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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队列之末最新章节!

    这意味着已经可以望见战争的尽头了。

    在堑壕下一区营部避弹壕的麻布门帘外,他们只找到了阿兰胡德斯少尉和文书室的达克特准下士,他们两人个都是好小伙子。那个准下士是某个人的私生子,他有一双非常优雅的腿,走路的时候脚不拖地,但当他说话激动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用他的鞋去蹭他的脚踝。

    麦基尼奇马上就讲开了那首十四行诗的故事。那个准下士自然有一大堆文件需要提金斯签字。一堆不整齐的黄白纸张,所以麦基尼奇有讲故事的时间。他想要证明自己和代理指挥官是在同一个水平的,至少在常识上是。

    他失败了。阿兰胡德斯一直惊叹,“少校用两分半钟写了首十四行诗!少校!谁能想到!”真是个天才的小伙子!

    提金斯半专心地读了读这些文件,之前营部的事情他都插不上手,所以他非常想了解一下情况。正如他怀疑的那样,部队的文书工作糟得吓人。旅部、师部,甚至军部,还有,真不假,还有白厅都在进行一遍遍的公文轰炸,要求提供关于所有想得到的东西的信息,从果酱、牙刷、吊裤带,到宗教、疫苗,还有军营的损坏情况……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事。不用去多想,你差点就以为圣明的权威们故意用雪片一样的文件把指挥官们活埋了,把他们的背都压断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的脑子放松,去想点别的东西————别的,而不是战事急需的东西!这还真是放松,在等待一场进攻逐步上演的时候————还不得不读一份关于部队学院主席[150]资金的措辞粗暴的质询,同时,这个营还在一个叫贝亨库尔[151]的地方附近修整。

    看起来,提金斯应该感到幸运,指挥官没有批准他去掌管部队学院主席资金。

    按照条例,部队的副指挥官是部队学院的负责人。他是主席,按规定要去管理士兵们的台球桌、日历、西洋双陆棋棋盘[152]、足球鞋等等。但是指挥官更想把这些账目攥在自己手上。那个时候提金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也许那不是!

    他脑子里一闪念,觉得指挥官也许有经济困难————虽然那不是他该管的事情。近卫骑兵团[153]紧紧不放地对一个叫史密斯六十四号的士兵参军前的事情感兴趣。他们第三次措辞粗暴地来详细询问他的宗教信仰、之前的住址和真名。不用说,那准是情报部门在问。但是白厅也更粗暴地想知道对一九一五年一月里一个训练营地里部队资金使用质询的回答————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上帝的磨坊转得还真是慢,这则质询还附有一张旅长的私人便条,看在上帝的分上,他希望指挥官会回答这些质询,要不然就只能设立调查法庭了。

    其实这两份文件不应该给提金斯看。他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它们,还有那份关于史密斯六十四号的质询————看起来挺紧急的————都夹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然后把它们递给了达克特准下士。那个不错的干净的金发小伙子这个时候正压低了声音亲密地和阿兰胡德斯少尉讨论彼特拉克体十四行诗和莎士比亚体十四行诗的相同之处。

    国王陛下的远征军就成了这样了。就在离德军前线总攻的时间还差四分钟的时候,这里有四位战士全部都对十四行诗燃起了兴趣。德雷克和他的滚木球游戏[154]————居然重演了!有区别,当然!但是时代变了。

    他把两份挑出来的文件给了达克特。

    “把这个给指挥官,”他说,“再让准尉副官去找找史密斯六十四号在哪个连,不管我在哪里,都把他带来。我现在要顺着堑壕检查一遍,见过指挥官和准尉副官之后你就来追我。阿兰胡德斯负责记录我认为加固墙要怎样改进的方法,你负责记下我对各个连队的所有的人事安排,去吧!”

    他友善地告诉麦基尼奇马上离开这些阵地。他可不想让他的死算到他头上。

    他又看了一遍旅部发来的通告,内容是关于在预计的德军进攻开始的时候部队的调动情况。离进攻开始————至少是炮火准备————还有三分钟。

    开战前,我们不祷告吗?他没法想象自己会那么做,他希望不会出什么让他的头脑失控的事情。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还在考虑要把部队的文书工作弄得像样一点。“一个打扫房间的人也是为了你的伟业……”[155]这大概也算是祷告了吧。

    他注意到旅部的关于这次要来的进攻指令上不光附有师部诚恳的支持,还有军部非常认真的鼓励。旅部的便条是手写的,师部发来的是挺清晰的打字稿,军部发来的是非常淡的打字稿,它们总结起来就是这个意思:今天他们必须要坚持到被炸得四分五裂为止。这意味着他们背后什么都没有了————从这里一直到北海!法国人多半正急匆匆地赶过来————他想象着一大群蓝色小家伙穿着红色的裤子[156]在粉红色的阳光照耀下的平原上小跑着。

    (你没法控制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当然,法国人早就不穿红军裤了。)他看到整条战线在蓝色部分赶过来的地方被攻破了;其他的,统统都给扫到海里去了。他看到了他们后方的这个平原,在地平线上有一道闪闪发光的阴霾,那就是他们会被扫过去的地方。或者,当然,他们不会被扫到那里去。他们会脸朝下趴着,屁股朝上。对那个大扫把和簸箕来说,这太不值一提了。死亡是什么样的————那个毁灭的过程?他把文件塞进了军服口袋。

    他带着点悲凉的笑意想起来,有张便条向他保证有援兵。十六个人!十六个!伍斯特人!从一个伍斯特的训练营地来的————究竟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到就在旁边的伍斯特营?都是好兵,毫无疑问。但是他们和我们这帮兵的操练发型[157]不一样,他们和我们的人也不是好兄弟,他们连军官的名字都不知道,连给他们鼓劲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后方当局现在坚持故意打破每个团的团体意识的做法真是个怪诞的主意。据说,这是在一个有先进的社会观念的平民的建议下从法国人那里学来的,而法国人又是从德国人那学的。从自己的敌人那里学习当然不犯法,但是这么做明智吗?

    或许是这样的。封建精神已经破败了,它甚至可能对堑壕战有坏处。原来打仗是舒服惬意的,你和自己村子里的人一起在你们教区牧师的儿子麾下作战。也许那对你来说还不够好?

    不管怎么说,照现在这种安排,死亡会是件孤独的事。

    他,提金斯,还有那边的小个子阿兰胡德斯,如果有东西打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死了。一个约克郡富豪的儿子和一个,没错,波尔图[158]新教牧师————如果你能猜到世界上有这么个东西的话————的儿子!两个不同的灵魂一起扇着翅胖飞上天堂。你还以为如果约克人和其他英国北方的家伙一起上天堂,而南欧佬和其他的天主教徒一起上天堂,上帝该觉得更合适。因为虽然阿兰胡德斯算是个非国教派牧师的儿子,但他已经重新皈依了他祖辈的信仰。

    他说:“快点,阿兰胡德斯,我还想在德国佬的炮弹打到之前看看那段进水的堑壕。”

    好吧,他们要有增援了。后方当局终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他们派来了十六个伍斯特人。那他们就是三百四十四————不对,三百四十三,因为他把格里菲斯九号送到后面去了,那个吹短号的家伙————三百四十四个孤单的灵魂对抗。就算两个师吧!对着一万八千人,很有可能。他们还要坚持到被炸得四分五裂为止。增援了!

    增援了!上帝啊!十六个伍斯特人!

    能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坎皮恩要来指挥这支队伍了。那就意味着会有真正的增援,从塞满基础训练营地的那几百万人中来的增援。这也意味着统一指挥!如果坎皮恩没有收到这两项确切的承诺,是不会同意指挥这支队伍的。

    但那是要花时间的。好几个月!稍微像样的增援都要好几个月后才会来。

    而在那个时刻,在整支队伍战线上最关键的地方,整个远征军,整个盟军,整个帝国,整个世界,整个太阳系,就只有他们三百六十六个人,[159]由世界上最后一个托利党人指挥着。要面对一浪接一浪的敌军。

    还有一分钟,德军的炮击就要来了。

    阿兰胡德斯对他说:“你能在两分半钟之内就写出一首十四行诗,长官。而且你设计的虹吸管在那段进水的堑壕里效果可好了。我妈妈的叔祖,波尔图的律修会修士,花了十五个星期才写完他那首著名的十四行诗。我知道,是因为我妈妈这么告诉我的。但是你根本不应该来这里的,长官。”

    那阿兰胡德斯就是《致夜色十四行诗》[160]作者的曾侄孙。他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这样的巧事吧。所以他自然对十四行诗有兴趣。

    因为指挥上了这个有一段堑壕进水的营,提金斯就有机会试验一下他常常会想的一个东西————通过污水管接成的虹吸管抽干垂直开挖的渗水土壤,虹吸管不是水平放入而是垂直放入的。幸运的是哈克特————B连的连长————参军以前是位工程师,那段进水的堑壕也是B连的。阿兰胡德斯已经去过了,纯粹是出于英雄崇拜,跑到B连的堑壕里看他英雄的虹吸管效果怎样。他报告说它们的效果好极了。

    小个子阿兰胡德斯说:“这些堑壕就像庞贝一样,长官。”

    提金斯从来没有见过庞贝古城,但是他明白阿兰胡德斯是指那些在泥土里挖出来的空荡荡的方方正正的空槽。尤其是它们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和阳光下的死寂,非常棒的堑壕。设计满员可以容纳七千人,闹嚷嚷地挤满了伦敦东区的人,现在却一片死寂。他们在粉红的砾土通道里碰上了三个哨兵,还有两个人,一个扛着一把十字镐,另一个扛着一把铁锹。他们正在把墙和道路的交角修方正,就像工人会在庞贝做的一样,或者是在海德公园里!A连连长那个家伙什么时候都要求整齐。但是这些士兵看起来很喜欢这样。他们本来在吃吃地偷笑,当然,在提金斯经过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受到一个不错的黑皮肤小个子————阿兰胡德斯————他的崇拜,感觉不错。他一开始很自然的,吓得小命都快没了,就像一个拉着无所不能的父亲衣角的孩子一样跟着提金斯。无所不知的提金斯,可以指挥战争的可怕进程,给害怕的人带来安全!提金斯需要这样的崇拜。这个小伙子说,要是眼睛被打了就惨了,你的姑娘就再也不会看你了。南茜·特吕菲特现在待的地方离这还不到三英里,除非她已经被转移了。南希就是他的爱人,在巴约勒的一个茶店里工作。

    就在他们走过一条交通壕的开口之后,有个人坐到了A连的避弹壕洞口上。那条土里的通道看起来那么令人安心,一直通到山上。你可以慢慢地走到那里,离开这一切————但是你不行!在这里朝右转朝左转都不行,必须向前!

    那个在练习本上写字的人钢盔已经盖到了他眼睛上。他全神贯注地坐在砾土台阶上,练习本就放在膝头。他的名字叫斯洛科姆,是个剧作家,就像莎士比亚一样。他给杂耍剧院写短剧,五十英镑一出戏,给那些郊区剧院写。郊区剧院是那些环绕伦敦郊区演出的廉价杂耍剧院。斯洛科姆,连一秒钟都不曾放过一直在练习本上写。如果在行军的时候你让士兵们解散休息,斯洛科姆就会坐在路边————马上掏出他的练习本和铅笔。他妻子会把他寄回家的手稿打出来,而且如果他没有及时供稿,还会给他写信抱怨。如果他不接着写一幕短剧的话,她要怎么才能保证乔治和弗洛茜星期天穿上好衣服?提金斯知道这个,因为他在有次审查这个人往家里寄手稿的一封信里看到了。斯洛科姆是个糟糕的士兵,但是他让其他士兵有好心情。他脑袋里装满了取笑大小威利和弗里茨兄弟[161]的伦敦东区笑话的保留节目。斯洛科姆用舌头舔湿了他的铅笔继续写着。

    站在A连连部避弹壕洞口的上士想叫个卫兵出来,但是提金斯拦住了他。A连被管理得就像后方兵站里的正规军一样。那个连长有本工整得像财务报表一样的操行簿!他是个又老又秃、脸色阴沉的家伙。提金斯问了上士一堆问题。他们的米尔斯手榴弹都没问题吗?他们缺不缺步枪————好得不能再好?但是那怎么可能!他们有生病的吗?两个!好吧,那生活真健康!让士兵们都保持隐蔽,直到德国佬的炮击结束。马上就要来了。

    马上就要来了。提金斯手表上的秒针,一根细如发丝的运动着的指针,走到预定时间的时候颤了颤。“轰隆!”远方的声音准时地说。

    提金斯对阿兰胡德斯说:“应该马上就来了!”阿兰胡德斯拉了拉钢盔颚带。

    提金斯嘴里满是难受的咸味,舌根发干。他的胸膛和心脏重重地起伏跳动。

    阿兰胡德斯说:“要是我挨了一发,长官,你能不能告诉南茜·特吕菲特……”

    提金斯说:“你这样的小家伙才不会挨什么东西。再说了,看看风向!”

    他们正处在沿着山边挖成的堑壕的最高处,所以他们可以看到四周。风力毫无疑问是加大了,顺着山吹下来。他们可以看到前方、后方,还有沿着堑壕的方向。大地上,有的地方有绿色,是灰扑扑的树。

    阿兰胡德斯说:“你觉得风能拦住他们,长官。”带着祈求的神情。

    提金斯低声吼道:“当然会拦住他们。他们不放毒气就不敢动手。但是他们的士兵又害怕冲进毒气烟幕。风就是我们的优势。它会泄了他们的士气。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他们还没法放毒气烟幕。”

    阿兰胡德斯说:“我知道你认为他们毁就毁在毒气上了,长官。他们用毒气是作恶,不可能做了恶还不遭报应,对吧,长官?”

    安静得有点不正常。就像星期天人们都去了教堂,小村子一片寂静。但这让人觉得不舒服。

    提金斯好奇身体的不适要多久才会影响他的头脑。你舌根发干的时候想问题肯定想不清楚。这差不多是他第一次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待在外面。他很久以来的第一次。从努瓦库尔[162]以后!————那是多久以前了?————两年?大概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告诉他还有多久他的头脑就会受影响!

    安静得有点不舒服!奔跑的脚步声先是在铺路木板上,然后是在堑壕干燥的道路上!这声音让提金斯心里猛然一惊,火烧房子一样的紧急!

    他对阿兰胡德斯说:“那人还真着急!”

    那位小伙子的牙齿咯咯作响。那些脚步声肯定也让他很难受。《麦克白》里敲门的一幕![163]

    他们开炮了。炮击来了。嘭……嘭呜……嘭!嘭!啪!……嘭呜……嘭!嘭!……嘭嘭呜……嘭嘭嘭……嘭……嘭……这是那些听起来像鼓声的炮响,而且是无比巨大的鼓。它们一直不停地响了下去。那些响得最激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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