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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洗兵马最新章节!

里传来敌机的响声,接着是天崩地裂的几声爆炸。高山河是个腼腆人,平常最怕见女同志要在平时,一见女同志,臊得脸都红了,讷讷的说不出话。现在他却迎着女同志冲下去,把女同志当成行李卷似的,一下子扛起来,跑回坑道。

    梁家龙喜的说:“是黄锦同志啊!快坐下歇歇。”又对战士们笑道:“你们熟悉不熟悉?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官僚主义。”

    黄锦拿袄襟忽搭忽搭扇着脸,扑哧一笑说:“你怎么老记着这件事?也不会忘。”又说:“师首长特意叫我来慰问同志们。”

    一个战士赶紧摇着手道:“不忙着说!不忙着说!”便递过满满一搪瓷缸子凉开水,满得直往外流。

    黄锦抿了口水,调一调胡琴弦就要唱,又一个战士说:“不忙着唱!不忙着唱!”立刻往她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

    黄锦咯咯笑起来,嘘了口长气说:“哎哟哟!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我慰问你们,还是你们慰问我呀?”

    梁家龙不紧不慢说:“嗐!谁慰问谁,不是一样。你先坐着缓口气儿,消消汗,听我们唱一段,你再唱。”就对马学文说:“有丝弦托着,你该来几句了吧?”

    马学文见有女同志来,早披上衣服。提起胡琴一看,怎么是个罐头筒?粗树枝砍成杆子,野藤条变成弓子,琴弦是旧钢丝,弓弦倒是不折不扣的马尾。马学文不禁大惊小怪说:“这是哪国造的?可是个新鲜物件。”

    黄锦咬着大拇指甲笑道:“别看不出眼,你花多少钱也买不到————这叫‘抗美援朝罐头胡’,是我模仿别人做的。你试试音色正不正?”

    马学文空了空弦,一面拉,一面点着头说:“不错啊!真不错啊!”

    黄锦说:“不错你就拉一段,我唱,我们互相慰问。”就握着双手搁在胸前,微微仰着脸,唱起一支叫《托辣桔》的朝鲜民歌。

    高山河不转睛地盯着黄锦那张红喷喷的圆脸,呆呆出神。黄锦唱完,都拍巴掌,高山河依旧呆着脸不动。梁家龙从嘴里拔出烟袋,拿烟袋杆一戳高山河说:“你是怎么的?听入迷啦?”

    高山河醒过来,轻声问道:“你看这个女同志像谁?”

    梁家龙端量两眼说:“我看不出。”

    高山河说:“像不像仇儿?”

    马学文从一旁说:“你是想仇儿想痴啦,看见块石头也像仇儿。”

    高山河牵肠挂肚的,时时刻刻总惦记着那朝鲜小姑娘。阻击战一下来,他就向连部探听消息,知道当时因为情况紧,直接把仇儿送到团部去;再向团部探听,说送到师部去。到师部后的情形,就探听不清了。高山河每逢想起仇儿,一张水蜜桃似的小脸蛋儿便冲着他笑。这个孤儿,命有多惨啊,究竟落到哪儿去了呢?老远望见个小姑娘,高山河便要紧盯着,直到看清楚小姑娘的眉眼,才悄悄地叹口气。正坐在掩蔽部里,远处传来一声两声小女孩的笑音,也要走出去,心神不安地东张西望。

    梁家龙算摸透高山河的性格:柔里带刚,刚里透柔,感情重得很。每逢见他这样就说:“那不是仇儿。仇儿的声音还辨不出?”

    高山河也明知不是仇儿,却又存着种幻想:兴许是仇儿回来了呢?

    黄锦听说她像某一个小姑娘,歪着头笑问道:“谁是仇儿?”人家一告诉她是头年送到师部的一个朝鲜小孩,黄锦睁大两只机灵古怪的猫眼说:“就是她呀!”

    好几个战士异口同声问道:“你知道她的信儿么?”

    黄锦说:“怎么不知道?仿佛交给什么人收养着去了。”

    高山河追问道:“到底交给什么人啦?”

    黄锦说:“谁知道交给什么人啦。”

    马学文说:“闹到归根你还是不知道她的信儿。”

    黄锦用手背一掩嘴笑道:“可不是不知道。”

    正说着,连部一个小通讯员急头癞脸来找连长,连长不在,又找梁家龙,说连部跟朝鲜老乡发生争执,闹得不可开交。原来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怪不得黄锦特意来演唱呢。连里也来了两个朝鲜姑娘,还有朝鲜大爷,背着两条鲜嫩的狗腿,赶着来慰劳志愿军。只有通讯员在家,怕犯纪律,高低不敢收下狗肉,朝鲜姑娘唧唧喳喳磨破嘴唇,也说不服通讯员。朝鲜大爷上四十岁,满脸忠厚,想不到会有那么大气,绷着脸说:“你怎么瞧不起人?几斤狗肉,是自己家杀的,再穷,我也掏得出。必是嫌少,多少是点心意,能叫我们碰一鼻子灰,原样带回去不成?”

    通讯员极口辩解,越辩,朝鲜大爷火气越盛,直着嗓子吵起来:“难道我是特务,会害死你们!我的心是红的,也不是黑的,不信掏给你看看。”说着便扒开偏襟白棉袄,露出结实的胸口。又要找刀子。吓得通讯员拉住他不松手。朝鲜大爷气呼呼的,一手抓起把刺刀,喀嚓一刀,割下块狗肉,三口两口生吞下去说:“我吃给你看看,有毒没毒?有毒先毒死我自己!”

    乱得正不可收拾,有个战士背着背包,满身尘土走进来。那战士一见两个朝鲜姑娘,竟都是熟人,亲热得什么似的,又说又笑,那大爷气也消了。那战士又叫通讯员来找连长,也找梁家龙。

    梁家龙问道:“这是谁呢?”

    通讯员说:“谁知道呢,俺刚来,也不认识。”

    梁家龙又问:“长的什么模样?”

    通讯员说:“小矮胖子,黑圆脸,手重脚重,说话也没轻没重的。”

    高山河脱口说:“这是小牛!”随着梁家龙便往连部奔。

    连的掩蔽部藏在半山腰的松树林里。松树阴阴森森的,跟黑云彩一般厚,针叶上披着层薄薄的春雪,向阳那面雪化了,顺着松针往下滴雪水,滴得山坡上的残雪尽是蜂窝一般的小眼儿。梁家龙和高山河刚刚到连部门口,小牛扑腾地蹦出来,先抱住梁家龙,像匹小马驹子似的啃着梁家龙的肩膀;又搂住高山河,直咬高山河的耳朵。嘴里还呜噜呜噜嚷着:“想死我啦!”

    梁家龙也是亲热得不行,却故意冷冷淡淡说:“嘴皮上说的好听吧?想,怎么几个月也不来封信?去信也不理。我还当是你到阴曹地府逛荡去了呢。”

    小牛说:“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屈死鬼,冤枉死人啦!我是寻思着:横竖快回来了,不如留着满肚子话,回来做个见面礼儿。”

    梁家龙说:“啧!啧!在祖国吃了多少糖,吃得小嘴这样甜?伤是不是大好了?身子骨行不行?”

    小牛说:“叫你说的!我也不是糖稀吹的糖人儿,那么脆松。”就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粗黑的短发,硬得像野猪的刚毛,倒着一扑落,吱吱响,嘴里还说:“你看火力壮不壮?要是黑夜还跳火星呢。”

    梁家龙说:“壮!壮!你放心,不会撵你回医院去。不是说来了几位朝鲜老乡亲么?你也不引见引见。”

    掩蔽部里坐着两位朝鲜客人,一男一女,迎面站起来。女的是个年轻轻的少女,眉眼甜蜜蜜的,面熟得很。梁家龙乍一愣,立时认出来:原来就是那个曾经在风雨黑夜招待过大家的姓崔的姑娘。小牛尽着咋唬,说他们才认了亲,又告诉说姑娘叫崔正爱,那位大爷是她父亲,叫崔道根。

    崔正爱抿着嘴唇一笑,用怪清嫩的嗓音问:“你们记得不记得,那晚上有位同志来讲,有个朝鲜老乡下水摸定时弹,几乎冻死?”

    梁家龙说:“记得呀。”

    崔正爱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气说:“那就是我爸爸。”

    崔道根却没有半点骄傲的神气,两手交叠在肚子上,笑眯眯的,眼角堆满善良的皱纹。

    小牛躲在梁家龙背后,对着崔正爱挤眉弄眼的,又指指孙连长的行军床。床上的被子乱堆着,不知被子底下藏着什么东西,直动弹。高山河想:“这个小牛!又闹什么鬼把戏?莫非说崔道根父女送来劳军的不是两条狗腿,倒是条活狗?想去揭开看看,慌得小牛一步窜到床前,紧摇着双手说:“慢着点!慢着点!等我变个戏法你们看。你们要能猜得出我变的什么,我把脑袋输给你们。”

    高山河说:“变就变吧,谁跟你赌脑袋?”

    小牛装模作样地咕哝几句法咒,望空抓了一把,对着拳头吹口气,又把手朝着被子一张,喝声:“变!”就把被子一?,一个小女孩拨浪地跳出来,张着两手,活像只亮开翅膀的小鸟儿,咯咯笑着扑上来,一把搂住高山河的脖子,忽然又呜呜咽咽哭起来了。

    原来是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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