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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是吗?”底井武八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这是末吉从福岛赛马比赛回来后告诉我的。”连面胡子继续说道,“他看见中村的穿着很有派头,觉得他一定是挣到大钱了,就问他在哪里发财。中村就说,现在在小山经营土地中介,买卖特别红火。中村在这里的时候,我也认识他,是个脑子很好使的人。末吉说,见到中村这样,他也下决心辞掉厩务员了。”

    末吉说的是真的吗?莫非是从府中逃跑的借口吧?现在底井武八实在无法下判断。

    “那位中村,遇到末吉是十五日晚上很晚的时间吧?”

    底井武八记得家畜运输车到达小山站是十五日晚上十点五十分,所以中村见到末吉必定是十一点以后。

    “是的,他说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

    “十一点二十分……”

    那么,在家畜运输车里刚把山崎总编勒死,末吉就立刻外出了吗?未免太大胆了吧。不过,也可能因为杀了人太紧张,不出去喝酒就受不了。

    “他和中村说话的时间长吗?”

    “不清楚。不会太长的吧。因为只有一个小时的停车时间。”

    末吉和中村喝完酒后回到家畜运输车,把山崎的尸体藏起来,到达宇都宫站的时候,为了马得病的事去找横川列车长,大概就是这样的顺序。

    “你也带着马去参加福岛赛马比赛了吗?”

    “我也去了。由于货车的关系,是十六日从田端站出发的。”

    “什么?十六日?那么是和西田先生同一天去的了?”

    “是的,不过西田先生坐的是‘津轻号’。我下午三点从厩舍出来时,恰好遇见他从外面回来。西田先生还对我说:‘你现在去吗?’”

    “从外面回来?西田先生一直不在这里吗?”

    “这事不便声张……”连面胡子抽抽鼻子,嘿嘿一笑。

    “西田先生在神乐坂有喜欢的艺伎呢。可能是头天晚上住在她的公寓里了吧。因为要去福岛,去告个别吧。”

    “哈哈哈,也是。”底井武八附和着笑起来。——原来十五日晚上,西田住在玉弥那里了。

    “末吉是因为遇见了中村,才决心辞掉厩务员回老家的吗?刚才听说他老家是四国的宇和岛的乡下……”

    “是的。从福岛一回来就走了,还来跟我告别呢。不过,还没有收到他已经到家的明信片呢。”

    “他家的确切地址你知道吗?”

    “没有听他说起过,不知道。”

    如此的话,末吉是否真的回了乡下就无从知晓了。很可能没有回去,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估计是立山或西田的命令,所以丰厚的资金一定是立山付给他的。末吉的去向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不过底井武八觉得中村说不定也知道,因为他是末吉最后见到的人。

    “那位中村住在小山的什么地方?”

    “在站前街上,挂着野州不动产商社的牌子,一看就知道。末吉对我这么说的。”

    “耽误你的时间,真是太抱歉了。”

    底井武八很客气地道了谢。走出厩舍后,他再次抬头朝二楼看,听见了摔纸牌的啪啪声。

    小山,从上野坐车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底井武八是傍晚到的。他在站前走着,白天的热气还没有散去,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野州不动产商社是个不足四米的小门面,招牌很大。

    老板中村非常富态,完全看不出曾经干过厩务员。

    底井武八此时也装作赛马粉的样子,自称是西田厩舍末吉的朋友,听说他现在辞职回乡下了,想打听一下他乡下的确切地址。

    中村请底井武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夕阳透过玻璃窗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地址我也不清楚啊。”

    中村以十足的老板派头傲慢地回答。

    “我和末吉是晚上在酒馆外面偶然碰见的。我问他,怎么来这儿了,他说送马去福岛,趁着停车时间,出来喝点酒。结果我们就一起喝起来,当时末吉问了我的近况,我说反正比当厩务员强多了。他也说实在厌倦了当厩务员。怪不得我感觉他和以往不太一样,好像心神不定似的。”

    “是不是担心货车的停车时间呢?”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听他说没关系,回头坐后面的快车追上货车。”

    “后面的快车?”

    “是的。货车很慢,所以坐后面的快车就可以追上,这倒是没有问题。让人担心的是马。虽说只离开不长时间,但是那么喜爱马的末吉却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来,可见是非常厌倦厩务员这一份工作了。我看着他时心里这么想。”

    “是这样啊。”

    ——后面的快车,是哪趟车呢?在哪站追上货车的?底井武八打算回头查查时刻表。

    “此外你感觉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的吗?”

    “看他很沮丧的样子,我没有多问……是吗,要是末吉辞职的话,大概是见到我的时候下的决心吧。大概是回乡下的老婆身边去,当农夫吧。听说家里有点地,吃饭是不成问题的。”

    “末吉没有对你说过,他是带了柚子和马一起去福岛吗?”

    底井武八突然想起了这个事。

    “你问柚子吗?”

    中村很奇怪。

    “没有听他说过。”

    “是吗?今天打扰了。如果末吉跟你联系的话,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吗?”

    “我知道了。”

    中村又看了一眼底井武八的名片。

    不过,底井武八觉得末吉是不会跟中村联系的。因为末吉并没有直接回乡下,而是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报酬,暂时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他走出不动产商社,走进附近的咖啡店,查看时刻表。最近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本袖珍时刻表。

    果然找到了一趟准快车“岩代号”。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从上野发车,零点四十九分到小山站,到宇都宫站是一点十八分。

    距离“岩代号”到小山站,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充裕时间,所以十一点多来站前喝酒的末吉才能这么不慌不忙的。

    就是说,末吉在小山站和宇都宫站之间,让马独自在车上,自己乘坐后面的“岩代号”在宇都宫站下车,然后换乘停在躲避线上的家畜运输车。

    那时,他谎称马的情况不对头,去找横川列车长。——末吉之所以在宇都宫站去找横川列车长,是有着这样的背景的。

    然后,末吉在矢板站叫来兽医,来拖延发车,这与之前的推测一致。

    底井武八在咖啡店里待了三十分钟,左思右想了很多,可是总觉得哪里想不明白,仿佛有一个疙瘩解不开,可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他登上了回去的列车,天已经黑了。今天早上,他经过这里,夜晚又经过这里。调查工作还真是不轻松啊。

    底井武八眺望着窗外闪过的灯光,耳边忽然响起了中村的声音。

    那么喜爱马的末吉却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来,可见是非常厌倦厩务员这份工作了。他说的是从小山站到宇都宫站,末吉没有跟在马身边的事。

    ——那么喜爱马的人。

    末吉在小山站和宇都宫站之间让马独自在车上,是因为什么呢?这是用一句“非常厌倦厩务员这份工作了”能够解释得通的吗?

    底井武八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就是说,小山站和宇都宫站之间只有马在车上,没有人陪护。不对,还有一具山崎治郎的尸体躺在角落里!底井武八凝视着黑色的车窗,一直吸着烟在思考。根本没有品出一点烟味,也听不到车内乘客的说话声。专注的思考似乎屏蔽了所有的感官。

    小山站和宇都宫站之间如果并非只有马在车上,而是有人在呢?

    这种假设有可能吗?

    横川列车长说,在田端站发出后,直到到达宇都宫站末吉来找他,才第一次去家畜车厢。所以,无法知道从小山站到宇都宫站之间的家畜车厢里,到底是只有马在车上,还是有人陪护。既没有办法证明没有人在家畜车厢里,也无法证明有人跟马在一起。不过,家畜运输车发车后,末吉还在小山站前的酒馆喝酒,如果有人在家畜车厢里的话,肯定不是末吉,而是另一个人。

    就是说,在小山站停车的时候,那个人和末吉交换上了车。而且到达宇都宫站后,那个人又和乘坐后面的“岩代号”来的末吉再一次交换,从家畜车厢下来了。

    这样的假设也可以成立吧。

    如果这样的假设也可以成立,就会导致此前自己的推断被推翻。

    首先,在车里勒死山崎治郎的人就不是末吉了。和他交替上车的人才是杀死山崎的真凶。回到以前的设想,这一杀人行为发生在从小山站发车后的行驶过程中比较合乎逻辑。末吉将下了车的山崎,从站台上引到家畜车厢上杀死的做法过于大胆,把尸体留在车上,自己去站前喝酒也太不合常理。

    如此一来——对了,这样的话,引诱山崎下车的也就不可能是末吉了。也许是另外的人,而且和杀死山崎的是同一个人。那个人没有乘坐家畜运输车。从田端站到小山站只有末吉和马在一起。

    那么,那个人是乘坐哪趟车来的呢?不用多想,就是十五日的“津轻号”。即立山前议员乘坐的那趟列车,也是山崎乘坐的那趟车。

    说不定那个人和山崎坐在一起呢,和立山前议员不是一个车厢。

    设想一下这样的情况。

    “津轻号”到达小山站的时候,那个人指着那边停着的货车,告诉山崎,他的马就在那上面。利用三分钟的停车时间,去瞧瞧怎么样?

    山崎听信了他的话,轻易地下了车。打开车门,二人进入家畜车厢内。突然那个男人关上门,勒住了山崎。他一定是个很有力气的人。——此时末吉已经下车去站前喝酒了,不在车里。

    当然,这个人已经事先和末吉商量好了。所以,后来在宇都宫站停车时,末吉离开家畜运输车,之后再乘坐“岩代号”追赶上家畜运输车,和那个人交换,也是和那个人商量好的。

    因此,借口马有病,拖延挂了家畜车厢的货车的到达时间,也都是那个人和末吉商量好的。

    ——想到这里,底井武八兴奋起来。

    不过,仅凭这些并没有完全解决疑问。最关键的是,在其他的货车上,即191次列车托运的山崎的箱子里,怎么会被放入了他自己的尸体呢?

    虽说山崎被害的现场,以及凶手都有眉目了。可是,底井武八还是搞不清楚这个诡计的套路。

    因为倘若凶手和山崎的尸体从小山站到宇都宫站之间一起关在家畜车厢里,根本不可能把山崎的尸体换入191次列车里的箱子里。

    这一点目前搞不清楚,先往后放一放。

    且说和末吉交换在宇都宫站下了家畜运输车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呢?他当天晚上在宇都宫住宿了没有?不,不需要住宿。那个人应该是直接返回东京了。

    那么,有没有合适的车次呢?——看一下时刻表吧。

    没有衔接很紧的车次。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后,有一趟二点四十分从宇都宫站发车的慢车(112车),此车到达上野是四点三十分,即十六日凌晨四点三十分。

    时间太早了。即便回府中也是六点左右。一大早回去,反而引人注目。因此,他先去了情妇的公寓,睡到午后,下午三点左右回厩舍。一定是这样的顺序。

    此人有杀害山崎的动机。至少比末吉和山崎的关系更紧密……明白了。这样就迎刃而解了。

    列车到达上野后,底井武八漫不经心地走出了检票口,听见检票员在后面吼他。原来是他忘了出示车票了,而且还弄错了出站口。人在思考的时候,就是这么糊涂。

    挂了家畜车厢的货车,虽然是晚上八点五十分从田端站发车的,但有可能在某站与大宫发车的191次列车同时停车。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个人从家畜运输车扛着山崎的尸体,进入货车,将尸体换入山崎托运的箱子里,也是根本无法做到的。首先,箱子在哪个车厢里,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换入——底井武八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停下脚步。

    山崎在田端站托运的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行李牌上写的衣服呢?如果是衣服的话,他自己的尸体在运送过程中被装入箱子,就必须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可是有七十二公斤重的东西呢。

    箱子里的东西在装入山崎的尸体时,是怎么处理的呢?这是底井武八一直抱有的疑问。而且警方当时搜查了沿线,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丢弃物。

    这个疑问,现在变得更大了,逼近了底井武八。

    底井武八瞪着眼睛看着水果店前堆得高高的黄澄澄的新鲜柚子。

    在那个店里,还堆着好几个同样的箱子。

    “我明白了!”

    底井武八忍不住叫起来,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朝他侧目。

    末吉在福岛分给别人的柚子上为什么沾了沙子之谜也解开了。底井武八知道,每当赛马出场获得冠军时,为了添加不利因素,都要增加重量。赛马的行话叫作“加分量”。为了增加重量,骑手会穿有铅的背心,或在马鞍子上放沙袋等。

    就是说,那些柚子是为了增加重量,和沙袋一起装进去的。

    底井武八为了使自己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走进一家昏暗的咖啡店,要了一杯橘子汁和冰激凌。

    他擦着额头上流下来的汗。

    尽管箱子之谜终于破解了,但是山崎遭遇不测的缘由还是迷雾一团。

    显而易见,山崎是由于探知到了杀害冈濑正平的真相,以此要挟对方,而惨遭毒手的,那么山崎获得的重要线索是什么呢?

    这也关系到冈濑为什么会被杀死。

    冈濑正平虽然因贪污五亿日元公款被判刑,但是出狱后不久,就去了府中的西田厩舍、神乐坂的料亭宫永,悄悄跟老情人玉弥见了面。这些是底井武八自己监视跟踪后亲眼看到的,所以非常清楚。

    山崎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切似的,命令底井武八在冈濑叔叔开在新井药师的杂货铺对面的点心店二楼监视冈濑正平。一向对采访费用很吝啬的山崎忽然出手大方,说可以不要考虑费用,还亲自带着威士忌来探班。

    这说明,从一开始,山崎就很了解此事件的内幕。只有底井武八一直被蒙在鼓里。

    <strong>#3</strong>

    虽然二十五岁的冈濑正平因挪用五亿日元公款被判刑的事震惊了世人,但是,考虑到年轻官员被赋予了过大的权力,以及施行盲判行政[盲判行政,即不看文件内容,就盲目盖章的官僚主义。“判”是“盖章”的意思。]的政府机构的现状,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只要看到上司的盖章,对行政事务就毫不怀疑的官僚主义的愚蠢态度才是十分可笑的。

    冈濑正平将五亿日元的一大半花在了投机买卖和女人身上,根据检察官所说,有一亿日元对不上账,即去向不明。

    冈濑说由于只顾拼命消费这么一大笔钱,所以记不清楚所有消费的去处,最终得以蒙混过关。不过,他因此在监狱里度过了七年的光阴。恰如他挥霍巨额不义之财一样,他把自己的青春也浪费在了牢狱里。

    当时,有传言认为冈濑把一亿日元悄悄藏在了什么地方,打算出狱后再去取出来。但是岁月会磨去人们的记忆,冈濑出狱后,虽然也有个别报道提到此事,但是人们都在感慨他终于苦尽甘来,很少有人想起那笔巨款的事。

    不过,也有人并没有忘记这件事,预料冈濑必定会取出那笔钱,并想伺机从中渔利,那就是晚报的总编山崎治郎。

    山崎之所以想方设法鼓励底井武八跟踪出狱后的冈濑正平,就是想在他取出所藏钱款时,将他当场抓住,然后威胁他至少分一半给自己。

    可是,冈濑正平在去福岛县饭坂附近的寺院给入狱前死去的母亲扫墓时,在那个墓地被什么人杀害了。藏匿的巨款(山崎深信的)一亿日元也永远不知去向了。

    山崎治郎怒火中烧。这并非憎恨杀人之罪恶本身,而是因为好不容易追踪到的那一半利益也跟着泡汤了,他是因此而憎恨凶手。那心情就好像自己的钱被偷了一样。

    他的跟踪对象被杀害了。这回他自己亲自跟踪,抛开了底井武八。

    山崎知道了是谁杀死的冈濑。他接近立山前议员,瞒着家人坐上十五日的“津轻号”,跟前议员一行人同去秋田等,也都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个信息。

    这样就使山崎治郎陷入了孤立的境地。自己的去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等于把自己与周围人隔绝开来,使自己与世隔绝,这对于凶手也是极有利的。因为凶手的线索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由此可知,山崎治郎肯定威胁过立山前议员,其威胁的筹码自然是冈濑被杀的案件了。那么立山前议员和冈濑正平的关系到底如何呢?山崎探知的肯定是他们二人的关系。

    之后的冈濑被杀,山崎遭遇不测,也是因为二人的关系而导致的吧。是谁杀死的冈濑,是谁杀死的山崎,追究凶手固然很重要,但是首先应该弄清楚立山和冈濑的关系。底井武八在闷热的公寓里冥思苦想。他在思考的同时,记录下推理的过程,涂涂改改花费了很多时间。

    如果山崎是为了冈濑的事而威胁立山寅平,立山在冈濑这个案子上就处于非常被动的立场。

    这是冈濑被杀案发生之前的问题了。

    艺伎玉弥七年前是冈濑的情妇,可是冈濑出狱后,她成了西田孙吉的情妇。不过,这个杀人案,她应该不会参与其中。

    底井武八认为,去向不明的一亿日元是主要原因吧。

    底井武八苦苦思索着。

    他判断,因为这笔钱,立山在冈濑面前感到愧疚。这是因为立山跟冈濑借用了那笔钱吧。当然,这是冈濑挪用公款被揭露之前的事了。

    一个政治家,只要没有自己的经营实体,对钱就会很贪婪。特别是选举的时候需要更多的钱。

    底井武八查阅了报社的旧年鉴。果然了解到冈濑挪用公款一案被曝光的那一年之前,议会解散了。立山寅平在当时的总选举中当选了。由于冈濑的贪污时间长达三年,所以是在那期间发生的事。

    那么,立山跟冈濑借用了一亿日元用于选举的情况可以大致肯定了。不清楚的是,立山是怎么认识冈濑的呢?不,冈濑有大笔钱的事,立山是怎么知道的呢?

    冈濑不是立山选举区的人。不相干的两个人相识的契机是什么呢?

    两个人都喜欢赛马,赛马大概是他们交往的契机吧。有可能。

    对呀。底井武八一拍大腿。

    介于两人之间的是玉弥,是这个女人介绍二人认识的。

    年轻的冈濑正平不断地使用公款去神乐坂消费,和玉弥建立关系应该也是那个时候。

    另一方面,立山寅平可能也很喜欢西田热衷的玉弥。马主与驯马师的关系亲密无间,因此玉弥很可能与为选举资金发愁的熟客立山,谈起过冈濑这个人。

    冈濑到处说他的钱是因为乡下拥有大山林的叔父死了,自己继承了大笔遗产,花的是卖掉山林的钱。对他的话玉弥也深信不疑。因此玉弥曾对立山寅平说过这样的话吧:

    “我认识的男人里,有一个年轻又有钱的大财主。你可以跟他借用一些啊。”

    立山很高兴通过玉弥的介绍认识了冈濑。冈濑挪用公款的事东窗事发后,冈濑没有对检察官,也没有对法官坦白此事,隐瞒了下来。他觉得即使立山前议员事后知道了钱的来历,可能会很吃惊,但也不好公之于众,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就是说,他打算出狱后,让立山悄悄把钱还给自己,作为自己今后的立身之本。换言之,因为对方是议员,冈濑觉得存放在立山那里很安全,所以就借给立山了。

    对于立山寅平来说,可能也怀疑过这位阔少的钱不太干净,可是他非常渴望得到这笔竞选资金。那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期。从党派老大手里得到的钱是有限的,因此尽管有些怀疑,他还是跟冈濑借了那笔钱。

    那么,冈濑服满七年刑期出狱后,借给立山的一亿日元是否能顺利回到他手里呢?

    底井武八一步步地推理,简直是煞费苦心。

    政治家的钱总是不够花。虽说有可能赚到钱,但相比之下还是支出的更多。

    底井武八想起出狱后冈濑最先去的地方。自己在点心店二楼上监视冈濑时,曾经跟着他去过府中赛马场的西田厩舍。因为立山的马以前一直寄养在西田那里的事,冈濑是知道的。

    冈濑拜访西田的目的,就是打听立山的所在。

    冈濑没有去立山寅平的家或事务所拜访立山。因为冈濑预感到自己被跟踪,不想让跟踪者知道自己和立山的关系,希望悄悄地拜访立山的秘密据点。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即便冈濑给立山前议员的宅邸或事务所打电话,对方也不告诉他立山在何处。大概是立山不让大家说的。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总之,跟冈濑见面后,西田对于他的追问很厌烦,就说你去问神乐坂的玉弥好了。而且那时候冈濑已经知道玉弥的男人是西田了。

    在监狱里关了七年,外面的变化这么大,冈濑并不感到多么吃惊。女人就是这样善变。他根本不指望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会等自己七年。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那笔钱。

    冈濑一定想要见到立山寅平,让他尽快还钱。

    于是冈濑跟以前的情妇见了面。一定对她说了“你是证人,请你转告立山,请他尽快把钱还给我”,因为玉弥是当时他们借钱时的证人。

    就这样,玉弥和冈濑谈论了关于还钱的事。对于出狱后的冈濑来说,钱比女人更重要,而且是一亿日元的巨款。作为冈濑是无论如何都要对方归还的。

    但是,立山寅平手头可能没有那么多钱。落选议员的处境可悲,根本没有政治捐款。一旦落选,就变成了“普通人”,以前捐款的企业也都骤然变得冷淡起来。所以他对冈濑敷衍塞责,拖着不还,因为他没有钱还。

    冈濑会怎么做呢?底井武八站在冈濑的角度设想起来。聪明的冈濑不可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一定让立山写了借条。

    此事对于立山是极其不利的,因为冈濑有可能到处散布说立山早就知道这些钱的来源。

    这对于德高望重的议员而言是非常难堪的事。因为冈濑挥霍的是公款,即贪污了国民的税金。那么借用了那笔钱,无论立山寅平如何辩解自己不知道那笔钱的来历,也无法消除人们的怀疑。人们会认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务员竟然借给自己一亿日元,议员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可能的话,立山寅平很想彻底否认跟冈濑借过那笔钱。可是由于冈濑手里握有他亲笔写的借条,他是无法否认的。立山可能本来不过是想把冈濑手里的那张借条偷走吧。只要没有了证据,冈濑的说法就失去了根据,而玉弥现在当然更倚重西田,所以自然会站在立山前议员一边。

    把冈濑手里的那张借条偷走——想到这儿,底井武八恍然大悟。

    冈濑在被揭发之前,把借条藏在哪里了呢?由于怀疑冈濑藏匿钱款,警方进行了多方调查,可是连一张纸也没有查到。凭借警方的特权调查了银行后,也只有冈濑坦白的数额,而且冈濑也没有银行保管的私人金库。

    冈濑应该不会把借条放在别人那里的。像他这样的人,戒备心理很强,如果不小心被人知道了自己与立山寅平的借贷关系,就等于知道了他藏匿的钱,那就麻烦了。

    索要借款时,知道此事的人有可能提出分其一半的要求。山崎治郎不就是个例子吗?

    弄不好,存放借条的那个人会把这个证据交给政府也未可知。那样一来,借给立山的钱就会被没收,冈濑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冈濑必须把立山的借条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

    冈濑从立山寅平那里拿到的借条到底保存在哪里呢?立山想要偷的那张借条的藏匿点……

    对于冈濑而言,那是可以让立山还钱的唯一证据。如果立山不还钱,那就是用来威胁他的武器,因此必须是人们意想不到的场所。

    此处是有条件的。一旦判刑,时间肯定很长,所以在这期间不能因火灾而被烧掉,所以肯定不会放在房间里。

    也不能被雨淋湿,那就会发霉腐烂。大概是放在结实的金属盒子里,埋在地下了吧。

    底井武八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知道冈濑正平把立山前议员的借条藏在什么地方了。是地下金库,即墓地的下面。冈濑正平的母亲在他被揭发前两个月就去世了。恰好是立山前议员借了他一亿日元的时候。冈濑肯定把借条放进收纳母亲骨灰壶的白木盒里,埋在坟墓里了。这是最安全的藏匿所。不会被盗,不会被烧掉,也不怕雨水。

    底井武八原先一直以为冈濑把一亿日元现金藏在地下金库里了,真是大错特错。骨灰盒仍旧在里面,只不过放进了一张借条,代替了现金。

    冈濑出狱后,谎称祭拜母亲去了饭坂。可是,到了墓地一看,有石匠正在附近干活,无法取出借条,于是在拜访了住持之后,再度回到墓地。

    冈濑正平被杀,就在他把借条塞进怀里的时候。——因为有人一直在他背后窥视他的一举一动。此人就是一直从东京尾随冈濑来到饭坂的人。他也是在冈濑一出狱就盯上冈濑了。此人预料冈濑一定会去藏匿借条的地方,想要得到借条吧。此人就是杀死冈濑正平的凶手。

    山崎治郎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开始威胁凶手,因此被凶手夺去了生命。

    <strong>#4</strong>

    山崎治郎为什么自己扛着七十二公斤重的箱子送去托运呢?也就是说,凶手是如何让山崎那么做的呢?

    底井武八的疑问,可以通过西田孙吉的供述来解答。

    “我和山崎乘坐‘津轻号’,和立山一起去秋田。山崎一直以杀死冈濑的事要挟立山和我。他让立山出一千万,让我出五百万。可是,此事一时半会儿商定不了,只好一起去了秋田。

    “山崎虽然知道是我杀死冈濑,但觉得立山比我有钱,所以跟立山要的更多。

    “我知道无法摆脱山崎,就决定杀死他。

    “我准备了两个箱子,还用左手写了一模一样的两个行李牌。随口问了山崎的体重,他回答是六十一公斤。我就把相同重量的柚子和给马增加分量的沙袋装进箱子里,填写了托运物是‘衣物’,和山崎一起送到了田端站。起初打算都装柚子的,可是考虑到太多会引起别人怀疑,就加了一些沙袋。我是开自己的小汽车运送箱子的。一到晚上,赛马场里没有人,所以没有人看到。我和山崎约好在车站见面。他说刚刚在站前食堂吃了咖喱饭。

    “把箱子运到托运处去的路上,我借口想起了一件急事,让山崎一个人送去。他一无所知,就按照我说的,把箱子送去了托运处。由于那个箱子后来被发现里面有尸体,所以,我不能让站员看到我的相貌。山崎反正是要死的人,即使追查他也不会败露的。”

    这样,托运箱子的人变成了箱子里的尸体之谜,底井武八就明白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呢——

    “另外那个同样的箱子,外面罩着白布,我让厩务员末吉放在家畜车厢里了。当时,我提醒末吉不要让列车长看到这个箱子。所以,他把箱子和其他行李一起堆在角落里,上面铺上毛毯,搭成了临时床铺。由于箱子搬进家畜车厢的时候,外面也罩着白布,即便被列车员看到,也不会马上意识到那是箱子。那个箱子里面是空的。

    “我把装有柚子和沙袋的箱子在晚上八点半送到车站,运送这个箱子的货车是翌日晚上七点到达郡山站。我在两三天之前已经确认过了,所以,晚上九点去郡山站取箱子的话,时间很充裕。可以说后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间而安排的。

    “晚上八点五十分从田端站出发的家畜运输车是晚上十点五十分到达小山站,为了让后面的‘津轻号’先通过,会停车一段时间。我多次乘坐‘津轻号’送马去福岛,知道这个情况。

    “我事先把安排都告诉了末吉,让他在家畜运输车一到小山站,就立刻下车,去站前玩。

    “我和山崎如约乘坐了十五日的‘津轻号’,随立山一起去秋田,立山在别的车厢。到了小山站的时候,我对山崎说,对面停着的货车里有那匹日出杯,要不要过去看看?山崎觉得只有三分钟停车时间,很不愿意。在我执拗的劝说下,他才下了车,进入了开着门的家畜车厢。

    “山崎打量着车内说:‘哟,末吉不在啊。’趁着此时,我迅速关上了车门,以免被外面的人看到,扑上去勒死了他。事出突然,他没来得及喊叫。我最担心列车长来巡视,好在没有来,我才松了口气。

    “我让末吉乘坐后面的快车‘岩代号’到宇都宫站等我,我在宇都宫站和他交换,然后坐从青森来的二点四十分的慢车回了东京。”

    ——到此为止,都如底井武八猜想的那样,只是在杀害山崎的时间这一点上有些出入。西田说他是在小山站停车期间杀死山崎的。大概担心山崎喊叫会很危险吧。不过害怕列车长来巡视也可以理解。

    “家畜运输车从小山站行驶到宇都宫站的这段时间里,我在车厢里火速把山崎的尸体装入准备好的空箱子里,捆得和在田端站托运的装有柚子和沙袋的箱子一模一样。在宇都宫站停车期间,给乘坐‘岩代号’到站的末吉交代了后面要做的事情——后面的事情就是到了郡山站后,去取山崎托运的箱子。我把山崎给我的那个行李牌给了末吉,下了这个命令。

    “只是考虑到在郡山站,末吉从家畜车厢下车会被乘务员看到,我就让他在前一站的须贺川下车,换乘‘思念号’,到郡山站下车。由于把取来的箱子扛进家畜车厢里比较惹人注目,好在是夜间,末吉说他尽可能走黑暗的铺铁轨的地方,从车站相反的方向过去。因为相反方向的车门为了方便运箱子事先没有上锁。

    “就这样,从郡山到五百川,在家畜车厢里有两个箱子,一个装着尸体,一个装着柚子和沙袋。货车一到五百川站,末吉就把装着尸体的箱子扔到车站附近的草地上了。没有扔到远处,是因为停车时间很短。幸好是夜间,没有被人看到。

    “我忘了说了,在矢板站,末吉声称马有病,是因为挂了家畜车厢的货车一般很早就到达郡山站了,为了调节时间而故意拖延的。一切都为了赶上从郡山站取箱子的时间。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好像山崎在田端站托运后变成箱子里的尸体了。警察也始终为此而头疼。其实我并非一开始就打算出此奇招,只是不想让田端站的站员看到我的相貌,才让山崎去托运的。现在想想,这么做很失策。如果找别人代替他的话,警方就会认为山崎是在东京被杀死的,反而破不了这个案子了。”

    ——托运人变成箱子里的尸体之谜,终于解开了。

    “车厢里还剩下一个装着柚子和沙袋的箱子。柚子扔下车的话,会引起怀疑,所以,没办法,我就吩咐末吉带到福岛的赛马场去,分给厩舍的其他人。听说沙袋里的沙子沾到了柚子上。”

    ——这些情况和底井武八推测的一样。

    “我的另一个失策,而且是致命的失策,就是山崎给秋田的旅馆发了预约电报的事。他担心因党的地方支部大会而预约不到旅馆的房间,所以务必要跟我和立山住同一个旅馆(我对山崎说我也是十五日坐‘津轻号’去)吧。因为他要跟我们谈那笔交易,觉得不住在一起不方便……由于这个电报,一下子被那个叫底井的记者发现了山崎和立山一起去的秋田。

    “我之所以假装是十六日早上离开东京,坐当晚的‘津轻号’出发的,是因为担心十五日在小山站杀死山崎的事情暴露。可是,这也是徒劳。我犯下这些罪行都是为了报答长期以来立山对我的恩情,杀死山崎,则是为了使我自己不暴露。”

    ——前议员立山寅平因教唆杀人嫌疑被起诉,并判了刑。

    厩务员末吉因协助杀人嫌疑被追查。他用立山和西田给的钱,躲在信州的温泉乡,在那里被拘捕后判了刑。

    底井武八至今仍然蜗居在墓地附近的狭小公寓里,在那个工资低廉的晚报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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