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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反问道:“你看我是不是呢?”

    “我看?”小萝卜头大睁着眼,闪着又信任又快活的眼光叫了起来:“啊!我晓得了!”

    “你晓得了什么?”

    “我晓得你……可是我不说!”小萝卜头似乎很有把握。

    成岗愉快地看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孩子,太可爱了。

    “你在这里……呆了好久?”成岗不愿对孩子说出那个可怕的“关”字,改口说成“呆了好久”。

    “我从小就在这里……”孩子没有说他自己,他又说到几个著名的共产党员:“我认得罗世文和车耀先,他们是共产党,负责人!罗伯伯教过我认字,还给我编了课本,第一课是:‘我是一个好孩子,我爱中国共产党!’……他们前几年才……我还认得楼下的人,齐伯伯和许多共产党,他们在息烽的时候,天天抱我去玩……”

    他们相识以后,小萝卜头很快就帮成岗和楼下的同志建立了最初的简单联系。

    现在,小萝卜头要走了。成岗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些难以忘怀的印象……

    “你看!这是我画的。”小萝卜头把一张纸从门洞里递了进来。“你留着吧。做个纪念。”

    一张鲜明的水彩画。顶上是一片蓝天,过多的颜色,把天空涂得浓浓的。下边是金黄的山,翠绿的森林,山头上露出半个大太阳,放射着耀眼的红光。角上写着两个丰满的字:“黎明”。

    孩子的画不太高明。可是,气势很大,蓝色、红色、金黄和翠绿,挤满了画面,把一张纸装得满满的。他的笔锋充满了炽热的渴望自由的强烈感情。

    “纸小了,画不下来。”小萝卜头申明着,他幼小的心里,蕴藏着无限的抱负。

    成岗被这幅象征着自由和春天的画激动了。他抑制着感情,不肯让它流露。

    “这是重庆吗?你看,连雾都没有。你画的是中午,不是黎明。”成岗故意笑着要他把题目改了。

    “不对,太阳才出来呀!”小萝卜头说:“雾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喜欢画它!”

    “你画不来。”成岗又笑了。

    “我可以画。”小萝卜头认真地回答。“下回从贵州回来,我专门画些雾,带给你看。”

    说着,小萝卜头从门洞里,伸进了温暖的小手。“再见呀!我要走了。”

    成岗深爱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和孩子的交往里,给他带来了无限宝贵的启示:在牢狱里多年的共产党人,是那样顽强地、机警地抚育着这可爱的下一代。那些把自己的希望、理想和心血完全灌注在孩子心灵里的,是些多么可敬的人啊!他们用最大的热情和意志,永远培养着一个人珍贵的灵魂。可是,在这离别的瞬息,成岗来不及表露自己的许多联想,也无法把心中激动着的感情告诉孩子。他不能让孩子感到诀别的悲哀,他只能默默无言,紧紧地、紧紧地抓住小萝卜头的手……

    “啊,”小萝卜头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告诉你吧。”“什么事呀?”

    “齐伯伯叫我打听的,一件重要事情。”小萝卜头低声说:“我,没有做好。”

    说到这里,小萝卜头的声音停顿了。成岗不安地等待着。他看出小萝卜头在沉思,有些迟疑。

    “本来,我该直接告诉齐伯伯的。可是那里人多,不方便。刚才我上楼来,一个看守员还缠着我说话,我没有理他。”小萝卜头解释着,终于决定了。“我告诉你,你再转告齐伯伯吧。”成岗点点头,仔细听着。

    “前几天,关进来一个很重要的人,就关在我们住的地牢底下,一间漆黑的地窖里,连窗子都没有。那条隧道深得很,没有关人的时候,我去探过,全是石墙,又矮又窄,腰都直不起来,霉臭得叫人发呕。老鼠的眼睛像鬼火,吱吱地叫,真吓人得很……”

    “啊——”成岗一直屏着呼吸,这时才吐了一口气。他过去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这间地窖,更不知道里面关得有人。“那个人是半夜里关进去的,第二天我才看见遂道外边流着一摊摊的血……”小萝卜头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警惕。“齐伯伯说,那个人被拖进地窖的时候,已经昏死了。齐伯伯要我去打听,和他联系……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特务管得很紧,两道没有风洞的铁板门,都上了锁,进不去。我喊过他,他没有答应。昨晚上我听说要到贵州了,又去喊他,他还是没有听见,我又怕特务发觉,声音不敢再大……”从小萝卜头的话里,成岗心底,出现了一个冰冷的疙瘩。“……到这阵,还不知道他是谁……连姓名都不知道。”小萝卜头歉疚地低着头。“昨天,特务懒得自己去送饭了,改成厨工去。我看见送饭的厨工摘了些野葱拿进地窖,我正想托他带口信进去,哪晓得特务当场就发现了厨工送野葱的事……现在换成个鬼疯子送饭,鬼疯子是个胆小鬼!你说,该怎么告诉齐伯伯啊……我今天就要走了……”

    小萝卜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未能完成任务的内疚和责任心。他变得那样痛苦,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难过得快流泪了。成岗也感到沉重,在孩子面前沉默了。那是谁啊,被封锁在密不通风的地窖深处?一个强烈的愿望涌现出来,成岗宁愿用自己去代替那个战友遭受的窒息,而让他回到阳光底下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一阵压抑、低沉、无能为力的痛苦,抓紧了成岗的心,为这生离死别的场面,带来更加沉重的苦汁。但是,成岗不愿意任自己的感情被暗影蒙蔽,更不能让孩子的心上永远残留着这种负疚的回忆,他想拂去孩子的痛苦,拂去种种不祥的魔影。成岗用力地捏着小萝卜头的小手,用满怀信心的口吻安慰着他:

    “小萝卜头,你放心,我们有办法联系上的。”小萝卜头凝着泪水,望望成岗,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真的,小萝卜头。你走了,我们还有许多人在啊!你说对吗?”

    这回,小萝卜头终于相信了。齐伯怕,成岗,还有许多的人留在白公馆,他们都不会忘记地窖里那个人的。“到贵州去,你代我问候你爸爸。见了杨伯伯……”成岗停了一下,才说:“就说我们都很关心他。”

    小萝卜头会意地点点头。他告诉成岗:“我送爸爸走时,爸爸说过,报纸上登的消息,一定是从白公馆送出去的……”说到这里,小萝卜头很快地看了成岗一眼,知道成岗已经听懂了他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转口说道:“那天我上顶楼去,看见杨伯伯不愿到贵州,正在生气。他说:‘既然报上已经登载我在重庆,我就哪里都不去,要死,就死在重庆!’爸爸还说:杨伯伯感谢共产党对他的关心,感谢齐伯伯他们……”

    听完小萝卜头的话,成岗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说道:“你还是要帮我们致意杨伯伯。”

    “好,我记得。”

    成岗还想说点值得纪念的、愉快的话,可是这时候,小萝卜头叫了起来。

    “啊,时间没有了,我还要找齐伯伯他们告别呀!”小萝卜头依依不舍地向成岗说:“我走了。这回,真的走了。”“再见啊,小萝卜头。”成岗始终捏着小萝卜头的小手不放,强迫自己笑眯眯地说:“小萝卜头,你回来的时候,一定再给我们一张画。”

    “什么画呀?”

    “那时候,你画一张——”成岗抬起头来,衷心地说:“你要画一张祖国的黎明。”

    早晨,成岗靠在窗口上。从小萝卜头告别以后,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久久地怀念着这个可爱的孩子。这时候,他和他妈妈,可能正在路上,囚车会把他们载到什么地方?贵州的息烽,还是其他处所?他们大概永远不能再回白公馆了。“成岗。”刘思扬站在成岗身后,把手放在成岗肩头上,轻声地说,“不要太难过。”

    刘思扬的声音里,也充满痛苦。他和小萝卜头见面虽然不多,也强烈地爱上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总有一天,这些账要一一清算!”成岗突然回头望着刘思扬说:“不仅仅是一个小萝卜头,我们牺牲过多少坚强的同志。决不能忘记这些血海深仇。”

    “忘不了的。”

    “看来,敌人正在施展他们的阴谋。”成岗的思想,从小萝卜头身上,引向更深的考虑:“老刘,你不是说过——报上公布了杨虎城将军关在这里的消息吗?一定是敌人害怕了,把他们押到更秘密的地方去。”

    “敌人在作垂死挣扎。”

    成岗点头同意刘思扬的话。

    “我一直在想。”刘思扬靠在成岗身边说:“敌人始终没有放弃那个阴险的企图……诚实注射剂……成岗,要是换成我,我真不敢想象……”

    “不,老刘,那种药物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作用。”成岗确信无疑地说:“它的有效时间很短。更主要的是,有革命意志的人,不可能丧失控制自己的能力。而且,愈是敌人提出危险的问题,你心里会愈加警惕。”

    “可是我差点上了敌人的圈套。”

    刘思扬侧身望着成岗,继续说道:“我近来反复想过,敌人是无孔不入的,问题是这个孔在哪里?敌人的正面考验,我可以经受得住,但是我怕在党内受委屈,怕党不了解自己,敌人恰恰抓住了我的弱点,利用了我急于向党表白的情绪……”

    “敌人很想从你那里,找寻他们渴望的材料。但是敌人仅仅接近过你,并没有从你那里抓到党的任何机密。”“全靠党及时通知了我。”

    成岗站得太久,红肿的脚被铁镣坠得发痛,他提了提脚镣,回到屋角坐下。

    “老刘,你认为敌人找你骗取材料,和打针要我讲党的秘密,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这两件事?”刘思扬被成岗一提醒,马上把敌人的阴谋联贯了起来。“对,敌人用尽一切手段在找我们的党,找地下的和监狱中的党组织。”

    成岗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思扬又说:“所以敌人对你,对我,提出的问题完全相同!”

    “敌人的失败也完全相同。”成岗笑了。

    “失败。敌人决不会甘心。他们一定……”

    “一定还要搞鬼!”成岗这时才告诉刘思扬说:“所以你刚来时,我很不放心,怕敌人派来个‘红旗特务’,敌人惯会耍这一手的。”

    一个值班特务,走到牢门口,打开了锁。刘思扬立刻招呼着成岗:

    “放风了!太阳多好!走,出去看看。”

    太阳缓缓地在空中移动。和暖的金光,照耀着被电网割裂的大地。微风吹过,带来野花的清香,仿佛告诉人们,春天竟然也来到这片与世隔绝的禁地。成岗和刘思扬,照例靠在楼栏杆边,凝望着白云那边,遥远的内心向往的地方。

    楼下的人也出来了。刘思扬一眼又看见那个疯疯癫癫的白发老头,正在楼下往牢房里送饭。

    “他是谁?”刘思扬不便用手来指点,便用眼睛指示着方向。

    “这个人叫华子良。听说关了十多年,神经失常了。”“名字我听说过。他是什么人?”

    “胆小鬼!”成岗介绍道:“听说他是川北人。前年,罗世文、车耀先牺牲那天,敌人吓唬他,把他绑去陪杀场。枪一响,他就吓疯了,好几个月说不出话来。”

    “软骨头!”刘思扬鄙弃地说:“革命者在死亡面前,永远不会畏怯。”

    “我估计他是当年川陕苏维埃根据地的群众,被敌人误捉来的。他受的刑倒不少,满口牙齿都被敌人拔光了。”成岗掉过头,不再看那疯子。“敌人也有眼睛,所以看上了他。他当厨工,敌人当然放心。”

    “敌人为什么不把疯子放了?”

    “不管什么人,进了中美合作所,都出不去。你听说过吗,1941年,青木关中学有四个学生,路过中美合作所特区的边沿地带,被特务抓进来严刑拷问,一直关到现在。”成岗轻轻指着院子里的几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每天用水浇灌小树的那个人是谁?他像个植物栽培学者。”

    “他叫胡浩。原来关在息烽。四个学生中的一个。”“老齐是哪一个?”刘思扬低声问:“今天他该出来晒太阳了?”

    “我看看……那边,坐在石阶上晒太阳的,就是老齐。他病得很久,看样子刚刚才好。啊,更瘦了……”

    随着成岗的指点,刘思扬看见了那位他崇敬已久的老战友齐晓轩,他衰弱无力地静坐在太阳底下,衣衫破旧,手、脚几乎只剩下几根骨头,面容那样苍白消瘦,目光也是冷峻、凝滞的,眼眶深深地陷落下去。他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座石雕的塑像,比塑像只多一口微弱的呼吸。刘思扬惘然凝视着他,渐渐蹙聚着眉头:那么衰竭的生命力,怎能经受住无穷的折磨?他瘦骨伶仃的身体,能支持他永远战斗,丝毫也不影响他的机警和意志么?

    “老齐左边,蹲着的那个人,是新四军的,和叶挺将军一道被捕。听说他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大家叫他老袁,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原来关在上饶集中营。他的身分到现在也没有暴露。”

    刘思扬又注视着老袁。他的身体也很消瘦,但不象老齐那么衰弱。

    成岗帮助刘思扬,继续识别楼下的战友。同时也弄清那些同共产党员囚禁在一起的阴险的特务。

    远远地传来沉闷的响声。成岗和刘思扬侧耳听着,渐渐清楚了,像汽车引擎,但又不太像。

    远处,公路盘旋的山湾里,出现了一部匆忙疾驶的三轮摩托,朝白公馆开过来了。高墙不久就遮断摩托车的影子,引擎的声音也停了。大概,摩托车已经在石桥边上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楼梯边通向牢外的侧门打开了。一群看守员蜂拥进来,向楼上正中那一间“中美所第九档案室”走去。特务撕开盖着“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全衔钢印的封条,推开了双扇大门。成岗和刘思扬看见了档案室里被灰尘淹没了的巨型保险箱和文件架。文件架上堆满了他们看不清楚的东西:纸角卷曲、发黄的表册文件,中英文对照的档案,特殊的图表,气象记录,还有五彩精印的军用地图……刘思扬仔细注意着无法看清楚的物品,成岗却更希望看见保险箱里的东西。可是特务成群地搬着文件架上的档案文件,保险箱一直没有打开。

    一大包,一大包地搬运档案的特务,匆匆地跑出去,又空手回来再搬,他们的脚步慌乱,楼板在重压下吱吱地响。有些档案散了,落在地上,特务来不及收捡,皮靴就在文件、物品上踏过……绿色的圆圆的胶片,中间有一个小孔,被踩碎了。这是美国特务的教材录音;那边的几本书,盖着S.A.C.O.的印记,是一套行动、爆破、跟踪、擒拿……中英文对照的特务教科书;那被踏扁了的薄铁盒子,里面装着成岗和刘思扬都不知道的,蒋介石和美国特务视察中美合作所的记录电影片;满地丢失的,都是些极其秘密的东西……“你看,这些王八蛋干的事情!”成岗指了指掉在地上的一叠散开了的卡片。

    一张、又一张,全是十八九岁年轻姑娘的半身照片,贴在光滑的卡片上。照片下面注着中文姓名和英文译音,年龄,编号……

    “全是良家女子,被他们用吉普车抓进来的。”“他们是谁?”刘思扬问道。

    “美国特务!”

    看守长杨进兴提着一大串保险柜的钥匙,从侧门走了进来,他马上发现了站在楼口上旁观的成岗和刘思扬。“回牢房去!”血红的狼眼睛,狠狠地瞪着。

    仿佛没有听见这个带着恐吓的慌张的声音,成岗和刘思扬态度悠闲,而且会心地微笑着,让心慌意乱的狼犬,难堪地呆立在那里。

    他们缓缓地走向牢房,刚跨进去,牢门便被锁死了。成岗和刘思扬靠在铁窗上继续了望。

    两个钟头过去了。成群特务用肮脏的手擦着汗水,还在往外搬运。一阵阵焦臭的气味,随风卷进铁窗。火光闪闪,窗外冲起了浓密的阵阵黑烟,烧毁了的纸灰越过墙头,一阵比一阵更高地四散飞去。

    特务焚毁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秘密档案。罪恶的火焰,吞蚀着记下敌人罪行的东西……“敌人害怕了,他们在办理后事,”刘思扬冷冷地望着火焰和黑烟。“先给自己烧点纸钱!”

    “和小萝卜头他们的走分不开。”成岗沉思了一阵:“敌人一定有一连串毒辣的阴谋。”

    …………

    喧闹过去了,白公馆恢复了常有的宁静。一片又一片,渐渐飘落下来的纸灰,被风带进了铁窗。墙外,火光慢慢低落下去,黑烟正在乌云低垂的天空里消逝。

    郁闷的夜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刘思扬久久地不能入睡。静听着成岗均匀的鼾声,他佩服成岗的沉着镇定。他愈是想睡,却愈是睡不着,头脑反而更清醒了。“嗒!”

    什么东西在耳边响了一声。

    “嗒嗒。”

    什么声音?刘思扬赶快推醒成岗,两个人都坐起来,探寻声音的来源。

    “嗒嗒……”

    是轻轻的扣门的声音,来自墙角。墙角原有一道通向邻室的侧门,这门早已被封闭了。门那边正是黄以声的铺位。成岗马上在门上回敲了两下,然后,等待着。敲击的声音中断了。有什么东西擦着楼板轻轻地响,那扇封闭了的小门底下有一条缝隙,一片白色的东西,正在那窄小的缝隙里摆动,成岗马上伸手去摸出一张报纸,黄以声送来的报纸。

    刘思扬这时想起了成岗告诉过他,现在整座监狱,只有受特殊优待的黄以声,有唯一的一份报纸。黄以声送来的报纸中夹着一个小纸条。

    成岗正在仔细研究小纸条上的字句,刘思扬却迫不及待地抓住了成岗的手臂,差点要叫出声来。成岗轻轻转动身子,借着从远处岗亭透进牢房的昏黄灯光,看见了报纸上的标题:“共军横渡长江!”

    刘思扬赶快指着一处,轻声而又激动地说:“快看这里……毛主席、朱总司令给解放军的命令!”

    随着刘思扬的手指看去,报纸上仿佛出现了毛主席、朱总司令巨大的身影。出现了高举武器,喊声雷动,正在接受命令能人民解放军。出现了浩荡的万里长江:千帆竞发,万舟争渡,红旗招展,迎风向前。

    百万雄师直下江南!

    窗外,突然一阵闪电,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雷。黑牢,在雷声中不住地抖颤……又是一声春雷,紧接着耀眼的闪电。粗大的、豪放的雨点,清脆地洒在屋瓦上,发出铿锵的金属般的声音。这声音铮铮地拨动着心弦,发出强烈的共鸣……

    “狂风暴雨啊,快来吧!”

    “震撼世界的春雷啊,快点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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