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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狐裘女最新章节!

首的当真是真凶?”

    霍桑疑迟道:“我真说不定。变化太多了,我的脑子也给弄模糊了!”

    我们到了警察总厅,看见了汪银林,才知那自首的凶手是一个女子。这又是出乎霍桑的预期之外的,因为他根据着心理的因素,一再表示过这血案不是女子所能干的。

    这女子才十九岁,姓王。名叫宝球,就是我们无从推拟的那个披黑狐裘围巾的女子。汪银林说明他正要动身到霍桑寓所去,这女子忽然来自首。他听了伊的供述,又招谢妇到警署里去辨认,证实伊的确就是两次到谢家去过的那个女子。

    桑警士的报告也有了印证。我看见那女子有个圆形的脸儿,肌肉丰腴,皮色略带苍黑。伊穿一件蓝绸的皮袄,黑缎裙,肩上有一条黑狐裘围巾。伊的身材相当高,神气上显着一种坚毅无畏的样子,体力也似乎很壮健。假使伊和一个寻常的男子搏斗,胜负也正难定。伊见了我们,也没有羞怯之色。大家在汪探长的办公室中坐下来。霍桑就请伊将经过的情形重说一遍,伊便侃侃地讲出来。王宝球说,伊和钱芝山本是同乡。

    钱芝山在杭州秀州中学,宝球在之江女子师范。校址相距不远。宝球在浙江省立女中联合运动会中得过四百米赛锦标,芝山也是短跑健将,因此他们俩早已相识。经过了一年多的往来,他们俩的交情非常亲密,已达到了恋爱的境界。芝山曾向宝球求过婚,宝球也同意了。但自从芝山中学毕了业,到了上海来,便渐渐冷淡起来。

    起初宝球还不疑心他,后来连信息都不通,才料他必已弃旧恋新。到了本年的寒假,宝球耐不住,特地到上海来私下调查。伊果然探得芝山已别有新欢。伊曾和他见过几次面。他起先用虚话敷衍,后来便避而不见,明明欺伊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弱女,只会忍气吞声,决没有什么对付方法。宝球气不过他,才把这件事的委屈告诉了伊的堂兄王维成。维成在上海一家煤公司中办事,宝球到上海来,就住在他的家里。

    维成听得了这回事,一面很严厉地责备宝球,说伊不应瞒了母亲,私自和男子勾搭,一面就蓄意去找钱芝山理论。

    当一星期前,维成就寻到芝山家里去,因谈判而发生争吵。那时宝球果真等在门外,听得里面的声响,恐防吵出祸来,才赶进去排解。当时芝山曾答应伊,等他写信回去征求他的母亲的同意,约定一星期后给伊回音。伊相信了,才将伊的哥哥劝出来。从这事以后,伊仍留在维成的家里,等候芝山的回音。维成常申斥伊,说伊无耻。伊忍受不住,益发恨芝山的薄幸。

    过了一个星期,回音还是没有。到了二十八日,星期六上灯时分,宝球去讨回音没有见芝山。伊以为他故意躲避,所以到了深夜,就悄悄地往芝山家去,准备和他开一次最后谈判。结果就造成了一件凶案。

    霍桑听到这里,问道:“那末那晚上你到底进去没有?”

    王宝球道:“进去的。我知道他每夜归家的时候很迟,所以在十一点光景,我就到德仁里口的门楼底下去等候。等了一会,他果真从外面回来。他突然间看见我,不无有些惊怪,但他并不怕我。他先叫我在门外等一等,接着便开了后门领我进去。”

    霍桑和汪银林的眼光不期然而然地交接了一下,似乎彼此在暗示,当时大家虽各拟想过一种见解,但这样的进门方法却都不在料想中。

    那少女继续道:“我到了里面,还没有说什么话,他不提回音,忽然不怀好意,又想用无礼手段。我当然拒绝。他从衣袋中摸出一把刀来,要想胁制我。我慌了,正想叫喊。他一只手举刀,一只手伸过来扼我的咽喉。那时我的性命危险了,就奋命地夺他手中的刀。他当然也拼命挣扎。争持问,那刀尖忽然在他的大阳穴上一触,他就倒下来了!”

    霍桑遏制着惊异的情绪,问道:“这样说,他是在争斗间误杀而死的?”

    王宝球指一指汪银林,答道:“是。那把刀我已经交给这位先生。刀上还有血迹呢。”

    汪银林点头道:“我刚才已经瞧过,的确有不少血迹。”

    霍桑又问:“他中了一刀就死的?”

    那女子点了点头。

    霍桑又问道:“这一刀恰正中在他的太阳穴上?”

    王宝球照样点点头。

    霍桑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下,回头问道:“银林兄,你那天可曾在尸体上发见这样的刀痕?”

    汪银林寻思道:“这————这个我没有注意。那头已差不多敲碎了,就是有,也一定看不出。”他摸摸耳朵,又说:“今天十一点钟,夏医官就要检验。你不妨亲自到验尸所去瞧一下子。”

    霍桑取出表来瞧瞧,点点头,又问那女子道:“他死了以后,你又怎么样?”

    王宝球道:“我因着恨他入骨,还不甘心,所以到天井里去拿了一个石鼓蹬,把他的头颅击碎,方才悄悄地开了前门出来。”

    “你动手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人瞧见?”

    “没有。”

    “有什么声音吗?”

    “也没有。”

    “你可曾瞧见一只哈叭狗?”

    伊疑迟了一下,又摇摇头。

    霍桑又问:“你出门后怎么样?”

    王宝球沉倒了头,说:“我————我就回到我的哥哥家里去!”

    “慢,你走出了谢家的前门,可曾看见什么人?”

    宝球的头沉得更下了,犹豫着不答。

    汪银林提一句:“你走出德仁里弄口时,不是看见一个警察吗?”

    女子连连点头道:“是,我看见的。”

    问答停一停。霍桑低垂了头在深思。那女子忽也含羞似地垂落了目光。汪银林把两手抱着他的右膝,安闲地等待下文。我的情绪很紊乱,还看不透这案子的最后结局,霍桑又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到今天才来自首?”

    伊道:“我起先以为这个人死有应得,原打算隐匿不说。但是我看见今天的报纸上已连累了别的没罪的人。我想芝山明明是自己误杀的,即使有罪,也应当由我担当,假使我不自首,岂不是反而害了人家的性命?”

    霍桑又咬着嘴唇,低垂了头,似乎再想搜寻什么问题。我觉得王宝球的故事很近情理,回想刚才俞秀棠的话,便越觉得牵强。那末这案子闹了一回,却是一件误杀案。现在王宝球自首了,论情度势,在法律上伊也没有多大的罪过。不过那俞天鹏父女既然没有干系,何以彼此争认凶手?这里面究竟还有没有隐情呀?

    霍桑又问道:“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可知道芝山的新恋人是谁?”

    王宝球踌躇了一下,答道:“我————我听说是一个姓俞的女子————我————我不大仔细。”

    “你可曾和这姓俞的女子会面过?”

    “没有。”

    语声又静一静。汪银林立起来,打了一个呵欠,走到书桌面前,从桌面上拿起一张照片。

    他说:“这照片就是伊带来的,也是一种证据。”

    宝球站起来,立在书桌边。我也走近去。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并肩地站着,背景是西湖中的三潭印月。女的就是王宝球,男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比宝球还略略短些。他的身上虽穿着本国式袍子,但我一见便知是钱芝山。

    王宝球说:“这照片是去年春天在西湖里拍的。那时他甜言蜜语,说等我师范毕业就结婚。谁知他竟是一个没心肝的流氓!”

    霍桑接了照片,似乎全神贯注地在寻究什么,没有听得宝球的话。一会他好像怔一怔,拾起头来,向宝球的上下身打量了一会;接着又把眼光移到我的身上,照样地端相了一会。一种变态突然呈现在我的眼前。先是他的眉峰间的皱纹深刻化,接着他的右手摸到他的下额上去;他的眼睛也张大了,眼光中露出惊奇的神气。奇怪!为什么?

    霍桑突的立起来。“哎哟!我太糊涂了……”他急急地掏出表来瞧一瞧。

    “银林兄,十点四十分了。我立刻赶到验尸所去,大概还来得及。你好好地招待王小姐,别的事再谈。”他又回头招呼我,“包朗,你回去吧。我伯这案子也许还有变动。

    等结束以后,我再约你细谈。再见。“他点一点头,拢一拢大衣,匆匆向外面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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