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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后七国乐田演义最新章节!

p; 鹿毛寿奏道:“非梦也,臣实在此朝见。”

    燕王哙听说非梦,定了定神,方正色说道:“寡人虽已让位,与大夫尚是旧君臣,何许多时竟不一见,今又为何忽然至此?”

    鹿毛寿道:“一向非臣不来,臣因念大王让位者,喜静摄也,既已静摄此宫,自朝享逸乐,暮展闲情,以快大王夙昔之心矣。臣若时时朝见,岂不惹大王之嫌,故忍而不来;又兼国事忧心,久无闲暇,又忙而不能来。”

    燕王哙道:“大夫既是这等说,为何今日又来?”

    鹿毛寿道:“臣昔日苦劝大王让位者,盖误听苏代之言,以子之为圣贤也。今见其一味酒色,满腹骄矜,国事全不料理,民情全不体贴,以至兵连祸结,连年不休。臣苦口谏诫多番,竟塞耳不听。目下齐兵临境,民心倒悬,他全不在意,只怕大王一番让位圣心,让非其人,要被他辜负了。因他所为不义,恐怕奉敬大王不能尽礼,故更偷暇来朝见大王问个端的。不知大王退居于此,果能享用遂心么?”

    燕王哙见问到伤心处,不禁扑簌簌堕下泪来道:“寡人承先王之封疆,燕山易水二千余里,何所不有?乃贪为君之乐,而畏为君之劳,又因大夫之‘良言’:‘让位无为君之劳,而常享为君之乐,且得尧、舜神圣之名。’故信以为实,遂废太子而不亲,舍臣民而独处,所望者为君之乐也。谁知自入此宫,令不能行,言无人听,要衣不衣,思食不食,六宫之锦绣绝观,朝夕之笙歌罢响,每夜只对着几个老宫人作糟糠之伴,每日只同着几个衰近侍为故旧之欢,苟全此犬彘不如之性命,苦度此囹圄尤甚之残生。此皆大夫所赐也,有何不遂心而又劳大夫念及?莫非大夫以寡人德薄,让位不足尽辜,尚欲寡人并让此身耶?”

    鹿毛寿听了,拜伏于地不能起,半晌方言道:“胡为至此!是臣误大王也。然事已至此,求大王耐心再守些时。今齐国已兴师问罪矣。边兵解体,俱无斗志,自然战败,俟其战败,容臣会同苏代,怂恿其亲自率师往救。彼若身离燕都,臣当可号召臣民,请大王复位,以赎前愆,不识大王有意乎?”

    燕王哙道:“若得如此,重见天日也。但恐逝水不能复回,空劳大夫美意耳。”

    鹿毛寿道:“事已有机,容臣图之,大王勿急。”

    遂即辞出。正是:甑破思量复保全,拼拼凑凑也徒然。追思往事真堪笑,看到时情又可怜。

    鹿毛寿既出,又自思道:“此事非我一人所能自主,须还与苏代商量。”

    遂一径来寻见苏代道:“齐兵压境,燕王荒淫,国事日非,民心思乱。请问苏君,何以教我?”

    苏代道:“鹿君,岂不闻‘木直,可以匡扶而立之’,若回而且朽,则力何所施?昔王未立,甚有心计,今立为王,则一味夸张,料无主国之道。大都兴亡皆有天命,当兴,故作事精明。今狂悖至此,定是天命该亡了。吾与鹿君,人力岂能斡旋,只合听之耳。”

    鹿毛寿道:“新王既败,复立旧王何如?”

    苏代道:“旧王若才,不更新主矣。新主且败,旧王又何为?但大源尚在,别开新流,庶几可也。”

    鹿毛寿点头道:“苏君高明,如立千仞之山,所见透彻,但国亡民叛,此身安归?”

    苏代道:“鲲鹏但患无羽毛,若羽毛俱足,则何天不可以高飞?我与鹿君,胸藏智计,舌有机锋,秦楚赵魏,何国不可以立身,而以为忧乎?”

    鹿毛寿道:“承苏君之教,昔迷皆觉,宿醉俱醒。但燕齐雌雄尚未明判,若去之早,设或不然,未免遗士君子笑之;苟流连不决,祸到临头,又恐脱身无路。”

    苏代道:“水满不碍鱼游,林深何妨鸟去?变由他作,机自我乘,鹿君何过虑也!”

    鹿毛寿听了,方大喜道:“天下服苏君之智谋,良不虚也,寿之朽骨,皆苏君生之。感谢,感谢。”

    因而辞出。正是:奸人传舍待君王,得愿从之失想亡。谁料高才兼捷足,死来飞不到他方。

    按下鹿毛寿计算逃走不提。却说匡章领了十万齐兵杀奔燕地,临了一城,到了一郡,以为必有燕兵把守,燕将迎敌,不敢轻易进攻,只得扎寨打探。谁知燕将、燕兵,怨恨子之入骨,又见齐国檄文暴扬其恶,一发怨恨,没一人肯出力效劳,为燕守城迎战。

    众百姓闻知,纷纷议论道:“我等同系燕民,食燕之水土,岂肯轻易从齐?但新王钱粮又加半,为人又暴虐,所下之令无非害民,所作之事都是荒淫,为王三年,民之膏血俱已沥尽,若再过几时,民之皮骨定不存矣。今齐兵来伐,何不开城迎接入来,借他的刀枪,除我们的祸害,有甚不好,怎还要去与他对敌?”

    大家都以为说得是,遂来与守城的兵将商议。不料别处调来的兵将,闻知得齐兵入境,已早早逃了。惟本地兵将,不舍远去,尚在,见百姓迎降,竟欣欣然同着众百姓大男小女,以箪载食,以壶盛浆,大开城门,远远地迎接齐师,求其勿伤居生,休扰地土。匡章初见之犹疑其诈,着兵将围住细搜,却身无寸铁,方知是实,遂欢喜受了,下令戒备而过。到了一郡,打点交战,不期兵民同心,也是如此,竟不费一毫气力,早已下了七八座城池,方遇着贾雷之兵。

    这贾雷乃子之一党,望见齐师强盛,虽然害怕,却还想出力支撑。因摆开战场,分开队伍,手执长枪,一马当先,拦住道:“燕、齐久已通好,为何无故敢来侵犯?”

    匡章答道:“燕齐通好,乃太公、召公子孙之事,与汝子之何干?子之,燕之乱贼,篡燕君之位,故彰大义而讨之,何谓无名?”

    贾雷道:“此乃燕君无德易有德,让位也,非篡位也。”

    匡章道:“君臣,冠履也。冠虽敝,不可着之于足;履虽新,又安敢加之于首哉!况子之逆贼,又臣子中之大奸大恶,何德之有,而敢受天子诸侯之位耶?列国尽欲诛之,故寡君先兴问罪之师,以除恶逆。一路城邑,皆应天顺人,箪食壶浆以迎齐师。汝何人,乃不知天命,尚敢操戈阻去路,真死有余辜矣!”

    因挥兵大进。

    贾雷见敌兵来攻,急回头招兵拒敌,不期五万兵早已弃甲抛戈逃去八九。贾雷见势头不好,急欲逃走时,而左臂忽中了一箭,跌下马来。齐兵一拥上前,早已踏为泥土矣。正是:党恶思能常有势,从奸定道永无伤。谁知一旦人心变,党恶从奸更易亡。贾雷既被杀,燕国再无阻拦。齐师所到,如入无人之境,不五十日而前军已离燕都不远。探子报入燕宫。只因这一报,有分教:石应胆战,铁也魂消。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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