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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续玄怪录最新章节!

骑汝,汝我交骑,何劫能止?以吾之肌肤,不啻值二万钱也。只负汝一缗半,出门货之,人酬亦尔。然而无的取者,以他人不负吾钱也。麸行王胡子负吾二缗,吾不负其力,取其缗半还汝,半缗充口食,以终驴限耳。”

    和牵归以告其母。母泣曰:“郎骑汝年深,固甚劳苦。缗半钱何足惜,将舍债丰秣而长生乎?”驴摆头。又曰:“卖而取钱乎?”乃点头。遂令货之,人酬不过缗半,且无敢取者。牵入西市麸行,逢一人长而胡者,乃与缗半易之。问其姓,曰“王”。自是连雨数日乃晴,和往觇之,驴已死矣,王竟不得骑,又不负之验也。

    和东邻有右金吾郎将张达,其妻,李之出也,余尝造焉。云见驴言之夕,遂闻其事,且以戒欺暗者,故备书之。

    ○木工蔡荣

    中牟县三异乡木工蔡荣者,自幼信神祗。每食必分置于地,潜祝土地。自总角至于不惑,未尝暂忘也。

    元和二年春,卧疾六七日。方暮,有武吏走来,谓其母曰:“蔡荣衣服、器物速藏之,勿使人见,仍速作妇人装梳,覆以妇人之服。有人来问,必绐之曰出矣。求其处,则亦意对,勿令知所在也。”言讫,走去。妻、母不测其故,遽藏器物。装梳才毕,有将军乘马,从十馀人,执弓矢,直入堂中,曰:“蔡荣在否?” 其母惊惶曰:“不在。”曰:“何往?”对曰:“荣醉归,怠于其业,老妇怒而笞之,荣或潜去,不知何在,月馀日矣。”将军遣吏入搜,搜者出曰:“房中无丈夫,亦无器物。”将军连呼地界,教藏者出曰:“诺。”责曰:“蔡荣出行,岂不知处?”对曰:“怒而去,不告所由。”将军曰:“王后殿倾,需此巧匠,期限向尽,何人堪替?”对曰:“梁城乡叶干者,巧于蔡荣,计其年限,正当追役。”将军者走马而去。有顷,教藏者亦复来,曰:“某地界所由也,以蔡荣每必相召,故报恩耳。”然莫不惊之。计即平愈,遂去。母视荣,即汗洽矣。自此疾愈。俄闻梁城乡叶干者暴卒,干妻乃荣母之犹子也。审其死者,正当荣服雌服之时。

    有李复者,从母夫杨曙为中牟团户于三异乡,遍闻其说,召荣母问之,回以相告。泛祭之见德者,岂其然乎?

    ○梁革

    金吾骑曹梁革,得和扁之术者也,大和初为宛陵巡官。按察使于公敖,有青衣美色而艳者,曰莲子,念之甚厚。一日以笑语获罪,斥出货焉。市吏定直曰七百缗。从事御史崔公者,闻而召焉,命革诊其脉。革诊其臂,曰:“二十春无疾佳人也。”公喜留之,送其直于于公。公以常深念也,偶怒而逐之,售于不识者斯已矣,闻崔公宠之也,不悦之意形于颜色。然业已去之,难复召矣,常贮于怀。

    未一年,莲子暴死。革方有外邮之事,回及城门,逢柩车,崔人有执绋者,闻其所葬,曰:“莲子也。”呼载归而奔告崔曰:“莲子非死,盖尸蹶耳。向者革人郭,遇其枢,载归而请往苏之。”崔怒革之初言,悲莲子之遽夭,勃然曰:“疋夫也!妄惑诸侯,遂齿簪裾之列。汝谓二十春无疾者,一年而死。今既葬矣,召其柩而归,脱不能生,何以相见?阶前数步之内,知公何有!”革曰:“此固非死而尸蹶耳。千年而一,苟不能生之,是革术不神于天下,何如就死以谢过言。”乃辞,往崔第破棺出之。遂刺其心及脐下各数处,凿去一齿,以药一刀圭于口中,衣以单衣,卧空床上,以练素缚其手足,有微火于床下,曰:“此火衰,莲子生矣。”且戒其徒煮葱粥伺焉。“其气通若狂者,慎勿令起,逡巡自定。定而困,困即解其缚,以葱粥灌之,遂活矣。正狂令起,非吾之所知也。”言竟,复入府谓崔曰:“莲子即生矣。”崔大释其怒,留坐厅事。俄而莲子起坐言笑。界吏报于公,公飞牍于崔:“莲子复生,乃何术也?”与革偕归,入门则莲子来迎矣。于公大奇之。且夫莲子事崔也,非素意,因劝以与革。崔亦恶其无齿,又重于公,遂与革。

    革得之,以神药傅齿,未逾月而齿生如故。大和壬子岁,调授金吾骑曹,与莲子偕在辇下。其年秋,友人高损之以其元舅为天官郎,日与相闻,故熟其事而言之,命馀纂录耳。

    ○李卫公靖

    卫国公李靖,微时尝射猎霍山中,寓食山村。村翁奇其为人,每丰馈焉,岁久益厚。忽遇群鹿,乃逐之。会暮,欲舍之不能。俄而阴晦迷路,茫然不知所归。怅怅而行,困闷益极。乃极目,有灯火光,因驰赴焉。既至,乃朱门大第,墙宇甚峻。叩门久之,一人出问,公告其迷道,且请寓宿。人曰:“郎君皆已出,惟太夫人在,宿应不可。”公曰:“试为咨白。”乃入告而出,曰:“夫人初欲不许,且以阴黑,客又言迷,不可不作主人。”邀入厅中。有顷,一青衣出曰:“夫人来。”年可五十馀,青裙素襦,神气清雅,宛若士大夫家。公前拜之,夫人答拜,曰:“儿子皆不在,不合奉留。今天色阴晦,归路又迷,此若不容,遣将何适?然此山野之居,儿子往还,或夜到而喧,勿以为惧。”公曰:“不敢。”既而命食,食颇鲜美,然多鱼。食毕,夫人入宅,二青衣送床席裀褥,衾被香洁,皆极铺陈,闭户系之而去。

    公独念山野之外,夜到而闹者何物也,惧不敢寝,端坐听之。夜将半,闻扣门声甚急,又闻一人应之曰:“天符报,大郎子当行雨,周此山七百里,五更须足,无慢滞,无暴伤。”应者受符入呈。闻夫人曰:“儿子二人未归,行雨符到,固辞不可,违时见责。纵使报之,亦已晚矣。僮仆无任专之理,当如之何?”一小青衣曰:“适观厅中客,非常人也,盍请乎?”夫人喜,因自扣厅门曰:“郎觉否?请暂出相见。”公曰:“诺。”遂下阶见之。夫人曰:“此非人宅,乃龙宫也。妾长男赴东海婚礼,小男送妹。适奉天符,次当行雨。计两处云程,合逾万里,报之不及,求代又难,辄欲奉烦顷刻间,如何?”公曰:“靖俗客,非乘云者,奈何能行雨?有方可教,即唯命耳。”夫人曰:“苟从吾言,无有不可也。”遂敕黄头:“鞲青骢马来。”又命取雨器,乃一小瓶子,系于鞍前。诫曰:“郎乘马,无须衔勒,信其行,马躩地嘶鸣,即取瓶中水一滴滴马鬃上,慎勿多也。”于是上马,腾腾而行,倏忽渐高,但讶其稳疾,不自知其云上也。风急如箭,雷霆起于步下。于是随所躩,辄滴之。既而电掣云开,下见所憩村,思曰:“吾扰此村多矣,方德其人,计无以报。今久旱,苗稼将悴,而雨在我手,宁复惜之。”顾一滴不足濡,乃连下二十滴。俄顷雨毕,骑马复归。

    夫人者泣于厅曰:“何相误之甚!本约一滴,何私感而二十之!天此一滴,乃地上一尺雨也。此村夜半平地水深二丈,岂复有人?妾已受谴,杖八十矣。” 袒视其背,血痕满焉。“儿子并连坐,如何?”公惭怖,不知所对。夫人复曰:“郎君世间人,不识云雨之变,诚不敢恨。即恐龙师来寻,有所惊恐,宜速去此。然而劳烦,未有以报。山居无物,有二奴奉赠。总取亦可,取一亦可,唯意所择。”于是命二奴出来。一奴从东廊出,仪貌和悦,怡怡然。一奴从西廊出,愤气勃然,拗怒而立。公曰:“我猎徒,以斗猛为事,一旦取奴而取悦者,人以我为怯乎?”因曰:“两人皆取则不敢。夫人既赐,欲取怒者。”夫人微笑曰:“郎之所欲乃尔。”遂揖与别,奴亦随去。出门数步,回望失宅,顾问其奴,亦不见矣。独寻路而归。

    及明,望其村,水已极目,大树或露梢而已,不复有人。其后竟以兵权静寇难,功盖天下,而终不及于相,岂非悦奴之不得乎?世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岂东西而喻耶?所以言奴者,亦臣下之象。向使二奴皆取,位极将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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