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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三     宋 范处义 撰

    邶风【鄘卫说附】

    邶鄘卫皆商纣畿内地武王伐纣以其地封纣子武庚命管叔蔡叔霍叔为之尹以敎商民谓之三监其後三监挟武庚以叛成王旣黜商命杀武庚伐三监於是封微子之後於宋以为商後以商余民封康叔於卫三分其地与邶鄘并建卫之子孙稍并二国而兼有之国史录诗不与卫之灭国故先邶鄘而後卫因其诗所得之地而存其国之旧然三国之诗皆卫之事实亦犹木瓜美齐威公以其作於卫地故不得谓之齐猗嗟刺鲁庄公以其作於齐地故不得谓之鲁先邶而後鄘岂以其亡之先後与二南正始由於文王之道大姒之德故变风亦以卫君无道夫人无德为首变风者正风之反也此邶鄘卫所以次於二南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倾】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

    柏舟终篇皆君子忧国之言不以己之不遇而少替此其所以为仁也卫顷公与君子则不合而以小人自近则其国可知矣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柏之为木坚脆而多节不宜为舟其初虽泛然在中流与他舟无异而其质入水易败不可以任重致远以辟小人在位终败国事此君子所以终夜耿耿然不能寐若有隐痛在身非我无酒可以敖游以见忧之深不遑自逸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汝】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茹纳也鉴虽明而其纳影也初无分於姸丑皆并纳之我心之明不能如鉴之并纳言必欲为人君辨君子小人盖忧之甚者亲如兄弟若可以据依为助今也微以我之所忧往愬之反遭其怒谓我为不当然盖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之意同传曰金水内影火日外影鉴金也故能纳影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眷勉】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上章言往愬於兄弟反逢其怒似欲君子改其常操以趋时求合故君子矢之曰石虽坚尚可转我心不能如石之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我心不能如席之可卷惟能持其心而不可迁变故凡见於威仪容止之间亦棣棣然相承如一不可有所选择而改其常度此言君子其仪一兮心如结兮内外皆有所守也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占豆】闵旣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避亦】有摽【符小】

    君子之所以甚忧至於悄悄然介於中者以其见怒於羣小必不容泰然安处旣见诬而可悯又受其侮玩也君子之忧如此所以於其静而致思不觉惊寤而至於举手拊心也摽拊心貌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户管】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居诸语助也日君象月臣象月有盈亏则微者月之常日不可微也此日而微则为羣隂之所蔽而君道亏矣君子忧小人用事盗惟辟之威福使君道之尊乃与臣下迭为盛衰此胡可忍哉故君子忧之如蒙不洁未能澣濯所以於其静而致思恨无羽翼可以高飞远举避此污辱也是诗五章其四章赋也余皆比而赋之

    緑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卫庄公娶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州吁之母嬖而上僭庄姜失位故赋是诗

    緑兮衣兮緑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己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黄正色喻夫人也绿间色喻嬖妾也以绿为衣以黄为里以绿为衣以黄为裳则尊卑上下之分皆倒置矣故庄姜忧之谓此忧何时可止何时可忘也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尤】兮

    【原缺】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此庄姜指庄公而言谓冬裘而夏葛乃理之常今君使我失位以至困穷是犹衣以絺綌使御凄然之寒风可谓少恩矣我思古人所以隆夫妻之恩者实有得於我心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庄姜旣无子庄公复娶於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桓公立州吁弑之戴妫归陈庄姜送之作是诗以见己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户结】之颃【户郎】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时掌】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燕燕鳦也古人重言之也差池羽不齐也颉颃飞高下也下上声小大也鳦以春至以秋去庄姜感戴妫之归故以喻之远送于野不忍别之意也将之亦送也陈在卫国之南故曰远送于南庄姜以戴妫所生子为己子则其相友爱可知矣宜乎远送之日始则泣涕如雨之多旣而伫立以掩泣旣而劳心而不释

    仲氏任【而鸩】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凶王】寡人

    仲氏戴妫字也先君庄公也寡人庄姜自谓也周官六行信于友为任庄姜谓仲氏於我相信如友故曰任只且称仲氏之德塞实而无伪渊深而不流温和惠顺终始如一旣能自善自谨其身又当不忘先君有以助我相诀之辞如此冀仲氏之不遐弃也是诗四章其卒章赋也余皆比而赋之

    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荅於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日月君夫人之象也日月昼夜代明君夫人内外分治其为体不轻矣庄姜之贤以礼事庄公而庄公不以礼荅之使至於困穷彼州吁之暴习见庄公之不礼庄姜故敢肆为侮慢此所以遭难而自伤也是诗虽未免有追咎之言而终於自伤己之不淑所谓可以怨者如此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之人谓庄公也逝往也指己往之事也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照临覆冒下土谁敢侮者盖由先君往者不以古夫妇之道相处不知夫妇之相好是以不能蚤定其难己虽以礼事先君而忍不顾我己虽为先君之内助而忍不报我此二章皆追咎之言也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出於东未尝失道而先君乃无善声如此岂己之父母所以养我者不能令终而致此极乎旣不能蚤定其难则先君所以不顾我者若使可忘而我自不忍忘先君所以不报我者若可陈述而我自不忍述此二章皆伤己之不淑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一说何为而能定吾国宁不我顾不我报而国忧则甚焉今之说者曰苟吾利而已国不恤也且未有家破而子可以偏肥未有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者故周倾则嫠妇不能以自恤郑亡则烛之武必有所不利如之何而止为己计哉窃谓此说止为宁之一字非一篇之意与俾也可忘报我不述若不相似居诸语助檀弓曰何居孟子曰有诸

    终风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庄姜可谓贤矣庄公夫也以礼事之而不见荅旣己自伤己之不淑州吁子也不以母事庄姜至於见侮慢亦自伤己之不能以母道正之终风之诗极言母子之至情冀有以感动奈州吁之暴不能知此使庄姜有母之慈而不得施诵其诗者可为之流涕也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许约】浪笑敖【五报】中心是悼

    终日风为终风暴疾也言州吁之暴如终风之疾不以母事庄姜且从而笑侮之其子戏谑敖慢而无忌惮其母则中心恻怛以自伤悼是州吁虽无子道而庄姜母子之慈未尝替也

    终风且霾【亡皆】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风雨土曰霾风旣疾而又雨土以况州吁之暴益甚不止於笑侮且不复肯来矣州吁虽不往不来而庄姜母子之思未尝忘也

    终风且曀【於计】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都丽】曀曀其隂虺虺【虚鬼】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隂而风曰曀曰曀曀则日常隂也曰虺虺则雷电俱发也以况州吁之暴日甚一日而庄姜母子之情尤为切至因备道人间母子之事以今人验之则知古人亦然也今人或父母有疾子在他所必夜不能寐或无故自必曰何人道我或无故心动必曰我家有故庄姜谓州吁我於寤时出伤悼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不能寐矣故曰寤言不寐我由中心之愿发思汝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自矣故曰愿言则当必心动矣故曰愿言则怀凡此皆冀州吁之感悟故以人间母子感通无间之理晓之惜乎州吁之暴顽然不能入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卫州吁弑君簒立遽为伐郑之役意欲求宠於诸侯以和其民抑不知身犯大恶衆叛亲离安能得志故虽与陈宋有成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国人已怨之此诗终篇皆豫为丧亡之言信乎人心未易服也序诗者以用兵为暴乱为无礼衆仲谓兵犹火弗戢将自焚其言果信然此诗怨诗也暴如州吁犹怨而不叛所以谓忠厚也与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卫之国人闻镗然击鼓之声见州吁踊跃喜鬭之状已出怨言则人心可知矣土国城漕者意州吁当时内兴城漕之役外为伐郑之举故国人以为与其远出南伐宁在土国供役耳皆怨辞也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勑中】

    国人谓从公孙文仲南行旣与陈宋有成可以归而不归使我忧心忡忡然而不释也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荀】兮不我信【伸】兮

    上二章则为怨辞下三章皆国人与室家相诀之辞谓我之此行未知于何所居处於何所丧马汝欲求我遗骸当於山林之下自分必死也因言人之死生离合常与汝成誓约矣又常执汝之手有偕老之愿矣盖契者合也阔者离也洵信也信伸也今所叹者果成离阔矣不容我苟活矣又叹我言本可信今偕老之约不可伸矣言虽怨切无叛之意故圣人删诗有取焉是诗五章皆赋也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南风长养万物又当炎忧人之所乐故谓之凯风不必以万物喜乐为解卫之时有七子之母不安於室而欲嫁者其子能形容母氏之劬劳自相切责谓无以当母心故至此母氏旣能以慰其心而不复嫁则孝子养亲之志成矣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於骄】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此二章形容母氏之劬劳谓南风之长养万物自棘心夭夭而少壮至可以为薪南风披拂之力为多母氏之生育七子自幼至成人其劬劳又过之今母氏有圣善之德而我七子无一令善者可以当母心宜母氏不安於室也

    爰有寒泉在浚【峻】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胡显】睆【华板】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此二章皆务以慰其母之言谓寒泉薄物也以其在浚之下人之饮之者可以去烦渴今我七子乃无以少酬母氏之劳是寒泉之不如也黄鸟微禽也以其睍睆好音人之闻之者皆以为玩好今我七子乃不能少慰母氏之心是黄鸟之不如也孝子能负罪引慝如此则母氏之喜可想而知此之谓能尽其孝道而成其养亲之志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色角】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卫宣公上烝夷姜下要汲妻可谓淫乱矣国事以民为重宣公身旣淫乱而不恤其民乃数兴军旅为大夫者久从征役不得休息遂致昬姻失时国人为此诗者必据所见有从役之大夫虽尝议昬姻女家未从今旣久而未归不得成礼故国人道此怨女之情卒章有不知德行之说以此知是诗所谓君子盖指大夫非微贱之役夫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泄泄犹沓沓也国人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之飞杂沓其羽雌雉从之叹人之不如我所怀之君子乃以我昔日未许之故自遗此阻隔虽叹无及也

    雄雉于飞下上【时掌】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展诚也国人复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小大其声雌雉和之叹人之不如君子固诚信可托不至相弃我所思自不能释故再叹之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视日月之往来易觉其久而君子未归我所以悠悠然深长思之况道路如此其远果何时能来也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百尔君子不独指其夫举凡从役之大夫而言谓尔诸大夫不知何者为德行苟能无忮害之心无贪求之心则何所用而非善似指数兴军旅为忮害贪求此国人亦姑狥儿女所见数兴军旅由於国君固非诸大夫之所欲不敢斥其君乃诗人之忠厚也此诗多有含蓄不尽之意如言雄雉而不及其雌盖为怨女而言不欲其亵厌军旅而言德行谲谏之义也是诗四章上二章兴也下二章赋也

    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

    夷姜宣姜虽皆为卫宣公之夫人一则父妾一则子妇又皆为淫乱然宣姜宠则夷姜缢旣不知此诗作之先後固难以指为何人说者以诗有求牡之说谓宣姜乃宣公要而取之故知为夷姜此求之过也父妾则止谓之夷姜子妇则配公之諡而为宣姜明卫人固以宣姜为夫人矣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苦例】

    匏苦匏也济渡也腰匏固可以渡险今匏未成实而尚有叶则无可以渡此深涉矣彼冒险而不顾者乃谓深则以衣入水谓之厉浅则褰裳而行谓之揭以喻公与夫人不顾礼义肆为淫乱也

    有弥【弥尔】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軓【音犯】雉鸣求其牡弥深也鷕雌雉声车轼前曰軓涉水者深当用舟浅或可用车雄雉当求其匹而雌雉不当求其牡今渡旣深而盈乃欲用车谓不能濡其軓雌雉反鷕然而鸣不以求牡为非盖以车而渡深喻宣公不知畏忌雉鸣求牡喻夫人不知愧耻此之谓并为淫乱

    雝雝鸣鴈旭【许玉】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旭日始出也此章讥宣公不能如士之昬姻犹有礼节鴈之雝雝鸣於大昕之旦此纳采之有其礼也及冰未泮为归妻之期此亲迎之有其时也古者行礼必用鴈而冰泮止昬礼为士尚能然今宣公与夫人为淫乱漫不知礼节诗人不欲斥其君故举士之礼以谲谏之也

    招招舟子人涉卬【五郎】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卬我也以手曰招此章讥夫人不能如庶人之知可否不肯妄动彼舟人之子招招召人以渡人皆从之而我独否者以须我友之至也今夫人从宣公为淫乱殊不知可否诗人不欲斥夫人故举庶人之言以谲谏之也是诗四章上二章比也下二章兴也一说此诗刺宣公冒礼义以求其欲若是其急也匏犹未可以供济也而急於涉至於濡带揭衣以从之岂有济盈而不濡軓者而宣公则为之濡軓圣人制礼岂禁人之欲哉而人自不敢越礼义而求急济故归妻则迨冰未泮人涉则卭须我友奈何宣公之急其欲如此哉窃谓此说乃端责宣公不及夫人非诗人刺并为淫乱之意当与求牡舟子之喻并观之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於新昬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絶国俗伤败焉

    诗人多以风雨喻乱世如风雅两谷风其一为夫妇离絶国俗伤败而作其一为天下俗薄朋友道絶而作与北风终风无异尔雅以谷风为东风盖欲以谷为谷故释之者曰谷之言谷谷生也谷风者生长之风也毛氏取之且曰习习和舒貌隂阳和则谷风至尔雅杂出诸家以谷为谷穿凿为甚岂足证也观夫妇离絶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以隂以雨朋友道絶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维风及颓皆乱世忧惧之气象则习习不得谓之和舒矣大雅曰大风有隧有空大谷说者谓大风之行必从大空谷之中然则谷风者由大谷而起说文曰习者鸟数飞也则习习者飞舞不止之貌卫君宠宣姜则夷姜缢是以人化其上淫於新昬弃其旧室其国俗伤败正如谷风之行物之摧败者多矣此变风所为作也

    习习谷风以隂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妃鬼】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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