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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才是那个掌握着恐惧的人呢’。他扶她起来时觉得就像在捡起藏在一堆破布里的一束细木杆,她是那么轻。她站不住;他只好扶住她,察觉她四肢有些微弱的动作或是意向,后来才明白她是想在楼梯最低一级处坐下来。他把她放在那里。“你是谁啊?”她说。

    “我是昆丁·康普生,”他回答道。

    “对。我记得你爷爷的。你上楼去把她弄下来。把她从这里弄走。不管他干了什么,我、朱迪思跟他把债都还清了。你去,找到她。把她从这儿弄走。”于是他登上楼梯,那残破、没了地毯的踏板,一边是龟裂、剥落的墙,另一边是断断续续少了横档的栏杆。他记得自己如何扭过头去看到她仍然像他离开时那样坐着,而这时候(他没有听见有人进来)在底下门厅里站着一个大大蠢蠢、浅肤色的年轻黑人,穿着干净、褪色的工裤与衬衫,双臂悬垂着在轻轻摆动,那张马鞍色、嘴巴松垂的白痴脸上没显露出惊讶,没有任何表情。他记得自己当时想,‘是那个孑遗,那个后裔了,看样子很像(虽然并非显然是)’接着他听到科德菲尔德小姐的脚步声,看见手电光从楼上过厅朝他挨近,她过来经过他身边,有点跌跌撞撞又让自己站稳了还对准他细细打量仿佛以前从未见到过他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也没看见就像是个梦游人,那张一向像蜡烛油颜色的脸此刻更添上了某种更深沉、某种几乎令人不能容忍的缺血的质地——这时他想,‘什么?现在又是什么?那不是惊愕。而且从来就不是恐惧。能不能算是得意洋洋呢?’接着她经过他身边继续前进。他听到克莱蒂对那汉子说,“把她弄到大门口,弄到马车上去”而他站在那里寻思,‘我应该跟她走的’接着又想,‘可是我此刻也必须见上一见的。我一定要的。没准到明天我会后悔,可是我必须要见’。因此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想的,‘没准我的脸看上去也跟她的一样了,不过那可不是得意洋洋’)门厅里只有克莱蒂,仍然坐在最低那一格,仍然维持着他离开她时的那副坐姿。他经过她时她甚至都没有对他看。他也没有撵上科德菲尔德小姐和那个黑人。天太黑没法快步走,虽然过不多久他就听到他们走在前面的声音。她此时没有用手电;他记得他当时想,‘自然她此刻是不会怕露出亮光让人家见到的’。可是她没有用手电因此他寻思她此刻说不定正拽住那黑人的胳膊呢;他正这么想这时候听到了那黑人的声音,很平,没显示出加重语气处或有兴趣的倾向:“过这边来路好走些”而她也没有反应,虽然此刻他离得很近足以能听到(或者是相信自己能听到)她那呜呜咽咽的喘气声。接着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便知道她绊了一下摔倒了;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个傻傻大大、脸部松弛的黑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朝发出跌倒声的地方看去,等候着,没有一点儿兴趣与好奇心,此时他(昆丁)匆匆赶上前去,朝有说话声的地方赶过去:

    “嗨,黑鬼!你叫什么?”

    “都叫我吉姆·邦德。”

    “拉我起来呀!你又不是萨德本家的!犯不着让我躺在土里的!”

    当他让轻便马车在她家门口停下时这回她没有说自己下来就行。她坐在那里等他下车绕到她这边来;她仍然坐在那里,一只手捏住伞另一只手捏着那把小斧子,一直到他叫她的名字。这时她动了动;他扶她,抱她下来;她几乎跟方才的克莱蒂一样轻;她移动时就像一只带发条的机械玩偶,他只得扶住她帮她穿过大门走完那条短短的通道进入玩偶之家般的小房子,还为她打开灯,他盯看那张僵定的梦游者的脸,那双大睁着的黑眼睛,此时,她站在那里,仍然抓紧那把伞与那把斧子,那条头巾与黑裙子在她摔倒碰地之处都沾有泥土,那顶黑遮阳帽因为摔跤时的颠动扭歪了,扯低了。“你现在没事吧?”他说。

    “是的,”她说。“是的。我没事。晚安。”——‘没说谢谢你,’他想:‘仅仅是晚安’,此刻他来到屋子外面,当他回到马车边上时他深深地、急促地呼吸,发现自己几乎想拔腿奔跑,他平静地想,‘耶稣啊。耶稣啊。耶稣啊’,快快地、大口地把黑暗、死寂、锅炉喷出来般的空气吸到肺里去,把高处悬有灼烧星星的夜空吸进去。他自己的家黑黢黢的;他拐进巷子接着又走进厩房空地时仍然在用那根马鞭。他跳出来,把母马从马车上卸下,把马具从它身上退下,扔进堆挽具的房间,没有停下把它挂到墙上去,他在出汗,呼吸急促也很费劲;当他终于面朝家宅时他真的拔腿跑起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那时二十岁;他不害怕,因为他在那边所见到的不至于伤害他,然而他奔跑;即使进入了那幢黑乎乎很熟悉的房子,手里拎着皮鞋,他仍然在跑,跑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并开始脱衣服,很快,在出汗,呼吸急促。‘我该洗个澡,’他想:接着他躺在了床上,光着身子,一个劲儿地用脱下的衬衫擦自己的身体,仍然在冒汗,在喘气:因此,他的眼睛肌肉因为朝黑暗使劲盯看而发酸,那件几乎已经干了的衬衫仍然捏在他手里,他说‘我方才睡着了’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情况还是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反正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了他总是在楼上过厅里继续往前走,两边是剥落的墙皮头上是开裂的天花板,最后一个房间的门缝里有微光漏出来他朝那里走去,在门口停下来,一边说‘不行,不行’接着又说‘可是我必须去。我不得不去’接着便走了进去,进入那个空荡荡不通风的房间那里连窗板也是关上的,在一张粗糙的桌子上另一盏灯在暗淡地燃烧着;醒着或是睡着了都是一样的:那张床,那黄黄的床单和枕头,枕上是那张病魇魇的黄脸,眼睑闭着但几乎是透明的,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交叉地置放在胸前仿佛他已经是一具尸体;醒着或是睡着了都是一样的而且会永远一样直到他生命终止:

    那么你是——?

    亨利·萨德本。

    你来到这里有——?

    四年了。

    你是回家来——?

    等死。是的。

    等死?

    是的。等死。

    那你已经在这里——?

    四年了。

    那么你是——?

    亨利·萨德本。

    此时此刻房间里很冷;一点的钟声任何时候都会敲响;这寒冷具有一种复合、凝聚起来的质地,仿佛有意迎接天亮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时刻似的。“而她等了三个月才重新回去接他,”施里夫说。“她干嘛要那样做呢?”昆丁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僵直地仰卧着,新英格兰寒夜罩住他的脸而血液则在他发僵的躯体与四肢里温暖地流涌,他呼吸沉重但是很慢,他双眼大睁,对着窗户,心想‘平静永不再来。平静永不再来。永不再来。永不再来。永不再来。’[6]“你是不是认为因为她知道在她说了此事,采取了任何措施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以后这一页将翻过去,整桩事情将告一结束,而仇恨就跟酒或是毒品一样,那么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有瘾了,以致她不敢冒险切断它的供应,摧毁它的来源,那罂粟本身的根和籽呢?”昆丁仍然没有回答。“可是最后她还是作了让步,为了他的缘故,为了拯救他,好把他带到镇上在那里医生可以救治他,因此那时候她把事情说出来,叫了急救车和医护人员上那儿去。而克莱蒂没准到此时在楼上窗子里蹲守了已有三个月:而且没准你们家老爷子这一回倒是说对了,当她看到急救车拐进大门她相信这就是她没准让那黑小子守望了三个月的那一辆黑囚车,是来把亨利押去镇上好让一群白人吊死他因为他枪杀了查尔斯·邦。而我猜也是他,很久以来就在楼梯下面壁柜里藏满了火绒与什物,就跟她吩咐他的那样,也没准他当时没弄到这些,而是照她吩咐的那样,把煤油和别的东西准备得足足的,已经等了三个月,直到那个时刻来临他能开始嚎叫——”此时钟声响了,是报一点的钟声。施里夫停住话头,仿佛他在等钟声停下或者没准还是在倾听钟声。昆丁也躺着不动,仿佛他也是在倾听,虽然他并没有,他只不过听而不闻,就跟他听施里夫讲也没听进去没答腔一样,一直到钟声停下,消失在冰冻的空气里,清脆、微弱、富于音乐性,好像是在击碎玻璃。而他,昆丁,也能见到那副情景了,虽然当时他不在场——那辆急救车,有科德菲尔德小姐坐在司机与另一个男人之间,说不定是个副保安官,科德菲尔德小姐准是包着头巾的,说不定甚至也带着那把伞,虽然这次不一定藏有小斧子和手电,车子开进大门,颠颠簸簸地在沟沟坎坎和冰冻(此时也只化了一部分)的车道上尽可能找平坦的地方行驶;很可能是白痴吼叫起来也可能是副保安官、司机或者是她头一个叫起来:“房子着火了!”虽然她不大可能那样大叫的;她倒是会说,“快点儿。快点儿。”在这个车座上仍然是身子前伛——这个比小孩个子大不了多少的狂怒、阴郁、怨气难消的小妇人。可是在那条车道上急救车开不快;克莱蒂无疑知道这一点,早把这计算在内了;要足足三分钟车子才能抵达房子,抵达那怪物似的火绒般干燥的烂空壳,烟雾正透过挡雨板扭曲的裂隙往外渗透,仿佛房子是金属丝纱网编的,里面充满了吼叫声,而在房子外面某处潜伏着某个东西,它在叫,反正是人类的声音因为吼叫出的是人的语言,虽说这么认为理由不太充分。此刻副保安官和司机会跳出车子,科德菲尔德小姐也会从里面步履蹒跚地爬出来,跟随他们,同样是奔跑,也来到廊子上,那吼叫的生物也跟着他们来到那里,像是气极了,不像是真实的物质,透过烟雾看着他们,此刻那个副保安官甚至扭过身来轰他,而他退却着,逃开了,虽然那吼叫没有变弱甚至都好像没有走开多少。他们也都跑上了游廊,进入了正往外渗透的烟雾,科德菲尔德小姐厉声说,“走窗户!走窗户!”对着门边的第二个人叫喊。可是门没锁;它向里开了进去;一阵热气袭击他们。整个楼梯都烧着了。然而他们还得去抓住她;昆丁可以看见这副情景:那个又轻又瘦的狂怒人影此刻没发出任何声音,是在默默地极度气愤地抵抗,对着按住她的那两人又是拧又是抓又是咬,他们把她往后拖,拖下楼梯,这时候打开门所引进的那股气流在火焰包围中像火药那样爆炸了,整个门厅的下半部全都消失不见。他,昆丁,能够看到这情景,能看到副保安官抱住她,与此同时司机去把急救车退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走回来,三张脸此刻都有点癫狂因为他们准是已经相信她了;——这三个人瞪视、盯看着那幢注定要灭亡的房屋:接着有一小会儿克莱蒂没准会出现在那扇窗户里,三个月以来白天黑夜她必定是持续不断地从那里监视着大门——干净头巾底下一张悲惨的地精般的脸,后面是火的红色背景,片刻间出现在两股烟雾的旋涡当中,她朝下看着他们,没准此刻甚至都不怀着胜利的情绪了,也不再怀着失望如过去那样,也许在烟雾再次卷过那张脸之前栖身在消逝中的木板高处还很圣洁呢。——而他,吉姆·邦德,那个后裔,他的血族的最后孑遗,此刻也看到那张脸了,此时是怀着人类理性在吼叫了因为到这时候即使是他也准已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在吼叫了。可是他们捉不住他。他们能听见他;他像是始终没有走开多远可是他们也没有能更挨近他一点,而没准到后来他们连吼叫的方向也弄不清。他们——司机和副保安官——揪住挣扎着的科德菲尔德小姐:他(昆丁)能看到她,看到他们;他没在那儿可是他可以看见她,在挣扎和格斗,就像是梦魇里的一只玩偶,没发出声音,嘴角处冒出一点泡沫,她脸上甚至还有阳光,映白房屋坍塌并在轰隆声中消失时所射出的最后一片不可思议的血色反光,此时惟一残留的声音便是那白痴的嚎叫。

    “那么说给放在急救车里送回到镇上来的是罗沙阿姨了,”施里夫说。昆丁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纠正说,罗沙小姐。他仅仅是躺在那里对着窗子瞪视眼睛连眨都不眨,呼吸着寒冽、醉人、纯净、雪光映照着的黑暗。“而她上床了因为此时一切都结束了,再没剩下什么,此刻那里已一无所有除了那个小白痴潜伏在那堆灰烬和四根空荡荡的烟囱周围并且还嚎叫,一直到有人来把他赶走。他们抓不住他也没有人似乎能把他轰开多远,他仅仅是停止嚎叫片刻。可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开始重新听到他的声音了。而接下去她也去世了。”昆丁没有答理,瞪视着那扇窗户;接着他都说不清真是那扇窗子呢还是映在他眼帘上的窗户灰蒙蒙的四方形轮廓,虽然片刻之后它变得清晰了。它开始以那同样奇特、轻盈、不受地心引力约束的形态出现——那折叠过的纸张,来自紫藤花开的密西西比夏季、来自雪茄烟味,来自飞东飞西的团团萤火虫。“南方,”施里夫说。“南方、耶稣啊。这就难怪你们南方人全都比你们的年龄显得更老,更老,更老。”现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很快就能辨认出上面的字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了;甚至几乎就是现在,现在,现在。

    “我二十岁时就比许多死去的人都老了,”昆丁说。

    “更多的人还没到二十一岁就已经死去了,”施里夫说。此时他(昆丁)可以读了,可以把它念完了——来自密西西比那狂放、冷嘲味儿的斜体字,变瘦了,在进入铁冷的雪域之后:

    ——或者也许是有的[7]。显然这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损害如果相信也许她全然未能逃避气愤、惊愕与不宽恕的特权,而是相反,她自己好不容易抵达那个地方或归宿,那儿愤怒以及怜悯的对象不再是鬼魂而是真正的人,真正可以接受憎恨与怜悯的人。这对希望来说是没有什么害处的——你看我写下的是希望,而不是思索。那么就让它是希望吧。——希望无疑理应受到谴责的人逃脱不掉谴责,而其他人则不再缺少怜悯,我们希望(当我们在希望时)他们是渴求怜悯的,哪怕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将得到怜悯不管他们想得到还是不想得到。那天天气好极了虽然很冷,他们为了挖墓穴不得不用铁锹把土刨开,可是在较深处的一个土块里我看到有一条红毛毛虫,在土块扔上来时显然还是活的,虽然到下午它又冻僵了。

    “因此需要有查尔斯·邦和他母亲来弄掉老托姆,让查尔斯·邦和那混血女人来对付朱迪思,再由查尔斯·邦和克莱蒂去对付亨利;还让查尔斯·邦他妈妈和查尔斯·邦他姥姥来干掉查尔斯·邦。这么说得让两个黑鬼来对付一个姓萨德本的,是不是这样?”昆丁没有回答;显然施里夫此刻也不需要回答;他几乎不停顿地继续说:“那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头的;这就结清了整本账,你可以把所有的账页统统撕掉烧光,只除了一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没准这回他真的希望能得到回答,也没准他仅仅是停顿一下以加强语气,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回答。“你们多出了一个黑鬼。是萨德本丢下的黑鬼。那就自然你们逮不住他了,你们连见都不总是能见到他,而且你们永远也无法利用他。可是你们那里至今还有他。晚上有时候你们仍然能听见他的声音。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昆丁说。

    “那么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此时他并不指望能听到回答,可是这一回他听到了:

    “不知道,”昆丁说。

    “你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不要,”昆丁说。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我认为到时候那些吉姆·邦德们将征服西半球。自然还不会是在我们这一代里,自然在他们朝南北极蔓延过去时他们的肤色会重新变白,兔子和鸟儿不也是这样的吗,这样他们衬在冰雪之前对比就不会那么强烈了。不过,人仍然是吉姆·邦德;因此再过上几千年,我这个看着你的人也将从非洲国王们的下体里蹦出来。现在我只需要你再告诉我就一件事。你为什么恨南方?”

    “我不恨它,”昆丁说,马上立刻脱口而出;“我不恨它,”他说。我不恨它他想,在寒冷的空气里,在铁也似的新英格兰黑暗里大口喘气:我不。我不!我不恨它!我不恨它!

    * * *

    [1] 此处戏指亨利。巴耶德原来是法国16世纪军人,以英勇著称,按法语发音应为巴亚尔。福克纳将此名赋给他笔下沙多里斯家的几个人物;他们都很英勇,但因生不逢时而成为悲剧人物或是丑角。

    [2] 这是在嘲弄密西西比大学,说它没有学术水平。

    [3] 施里夫这里指的是加拿大没有像美国南北战争这样的事。如果说有,也是很早以前,如1759—1760年发生的英法在北美的争夺战争,其结果是加拿大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4] 马纳萨斯是弗吉尼亚州东北部一城镇,南北战争初期南军在此赢得一次胜利。葛底斯堡则是在宾夕法尼亚州南部。1863年在此地发生一次重要战役,是南北战争的转折点。此役双方损失极大。按说施里夫不至于弄混,他可能有意要激怒昆丁。

    [5] 南方将领。实际上这次发生在葛底斯堡战役第三天的冲锋由三位将军率领,皮克特仅是其中之一。

    [6] 此处“永不再来”的原文是“Nevermore”。美国诗人爱仑·坡在他的名诗《大鸦》的叠句结尾中曾重复运用“永不再来”(nevermore)一词。

    [7] 此信前半段见第六章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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