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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怒气冲冲。“去把医生叫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诺顿先生受了伤?”
“医生我已经请过了,先生,”我轻声轻气地回答说,可是他已经转过身了。
“诺顿先生,诺顿先生!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喃喃地说道。“我本以为给您派了一个办事周到的小伙子,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我们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故。从来没有。七十五年来没有出过一次。先生,我保证,他将受到纪律处分,一定从严惩处!”
“可是并没有出车祸啊!”诺顿先生好心肠地说,“而且这小伙子也没有责任。你可以让他走了。现在我们用不着他了。”
泪水涌进了我的眼帘。听他说这样的话,我不由得感激万分,内心一阵激动。
“不要这样发善心,先生,”布莱索博士说。“对这些人心肠不能软。我们不能姑息。学校的客人在学生接待时发生事故,毫无疑问得由学生负责,这是我们一条极为严格的校规!”然后冲着我说:“回到宿舍去。没有通知不得离开!”
“可是我实在无能为力,先生,”我说,“正像诺顿先生说的那样……”
“年轻人,我会说明的,”诺顿先生似笑非笑地说。“一切都会说清楚的。”
“谢谢您,先生,”我说,只见布莱索博士两眼盯着我,脸板着,表情毫无变化。
“我琢磨了一下,”他说,“今晚你给我到教堂去,懂了吗,先生?”
“是,先生。”
我伸出冰凉的手,打开了房门。一出门,正撞在刚才坐在门口的那个姑娘身上。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看起来你叫老桶头光火了。”
她跟着我向外走,期待我回答,可是我一声不吭。我径直往宿舍走去,一轮落日给校园涂上了一抹红光。
“你肯不肯替我捎个口信给我的男朋友?”她说。
“他是谁?”我问道,竭力想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恐惧。
“杰克·马斯顿,”她回答说。
“行,他就住在我隔壁。”
“好极了,”她满脸笑容地说。“教务长安排我值班,下午没有见到他。就告诉他,我说草绿了……”
“什么?”
“草绿了。这是我们的暗语,他会懂的。”
“草绿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对。谢谢你,亲爱的,”她说。
我看她急匆匆地跑回了大楼,一双平底鞋踏在砂砾小道上嘎吱嘎吱作响,我真想骂人。在决定我一辈子的命运的时刻,她却在玩弄无聊的暗语。草绿了,他们要会面,而她会挺着个大肚子被送回家的。可是,即便这样,也不会像我这样丢人……我真巴不得知道他们在讲我些什么……忽然我想起个办法,连忙掉头追她,进了门厅,跑上楼。
厅内,她急速走过而扬起的尘土,在一束光柱里飘浮飞动,可是她连影子也没有了。我本打算请她在门口偷听,了解他们讲些什么,好给我一个底。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她被发觉,那我的良心也会为此受到谴责。何况我也不愿意让人了解我的困境,这一天的遭遇实在荒唐得叫人难以置信。宽敞的门厅尽头,虽看不到人,却听到有人轻快地往楼下走,一面还在唱歌。那是一个美妙的女声,充满着希望。我悄悄地离开了,慌忙地往宿舍走去。
我躺在房间里,阖上眼睛,想好好思考一下。紧张的情绪揪住了我的心。不一会儿,听到门廊里有人走了过来,我不由得周身紧张。难道他们这就来叫我了?邻近的一扇门开了又关上了,我依旧忐忑不安。我能向谁求助呢?我谁也想不出。金日酒家里的事我是有口难辩,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布莱索博士对诺顿先生的态度最叫人难以捉摸,他的话我不敢再想,唯恐往深里一想,我继续学习的可能性就显得更小了。情况并非如此,是我误解了。他不可能说那些我以为他说过的话。难道我没有看到他常常把帽子拿在手里,走近白人来宾,低三下四、毕恭毕敬地向他们弯腰鞠躬?难道他没有拒绝同白人来宾在一个餐厅进餐,只是在他们用膳完毕才走进去,而且还不肯落座,始终站在一边,手里拿着帽子,对他们斟词酌句地说这讲那,离开之前照例是谦卑地鞠上一躬?难道他不是这样的吗?他不就是这样的吗?每当我躲在厨房与餐厅之间那扇门的背后偷看,总是亲眼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最喜欢的圣歌不就是《为人恭谦赞》吗?星期天晚上他在小教堂里,站在那布道台上,不是用毫不含糊的语言反复告诫我们要安分守己、自知自足吗?他确是这样谆谆教导我们,而我也坚信不移。他用范例说明遵循奠基人指引的道路定会有好的结果,这一点我也确信无疑。这是我的生活信念。他们不会往我身上强加罪责而使我脱离这一信念。他们绝不会如此。可那个老兵!他那股疯狂劲把正常人都搞糊涂了。他想闹个天翻地覆,那个混账东西!他激怒了诺顿先生。他无权那样对白人讲话,无权让接着惩罚……
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本能地蜷缩了起来,腿上净是汗,在簌簌地颤抖。原来是我的室友。
“喂,怎么啦,小伙子,”他说。“一块儿去吃饭吧。”
我打量他那张信心十足的脸;他将成为农场主。
“没有胃口,”我说着,叹了一口气。
“好吧,”他又说,“你尽可以哄我,但你可不能说我没有叫醒你。”
“我不会怪你的,”我应道。
“你在等谁啊?是不是一个臀部肥大又会扭摆的姑娘?”
“不是的,”我说。
“这个事儿你还是趁早别干,小伙子,”他咧着嘴笑笑说。“那会毁掉你的健康的,叫你成个意志薄弱的蠢材。你应该找个女朋友,让她看看月亮怎样徐徐升起,爬过了那青草覆盖的奠基人的坟墓,伙计……”
“滚你的蛋,”我对他说。
他哈哈大笑着走了。门一开,从走廊里传来了好多人的脚步声:是开晚饭的时候了。人们离去的说话声。我自身的一部分仿佛随着他们走了,又到了灰蒙蒙的远方,在艰苦跋涉。此刻有人敲门,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心都抽紧了。
一个戴一年级学生帽的小个子把头探了进来,喊道:“布莱索博士叫你到拉布厅去,他要见你。”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个清楚,他拔腿就跑了,他得在打最后一次钟之前赶到餐厅。他跑得飞快,脚步声震得门厅轰轰响。
在诺顿先生的门前,我停住脚步,握住门上的把手,默默地祈祷。
“进来,年轻人,”他听到我在敲门,叫道。他刚换了内衣,灯光之下,一头白发犹如银丝。额上已经敷了一块纱布。室内只有他一个人。
“对不起,先生,”我抱歉地说,“可有人通知我布莱索博士要在这儿见我……”
“没错,”他说,“只是布莱索博士有事先走了,晚祷以后你可以到他办公室找他。”
“谢谢您,先生,”说罢,我转身要走。他站在我背后,清了清喉咙。“年轻人……”
我满怀希望地连忙掉过头来。
“年轻人,我已经跟布莱索博士说明白了,你没有什么过错。我相信他已经清楚了。”
我感到如释重负,以致我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我的眼睛模糊了,站在我前面的是满头银丝、一身素服的圣尼古拉斯。
“我确实十分感激您,先生,”我终于迸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静静地打量着我,眼睛稍稍眯了起来。
“今晚您用得着我吗,先生?”我问。
“用不着了,我不需要车子了。由于事务繁忙,我得提前离开。今晚我就走了。”
“我可以送您上车站,先生,”我还抱着一线希望。
“谢谢,布莱索博士已经安排好了。”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我本指望替他开车到周末,那样就可能挽回他对我的好感。现在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祝您旅途愉快,先生,”我说。
“谢谢,”他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也许您下次来的时候,我能回答您下午提出的某些问题。”
“问题?”他眼睛又眯了起来。
“是的,先生,就是关于您的命运的……”我说。
“啊,对,对,”他说。
“我还准备读爱默生的著作……”
“很好。自食其力是极为可贵的美德。希望你能对我的命运有所贡献,我将拭目以待。”他朝门口指了指。“别忘了去见布莱索博士。”
我走时心里有点坦然了,可是还没有完全放心。我还得去见布莱索博士。我还得到小教堂参加晚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