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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最新章节!

时于言外旁及。余昔曾屡促锡予为初唐此三大宗作史考,锡予未遑执笔。余此诸文,前后亦历三十年之久,惜未获如锡予者在旁,日上下其议论也。余初撰《神会》一文时,陈寅恪亦因目疾偕其夫人迁来成都休养,余虽常与晤面,但因两人俱在病中,亦未克与之讨论及此。迄今以为憾。

    三

    余撰《神会》一文外,又旁论及于当时政治问题,投寄重庆《大公报》,得六七篇。又兼收在赖家园旧作八篇,辑为一编,名《政学私言》,付商务出版。一日晨,方出门去上课,梁漱溟忽来访。余告以正值有课,漱溟曰,无妨,我来成都小住有日,并暂居君之隔邻。遂约隔一日晨再面。余又返室,取《政学私言》一册与之,曰,君倘夜间得暇,可试先读此书。隔一日晨,余遂访之于其寓。漱溟告余,此来有一事相商。彼拟创办一文化研究所,邀余两人合作。余即允之,问此事将于何时开始。漱溟曰,顷政府方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俟此事获有结果,当即进行。又曰,君之《政学私言》已读过,似为政治协商会议进言也。余曰,不然,书生论政,仅负言责。若求必从,则舍己田耘人田,必两失之。君欲作文化研究,以倡导后学,兹事体大,请从今日始。若俟政治协商会议有成果,则河清难俟,恐仅幻想耳。漱溟闻余言,大不悦,起座而言曰,我甚不以君言为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日国民党与共产党两党对峙,非为结合,他日国事复何可望。余曰,君言固是,亦须有缘。君其为父母之命乎,抑仅媒妁之言乎。今方盛倡恋爱自由,君何不知。漱溟怫然曰,知其不可而为之,今日大任所在,我亦何辞。余两人遂语不终了而散。

    抗战胜利后,余返苏州,任教无锡江南大学,曾于京沪车上两晤漱溟。时漱溟居沪,常往返京沪间,出席政治协商会议。先一次告余,每忆君在成都所言,此事诚大不易,兹当勉姑试之,不久或知难而退矣。第二次,车厢中乘客挤满,无坐位。行过两厢,忽睹一空位,余即赴坐,乃旁坐即漱溟也。瞑目若有思,余呼之,漱溟惊视,曰,君来正佳,我此去坚求辞职矣。语不多时,余即下车。不久乃闻漱溟又去重庆。后余至广州,不忆遇何人告余,已去函重庆促漱溟亦来,乃不意其后溟竟去北平。京沪车上之最后一面,则犹时时在余之心目中也。

    又一日,冯芝生忽亦自重庆来成都,华西坝诸教授作一茶会欢迎,余亦在座。不知语由何起,余言吾侪今日当勉做一中国人。芝生正色曰,今日当做一世界人,何拘拘于中国人为。余曰,欲为世界人,仍当先作一中国人,否则或为日本人美国人均可,奈今日恨尚无一无国籍之世界人,君奈之何。芝生无言。漱溟语不忘国。芝生自负其学,若每语必为世界人类而发。但余终未闻其有一语涉及于当前之国事。则无怪此后两人同居北平之意态相异矣。

    四

    时四川大学迁回成都,校长黄季陆屡来邀余,不得已,勉允之。遂每周于华西坝从田间步行至望江亭,往返作散步。又好于望江亭品茗小坐,较之华西坝江边若更为清闲。城中公园亦有茶座。余之在成都其时间之消费于茶座上者,乃不知其几何矣。遇假期,则赴灌县灵岩山寺,或至青城山道院,每去必盈月乃返。青城山道院中有一道士,屡与余谈静坐,颇爱其有见解有心得。

    重庆中央大学又邀余去主持历史研究所,余以气候关系,不欲往。读其毕业生所编刊物,有黄少荃一名,能读余《先秦诸子系年》,并有补余阙者。余告来邀者,如黄生有意,余愿任其指导。一日,黄生特来成都,时余犹在赖家园,始知黄生乃一女学生。以一女性而擅于考据,益喜其难得。又逾年,少荃乃辞去中央大学研究生之职,特来成都专从余学。并寄寓其寡姊家。其姊乃一诗人,姊妹两人性格各异,所学亦绝不同。而少荃亦时流露其名士派之一面,时来华西坝,余时已迁华西坝之后居。少荃常携带其亲自烹调之数肴,留余寓所晚餐。少荃能饮,余每以成都大曲浸枸杞等诸药物,酒性极烈,少荃可独自尽一瓶,余则仅饮数口而已。少荃有意专治战国史,余告以北平寓所留有《竹书纪年》各种版本一大书柜,他年君去北平,当举柜相赠。及余离成都,少荃尚住其姊家。后余在江南大学,少荃寄其所为《战国编年之楚国》一编来,凡八卷,斐然有述作之意。余至厂州,又得少荃书,知其方应武汉大学之聘。余赴香港,而音讯遂断,至今不晓其成就之如何也。香港大学为余重刊《先秦诸子系年》,余则增入少荃语数条,乃为余读其文未识其人以前之所为。

    又一日,政府一要人来,在华西坝讲演,号召青年从军。余特为《中国历史上青年从军先例》一文,文长及万言。历举史实,虽亦尚有疏漏,然在当时刊之报端,亦不无影响也。

    五

    回忆在华西坝之数年,几乎长在病中。某年,闻有张医生擅针灸,余先电话约定,自城南赴城北就针。两针自肩上刺入,觉有一股热力直达腹部,离医所乘车返,犹觉微热未已。如是每周一往。数周后,觉屡次先约感不便,遂不约径去。到门稍迟,就医者已盈座。久待必逾时。如是又数次,遂未往。然不久病又复发。不知倘屡针不辍,此病能治愈否。

    又忆一日下午,赴军官学校作讲演,校长留宴,逾九时始归。自城北抵城南,一路寂静,过华西坝西侧一小溪上有一桥,极平坦,车忽翻,身落溪中,水没顶,幸未受伤。爬上岸,不百步即寓所。叩门入,既脱衣上床,长卧竟夜,亦未受病。乃于翌日午后,又至溪旁,捞起昨夜所遗失之眼镜及手表等。亦意外一险也。及抗战胜利,余因病体弱,仍留华西坝一年,又不敢乘长途汽车,经剑阁由陆路归,遂于一九四六年夏乘飞机赴重庆,再乘飞机直达南京转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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