类,其变慢脾者,比比皆是,愿君别为处置,以救豚犬命也。恳请不已,予因制一方以与之。半夏为君,茯苓为臣,藿香、伏龙肝为佐,丁香为使,生姜为引,每帖一钱,水煎,别以养正丹为散,以挖耳头挑散子入口中两麻子许,以前药汁送下,日五次,不浃旬而吐止神色复。故此予常用理翻胃方,借以疗吐乳未足以为奇。而世之哑科徒守常套,而不知此等策,听其夭殇,悲夫!一商家仆年二十岁,患脓淋数日,时时发微寒热,饮食少进。诊之,脉沉小而数,腹中无病,第似神色不太乐者。予以为肝经湿热,与龙胆泻肝汤。后十余日忽走使曰:下血数升,命在须臾。余仓皇往诊,仰卧蓐,气息绵 ,六脉洪数而虚,急灌独参汤,下咽即吐,寻之干呕,额汗淋漓苦闷,吐蛔七条,试作小半夏加茯苓乌梅蜀椒汤与之,呕逆益甚。余沈思谓孙思邈以单甘草止吐,今用之蛔必安,因如法服之,吐忽止,气息稍平。时看护者将更蓐,除污 ,披衣视下体,阴囊破坏,有孔如剜,双卵坠在蓐,其大如鸡蛋而稍扁,色白而红缕缠绕,众惊愕报予。予曰:昔江篁南以阴囊破裂为千古稀见,况阴丸脱落者,可谓奇中之奇矣。虽然,人有阉,豕有 ,此皆割势而犹能生。此人霉毒结于阴囊,故有此变,与坏鼻蜡烛疳亦同,调护得宜,当不死,后调理果愈。

    脚气所因,有湿邪中足,壅塞经脉而致者,有肾气不足,饮水失道而致者,有膏粱过度,脾胃湿郁而致者。故预防之法,忌久坐阴湿地,或着滋湿衣,或冒雾而行,或步久雨霁后地气蒸发之处,忌过食鱼乌饼粢一切浓味,忌大酒及醉睡,忌房事过度,及醉后入房,忌久坐久立,及行步劳动俱失其常。慎此五者,则不止脚气,亦诸病不生,久视之要诀也。

    小儿吐乳虽数端,大要不过虚实二途。盖有胎元胃虚,不能消化乳汁以分布下部而吐者,有饮乳过食,结成癖积,拒格新乳而吐者,又有胎毒潜伏于肠胃之间,格拒乳汁,或两者相搏,遂为顽涎,结聚胸膈而吐者。此证特多富贵,而贫贱最少。故治法宜清凉者多,而又有宜温补者,又有不拘攻补从中治消痰化食降气杀虫以奏效者,当审其证而治之。

    虚劳及极虚证。间有手指末节以下肿黑者,盖经脉不能盈四末,而瘀血败恶之所致,未知前人言及否。

    余曾闻之于太田隆元水肿并脚气心下痞硬者,有辨冲心与痞之诀。其痞浮显,按之易知者,无冲冲之患。其痞沉着,按之难认者,反生不测之变。宜潜心辨之。

    久病不问何证,胁肋露歧骨如皱襞者,得生少。

    仲景曰: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此少阴邪深入里,阳气衰竭故也。不止伤寒,诸久病语话饮食之际亦眠者,死候也。

    《证治要诀》曰:诸中风忽吐出紫黑色者死。验之于诸病皆然,不止中风也。

    医者对病患未诊之前,问其证候,胸中预拟其方。则诊毕后反失其真谛,宜虚心精诊,而后熟虑下按矣。

    俗所谓疝泻、疝痢、疝淋者,医书所谓气泻、气痢、气淋是也。

    欲识古人临证施治之妙,莫如善读其治验。予将掇其精英,类为一书,而年老未果,哀矣。(读前辈成案,可拓后学之心胸。扩群医之见解,第变通则在善学耳。)月信痛,用桃核承气汤加附子效。盖本诸喻氏《寓意草》治伤寒后腰痛按。(一说云柳所发明。)木乃伊芳、血竭二味,等分为丸,能治干血劳。盖木乃伊芳活达瘀血,振兴真元故然。

    半夏浓朴汤加浮石,以治梅核气奇效。

    麻疹余热不解者,宜柴胡四物汤。( 庭曰:疹后大抵主清润。故宜此方。)诸大患卒发呕者,多不治,如脚气冲心最然。

    今时称淋者,多属霉毒,《疮疡经验全书》所谓内注下疳,(用小柴胡加龙胆、车前子者。)《证治要诀》所谓小便注杆甘疮类也,不可与古淋混治。(东郭亦有此说,而考证未确。)一奴隶患手大指触物,则气宇郁塞,不可名状,诸治无效。余以为血气流注,与活络流气饮速愈。

    《痰火点雪》云:劳疾左胁痛不能转身者,此乃肝叶已干,名为干血痛,肝经已绝,死不治。此说本于《直指方》,而其证今多有之。医误认为肝积,与熊胆等无寸效,宜矣。(山田业广曰:《素问·刺禁论》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其所谓生者,言生长其气于左。凡《素问》中言,生者皆同,言左者,非言位置,肺藏于右亦然。验之于实际,病在左者,宜疏肝泻肝,可以见也。)《祝氏心医集》云:疟疾每日如期而至,名曰疟信。此当原证发散,未可直攻,未可截也。或前或后,此正气渐旺,邪将不容,名曰疟衰。方可截之试之甚理。

    痢疾似虚而不虚,似实而不实者,用参归芍药汤,兼聂氏治痢第三方,米糊为丸,白汤送下。

    俗所传奇方者,多出于本草附方,不可不读。

    水户候(文公)有疾,其初登圊大便不快下,胸满短气,如此两三日,或发或瘥,乃召余诊之。其脉滑数无根底,面色青惨,心下微满而拘急,腹里无动,脐下空软如绵,乃知其病上盛下虚,非一日之故也。但侍臣视其起居如平,无能察知病情者。余出语之曰:侯病虽似支饮,实由中气虚耗,殆为危证,治法宜峻补方中加沉香,更进黑锡丹以回阳镇逆,犹恐不及也。侍臣闻之,或惊惶,或疑惑,不知所为。明日诊之,间吐痰沫,其色茶褐色。厥明又诊之,脉十动一止,因谓侍臣曰:此证此脉,俱为脏气竭绝之候,恐有急变也,须灸天枢、气海、三里、绝骨等以培下元。医不信,逡巡进降气之剂,而至日晡将登圊,短气息迫,卒然昏倒,急使人召余,至则绝矣。余叹曰:候之疾纵属不治,使侍臣早见其机,医察其微,则未遽有今日之变也。

    卷下

    多纪庭

    夫医者,必取熔医书而后识见正,必参酌经方而后手段精,必广疗疾 而后运用极。故不明医经经方之旨者,虽业大行,侥幸不足观。明医经经方之旨者,虽一匙半剂,亦具有规则。

    如庭先生以名家子弟,加之学术兼至,是以超逸前辈泰斗于一世。古人所谓读仲景书用仲景之法,然未尝守仲景之方,乃为得仲景之心者,非耶。

    文化丙子夏秋之交,江户大疫,其证初起热势猖獗,直进于少阳,不日至精神昏愦,大概宜大小柴胡汤,黄连解毒汤。而及于阳明胃实者至少,尔后流行往往类此,而如阴证甚鲜矣。

    余尝视先教谕治伤寒多用参附,故老亦言先生多阴证躁扰者,噫风气变迁所使耶。(疫因岁运有变替,亦见于工藤周庵救瘟袖历,及荻野台州瘟疫辨。盖辨六气之环转,拆神气之出入,阴阳消长之妙,虚实递更之变,首尾贯通者,唯仲师书为尔,后学当细心辨之。)辛巳岁,春来多旱,至夏秋之际,炎热特甚,疫邪流行,其证不恶寒,肌热如灼,脉洪数或紧细,手腕颤掉,下利日四五行,或溏泄过多,渴好冷水,舌上无胎而干燥,心下支结,腹虚满雷鸣,谵语,或昏睡不语,吐沫头汗,甚者呕逆上窜,速羸瘦,下黑血,遂死。余以为是暑热侵肌肉,邪气着筋脉,津液干枯,血分沸乱,故至下血而极矣,治法清润补三法中兼利水而得效。盖比之于丙子之疫疾,其证候亦少异矣。

    少阴病轻证有既济汤,与姜附益气汤之别。上焦津液干枯,其证似白虎汤而脉浮数无根,脚腹部软弱,且微利,虽渴无欲饮水数升之势者,为既济汤。若夫邪气缓慢,渐见谵语烦躁,肌热不甚,舌上濡润,所谓劳役感寒者,为姜附益气汤。此证三十年前多见之,而至近时唯见导赤各半汤、升阳散火汤等证,而此证绝少。时世之变,亦可以知已。

    冬月伤寒发汗不解,下利数行,或不下利,三四日后热弥炽,谵语烦闷,口舌干燥,呼吸促迫,脉弦涩或滑数,无根底,舌上黄润,心下痞,小腹无力,面赤耳聋。余以为直中证,与以附子剂无效。后谓上热下冷,与干姜芩连人参汤,其效如桴鼓。

    文政己卯仲夏至仲秋,都下痢疾大行,毙者不知数。其证皆热毒痢,邪气炽盛,下利至百余行。治法发表攻里,或清凉奏效,而偶有挟虚者,桃花汤所宜,若误投粟壳、诃子类必害。

    又虚家屡下之后,血水泄下羸脱者,又腹里拘急,至夜燥渴,用地黄得效。

    痢疾久不愈,舌上如粟粒,其色黄白或纯红,甚者及牙 ,此证多属不治。又有舌上咽喉牙一面生浓黄白胎如鹅口者,有发吃逆者,皆为不治。(按:诸 久不愈,口舌生鹅口疮者,皆胃气衰败之候,固为死证。)痢疾发渴者,多好热汤,不可概为阴,而治寒下剂间效。又痢疾手指逆冷者,属热,阳脱于上故也。又热痢失下虚极者,必手指冷至肩上,而足仅过踝而已,俱非温药,所宜矣。

    痢疾初起,脉数无伦,下利频数,精神不安,额上汗出,面部肉脱者皆为不治。

    文政庚辰春夏之交,淫雨数日,霁后暴催溽暑。时人发奇疾,其证如干霍乱,心腹卒痛暴热,脉洪大,心下支结,饮食不进,大便秘结。因与备急圆、大陷胸汤类,则反痛甚,热不去,徒生烦渴。余以为雨湿内郁,毒瓦斯上攻者,试与增损理中丸料,(代白术以苍术。)痛顿减,不日快复,遂活数人。后阅东郭导水琐言,京师亦行此证,东郭用外台桑白皮、吴茱萸二味者得效,盖一类也。(按:桑白皮、吴茱萸二味方,原治急喘,而东郭运用之,元和纪用经名之降气汤。)痘疹发热疑似者,诊虚里,其动亢盛及缺盆者,痘也。此动无者,他病也。余得此诀于小川柽斋,而验之果然。

    霉毒虽分四证,不出二端,何则?下疳在肌肉而毒浅,故发则为杨梅疮,便毒着筋脉而毒深,故潜则为结毒。然亦有虚实之分,下疳其人虚者,毒易侵入。故其愈迟便毒其人实者,毒易外托。故其愈速,竟亦不出二端焉。

    旧疾暴变者,多因邪气内伏。能认其候,不拘本病,直与发散剂则效,是即先治其卒病之意。

    和田东郭以地黄治心下痞,盖本诸吴氏参附养荣汤,治下后反痞之说。余以为地黄之痞,与泻心汤之痞相似而异。腹部宗筋急,津液干枯,其势上迫于心下,故以地黄滋润筋脉,则痞自愈。若饮邪并结,心下支满者,非泻心汤不能解。是所以相似而大异也。

    世医将证候错杂难名状者,檄曰痫证,盖本诸香川氏行余医言云。《先教论》曰:痫本小儿病,在大人当称曰癫。如香川所谓痫证,则大病奇论所说气疾,戴复庵所谓心风为相近。余尝考其病由,系心肝胆三脏,有由心神虚祛,与心气不宁者,有由肝气抑郁,与肝气过亢者。如胆气亦由虚实,证候各异。能读古人论此三脏病证者,则于其治法思过半矣。

    难以小便黄白辨寒热。戴复庵既论之,而如以渴之冷热定阴阳,亦不可拘执。热利喜热汤,风湿欲冷冻饮料,同类相求之理,不可不知。其他以所喜冷热定病寒热,大抵为不瘥。

    伤寒热剧证,用柴胡、黄芩类,非多服则不能奏效。水气洪肿者,与淡渗药非大剂则不能达方,屡验果然。

    呕吐不止,诸治无效者,HT 惟和诊曰:脉浮数,属表邪壅遏,与葛根黄芩黄连汤速愈。又有同证者,片仓周诊曰:脉沉伏属郁热,与白虎汤果止。可谓二子诊异表里而并妙矣。

    古方之妙,殆不可思议,今举其二三:如牡蛎泽泻散料,(或加大黄)治实肿阳水;栝蒌瞿麦丸,治肾气丸证而嫌忌地黄者;黄连汤,治霍乱吐泻不止,心腹烦痛者;栀子甘草豉汤,治膈噎食不下者;苓桂甘枣汤,治 囊累年不愈,心下痛者;白头翁汤,治肠风下血。余数年所实验,桴鼓影响,妙不可言。用古方者,岂可不精熟哉!(陈修园曰:旋复代赭石汤,今于呕吐不止之证,及哕逆借用甚效者,取其重以降逆也。干姜黄连黄芩汤,今于食入即吐之证取用甚效。又借用麻杏甘石汤,治中暑头痛汗出而喘口渴之外证。黄连阿胶汤,治心烦不得卧之内证。借用麻轺豆汤,育阴利湿,俱从小便而出之类。可知经方之变化如龙也。)囊治方虽居多,无如苓桂甘枣汤者。余又以三因方补脾散炼蜜为膏,服得奇效。若便秘内实者,起废丸为妙。

    《千金》紫苏子汤中当归,取之于降气。本草云:主咳逆上气是也。人参败毒散中枳壳,取之于驱风。本草云:主风痒脉痹是也。世医日用而无审其效用者,噫。

    余尝治一男子伤寒数日不瘥,谵语面赤,脉紧无力,微下利,上热下冷者,与姜芩连参汤无效,小河雄斋(吉益南涯门人。)与当归四逆汤速愈。曰:予往年患此证,柴田芸庵用前方得苏矣。

    病患足趾甲温而两胫冷者多死,腿胫无水气,但足跗肿者亦危。

    大病患忽两颏筋弛如落架风者,属不治。《和剂局方》乌荆圆主治云:头颔宽 不收,手盛颔能食。盖此类。

    哕逆诸治无效者,与熊胆效,又与左金丸料屡验。

    脚气虽小便快利,脉 胸动,甚至冲心者,水毒外壅侵内也。又虽脉候胸动俱稳,小便不利,以至冲心者,水毒内郁遏脉动也。此二证系局外之变,不可不精思。

    脚气下部无水气,胸背颈间面部或手背浮肿者,忽至冲心,不可轻视。如水肿上盛者亦然。

    脚气呕逆喘急者,为冲心之渐,不可忽诸,然复有似而非者。一壮失脚弱胫肿,喘满短气热炽,诊之疫邪挟痰者,乃与柴胡陷胸汤,兼服利水剂亟愈。又一人麻痹痿软,呕逆不食,诊之脚气兼蛔虫者,乃作肾气丸料与之,兼以乌梅丸而全。治此等诊在脉与胸动,而非精诣者难与言。(尝闻先生以一味连翘膏治脚气呕逆冲心者,可谓得古人不传之妙矣。)脚气发热类风寒者,不冲心则为脚痿软,为可惧,救之偏制脚气为妙。若真挟风寒者,非此例,宜比较以辨其差。

    诊视之际,有病情隐微难认者二端:一则劳瘵肝郁之类,始萌时感招外邪,外邪虽解,病不可愈者,内为有奸也。若徒为外感治之,则其取败不鲜矣;一则旧疾人得疑似之新病者,假令如痼瘕之得肠 , 囊之得饮食伤,若拘执旧疾,不治新病,则其害在反睫。此二端最宜精诊熟察。张景岳曰:医有慧心,心在局外,医有慧眼,眼在兆前。其是谓乎?病名古今异称,或一证及数名,极为繁衍。如一病蓄数义,最易致误,今举一二辨之。

    肿本痈肿,转为水肿之肿;疮本创夷,转为疮疡之疮;疳本蚀烂之义,而小儿嗜甘为病亦名;疳痰即澹饮,古作淡,而后世概为稠涎之名;瘅,热也,省文作疸,而转为黄病之名,又移为丹毒之名;瘤者,悬赘也,后世转为丹溜之溜;悸,心动也,而古来概为动筑之义;奔豚,难经以为肾积,《伤寒论》以为气冲,咳逆谓咳嗽气逆,而后世谬为哕逆之名;此类宜甄别焉。(桂山先生《瘟疫类编·序》辨病名字义亦精晰,宜与此条参看资益。)近来舶斋医书,大率蹈袭陈言,未有所发明,而其序跋徒极称扬。顾不读古书者之所为,要之优孟衣冠,不过追时习钓名利耳。

    读医经与他书异。若读《伤寒论》,最当虚心平气,就其至平至易处,研性命之理,使文义与治术吻合符契,而后博征诸载籍,多验诸疾病,优柔厌饫,浸润涵泳,真积力久,始足以应变无穷,此之谓善读者矣。世或有穿凿拘泥,固执偏见者,有肤浅浮疏,自夸心得者,有徒骛论辨,而不察证治之要者,有专拘字训,而不究微意之所在者,此皆不善读之过也。又有不学无术,臆测悬揣,以为得经旨,闻有不合己意者,概谓之后人掺入,妄删改之,此所谓夏虫疑冰,越犬吠雪者耳。盖据经以洞病理,此其常。而亦有由验病而悟经义者,不可不识焉。(医之所贵者,力学之外,又得名师益友。日举其所治之证与圣经之异同,合而讲论,始知其妙。此亦由验病而悟经义之一端也。)尝考诸家注释,成联摄顺文直解,稍属浅拘。然创辟之功诚伟,能为来者所矜式。方中行亦出新裁,非无发挥,然凭其私颠倒经文实作之俑,喻嘉言略本中行,更益端绪,后人何以崇信之。至柯韵伯学识颇高,最有所见,而犹多臆断。程郊倩间话俚语,失解经之体,至论理精密,殆非诸氏所及。汪苓友处心平稳,疏通前注,虽未能脱陋习,固与专己守残,相去悬隔。张隐庵及令韶率由旧本,不敢错易,盖不蹈时趋者。钱天来辨订不遗余力,然或失太凿,亦不无胶柱。《医宗金鉴》汇纂之治,殊为有益,其删章改句,无所不至,抑亦妄矣。(多纪柳 曰,古人注张子《伤寒论》者,既无顺文释义之弊,克辟守陋袭胶之说,旨义明了。

    别开生面者,柯韵伯《来苏集》是也。割裂旧章以为类纂,虽不免妄改古书之责,错综有条,端绪井然,足以为临局施治之便者,钱天来《溯源集》是也。盖二家之集,精则精矣,奈何博辩冗议,读者不能骤窥其要焉。在泾之书,其说多原于韵伯,其分治法佐天来,而变其例,更出新意以启发之。辞约理该,直截易了,双珠一贯,斯供把玩,是亦活人之手段也。

    二子说议论切当,为后学楷则,当与吕沧洲论历代诸医文并传)。读书法务遵古人,古人之言既妥矣,固无须赘说。而徒斗博夸多,更生异见,右傅左会,喋喋费解,谓之无用之辩,吾不取也。

    凡读医经遇训义有确据,则举其一二而足矣,不必取于繁冗也。

    训诂虽精,而其义不切于治术者,未为得也。训诂虽不精,而施之于疾病必有实效者,乃为得经旨矣。

    凡立说者,非通贯全经,则不可谓之尽理蕴,非该尽万理,则不可谓之得经旨,矧乃欲以变律常及拘于常而不通变者,皆善读之过也。讲研轩岐长沙之经,抉择历代良师之着,以切临病处药之际,是吾家为学之方,亦即吾家为医之诀,是以先君子搜罗天下医书以贻子孙,其意一在后之人善读而善用之焉已。(此数条为后学开正路,一一书绅之语。余尝谓自古以来医籍充栋,贤愚不等,偏见迂论者,不可胜数。亦毋庸详辨博考,只验圣经贤传紧要之书,揣摩精究,自然学术自进。锁末字句,置之不论,别风淮雨,何必一一查考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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