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队列之末最新章节!

    提金斯在篱笆墙的过墙梯旁点起烟斗,他刚刚仔仔细细地把斗钵和烟嘴里里外外用手术针清了个干净。在他的经验里,这是最好的烟斗清洁工具,因为用白铜制成的针有韧性,不会腐蚀,坚不可摧。他有条不紊地用一大片牛舌草叶子擦掉烧焦的烟草留下的棕色黏性物质。他注意到,那个年轻女人在他身后看着他。他把手术针放回存放它的笔记本里,再把笔记本放进巨大的口袋里。这时,温诺普小姐沿路走开了:这条小径只能容一人走过。小径左边有一架未修剪过的山梨树篱,十英尺高。山楂花花瓣边缘刚刚开始发黑,小小的绿色山楂果便显露出来。小径右边的草长过膝盖,向经过的人弯下腰来。太阳直直地照下来。苍头燕雀说:“乒!乒!”年轻女人有着令人愉悦的背影。

    这,提金斯想,就是英格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穿过肯特的草地。草地已经成熟得可以收割了。男人值得尊敬,干净得体,正直;女孩品德高尚,干净得体,精力充沛。他出身很好,她的出身也相当好。两人都吃了顿不错的早饭,都有足够的能力消化这顿早饭。两人都刚刚从一个安排得令人钦佩的聚会中过来:围坐在餐桌旁的都是最上流人士。他们这次散步就好像得到了这些人的批准一样,教会————两位神职人员、政府————两位政府官员、母亲、朋友和老小姐统统都批准了。

    他们知道那些鸣叫的鸟和弯腰的小草的名字:苍头燕雀、金翅雀、锦衣啄木鸟(不是,亲爱的,不是“锤木鸟[121]”!“ammer”是中古高地德语中的“鸟”)、园林莺、波纹林莺、非洲斑鹡鸰,也叫作“洗碗工”(这些迷人的当地方言名字)。延寿菊从草地里伸出来,伸展出无穷无尽的白色光辉;远处迷雾里的草泛着紫色,灌木篱墙、款冬、野生白三叶草、红豆草、意大利野生黑麦草(所有这些专业的名字,最上流的人士都必须知道:这是在威尔顿的沃土上种出永久草场的最好草类组合)。在树篱边:蓬子菜(淑女的垫床草),野荨麻(死荨麻),矢车菊(单身汉的纽扣)(但在萨塞克斯,他们管它叫破烂知更鸟,我亲爱的,多有趣!),牛嘴唇(樱草,你知道,是从古法语中的pasque来的,意思是复活节),芒刺,牛蒡(农民要让你的老婆乐,别给芒刺牛蒡瞎撮合![122]),紫罗兰的叶子,花,当然啦,在那边;黑泻根;野铁线莲,后来它变成了“老人胡子”;紫色珍珠菜(我们年轻的姑娘管它叫长颈兰,说粗话的牧羊人则给他起了更不雅的名字[123]。这片土地多么生动活泼啊!)……然后,向前走,穿过田野,勇敢的年轻人和美丽的女孩,脑子里塞满了这些没用的安慰剂:想法、引文、愚蠢的形容词!死寂,无法说话,从好得不行的早餐到有可能糟糕透顶的午餐。这个年轻男人被提前警告过了,年轻女人还得去准备午饭:粉色橡胶一样煮了半熟的冷牛肉,毫无疑问;温热的土豆,柳叶纹的碟子底上还留着点水(不!不是真的柳叶纹,当然啦,提金斯先生)。长得过大的生菜配上木醋,让嘴巴痛得尖叫起来;腌黄瓜,也泡在木醋里;两瓶小酒吧里酿的啤酒,一打开,就喷到了墙上。一杯完全不行的波特酒……给这位绅士!……在十点十五分刚吃的那顿太饱的早餐之后连嘴都张不开了。现在是中午啦!

    “上帝的英格兰!”提金斯用高昂的好心情感叹道,“希望和荣耀的土地!”————F本位降到主音,C大调:四六和弦,在大七和弦暂停,转到C大调共同的和弦上……全部完全正确!两个低音提琴,大提琴,所有小提琴,所有木管,所有铜管。整个大管风琴,所有的停顿,特别的人声音栓,有键号角的效果……整个国家都传来他父亲熟悉的那个键号角的声音……恰好合适的烟斗。肯定是这样的,好出身的英国人的烟斗。同理,烟草也一样。年轻女人诱人的后背。英国仲夏的正午。全世界最好的天气!没有哪天不能出门的!提金斯停了一下,用他的榛木手杖狠狠地击打了一株高高的黄色毛蕊花,植株长着犹豫不决、毛茸茸、灰绿色的叶子和同样犹豫不决的纽扣般还未成熟的柠檬色花朵。花枝优雅地倒下了,像一个女人被杀死在硬布衬裙中间!

    “我现在是个残暴的谋杀犯了!”提金斯说,“没有一身鲜血!溅上了无辜植物的绿色汁液……老天作证!这个国家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会让你在刚刚认识一个小时之后蹂躏她!”他又砍倒了两枝毛蕊花和一枝苦苣菜!一个阴影,但并非来自太阳,一道幽暗,投在六十英亩的紫色花草和延寿菊上,白色的:像是蕾丝衬裙铺在草地上!

    “老天作证,”他说,“教堂!国家!军队!国王陛下的政府部门,国王陛下的反对党,国王陛下的金融家……整个统治阶级!全部都堕落了!感谢上帝,我们有海军!……但那可能也堕落了!谁知道呢!不列颠尼亚不需要舷墙……那感谢上帝,还有夏天的田野里正直的年轻人和品德高尚的女孩:他是最像托利人的托利党,就像他应有的那样;她是激进的妇女参政权论者,在这片土地上与邪恶作战[124]……她就应该这样!她就应该这样!二十世纪开头的这些年岁,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女人保持清白和健康!在讲台上大声呐喊,对肺多有好处,狠击警察的头盔……不!这该是我做的:我的份,我想,小姐!……扛着沉重的横幅,在罪恶的索多玛的街上行进二十英里。都做得很棒!我敢打赌她品德高尚。但你并不需要打赌。这种事情不是靠概率来计算的。你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漂亮的眼睛!诱人的后背。纯真的狂妄……是的,对这个帝国的母亲们来说,这种工作比成年累月照料下流的丈夫,直到自己变得像火边的母猫一样歇斯底里要好……你可以在她身上看出来,那个女人,你可以在她们大部分人身上看出来!感谢上帝,还有正直已婚的年轻托利党男人和这个支持妇女参政的孩子……英格兰的脊梁骨!……”

    他又砍倒了一枝花。

    “但老天作证!我们俩都被怀疑的阴云笼罩!两个都是!……这个孩子和我!还有爱德华·坎皮恩将军、科罗汀·桑德巴奇夫人,还有尊敬的国会议员保罗(暂时停职)来散播谣言……还有四十个没牙的老顽固在俱乐部里到处散播。无数本访客簿打着哈欠把你们的名字从上面划掉,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多么后悔:你父亲最老的朋友……老天有眼,那个冻肉沙拉里的开心果!我再重复一次!早餐搞砸了: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回忆!虽然我几乎可以承受任何事情,鸵鸟一样的消化能力……但不!令人不快的思考!我简直像那个大眼睛婊子一样歇斯底里!同样的原因!错误的饮食,错误的生活。应该是给打山鹑的猎人吃的食物,而不是久坐的人该吃的芜菁。英格兰是药片的国度……药丸国[125],德国人这么叫我们。说得很对……还有,该死的,室外的饮食:水煮羊肉,芜菁,久坐的生活……还有被迫面对世界的肮脏,你的鼻子整天都待在里面!为什么,等等,我跟她一样糟糕。西尔维娅跟杜舍门一样糟糕!……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难怪肉都变成了尿酸……神经衰弱的主要诱因……多么可怕的泥塘!可怜的麦克马斯特!他完了。可怜的家伙,他应该色眯眯地盯着这个孩子。他应该唱的是‘高地玛丽’而不是‘这是每个男人欲望的终结[126]’……这个年轻人迷上了一位过气的拉斐尔前派妓女,这件事可以刻在他的墓碑上,写到他的名片上……”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想到自己不应该和这个女孩一起散步!

    “但是该死的,管他呢。”他对自己说,“她倒是个掩盖西尔维娅那档事的好幌子……谁在乎呢!她必须试试运气。很可能她已经被从他们那些可怕的访客簿里划掉了……因为她是个妇女参政权论者!”

    温诺普小姐,在他身前大约一个板球场距离外,跳上一架篱笆过墙梯,脚蹬在台阶上试了试,直接踩上最上一级台阶,左脚在其他台阶上稍稍一蹭,然后就落在了扬着灰的白色路上。他们毫无疑问需要穿过这条路。她站在那里等着,仍然背对他……对他来说,她敏捷的脚步,她诱人的后背,现在,无比可悲。把她搅进丑闻里,就像剪去金翅雀的翅膀一样。这个明亮的生物,黄的、白的、金的,精致,阳光下在的枝头用翅膀扇出一片光晕。不,该死的!比这还要糟糕,这简直比那些爱鸟人士刺瞎苍头燕雀的眼睛还糟[127]……无比悲惨!

    在台阶上方,一棵榆树上,一只苍头燕雀叫着:“乒!乒!”

    这愚蠢的声音让他怒火冲天,他对这只鸟说:

    “你该死的眼睛!就让人把它们弄瞎吧!”当它的眼睛被刺瞎以后,这只发出可憎声音的讨厌的鸟,至少会像其他云雀或者山雀一样发出悠长的叫声。该死,所有这些鸟、田野博物学家、植物学家!以同一种方式,他朝着温诺普小姐的后背说:“该死,你的眼睛!让它们责问你的贞洁吧!你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对陌生男人说话呢!你知道,在这个国家你不能做这种事。如果这是片像爱尔兰那样得体、正直的土地,人们为了清白的事务去割别人的喉咙,天主教对抗新教……哦,你可以!你可以从东到西穿越爱尔兰,和每一个见到的男人说话……‘珍贵而稀有的是她佩戴的珠宝’……和每个人,只要他不是良好出身的英国人都行;和好出身的英国男人说话,那会夺去你的贞洁的!”他笨拙地往台阶上爬。“嗯!那就让它被夺走好了;失去你孩子气的名声。你和不明不白的人说了话,你被玷污了……而牧师、军队、议会、管理层、反对派、母亲们,还有英格兰的老女仆们都这么认为……他们都会告诉你,你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阳光下、在高尔夫球场上说了话,还没有变成西尔维娅或者什么其他人的幌子……那就做西尔维娅的幌子吧,就被从那些访客簿上划去吧!你被牵连得越深,我就越是一个可耻的坏蛋!我希望尽可能多的人看见我们俩在这里,事情就解决了……”无论如何,当他在路边和温诺普小姐站在一起,她并没有看他。而他左右打量白色的路,对面没有过墙梯,他粗哑地说:

    “下一架过墙梯在哪里?我讨厌在路上走!”她用下巴指向对面的灌木篱墙。“五十码!”她说。

    “来吧!”他叫道,几乎一路小跑着走了过去。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如果发生这种事也同样非常糟糕:一辆车,坐了坎皮恩将军、科罗汀夫人、保罗·桑德巴奇,从这条路几乎看不见的尽头驶来;或者他们中的一个,可能是将军驾着他喜欢的单马双轮马车。他自语道:

    “老天作证,如果他们伤了这个女孩,我会用膝盖抵着打断他们的脊梁!”他加快了脚步,“只是这恐怖的事情可能真的会发生。”这条路可能直直通向蒙特比的前门!

    温诺普小姐稍稍小跑跟在他身边。她认为他是最奇特的男人:他既不理智又讨厌。理智的人,如果他们得急匆匆地走的话————但为什么要急匆匆呢!————会在田野的灌木篱墙投下的绿荫里走,而不是在郡议会马路上的白热里。嗯,他可以往前走。在下一片田野上,她准备如实对他说,她并没准备跑得一头汗,让他那双可恨但非常引人注意的眼睛鼓起来看着她,好像一只龙虾。但她的神态很冷淡,带着指责的神气,穿着她漂亮的衬衫……

    有一辆单马双轮马车从他们身后驶来!

    突然,她脑子里想,这个傻瓜说警察准备放过她们的时候其实是在撒谎,在早餐桌上撒谎……这驾单马双轮马车里是警察,在追他们!她没有浪费时间回头张望,她不是汤匙盛蛋赛跑里的阿塔兰塔。她抬起脚跟冲刺起来。到树篱旁的白色木转门边的时候,她以一码半的差距赢了他,慌慌张张,气喘吁吁。他在她身后喘着粗气想进门,这个傻瓜都不知道让她先过去。他们挤在一起,面对面,直喘粗气!这种情况下,肯特的小情侣通常会接吻。门有三部分,V字形的一部分内侧可以顺着合页转动,这可以防止牛穿过,但这个粗野的大个子约克郡人并不知道,试图像一头发疯的阉牛一样挤进去!现在他们要被捉住了。得在旺兹沃思的监狱里待上三个星期……哦,算了……

    温诺普夫人的声音————当然,那车里只是她妈妈!二十英尺开外向上的斜坡上,在踢腾着的母马身后,她好看的、圆圆的脸像一朵牡丹————道:

    “啊,你可以在我的瓦尔进门时拦住她……但是,她二十码就让了你七码,到门边的时候还赢了你。这是她父亲的野心!”她以为他们俩是像小孩那样在比赛跑步。她坐在马场车夫旁边,对提金斯低头笑笑,脸圆而朴素。车夫戴着黑色的、耷拉着的帽子,长着圣彼得一样的灰胡子。

    “我亲爱的孩子!”她说,“我亲爱的孩子!有你在我家屋檐下,太令人满足了!”

    黑马立起上半身,那个圣彼得正拉着缰绳锯它的嘴。温诺普夫人漠不关心地说:“史蒂芬·乔尔!我还没说完呢。”

    提金斯气急败坏地盯着那匹马汗津津的肚子的下部。

    “你快了,”他说,“马肚带都这样了。你的脖子会断的。”

    “哦,我不这么认为,”温诺普夫人说,“乔尔昨天刚买的这套马具。”

    提金斯凶狠地对车夫说:“这里。下来,你。”他说。他自己控住马头,它的鼻孔由于激动而张开着。它几乎立刻把额头靠到了他肩膀上。

    他说:“对!对!就这样!就这样!”它的四肢不那么紧绷了。老车夫从高高的座位上爬下来,一开始想从前面下来,然后又想从后面下来。

    提金斯义愤填膺地对他发出指示:“把马牵到那边树荫底下。别碰它的嚼子,它的嘴发炎了。你从哪里买来这一套的?阿什福德市场,三十英镑,不止这个价……但是,我告诉你,没看见你把十三手高小马驹的马具套到了十六手半的马上了吗?把嚼子放出三孔长,都快把这家伙的舌头羁成两半了……这家伙没阉干净。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如果你给他吃两个星期玉米,它有一天会把你、车,还有马厩,在五分钟内都踢烂的。”他牵着车马,一脸胜利和骄傲的温诺普夫人和其他人也跟随着,走到一片榆树下的树荫里。

    “松开那个嚼子,你个该死的。”他对车夫说,“啊!你害怕了。”

    他自己松开了嚼子,手上沾满了油乎乎的挽具抛光剂,他讨厌那玩意。然后,他说:

    “你能控住它脑袋吗,还是你连这个也害怕?你真活该被它把你的手咬下来。”

    他对温诺普小姐说:“你行吗?”

    她说:“不!我害怕马。我可以驾任何类型的车,但是我害怕马。”

    他说:“很好!”

    他向后站了站,看着这匹马。它耷拉着头,抬起这一侧的后腿,脚趾松松地放在地上,摆出一副休息的姿势。

    “它现在要站起来了!”他说。他取下了马肚带,不舒服地弯下腰,浑身出汗,油腻腻的。马肚带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是真的。”温诺普夫人说。“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三分钟之内就死了。车子会往后翻起来……”

    提金斯拿出一把很大、很复杂、曲柄的刀,像中学生用的。他选了个孔,然后把它扯开。他对车夫说:

    “你有鞋匠用的麻线吗?随便什么细绳,铜线,兔笼线,有吗?得了吧,你肯定有兔笼线,否则你就不是个杂务工。”

    车夫转了转他无精打采的帽子,表示否定。这位上流人士似乎是那种会因为你拥有兔笼线就起诉你偷猎的人。

    提金斯把马肚带放在车辕上,用他自己的工具给它打了孔。

    “勉强凑合吧!”他对温诺普夫人说,“但这会让这马带你回家,还能让你放心用上六个月……但我明天会帮你把这一套马具卖掉。”

    温诺普夫人叹了口气。

    “我猜它只能卖十英镑……”她说,“我应该自己去市场的。”

    “不!”提金斯回答道,“我给你卖五十英镑,不然,我就不是约克郡人。这个家伙并没有骗你。他那点钱花得真是挺值的,但他不知道适合女士的是什么东西。一匹小白马和一架轻便马车才是你想要的。”

    “哦,但是我想来点有意思的。”温诺普夫人说。

    “你当然想啦,”提金斯回答说,“但这辆马车有点太过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他的手术针。

    “我会用这个把马肚带缝在一起,”他说,“它很有韧性,缝两针就可以永远固定在一起……”

    但那个杂务工站在他身边,拿出口袋里的所有东西:一个油腻腻的皮袋子,一块蜂蜡,一把刀,一个烟管,一小块奶酪,一根苍白的兔笼线。他认定这个上流人士很仁慈,所以他把全部家当都贡献出来了。

    提金斯说:“啊。”然后,当他解开绳子的时候:

    “好吧!听着……你这架马车和这匹马是在羊腿旅馆后门跟一个货郎买的。”

    “是撒拉逊人头客栈!”车夫喃喃道。

    “你花三十镑买了下来,因为那个货郎急着要钱。我知道。便宜得要死……但是,没阉干净的马,不是人人都能驾的。对一个兽医或者卖马的来说无所谓。你看那个车,太高啦!……但是,你干得不错。只是你跟以前三十岁的时候不一样了,对吧?这匹马看着太恐怖,车子又太高,你一旦上去就下不来了。然后,你还让它在阳光下等你的女主人等了两个小时。”

    “沿着马厩墙边上有点阴凉。”车夫喃喃道。

    “啊!他不喜欢等。”提金斯平静地说,“你应该心存感激,你的老脖子没断。把这个马肚带扣上,少扣一个眼儿,因为我多往里挪了一点。”

    他准备爬上车夫座位,但温诺普夫人在他之前就上去了,坐在一个配着绑带的坐垫的座位上,高得几乎无法想象。

    “哦,不,你不用。”她说,“我在的时候,除了我和我的马夫,没人能驾车带我们。你也不行,我亲爱的孩子。”

    “那我跟你一起走。”提金斯说。

    “哦,不,你不用。”她回答,“谁都不能在这架车上断了脖子,除了我和乔尔。”她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认为这马驾起来没问题的话,可能今晚能让你试试。”

    温诺普小姐突然叫起来:“哦,不,妈妈。”

    但那个杂务工爬了上去,温诺普夫人扬起了鞭子,让马跑了起来。她又立刻拉住马,侧过身子对提金斯说:

    “多么悲惨的人生啊,那个可怜的女人。”她说,“我们都必须为她做我们能做的一切。她明天就可以把她丈夫送到精神病院去。她不这么做只是出于完全的自我牺牲。”

    马以一种轻柔而规律的小碎步跑走了。

    提金斯对温诺普小姐说:“你妈妈的手真不一般。我并不经常看见一个女人那样的手放在马嘴上。你看到她怎么拉缰绳了吗?……”

    他意识到,这个女孩一直在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这么一段时间里,从路边开始,专注地,几乎入了迷。

    “我猜,你认为刚刚是场非常不错的表演。”她说。

    “那个马肚带,我弄得并不好,”他说,“我们从这条路上下去吧。”

    “设身处地地安慰可怜柔弱的女性,”温诺普小姐继续说,“安慰那匹马的样子就像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我猜你也这么安慰女人。我为你的妻子感到惋惜……英国乡村男性!看一眼,就把杂务工收为了忠实的仆从。封建系统都圆满了……”

    提金斯说:“嗯,你知道,要是他知道你们有个懂行的朋友的话,这会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仆人。下等阶层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从这条路上下去吧。”

    她说:“你刚才急匆匆地要躲到树篱后面,警察在追我们吧,不是吗?可能你吃早饭的时候在说谎,为了安慰一个柔弱女人歇斯底里的神经。”

    “我没有撒谎。”他说,“但是如果能走田间小道的话,我讨厌走在大路上……”

    “这是恐惧症,跟女人的病一样。”她说。

    她几乎跑过了木转门,然后,站着等他。

    “我猜,”她说,“如果你以你高高在上、富有权威的男性特有的方式制止了警察,你会毁灭了我浪漫的青春梦。你并没有。我不想要警察追着我。如果他们把我扔进旺兹沃思的监狱的话,我相信我会死掉的。我是个胆小鬼。”

    “哦,不,你不是。”他说。但他正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就像她同样也没有听他说话一样。“我敢说你是个女英雄。不是因为即使害怕某事的后果,也坚持不放弃的行为,但我敢说你绝对是出淤泥而不染。”

    因为家教太好,她不愿打断他,等到他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她才叫起来:

    “话说在前面,很显然,妈妈希望我们常常见到你。你也会成为幸运星,像你父亲一样。我猜,你已经认为自己是了:昨天,从警察手下救了我;今天,拯救了我妈妈的脖子。你似乎还会为我们在那匹马身上挣二十镑的利润。你说你会的,而你看起来确实像那种人……二十英镑,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唉,那么,你看起来会成为一个在温诺普家经常出现的‘好朋友[128]’……”

    提金斯说:“我希望不要。”

    “哦,我的意思不是说,”她说,“你会通过追求温诺普家的每一个女人来出名。再者,我家也只是我一个人。但妈妈硬逼着你做各种奇怪的工作,而且,餐桌上总会有你的盘子。不要发抖!我一般是个好厨子————家常菜,当然啦。我从一个正儿八经的专业厨子那里学的,虽然那人是个醉鬼。这意味着曾经一半的饭都是我做的,而那个家庭又很挑剔。伊令人都这样:郡委员,一半都是,这类人都是。所以,我知道男人都————是什么样子的……”她停下来,温柔可亲地说,“但是,看在老天的分上,算了吧。我很抱歉,对你这么粗鲁。但是,像个绒毛兔玩具一样站在一边,而让男人像个典型的可敬的克莱登[129]一样做事,又冷静,又镇定,带着那种英国乡村绅士的氛围什么的,这事挺烦人的。”

    提金斯皱了皱眉头。这个年轻女人的话和他妻子常常用来贬损他的话有些太相似了。然后,她嚷嚷道:

    “不!这不公平!我是头不懂感恩的蠢猪!你做的就像一个能干的工人,在一群无能的白痴之间做了自己应做的工作,不用非要站在哪一边。但就直说吧,好吗?就说一次,为所有这些事————你知道那正确、自负的态度,你并不是对我们的目的毫无同情,但你不同意————哦,非常强烈地————我们的手段。”

    提金斯发现这个年轻女人对这件事————赋予女性投票权————根本上的兴趣比他所认识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