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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走进T市的原山律师事务所,记者们则被挡在了外面,这中间秋谷比谁都显得焦躁不安。冈村此时想必正一边和原山吃着午餐,一边商讨着工作。秋谷抬起头,从外面打量着这座小巧玲珑的红砖建筑的二楼的窗口。
下午两点是预定在拘留所与被告人会面的时间。冈村和原山一点半走出事务所玄关上了车。新闻记者们只能远远地围观。
一点五十分,冈村律师在原山律师的带领下乘车进入T市监狱的正门,拘留所也在这里面。
监狱门前停满了一排各家报社的车子。记者坐在车内,等着两名律师从大门内出来。尽管谁都相信冈村会接受邀请,担任共同辩护人,但若不是从他嘴里明确地说出来,谁也不敢贸然写进报道。
一小时过去了,又过去了半小时,律师的车子仍然没有开出大门。记者们有的伸伸懒腰打哈欠,有的闭目养神,还有的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开车上前,站在门前朝门缝里张望。
秋谷圆乎乎的身子从车里几进几出,他的心情与其他记者不一样,并不是等候冈村出来的时间长了憋得无聊难受,而是因为会面时间异乎寻常地长,令他不敢轻易怠慢。时间越长,岂不说明冈村越有可能同意担任鬼塚球磨子的辩护人吗?
秋谷不像其他记者,他既认为冈村有可能担任共同辩护人,同时也不排除冈村谢绝的可能性。从冈村在机场时表现的慎重态度来看,他是很认真地来看待这件事的。冈村前来拘留所与鬼塚球磨子会面,或许只是碍于大学前辈原山正雄的情面吧。前辈邀请自己担任共同辩护人,自己如果坐在东京一动不动,未免太失礼了,所以不管下一步如何,姑且先和被告人见上一面,然后再设法郑重而礼貌地向前辈表示辞谢——秋谷这样揣测,这也是秋谷的期待和希望。
然而会面时间越超乎寻常地长,就越令秋谷的期待和希望一点点破碎,所以他心里特别烦躁,不停地在原地转圈踱步。
“出来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
那辆熟悉的轿车从监狱的大门内缓缓驶出。然而,乘坐着两名律师的车子驶近记者们的车队时,却一下子提速呼地就过去了,只看见车顶反射的夕阳。
各报社的车子于是再次集结在原山律师事务所门前,记者们围在玄关外。大门紧闭。一名记者按响了门旁的对讲机。
“我们想见冈村先生,希望能开一个共同记者招待会吧!”
“明白了,请稍等十分钟。”
回答的是原山律师那细弱的声音。
十分钟后,记者们得以进入事务所的会客室,这里作为记者招待会的临时现场,由于人数众多,不得不打开冷气。
冈村谦孝律师现身了。他在正面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下巴略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心情不错。
“请问先生,结论出来了吗?”
第一个问题从做好记录姿势的记者群中抛了过来。
“你指的是什么结论?”
不愧是在法庭身经百战的冈村,他使出久经考验的舌战功夫,佯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是指先生接没接受为被告人鬼塚球磨子辩护的结论啊。”
“关于这件事,结论还没有出来,请允许我再考虑考虑。”
记者中响起一阵窃窃之声,似乎掩饰不住的失望。
“可是先生同被告人会面的时间超乎寻常地长,是不是先生向被告人鬼塚仔仔细细询问了许多问题的缘故?”
“作为参考,问了一些问题。”
“和被告人之间一问一答,所以花了很长时间对吗?”
“并没有一问一答。”
“哦,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听被告人鬼塚讲而已。”
“足足听了两个多小时!”
“被告人鬼塚连续不停一直讲了两个多小时,来表白自己无罪。”
记者们发出惊讶的声音。
“主张无罪?”
“也不是主张无罪,而是做了一场无罪的演讲。她自己就像个律师似的,什么仅凭间接证据是不能定罪的,思路清晰得很呢;口才极好,能说会道,还使用了大量的法律术语,看来仔细研究过哩。听说有过四次犯罪前科,不过说实话,她是个不多见的女性。”
“也是个非常古怪的女人,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过,她究竟具体说了些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被告人鬼塚以为我会担任她的辩护人,所以才会说那么多。一句话,我是一名律师,从被告人那里听到的东西我有义务保守秘密的。”
“那么先生您对被告人说了些什么呢?”
“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就默默地听被告人说而已……只是到最后,我才冷不丁地提醒了她一句,‘可是鬼塚小姐,仅凭间接证据也是可以判定有罪的呀’。”
记者席中顿时鸦雀无声。
“歇斯底里的被告人鬼塚怎么回答的呢?想必暴跳如雷,朝着先生大吼一通吧?”一名记者问道。
“那倒没有。看上去我的话让她受到了震动,她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狠狠地盯着我。”
记者们重新活跃起来。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我说了一句‘请保重身体’,就离开了会见室。”
一瞬,沉默笼罩了记者席。
“先生,”秋谷站起来提问,声音稍稍有点走样,“先生刚才对被告人鬼塚说的话非常微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鉴于被告人的间接证据非常明确,没有辩护的余地,被判有罪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无法担任被告人的辩护人——这样理解可以吗?”
“当被告人有罪判决的可能性越大的时候,越是要替被告人辩护,这才叫律师啊。”
“这么说,先生您……”
“我这里只是就一般情况来说的。至于我,是否担任被告人鬼塚球磨子的共同辩护人,这个要容我回到东京后慎重考虑,然后才能给原山先生一个明确答复。”
“好了,冈村律师回东京的飞机起飞时间快要到了,记者招待会到此结束!”
原山抓住时机立即插进来宣布道。
“请稍等一下!”
秋谷举起汗津津的手叫道。
“冈村先生刚才讲就一般情况来说如何如何,那么根据一般情况的话,我的感受是先生打算担任共同辩护人,这样领会没问题吧?”
冈村谦孝没有作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起身离开了。
秋谷返回报社,开始写稿子。编辑大概会加上《冈村谦孝律师决定担任被告人鬼塚的共同辩护人》的标题吧,不用问,其他各家报纸的报道内容也会不约而同这样写的。尽管秋谷情感上并不情愿,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大脑在设法努力与其他报纸同步。他握着铅笔的手震颤着。
同事邀秋谷一块儿去喝酒,被他回绝,他直接回了家。
妻子看到他脸色难看,吓了一跳。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没事的。”
他独自坐在业已日暮的屋外檐廊下。
妻子在厨房。六岁的儿子、三岁的女儿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妹妹被哥哥追急了,“哇啦哇啦”尖声叫着到处乱跑。
秋谷茫然地凝视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的瞳仁里,仿佛映出鬼塚球磨子和“黑驹一家”的河崎三郎、野岛秀夫的身影。
三人狞笑着。鬼塚开口说道:“多亏了你呀,今天我无罪走出拘留所了,真得好好谢谢你啦,所以今天是向你回礼来了。”身材高挑的球磨子,秋谷几乎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她的视线,这个女人容貌端正,可脸上的神情却阴沉得叫人害怕。她转身向后努一努嘴,两个黑社会成员立即站起来,挥舞起木刀,家里登时变成了战场,在院子里嬉笑着玩耍的女儿的叫声也化作家人慌张的悲鸣,厨房传来的妻子摞碗筷的声音,听上去仿佛也像家里的器物被砸碎的刺耳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