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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自己又跑了来?”

    秦枫谷回过脸来问。

    “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张晞天回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

    秦枫谷接过来一看,是朱彦儒的,背面写着:

    “晞天先生,有事特来拜访,未遇怅甚。明日上午乞赐一电话,鄙人当在旅舍恭候台驾也。”

    秦枫谷抬起脸来问:

    “你打过电话吗?什么事?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昨天下午来的。”张晞天回答,“我刚才到一品香去过了。我本来预备等你下午来的,后来想想横竖没有事情,便自己来了。”

    “什么事?”

    “什么事?”张晞天一笑,眼望着墙上的朱娴的画像问,“阿秦,我先问你,如果有人要买这幅画,你肯卖吗?”

    秦枫谷摇摇头:

    “我不卖。怎样,谁要买这幅画?”

    张晞天却仍继续着问:

    “你既然不卖,我再问你,如果有人要你送她。你肯吗?”

    秦枫谷的脸色一沉,赶紧的问:

    “老张,谁要送?到底怎样一回事?你赶快说!”

    “你不要急,你听我说。”说着,张晞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今天到一品香去,”他说,“朱先生和我商量,朱小姐希望看一看她的画像。他来问我,他想将这幅画借去几天,不知你能否答应,所以先来和我商量。你的意见怎样?”

    “他没有说旁的什么吗?”

    “朱小姐大概在十一月初要结婚了。这是她对他父亲的要求,所以他不能拒绝,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向你开口,所以先来问我,你预备怎样?”

    “真的马上要结婚吗?”

    秦枫谷好像不信任的问。

    “大概不致说谎罢?你借给她吗?”

    秦枫谷的头低了下去,他想了一刻,才抬起头来回答:

    “晞天,我也要问你,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样做?”

    “我不敢回答。”张晞天说。

    “你说,你说!”

    “我说吗?”张晞天眼望着墙上的画回答,“她也快结婚了,这原是她的画像,而小罗昨天那样的说。依我的意见,你不如送给她,牺牲到底罢。”

    秦枫谷不回答,眼望着那张画出神。

    一二二、最后的挣扎

    挂在墙上的朱娴的画像,始终用着一种纯洁的天真的笑容对着他,捧着百合花似乎仍在散播着当日的香气。秦枫谷回想到那时的情形,今日竟到了这样的境地,现实真将他压迫得太厉害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对了墙上的画出神,并不回答张晞天的话。

    “怎样,你的意见怎样?你不愿和这张画分手吗?”

    “并不是我不愿分手。”秦枫谷回答,他的语声几乎带着眼泪了,“晞天,你想,当时我画这张画的心情怎样,现在怎样?叫我怎样忍受得下呢?命运真是太残酷了!”

    秦枫谷这种情形,张晞天看了心中真是不忍。他知道现在只有用理智来说服他,抑止他将要爆发的感情。他走过去,从后面拍着秦枫谷的肩膀说:

    “枫谷,勇敢一点。不要迷恋过去,将目光放在将来的幸福上罢!你既然肯为她的家庭放弃她,你现在就该彻底一点,牺牲到底罢。你的画原来是为她画的,正是她帮助了你的成功;你现在送给她,她会永远的感激你,永远不忘记你的这种举动。而且从这举动上,旁人也要感激你,称赞你伟大的人格。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正应该这样将他的儿女私情用艺术来醇化,让它升华成精神上的记忆。况且,小罗既然说过那样的话,你也该乘这机会这样做,否则你既然预备和她做一个永久的伴侣,而将这张画放在眼前,未免太对不起她了。”

    “你为什么专门为她说话呢?难道是你有意请他们向我要这张画的吗?”

    秦枫谷突然回身过来问。

    张晞天吃了一惊,他知道秦枫谷是伤心透了,便连忙握住他的手说:

    “枫谷,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也许有些地方过于热心,但是你若因此怀疑我,那么,我请你原谅,恕我什么都不便开口了!”

    他的语声带着十二分的严峻。

    秦枫谷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朋友,好久不开口,突然跺着脚说:

    “你为什么不帮我呢?你为什么只是劝我为旁人牺牲呢!”

    张晞天不觉笑了起来。他一瞬间又敛起了笑容,低声的说:

    “枫谷,不要孩子气。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这样看重你的前程。你听我的话,我决不使你上当。”

    “真的将这幅画再送掉吗?”

    他抬起头来问。

    “当然,”张晞天回答,“你想,她既然要看一看这幅画,足见她对这张画的爱好。你是爱她的,你将这张画送给她,你想,她对于你将如何的感谢?”

    “那么,我真的只好连一张画也不能保留吗?”

    秦枫谷在作最后的挣扎了。

    “枫谷,”张晞天又用了和蔼的声音说,“一个伟大的艺人是应该始终寂寞的。你勇敢一点。”

    一二三、自暴自弃

    不用说,关于这张画的处置问题,最后终于是秦枫谷被说服了。他只得舍弃这一张画,送给朱娴,送给这位“永久的女性”。

    “那么,我先走了。我先到朱老先生那里去一趟,说明你预备将这幅画送给他们,问他什么时候有便由他自己来拿;或是我们送去。我在会里等你,我们下午再见罢。”

    “好的,下午再见。”

    秦枫谷的心情,真是什么都不愿多说了。

    张晞天走后,他一个人站在房里,老是对着墙上的这幅画出神,他觉得自己真正的将要达到最彻底的觉悟境地了。

    也许是艺术家的本性的原故,在他目前的心里,他对于朱娴的放弃倒有忍受的勇气,而对于这一张画,他觉得和它分别,简直是丧失了自己生命中最精华的部分。他默想着,为了这幅画,他经过了多少时间的追寻,耗了多少心血的努力,结果却使自己陷进了更深的一重苦闷。

    当初,对于这幅画,他不仅希望从这上面实现自己艺术的理想,而且更幻想着幸福的花,但是现在呢?他走上了一切艺术家始终被注定的命运。他沉到寂寞的悲剧中了。

    他不能从人生中获得安慰,他只能将自己的苦痛作为自己的安慰。

    这样,一个人站在房里,对着墙上的画,他几乎从画中人的目光中读出了自己的命运、自己悲剧的命运。

    “怎样,你一个人在呆想些什么?”

    在他的出神中,突然听见这声音,他不觉吃了一惊。这是罗雪茵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去,罗雪茵已经跨进房里来了。

    他重新跌入现实的痛苦里。咬着牙齿,他勉强装着笑容回答:

    “没有什么,我一个人在想预备怎样搬家而已。”

    也许是罗雪茵真的不曾看出他在做些什么,也许是她故意装作不知道,她走到秦枫谷的面前,偏着头很娇媚的笑着问:

    “准备好了吗?决定到杭州去吗?”

    “当然,等后天展览会举行了闭幕礼,就可以动身了。”

    其实,他心里却在抵抗的说,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都是命运安排的,我有什么决定的权力呢?

    “枫谷,我有两句话和你商量,你看怎样?”

    罗雪茵发挥着昨夜所想定的主张。

    “什么话?”

    秦枫谷竭力用着和蔼的声音问。

    “你不是说后天在展览会的闭幕礼上,宣布我们定婚吗?我昨晚已经写信告诉家里。我想多少该有点仪式。我想我们去买两只戒指交换一下罢,你看怎样?如果你手边没有多钱,我这里有,你看怎样?”

    说着,她将手提袋打开来了。

    “不用不用,”秦枫谷连忙摇着头说,“我还有钱。也好,我们今天就去买罢。”

    他的心里完全存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意见,他要任随他的命运摆布,看自己要陷入一种怎样的地步。

    一二四、谢谢你

    车子在一品香门口停下的时候,秦枫谷觉得自己几乎没有勇气走下车了,他回过头望望同坐的张晞天,张晞天催促的说:

    “到了,他也许等了好久。”

    说着,他将座下的那张画像授给秦枫谷。秦枫谷默然接了过去,觉得沉重得几乎双手拿不起。

    这里面不仅包涵着一个人的灵魂,而且还包涵着一个人的悲哀。

    他昨天下午听从着罗雪茵的意见,用她的钱花了四十元在华璋买了一对订婚戒,又说定了请张晞天做介绍人。送她回去之后,自己便一人到展览会来,听取张晞天去后的结果。

    “阿秦,朱老先生听见了我的话,听说你决定将这张画送给他女儿,他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来了。他只是接连的说:真是难得,真是少见!”

    只有秦枫谷才了解这几句话里面,自己所付的代价是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在吗?”

    秦枫谷又问。

    “是的,他说明天下午恭候你的大驾。”

    晚上回去,秦枫谷几乎一夜又没有睡。

    他像一个送殡的人一样,对着墙上的朱娴的画像,目不转睛的几乎望了一整夜。

    第二天下午,张晞天如约来陪他送画去的时候,他知道这张画离开了这间房子,永远不会有回来的一天,他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了。

    “阿秦,勇敢一点,不要像女孩子一样的感伤!”

    张晞天竭力这样的鼓励他。

    “该不会有旁人在这里吧?”

    走上一品香的楼梯的时候,秦枫谷这样向张晞天说。

    “他说一个人等待我们的。”

    张晞天回答。

    秦枫谷的意思,是不愿和刘敬斋会面,却不料敲开房门的时候,朱彦儒笑着迎接着说:

    “好极了,好极了,我们等了好久了!”

    在他的后面有一个袅娜的身影,秦枫谷突然呆住了。

    “秦先生,好久不见了!”

    脸色略现苍白的朱娴开口说,她的声音显然有些战栗。

    “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几乎低到只有自己才听见。

    张晞天不愿延长这种难堪的局面,他搓着手说:

    “秦先生的画拿来了,朱小姐几时请我们吃喜酒呢?”

    他接过秦枫谷手里的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拆开来,双手送了过去。

    “当然当然,一定请两位光临。”

    回答的是朱彦儒,他又将画递给默默的站在后面的女儿。朱娴接过去捧在手里看了,像是和一位久别的朋友突然会晤了一般,她的眼睛几乎动也不动。

    突然,她放下手里的画,走过去向秦枫谷伸着手说:

    “秦先生,谢谢你,你的这种举动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一瞬间,两人的手暂时胶合着了。各人忘记了还有别的人在面前,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同时,各人也看见了彼此凝在眼眶里的即刻就要落下来的眼泪。

    一二五、寂寞的行旅

    如果没有张晞天在一起,这一天晚上的秦枫谷,也许会有一个懦弱的灵魂最后的解脱办法,走上自杀的绝径了!

    朱娴的那一对含泪的眼睛,说话时的那种凄绝的态度,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一个人,同时也是最幸福的一个人。

    因为知道刘敬斋不久就要来,秦枫谷沉默的坐了一刻,受着朱彦儒的一阵安慰,他无可奈何的只得走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也许有机会能再和她会面,但是同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这种勇气;而且她的环境和自己的环境,也不许他们这样做了。

    “这是最后的一面了,今生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就是见到她,那也不是旧日我的心中的她了!”

    怀着这样一种凄凉欲绝的心情,离开了旅馆,秦枫谷觉得自己是要永远和幸福绝缘,永远带着一颗创痕的心了。

    知道压在朋友的心上的,是一种怎样的悲哀,怎样沉重的忧郁,张晞天紧挟着秦枫谷的手臂,竭力想用友情的温暖,去慰藉一颗正受着重创的心。

    “我们到哪里去坐坐罢?去喝杯咖啡罢?”

    秦枫谷只是摇摇头。

    他现在只愿在路上走,永远不停的在路上走。人生本是一场疲劳的行旅,他要用疲倦来麻醉自己的痛苦。

    在寂静的路上,他想着不久以前,自己一人这样在路上走着的心情。他觉得那时真是太幸福了。那时自己还有一颗健全的心去承受突然袭来的痛苦,现在连痛苦的滋味也渐渐麻木了。

    第一次和朱娴在路上遇见,朱娴第一次到他家里来,许多事情都像电影一样的在他眼前闪过。他觉得这个梦来得太奇兀,消逝得也太快了!艺术的热忱、理想的幸福,一切都成了过去的记忆了。

    他不仅失去了她,而且连那一张画也不能保留。他觉得命运对于他真是太残酷了。但是想了一想,觉得即使有了那一张画又怎样呢?那不过使他更深的记着自己的痛苦罢了。

    他知道展开在自己旅途上的,也许还有不少的路程,而且自己肩上还有许多卸不脱的义务,但是像过去那样的梦,他知道自己是结束了,是永远不会再实现了。

    今后,他只能在孤寂的人生道上,永远做一个凄凉的旅行者。他的身旁也许另有一个人,但他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义务,已经不是自己所梦想的幸福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将永远忘不掉她:她含着眼泪的眼睛,那一种凄凉欲绝的语调。诚如她所说,他要永远忘不掉她!

    深秋的寒风,带着沁人的凉意扑到他的脸上。他抬头望着天空,一个微笑的脸,一个含眼泪微笑的脸,像是幻影一样,永远现在他的眼前。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我也永远这样不停的走着!

    走在一旁的张晞天,知道压在秦枫谷心上的是一种怎样的悲哀,也沉默不语的陪着他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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