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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电灯灭了,把这小客厅内促膝而谈的两位吓了一跳,两位同时失惊地叫出一声:啊!但接着又是几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的那些树木都在东北风中簌簌发抖。装在树荫下的红绿电灯被动荡的树影簸弄着老是睒眼。大厅前那块草坪,本来给厅里来的灯光照得雪亮的,现在却看不见了。

    杂乱的脚步声穿过那草坪,有向内的,也有向外的;从大厅里来的嘈杂的叫嚣中,还夹着女人的娇滴滴的笑声。

    小客厅内的两位却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好像他们的思路也跟着电流同时断了,现在他们正在重新找头绪,可是还没找到。

    “嘿,这倒有点像南京了。拉过警报,电灯厂就把总门关上。”

    这是严伯谦的声音,接着是香烟的火头一亮,他那胖脸上的细长眉毛便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可是也只一跳,就又看不见了。

    “为什么要关总门?”另一位随口问着。“难道南京人家都没有掩蔽灯光的设备么?”

    回答是冷冷的一声长笑。

    有一点颤抖的烛光在窗外移过。

    风,忽然停了,窗外那些树木静下来了。大厅里传来响亮的说话声,像是严仲平。忽然连续的炮声也清清楚楚可以听到;最后响成一片的,大概是敌机成群投弹。还是在西南角。

    “怎么炮声这样近?”

    仍旧是严伯谦的声音。

    “也许是阵地有了转进。”

    “这一带算不算租界呢?”

    “这是越界筑路。前门算租界,后门就是华界了。”“哦!那么,战事有了变化的时候,这座房子也还有问题。”

    “那倒不必过虑。谁都知道这花园洋房是陈部长的别墅,日本人也懂得公是公,私是私!”

    “哈哈!公是公,私是私!”

    “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效劳想点小办法。”

    “哦?跟日本军部……”

    “用不到这样小题大做。回头我拿几张现成印就的德国亨宝洋行的产权声明来,你们在前门后门一贴,再弄一面卍字旗挂起来,那不是什么都解决了么?”

    “哦——这办法也通。不过,这件事,陈部长不曾委托我。他派得有一位副官在这里,专门负责这一所房子。回头让这位副官跟您……”

    “那就不必了。既然不是老兄该管的事,那又当别论。”

    “啊,承情,承情!那么,刚才拜托的事,想来一定没有问题了?”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嚓,一根火柴燃亮了,严伯谦似乎一惊。他看见对方低着头聚精会神吸燃一根香烟,眼角的皱纹似乎有笑意,可是这笑意是好是歹,又不可捉摸。

    “清泉兄!这虽然不是陈部长自己的东西,可也是——跟他关系极非泛泛的一个人!”

    “啊!”

    回答是这样简单的一声,严伯谦听不出什么意义,同时,火柴也熄了,也来不及看见脸上有什么表情。

    严伯谦下意识地伸手摸火柴。电灯却突然亮了。这时看见胡清泉坐在对面,左手两个指头旋转着那张卷成管状的厚洋纸,两眼挺起,望着天花板。

    严伯谦换一根香烟,等着胡清泉的回答。

    “办不了!”胡清泉回眸望着严伯谦说。接着,又用手里那根纸管子敲着沙发的靠臂,庄严地说:“伯谦兄,犯不着为了这一点东西去看人家的嘴脸!”

    “直接当然不行啊!”

    “可是,我也看不到有间接的可能。”

    “间接其实也就是直接,清泉兄!”严伯谦大声说,笑了一笑,又把音调放低放慢些,“反正您是驾轻就熟。”“哪里,哪里!”胡清泉也淡淡一笑,“可是,伯谦兄,您的吩咐,当然要——哦,我贡献一点意见罢!”

    严伯谦眉毛一挺,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咳,到底来了,无非是多要几个佣金。

    “比方说,找一个有点手面的洋商,顶个名儿,再找浪人关系,跟那边也弄通,这都容易得很,早有不少人如法炮制了;可是,得回来的究竟有几成呢?那就碰运气了。您想,仓库在杨树浦,在炮火之下一个多月,尽管您知道仓库还是好好的,不曾烧掉,然而东西还在不在,还剩多少,也只有到那时方才分晓啊!而且,也有人碰到过这样的事,东西弄出来了,装箱照旧,打开一看,才知道十箱九空!当然这就是跟您弄通关系的浪人干的,可是您拿他有什么办法?所以我说,为了这点东西,犯不着!”

    胡清泉一边说,一边又把那卷成管状的硬洋纸展开来,看了一眼,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三百八十箱,光算运费,也就可观啦!”

    严伯谦闭着眼装作静听的神气,可是心里却在暗暗吃惊;他没有料到胡清泉的胃口有这样大。听他的口气,简直是三百八十箱东西随他高兴,要是他留给你一个零头,你也拿他没有办法!严伯谦越听越生气,可是还不得不竭力忍耐着。等到胡清泉的话一完,严伯谦随手把香烟头往烟灰盘一扔,跳起来拍着手叫道:

    “对呀,对呀!清泉兄,不愧是此中老手!就是为此,我不找别人,单找您老兄呀!亨宝洋行的华经理,嘿,嘿,见的世面可多呢,草包的‘康伯度’比也不用比!”

    胡清泉却不动声色,看着严伯谦做作完了,然后把后颈骨往沙发靠背上一放,干干脆脆说:

    “伯谦,哪怕您再捧出一两打高帽子来给我戴,您这差使我还是不敢应承下来!”

    严伯谦不大相信似的微微一笑,还没答言,胡清泉又说道:“当然,我们心照不宣,即使弄出来的还不够种种使费,您也不会怪我,然而,我……”

    “不,不!”严伯谦急忙抢着说,“如果不够开销也不怕,我还找您老兄干吗?清泉,不要再兜圈子了。胡清泉,再加上亨宝的大班,——自然,背后还有德国领事的面子,日本人总得卖账!”

    “哦!您还没知道亨宝的大班正下不来台呢!”胡清泉依然仰脸看着天花板,没精打采地说。但是霍地他又站了起来,走近严伯谦一步,干笑着:“也好!既然您老兄这样看得起亨宝洋行,咱们来个交换条件。”

    严伯谦料不到事情有这样一转,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提到他面前,他又摸不清姓胡的捣的是什么鬼,只能装着冷静,问道:“什么条件?”

    胡清泉从衣袋里取出一册皮面烫金的记事册,翻了一会儿,捡出一张薄薄的淡青色洋纸,一言不发,递在严伯谦手里。

    这纸上是德文,打字机打的十来行,每行都很短;可也有胡清泉注的中国字,说明“品名”、“数量”,有时还有价格。

    “全是工业原料,哦!”严伯谦沉吟着说,抬眼看了胡清泉一眼。“嗯,这里是三种矿砂……哎?”

    “这单子上的工业原料,亨宝经手,早已定出去了,不料发生了战事,货不能来——”

    “而且有几样又禁止出口了!”严伯谦接口说,又瞥了胡清泉一眼。

    “禁不禁反正都一样,总之是定货到期,亨宝交不出,下不来台。伯谦兄,您当然有办法!这是一笔好买卖,您瞧,注在那里的价格!”

    胡清泉一边说,一边就去坐在严伯谦旁边。

    “数量太多啊!”严伯谦摇着头低声说。

    “要是少数,也不当它一回事了!”

    严伯谦回避了胡清泉的眼光还在沉吟。

    “怎么样?”胡清泉逼进一句,“明后天再谈罢?”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意思是要走了。

    这当儿,一个当差探头在门边,轻声说道:

    “客人到的差不多了。二老爷叫我来请——”

    “知道了!”严伯谦不耐烦地斥退了那当差,也站了起来,笑着对胡清泉说:“得啦,明天再谈。不过,清泉兄,杨树浦那仓库里的三百八十箱,昨天我们还有报告,确实是原封不动的啊!”

    “放心!您的单子上不是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娘儿们用的东西么?那就是保险的。”

    胡清泉说着,呵呵大笑,就走出去了。

    严伯谦拿着那张淡青洋纸站在房中那架巨型返光灯下看了又看,这才微微一笑,将这纸折好,放进了洋服上衣的内袋。

    大厅内,客人分成三堆。围着一张大理石面紫檀圆桌的一堆,约有四五位,闹哄哄地议论着国家大事。靠近阶前,面向着厅外的草坪,并排立着,在低声絮语的,却是严仲平夫人和罗任甫太太。和那紫檀圆桌遥遥相对,隐蔽在一架湘绣屏风之后,品字形坐在沙发上的,却是罗任甫和一男一女。权代乃兄招呼着客人的严仲平正绕过那屏风踱向紫檀圆桌,瞥见胡清泉来了,就站住了招呼道:

    “喂,清泉兄,这边坐。”

    胡清泉笑了笑,在厅里扫了一眼,就和严仲平并肩慢慢走向阶前,可是紫檀圆桌那一堆人中一个激昂慷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就站住。

    “伯谦呢?”严仲平低声问。

    “他还有点儿事情末了罢?”胡清泉回答,眼睛却看定了圆桌堆中一位身材魁梧,方脸,头顶微秃的中年人。此人穿一身半旧西服,但因为本是上等料子,倒也不觉得寒酸相。他的嗓子很响亮,神情又颇为豪爽,左顾右盼在发表议论:“没有外援,中国实在不能对日作战。然而,天助自助者,如果中国自己不先对日作战,外援也就不会自动而来;此所以一年以前兄弟就反对一切的持重论调而主张赌国运于一掷!今天兄弟可以公开一个国民外交的小小秘密。当年十九路军在淞沪抗日作战,兄弟对几位英美朋友说:日本人公然在上海作战,这不是侵犯了英美的权益么?为什么英美政府的表示那样软弱?嘿嘿,各位猜猜,那英美朋友怎样回答?”

    这当儿,一个年轻当差捧上一盘新泡的茶来,随手又把圆桌上那盘旧的换走。可是这位正发着大议论的贵客却将自己喝过的那盏茶从那当差手中取回,笑着对他的听众说:“龙井是要喝第二开的,这才够味。可是他们偏偏要收下去了!现在的钟鸣鼎食之家,豪华则豪华矣,对于饮食一道,实在还是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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