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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诗类,吕氏家塾读诗记

    钦定四库全书

    吕氏家塾读诗记卷二十七

    宋 吕祖谦 撰

    荡之什

    荡【唐党反】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

    欧阳氏曰穆公见厉王无道知其必亡而自伤周室尔所以言不及厉王而逺思文王殷商也 苏氏曰荡之所以为荡由诗有荡荡上帝也诗序以为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则非诗之意矣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必亦反】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匹赤反】天生烝民其命匪谌【亦林反】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欧阳氏曰荡荡广大也 吕氏曰荡荡乎上帝吾王非下民之君乎疾威上帝吾王之命何多僻乎穷而呼天之辞也 毛氏曰辟君也 郑氏曰多辟多耶僻烝众鲜寡克能也 李氏曰疾威上帝者因厉王之疾威又呼天而告之也 朱氏曰谌信也天生众民其命有不可信者其降命之初无不善者而人少能以善道自终是以致此大乱盖始为无所归咎之辞而卒自解之如此 王氏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受天地之中一也则靡不有初败以取祸者众则鲜克有终鲜克有终则命靡谌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曽是彊御曽是掊【蒲矦反】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滔【他刀反】德女兴是力

    欧阳氏曰二章以下乃条陈王者之过恶言此等事皆殷纣所行文王咨嗟以戒于初而厉王践而行之于终也 毛氏曰彊御彊梁御善也服服政事也滔慢也 王氏曰所使在位在服皆彊御掊敛好胜之人也彊御掊克是谓滔德 苏氏曰天降是人以妖孽天下女又兴而任之何哉 东莱曰力言任之之坚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彊御多怼【直顿反】流言以对寇攘式内侯作【侧虑反】侯祝【周救反】靡届靡究

    朱氏曰而亦女也义类犹善道也怼怨也 王氏曰女为人君以秉义类为事乃彊御多怼有忠告善道则以流言对所为如此非所以秉义类也 郑氏曰寇盗攘窃为奸宄者而王信之使用事于内 毛氏曰作祝诅也届极究穷也 郑氏曰侯维也与羣臣乖争相疑而诅祝无极也 释文曰作本或作诅东莱曰无道之君雄猜忌克不责已而怨人故曰彊御多怼其门规谏谩为浮语以应之而心不在焉故曰流言以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白交反】烋【火交反】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尔德时无背【布内反】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蒲回反】无卿

    毛氏曰炰烋犹彭亨也【郑氏曰炰烋自矜气健之貌】无背无侧后无臣侧无人也无陪无陪贰也无卿无卿士也 陈氏曰纣虚骄作气于中国 朱氏曰敛怨以为德多为可怨之事而力行之也 李氏曰乱世之君是非颠倒邪正错乱无人以辅弼之故也故曰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面善反】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

    苏氏曰湎沈湎也【孔氏曰酒诰注云敛酒齐色曰湎然则湎者湎然齐一之辞】止容止也 陈氏曰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未尝使汝沈湎如此 朱氏曰天不使尔沈湎于酒而惟不义之从也式用也法也 孔氏曰既愆汝之容止又无明无晦而饮酒不息呌号讙呼使昼日作夜不尝视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音唐】如沸如羮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皮器反】于中国覃及鬼方

    毛氏曰蜩蝉也螗蝘【音偃】也【孔氏曰释防云蜩 蜩螗舍人曰皆蝉也方语不同三辅以西为蜩梁宋以东谓为蝘然则螗蝘亦蝉之别名耳】奰怒也鬼方逺方也【孔氏曰易既济高宗伐鬼方】 郑氏曰饮酒号呼之声如蜩螗之鸣其笑语沓沓又如汤之沸羮之方熟殷纣之时君臣失道如此者丧亡矣时人化之甚尚欲从而行之不知其非 王氏曰昏乱如此故内自中国外及鬼方莫不怒也 孔氏曰覃及延及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聴大命以倾

    朱氏曰非上帝为此不善之时但以殷不用旧致此祸尔老成人旧臣典刑旧法也 王氏曰虽无老成人与图先王旧政然典刑尚在可循守也曽是莫聴此大命所以倾也 东莱曰大命国命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纪竭反】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蒲末反】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

    毛氏曰颠仆沛拔也 郑氏曰揭蹶貌拨犹絶也言大木揭然将蹶枝叶未有折伤其根本实先絶 欧阳氏曰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者谓纣时宗庙社稷犹在天下诸侯未尽叛但王自为恶盈满而祸败尔盖穆公作诗而周室尚存然知其必亡者以王为无道根本先坏尔王者国之本也又曰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者言非独文王之鉴殷殷之初兴以鉴夏之亡也谓今既然则后之兴者当又鉴厉王也此言伤之尤深者

    荡八章章八句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李氏曰説此诗者分别以为如何是刺厉王如何是自警非也且如此诗首章言威仪以刺王之不能慎其威仪也然则已亦当慎威仪矣不必分别也】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毛氏曰抑抑密也【孔氏曰舍人曰抑抑威仪静密也】隅防也【孔氏曰隅者角也防者棱也角必有棱故云隅防】 王氏曰德譬则宫城也仪譬则隅也视其隅则宫城之中可知矣有诸巾必形于外故也 郑氏曰古之贤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今王暴虐贤者皆为愚不为容貌如不肖然 王氏曰庶人之愚亦职维疾者则天性之疾也孔子曰古者民有三疾 郑氏曰众人无知愚是其常也贤者而为愚畏惧于罪也 东莱曰此诗以威仪为主乃自古论修身者之所同盖至切至近莫过于此也厉王非特自燕丧威仪至使贤者皆不敢修饰愚以求免其时盖可知矣人亦有言者时人之语也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訏【况于反】谟定命逺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郑氏曰竞强也人君为政无强于得贤人得贤人则天下化 李氏曰苟能得人则四方皆训效之矣欧阳氏曰觉警动也言德行修着可以动人则四国服从矣 毛氏曰訏大也谟谋也辰时也 郑氏曰犹图也则法也 苏氏曰人君必先任贤臣内秉德以服天下然后先事而大谋以定政命逺图而时告之政事既修又能敬其威仪以为民则则所以为国者略备矣 东莱曰动民以行不以言德行者不言而信觉民之大者也故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所谋不止于一身而计天下之安危所谋不止于一时而监百世之损益所谓大其谋也既大而谋以定其命矣犹未敢轻出复详虑却顾思其所终稽其所然后以时而播告焉故曰訏谟定命逺犹辰告用人也修德也出命也治道之大端既备又终之以威仪者葢本其切近者言之以承前章之意也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德荒湛【都南反下同】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防敷求先王克恭明刑

    欧阳氏曰一章二章皆泛论此章乃专以刺王 王氏曰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者今厉王兴而迷乱于政也颠覆厥德以荒湛于酒 郑氏曰荒废湛乐也王氏曰汝虽湛乐之从弗念为人子孙当绍祖考

    言当念之也 王氏曰弗念厥绍故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也克共者不敢慢之谓也【李氏曰曽不知先王之成法以敬其明刑】 郑氏曰敷广也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音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廷内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他厯反】蛮方

    王氏曰肆皇天弗尚者厉王所为如上所刺故今皇天弗尚也【李氏曰天弗崇尚者】 毛氏曰沦率也 郑氏曰胥皆也 朱氏曰弗尚厌弃之也天所不尚则沦胥以亡如泉流之易矣言无者戒之欲其不至是也 欧阳氏曰沦胥以亡者君臣皆将灭亡也 毛氏曰洒图章表也逷逺也 陈氏曰王若不慎则君臣相陷溺而俱亡矣正宜早夜自为洁除以为民之章修戎器以防内外庶几免陷溺也 李氏曰洒埽廷内只是修洁其朝廷尔当时沉荒于酒贪目前之乐而忘意外之变故戒之以修武备也 郑氏曰用戒戎作用此备兵事之起蛮方九州之外不服者 王氏曰用攘蛮夷而逖之也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丁簟反】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毛氏曰质成也【欧阳氏曰质定也】 苏氏曰侯度天子所以御诸侯之度也天子苟内失其人民外慢其诸侯则将有不虞之祸起 朱氏曰话言也 郑氏曰嘉善也 毛氏曰玷缺也 郑氏曰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 朱氏曰玉玷尚可磨言语一失莫能救之其戒深切矣 东莱曰柔者逊顺之辞也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音门】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讐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孔氏曰王无得轻易于言语无得言苟且如是假有不善人无执持我舌而不聴我言者言徃则不可复改故须慎之 毛氏曰莫无扪持也 孔氏曰释诂云朕我也自周以前朕为通言 郑氏曰逝徃也朱氏曰讐荅也 李氏曰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逺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言行君子之枢机其施报必然不可掩也王苟能惠于朋友以及庶民小子则子孙绳绳然万民亦莫不承顺之矣惠之所及子孙且受其福则怨之所积虽子孙亦受其祸矣 孔氏曰朋友谓诸侯及卿大夫等下及庶民之子弟小子 苏氏曰子孙绳绳而不絶也 东莱曰由言言之所由发也

    视尔友君子辑【音集】柔尔顔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音亦】思

    欧阳氏曰戒王起居左右当友君子和柔其顺以接之以习为善道则庶几逺罪也不遐遐也诗人语常如此 毛氏曰辑和也西北隅谓之屋漏觏见也格至也 郑氏曰遐逺也矧况射厌也 朱氏曰视尔独居于室中之时当庶几不愧于屋漏然后可无曰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神之至也不可得而测度又岂可厌倦而不敬乎此言当戒惧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而慎其独也是则修之至也东莱曰思语辞也此章戒厉王以内外交修也

    辟尔为德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息浅反】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户公反】小子

    李氏曰辟君也人君之为德必臧善必嘉美 郑氏曰止容止也 陈氏曰慎其容止不过愆于威仪不僣差不贼害则未有不可以为法者 毛氏曰僣差也 横渠张氏曰不僣不贼则人当效之犹投桃报李之必然 毛氏曰童无角者也虹溃也 王氏曰童无角理譬我施恶无报我以善之理谓童而角实惑小子耳非其理也 东莱曰厉王不君故戒以君尔为德俾臧俾嘉欲其君尽德之善也淑慎尔止不愆于仪此诗以威仪为主故屡言之尔以善而民以善应之犹投桃报李葢必然之理彼小人日导王为不善而欲民应之不悖是犹童羊童羊而求其角天下宁有此理乎溃乱王聴使至倾覆者实此曹耳

    荏【而甚反】染【而渐反】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德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僣民各有心

    毛氏曰缗被也柔忍之木荏染然人则被之丝以为弓 欧阳氏曰人必先观其质性之如何也 横渠张氏曰柔和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德之质毛氏曰话言古之善言也 郑氏曰覆犹反也僭不信也语贤知之人以善言则顺行之告愚人反谓我不信民各有心二者意不同也 东莱曰此章言人之质有美有恶故有可告语者有不可告语者若厉王葢不可告语矣武公犹拳拳不能自己焉下章所言是也

    于【音乌】乎【音呼】小子未知臧否【音鄙】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音啼】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音暮】成

    郑氏曰臧善也于乎伤王不知善否我非但以手携持之亲示以其事之是非我非但对面语之亲提撕其耳此言以敎道之孰不可啓觉假令人云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以抱子长大矣不幼少也 欧阳氏曰靡盈不自满 朱氏曰人若不自盈满能受敎戒则岂有早知而反晚成者乎 毛氏曰莫晚也 东莱曰武公之于厉王厚矣故不忍遽断以为不可告语犹疑其未知臧否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莫空反】我心惨惨【七盛反】诲尔谆谆【之纯反】聴我藐藐【美角反】匪用为敎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莫报反】

    毛氏曰梦梦乱也惨惨忧不乐也 郑氏曰孔甚昭明也昊天乎乃甚明察我生无可乐也视王之意梦梦然我心之忧闷惨惨然愬其自恣不用忠臣 毛氏曰聴我藐藐藐藐然不入也 郑氏曰我告敎王口语谆谆然王聴聆之藐藐然忽略 欧阳氏曰君暗于上臣忧于下臣言甚至而君聴甚忽不以为德而反以为罪也 王氏曰匪以我谆谆为敎之也覆以我为虐之也 东莱曰既耄非谓其老也犹今人责未更事者曰既老大矣甚言之也

    于乎小子告尔旧止聴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逺昊天不忒【他得反】回遹【于橘反】其德俾民大棘

    郑氏曰止辞也不忒不差忒也大棘大困急也 欧阳氏曰我所告尔者非我妄言皆据旧事之已然者庶几聴我犹可不至于大悔也 苏氏曰天方艰难周室曰吾将丧其国譬如夏商其类不逺天岂复有差忒不然者哉然王曽不悟益为邪僻之行使民至于困急而无告也 东莱曰史记载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国语亦称武公年九十五作歌以自儆韦昭谓歌即抑也説者遂以为此诗乃追刺厉王今考其文如曰在于今兴迷乱于政曰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曰聴用我谋庶无大悔夫岂追刺之语乎史记国语殆未可据一以诗为正可也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郑氏曰芮伯畿内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 孔氏曰书序注云芮伯周同姓国在畿内则芮伯姬姓也杜预云芮国在冯翊临晋县则在西都之畿内也左传引大风有隧以为芮良夫之诗】菀【音郁】彼桑柔其下侯旬捋【力活反】采其刘瘼【音莫】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初亮反】兄【音况】填【音尘】兮倬彼昊天宁莫我矜毛氏曰兴也菀茂盛貌旬言隂均瘼病也 孔氏曰菀然而茂盛者彼桑也其叶稚而柔濡故菀然茂盛于此之时人息其下维均得防 王氏曰及采其刘则其下民为日所暴不见芘防而瘼矣王失德剥丧无以芘防其民之譬也刘杀也杀言尽之也 欧阳氏曰他木皆有枝叶而诗人独以桑为譬者惟桑以叶用于人常见捋采为空枝而人不得防其下故以为喻也 郑氏曰殄絶也 毛氏曰仓丧兄滋填久也【孔氏曰仓之为丧其义未闻况训赐也赐人之物则益滋多故况为滋也释言云烝尘也孙炎曰烝物久之尘则尘为久义古者尘填字同故填得为久】 释文曰兄本作况 苏氏曰君子忧之不絶于心悲之益久而不已【王氏曰怆则滋久也】号天而诉之也 郑氏曰倬明大貌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面忍反】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于乎有哀国步斯频

    毛氏曰骙骙不息也鸟隼曰旟龟蛇曰旐翩翩在路不息也夷平泯灭也 苏氏曰厉王之乱天下征伐不息故见其车马旌旗而厌苦之 郑氏曰乱日生不平无国不见残灭也 王氏曰黎墨也周曰黎民秦曰黔首黎则黔首之谓也民靡有黎则是黔首靡有孑遗也 郑氏曰具犹俱也俱遇此祸以为烬【欧阳氏曰皆为灰烬】 毛氏曰频急也 陈氏曰呜呼可哀乎国运如此之频促也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徃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古杏反】

    郑氏曰将犹养也 陈氏曰国运困穷天不我养王氏曰欲避祸乱疑于所徃天下皆是也则靡所止疑云徂何徃也【朱氏曰徂亦徃也云徃耳而果何所徃也】 毛氏曰厉恶梗病也 欧阳氏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者民归咎于上之辞也言君子本无强争之心而何人生此祸乱之阶为今人之病意若祸有根原其来也逺而今人适遭之耳其实刺祸由王致也

    忧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都但反】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武巾反】孔棘我圉

    毛氏曰宇居僤厚也圉垂也 郑氏曰辰时也痻病也 孔氏曰念已之乡土居宅也我生不得时正逢天之厚怒使我从西而徃于东无所安定而居处是逢天怒时故遭此劳役也又曰叹伤多矣我之所遇之病也甚急矣我之在邉垂甚劳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毛氏曰毖慎也 郑氏曰恤亦忧也逝犹去也序爵次序贤能之爵【朱氏曰序爵辨别贤否之道也】执热手持热物淑善胥相及与也 苏氏曰王岂不为谋且慎哉然而不得其道适所以长乱而自削耳故告之以其所当忧诲之以叙爵且曰谁能执热而不濯者贤者之能已乱犹濯之能解热耳今王之所任者其何能善哉则相与入于陷溺而已

    如彼遡风亦孔之僾【音爱】民有肃心荓【昔耕反】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寳代食维好

    毛氏曰遡向也僾唈荓使也 郑氏曰使人唈然如向疾风不能息也【孔氏曰唈者风唈人气故云使人不能息息谓喘息】 苏氏曰君子视厉王之乱闷然如遡风之唈而不息 李氏曰民有肃然之心本无怠慢而王乃使之至于不逮民无得以趋事于畎畆之间则其不逮者非民之罪也王使之也故芮伯告王曰好是稼穑言不敢轻于民力也其有功于民者则使之代食 欧阳氏曰稼穑维寳代食维好者稼穑可寳当以禄养贤才而刺王不然也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音羊】哀恫【音通】中国具赘【之芮反】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欧阳氏曰天降丧乱将灭亡我王室【朱氏曰灭我所立之王】而嵗又蝗螟为灾稼穑尽病 郑氏曰虫食苗根曰蟊食节曰贼耕种曰稼收敛曰穑卒尽也痒病也恫痛也具皆哀痛乎中国之人皆空虚 毛氏曰赘属也【朱氏曰言危也春秋传曰君若赘旒然与此赘同】荒虚也 朱氏曰旅与膂同言困之极无力以念天祸也 王氏曰穹苍天也穹言形苍言色也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郑氏曰惠顺宣徧犹谋也考其辅相之行然后用之言择贤之审 李氏曰古者顺道之君为百姓瞻仰者以其内能秉持其心外则宣谋猷于众考察慎择其相 郑氏曰臧善也 朱氏曰自独俾臧自以为善也自有肺肠自有意见也狂惑也 东莱曰善恶出于天下之同然者葢晓然易见也不顺之君其所施为其所任用皆非天下之所谓善乃自独使之善耳其肺肠不与人同不可晓解此民所以惑乱也

    瞻彼中林甡甡【所巾反】其鹿朋友以谮【子念反】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毛氏曰甡甡众多也谷穷也【孔氏曰谷谓山谷坠谷是穷困之义】 郑氏曰胥相也谷善也视彼林中其鹿軰耦行甡甡然众多 苏氏曰朋友相谮不能相善曽鹿之不如是以进退无不陷焉者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思畏忌

    毛氏曰瞻言百里逺虑也 郑氏曰胡之言何也李氏曰圣人则逺知祸福于未萌其所瞻视而言者至于百里无逺不察也若夫愚人则反狂以喜所谓抱火厝之积薪之下火未及然犹谓之安者也 朱氏曰我非不能言也如此畏忌何哉言王暴虐人不敢谏也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毛氏曰迪进也 郑氏曰良善也国有善人王不求索不进用之有忍为恶之心者王反顾念而重复之言其忽贤者而爱小人贪犹欲也天下之民苦王之故欲其乱亡故安为荼毒之行相侵暴愠恚使之然孔氏曰荼苦菜毒乃毒虫皆恶物故比恶行

    大风有隧【音遂】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古口反】

    毛氏曰隧道也 郑氏曰大风之行有所从而来必从大空谷之中作起式用征行也 陈氏曰大风其径隧由于空谷而起以兴人之为善为不善皆有所从来也 苏氏曰垢秽也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秽其垢发其中之所有于外也【毛氏曰中垢言秽防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聴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蒲对反】

    毛氏曰类善也 苏氏曰风之起也有道类之败也有自贪人在上则类之所由败也 孔氏曰聴言道聴之言 王氏曰诵言先王之言也 李氏曰王之性本善但以贪人败之故耳道聴之言则荅之诵诗书之言以告之则如醉此所以见王之先入于贪人之言故也厉王既已不用其良反使我为悖逆之行而从贪人之所为也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隂女反予来赫

    苏氏曰朋友其僚友也 郑氏曰嗟尔朋友起而切磋之也飞鸟亦时为弋射者所得之徃也 横渠张氏曰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千虑一得也【朱氏曰言彼之所言亦或有中也】既之隂女反予来赫予至诚密以天下之事忠告反谓予来相恐也 朱氏曰赫本亦作吓庄子云以梁国吓我是也 东莱曰厉王之朝举无信芮伯之言者故告之曰予岂不知而妄发哉如彼飞虫时亦弋获岂无一二或中者乎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郑氏曰职主也【朱氏曰职専也】 毛氏曰凉薄也 朱氏曰善背工为反覆也 郑氏曰克胜也 朱氏曰民之所以贪乱不知止者由此善背之人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胜而力为之也民之所以邪僻者由此軰竞用力而然也回遹邪僻也反覆其言所以深恶之也

    民之未戾职盗为冦凉曰不可覆背善詈【力智反】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毛氏曰戾定也 苏氏曰民之未定职上有盗贼之臣为之寇也 郑氏曰我薄告之以不可已为尔反背而见詈矣 朱氏曰虽汝能自文饰言此乱非我所致然我已作尔歌矣言已得其情其事已着明不可掩覆也 东莱曰此诗本厉王之乱在于用小人故于聴任之际屡致意焉一章至四章皆极言其乱也五章告之以聴任之道而忧其不能改也六章复告以息民务农而居位食禄者不可不审择也七章因首章息民务农之言而深叹丧乱饥馑之可哀也八章言治乱之分葢其君向背用舍所由异路思古而伤今也九章言君暗于上故谮毁之俗成于下自伤处斯世之难也十章言朝皆小人安其危而利其菑欲谏而不敢也十一章言王逺君子而厚小人民不堪命而王不知也十二章言治乱皆有所自来治由君子而乱由小人也十三章言王之所以疎弃君子者由小人之言先入也十四章至十六章皆托与公卿侪軰言以反覆讽切之也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云汉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烖而惧侧身修行【下孟反】欲销去【起吕反】之天下喜于王化复【扶又反】行百姓见忧故作是诗也【郑氏曰仍叔周大夫也 朱氏曰烈暴虐也】

    东莱曰宣王之小雅始于六月言其功也其大雅始于云汉言其心也无是心安得有是功哉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在见反】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聴

    孔氏曰倬然明大彼天之云汉 郑氏曰云汉谓天河也昭光也 毛氏曰回转也 郑氏曰宣王时旱渴雨故宣王夜仰视天河望其候焉 朱氏曰夜晴则天河明 毛氏曰瞻仰昊天不见雨候于是叹伤人之无辜而遇此丧乱饥馑也 毛氏曰荐重臻至也 郑氏曰靡莫皆无也言王为旱之故求于羣神无不祭也【王氏曰羣祀之废则无不举矣 苏氏曰礼国之凶荒则索鬼神祭之】无所爱于三牲礼神之圭璧又已尽矣 王氏曰神晏然莫我聴

    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丁故反】下土宁丁我躬王氏曰旱既大甚矣则其气蕴积隆盛虫虫而热也【李氏曰説文曰虫虫旱气也 毛氏曰蕴蕴而暑隆隆而雷虫虫而热 郑氏曰隆隆而雷非雨雷也】郑氏曰为旱故絜祀不絶从郊而至宗庙 毛氏

    曰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礼瘗其物【孔氏曰奠谓置之于地瘗谓埋之于土礼与物皆谓为礼事神之物酒食牲玉之属也天言奠其礼见燔其物地言瘗其物亦奠其礼也互以相通】宗尊也丁当也 王氏曰自郊徂宫上下奠瘗则天地神示人鬼内外上下无不禋祀矣在宫之神莫尊于后稷既无以胜旱灾在郊之神莫尊于帝又不顾我也 苏氏曰穷而无告故曰与其耗败下士宁使我躬当之无使人人被其患也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在雷反】王氏曰旱既大甚则不推者不可推知其故也 毛氏曰兢兢恐也业业危也 郑氏曰心动意惧兢兢然业业然如有雷霆近发于上 朱氏曰孑然尽貌言大乱之后周之余民仅有遗者而上天又降旱灾使孑然而无复有遗【孔氏曰孑然孤独之貌】 苏氏曰天将不复使我有遗余胡为尚不相畏哉先祖之业将于是摧落矣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在吕反】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羣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寜忍予

    毛氏曰沮止也赫赫旱气也炎炎热气也 郑氏曰旱既大甚人皆不堪言我无芘防而处【陈氏曰未知死所也】众民之近将死亡曽无视顾而哀闵之 毛氏曰先正百辟卿士也【郑氏曰百辟卿士雩祀所及者 孔氏曰正者长也先世为官之长月令仲夏乃命百官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注云百辟卿士古之上公以下勾龙后稷之须】 欧阳氏曰父母先祖胡宁忍予诗人述宣王诉于父母及先祖尔

    旱既大甚涤涤【徒厯反】山川旱魃【蒲末反】为虐如惔【音谈】如焚我心惮【徒旦反】暑忧心如熏羣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遯

    毛氏曰涤涤旱气也山无木川无水【王氏曰山枯川竭如涤濯然也】魃旱神也惔燎之也熏灼也 郑氏曰旱气主魃而虐益甚草木燋枯如见焚燎然惮犹畏也 李氏曰羣公先正则不我闻亦上文意 苏氏曰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荅故曰苟吾之不善不当天心则宁使我遯去以避贤者无以我苦此庶民也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都田反】我以旱憯【七感反】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音暮】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苏氏曰始以旱故欲遯去以避贤者既又以为弃位以避忧患非人主之义故黾勉不去以求济斯难畏不敢也 朱氏曰憯曽也 郑氏曰瘨病也天何曽病我以早憯不知其故则王之自反也葢以至矣郑氏曰虞度也我祈丰年甚旱【孔氏曰月令孟春祈谷上帝孟冬祈来年于天宗是也】祭四方与社又不晚【孔氏曰即以社以方是也】天曽不度知我心肃事明神如是明神宜不恨怒于我我何由当遭此灾也 毛氏曰悔恨也

    旱既太甚散无友纪鞫【居六反】哉庶正疚【音救】哉冡宰趣【七口反】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仰昊天云如何里

    苏氏曰旱既甚国用空竭无以纪纲羣臣朋友【郑氏曰人君以羣臣为友 王氏曰人道相交则吉凶庆吊有纪以合之旱大甚财不足以为礼则无友纪 横渠张氏曰友宜作有】 郑氏曰鞫穷也庶正众官之长也疚病也穷哉病哉者念此诸臣勤于事而困于食以此言劳倦也 毛氏曰嵗凶年谷不登则趣马不秣【孔氏曰趣马之官不以粟秣养其马】师氏弛其兵【孔氏曰师氏掌使其属率四夷之隶各以其兵服守王门外且以世掌近王之兵故令弛其兵也】驰道不除【孔氏曰不使人除治之】祭事不县【孔氏曰不县其乐】膳夫彻膳左右布而不修【孔氏曰布列于位不令有所修造】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 横渠张氏曰靡人不周无不能止自庶正而下皆使周急于民若供御之物则凡皆禁止去 郑氏曰里忧也王愁闷于不雨但自念曰当如我之忧何【朱氏曰里与汉书季布传无俚之俚同当为无聊赖之义 苏氏曰祸乱之后宣王遭旱始欲以身当之而不得中欲以身救之而不能故于其终仰而诉之于天曰我今日如何居哉】 释文曰里本作防尔雅作悝【尔雅释诂曰悝忧也】

    瞻仰昊天有嘒【呼惠反】其星大夫君子昭假【音格】无赢【音盈】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仰昊天曷惠其宁

    毛氏曰嘒众星貌假至也 孔氏曰宣王以旱之故遂瞻望仰视于昊天惟见其嘒然光明之众星未有雨徴 吕氏曰昭明也赢余也所以事神者无余矣朱氏曰大夫君子所以竭其精诚而助王昭假于

    天者已无余矣虽今死亡将近然不可以弃其前功当益求其所以昭假于上者而修之若此者非求为我之一身尔乃所以定众正也瞻仰昊天果何时而惠我以安宁乎 苏氏曰我亦何求为哉将以定尔庶正而已未有民不宁而庶官定者也 郑氏曰瞻仰昊天曷惠其宁渴雨之至也

    云汉八章章十句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复【音服】平能建国亲诸侯褎【保自反】赏申伯焉【郑氏曰尹吉甫申伯皆周之卿士也尹官氏申国名】崧高维岳骏【音峻】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毛氏曰崧高貌山大而高曰崧岳四岳也东岳岱南岳衡西岳华北岳恒尧之时姜氏为四伯掌四岳之祀述诸侯之职于周则有甫有申有齐有许也骏大极至也岳降神灵和气以至申甫【李氏曰山大而高曰崧郭璞注曰今中岳嵩高葢依此名是凡大而高者皆可名之曰崧非专指中岳也郭璞注可见】 孔氏曰其山高大上至于天 王氏曰甫也申也其先实主岳事故天祚其子孙则维岳降神生甫及申也 毛氏曰翰干也【王氏曰翰垣屋所恃以立】 王氏曰蕃言扞蔽宣言敷播 李氏曰是二人者皆为周室之屏翰 苏氏曰蔽其患难而宣其德泽于天下 东莱曰甫申意者皆宣王时贤诸侯同有功于王室者甫虽不见于经以文意考之葢当如此郑氏乃逺取训夏赎刑之甫侯殆非也

    亹亹申伯王缵【祖管反】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郑氏曰亹亹勉也缵继于于法式也申伯亹亹然勉于德以贤入为王之卿士佐王有功王又欲使继其故诸侯之事改大其邑使为侯伯南方之国皆统理【孔氏曰杜预云申国在南阳宛县在洛邑之南也作邑于谢葢申伯本国近谢】 孔氏曰申伯之贤当使南国法之 王氏曰为申伯建国而曰邑者国之所都亦曰邑作邑于丰商邑翼翼是也苏氏曰谢周之南土也召伯召虎也 孔氏曰王乃命召伯先营谢邑以定申伯之居 毛氏曰登成也陈氏曰世执其功者以南邦传嗣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郑氏曰庸功也召公既定申伯之居王乃亲命之使为法于南邦因是故谢邑之人而为国以起女之功【毛氏曰庸城也】彻者定其井牧正其赋税【孔氏曰九夫为井隰臯之地九夫为牧二牧而当一井 李氏曰彻仆一之法也】 毛氏曰御治事之官也【苏氏曰传王治事之臣也】私人家臣也【孔氏曰私人者对王朝之臣为公人家人为私属也有司彻云主人降献私人】 王氏曰迁其私人使就国也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尺叔反】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渠略反】钩膺濯濯【直角反】

    李氏曰申伯之功言城谢之事乃召伯所营诗曰肃肃谢功召伯营之 毛氏曰俶作也 王氏曰俶始也 郑氏曰作城郭及寝庙定其人神所处 毛氏曰藐藐美貌蹻蹻壮貌钩膺樊缨也【孔氏曰钩者马娄颔之金钩膺者谓膺上有饰谓膺有樊缨也案巾车金路钩樊缨九就同姓以封申伯异姓而得此赐者以其命为侯伯故得车如上公】濯濯光明也 郑氏曰已成告王王乃赐申伯为将遣之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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