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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什么?”伦佐说道,“我要一张床铺,跟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相干?”

    “我只是照章办事,”店主答道,一面瞧着向导的面孔,“凡是来小店留宿的,我们有责任向上司报告:‘姓名,籍贯,做何生意,是否携带武器……在此需住宿多久,等等。’这是告示明文规定的。”

    在回答店主以前,伦佐又喝干了另外一杯酒;这已经是第三杯,打这以后,我恐怕就无法计算他究竟喝了多少杯了。然后,他回答道:

    “哈哈!你有告示?我倒很想当一个律师;而且我马上就会弄清楚,这些告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实话实说。”店主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伦佐的同伴。他又一次走到柜台那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大纸,然后拿着这份告示,放在伦佐的面前,打算向他好生解释。

    “啊,您瞧!”伦佐的一只手举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很快把酒灌进肚里,接着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张告示,嚷道,“瞧,就是那张漂亮而珍贵的纸。重新见到它,我太高兴了。我认识那上面的纹章,知道那张异教徒的脸,脖子上套着一条绳子,是什么意思。”(当时的告示上方都印着总督的纹章,而贡扎罗·菲尔南德玆的告示上,一个脖子上套着锁链的摩尔王的肖像引人注目。)“那张脸是要告诉我们,谁个有本事,就发号施令,谁个清愿,就任人宰割。等到告示上的这位大人,把那个……得了,只有我知道……把那个恶棍送去坐牢,就像另一张告示宣布的那样;等到这位大人帮助一个诚实的青年娶上了那位愿意嫁给他的诚实的姑娘,到那个时候,我会把我的真实姓名告诉这位大人,我会向他奉献上一个虔诚的吻。我有好多堂堂正正的理由拒绝说出我的姓名。嘿,真是如意算盘!如果一个恶棍,指挥着一伙恶棍,因为他独自一个……”他打了个手势,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如果这个恶棍想打听到我在什么地方,想把我置于死地,请问告示上的这位大人会伸出手来帮助我吗?竟要我把我的事情都抖搂出来!这也真新鲜。即使假定我是为了忏悔才来到米兰,那我愿意去找一位神甫忏悔,而断然不会找一个旅店老板。”

    店主默默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仍然盯视着向导,而此人也沉得住气,一点儿不动声色。伦佐,我们不能不遗憾地指出这一点,他又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我再给你讲一个道理,我亲爱的店主,它会完全说服你的。如果这些为善良的基督徒说话和撑腰的告示,到头来都是分文不值,那么,就更不必指望那些不为我们说话的告示了。现在你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都撤走,再上一瓶酒来。你瞧,这一瓶空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指节轻轻地敲击酒瓶,然后又补充说道:“你听,店主,你可听见简直像破瓶子的声音”

    这一次,伦佐又逐渐地吸引了周围的人的注意,而且还赢得了他的听众们的喝彩。

    “我该怎么办呢?”店主瞧着那个其实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的人,问道。

    “得了,撤走!”许多酒客大声嚷了起来,“那年轻人说得对,这些统统是勒索、圈套和刁难人的玩意儿。如今有了新的法律,新的法律。”在一片乱哄哄的喧嚣声中,陌生人向店主投去责备的目光,似乎要让店主明白,方才的问话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说道:

    “让他随意一点儿吧,别再惹事啦。”

    “我只是做该做的事,”店主提高嗓门解释道,然后又自言自语,“现在我可以放心了。”他一一拿起纸、笔、墨水、告示,还有要递给伙计的空酒瓶。

    “再上一瓶同样的酒来,”伦佐说道,“我觉得这酒才是一个大好人。我把它和另外一瓶酒一起打发到肚子里去睡觉,而无须问它的尊姓大名,来自何方,为何而来,打算在这个城市逗留多久。”

    “再上一瓶同样的酒来。”店主把酒瓶递给伙计,吩咐道。他随即又回到壁炉跟前坐下。“可不是一只倒霉的兔子!”他继续用火钳在炉灰上胡乱画着,暗暗思忖,“你今天落入了谁的掌心!一头蠢驴!如果你想呛水淹死,那就淹死吧,可明月旅店的老板却不愿意为了你做的蠢事而受牵连。”

    伦佐向同伴和所有站在他一边的人表示谢意,他说道:

    “善良的朋友们,如今我看得很分明,大凡好人都是互相扶助,互相支持的。”他又摆出一副演说家的架势,伸出右手,在餐桌上方挥舞,激动地说,“现今所有执掌大权的人,事事处处都要靠那一张纸、一支笔和一瓶墨水,真是怪事!时时刻刻都拿着一支笔!这些大人们被笔迷了心窍!”

    “嘿,那个乡下来的好心人!你想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一名赢了钱的赌徒,笑嘻嘻地说道。

    “我想听一下。”伦佐回答。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那人说道,“这些大人们最喜欢吃鹅肉,鹅的羽毛多得堆成了山,所以总得想个法子把鹅毛派上用场。”

    众人放声大笑,除了那个输了钱的赌客。

    “瞧,那位朋友是个诗人。”伦佐说道,“看得出来,诗人在这儿还真不算少;其实到处可以出诗人。我也有点做诗的本事,有时候我也会说点特别有趣的事儿……不过,那全是事情一帆风顺的时候。”

    为了明白伦佐的这一番荒唐言论,恐怕要告诉诸位,对于所有富于教养的人而言,诗人意味着神圣的天才,品都斯山的臣民,缪斯女神的弟子,而在当时米兰的平民百姓尤其是乡村的庄稼人的心目中,诗人全然失去了这样的意义,他们只是有着奇思怪想的头脑,他们的言谈举止充满机智和奇特,而非理性。那位自称诗人的一介平民,侃侃而谈之中竟然信口开河,把事情说得远远离开了它们的本意!我真想请教诸位,诗人同奇思怪想的脑袋有何相干?

    “不过,还是让我来揭穿那真实的原因,”伦佐接着说道,“就因为笔杆子落在他们手里,这样,他们说出来的话,随风而去,无影无踪,而可怜巴巴的百姓说的话,他们却注意极了,话一出口,他们就用笔把这些话逮住,记录在纸上,将来随时随地可以利用。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狡猾的用心,有意糊弄小老百姓,当没有什么文化的小老百姓有点儿……嗯,我晓得我要说什么……”为着让别人明白他的意思,他用食指敲敲自己的前额,“当他们发觉人家开始看出了他们的鬼把戏,就赶紧在谈话里,嗒嗒嗒,塞进去几个拉丁文字眼,把小老百姓糊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够了,该抛弃这样的恶习了。今天的情形就好多了,办事都用通行的意大利语,再也不要纸、笔和墨水。明天,当大家都懂得管理自己,事情就会更加好办,我们也不会去伤害任何人的一根毫毛;当然,一切都要秉公办事。”

    这时,一些顾客继续开始赌博,另外一些人继续吃饭,许多人高声喧哗。有人离去,也有人进来。店主的目光注视着所有的人。不过,这形形色色的事情都跟我们要叙述的故事毫无关系。

    那位陌生的向导并不急于回去;从表面看来,他待在那儿也没有什么事情;可是,在他没有跟伦佐再单独交谈一会儿之前,他是不愿意离开的。他朝伦佐转过身子,重新挑起关于面包的话题。他先是说了几句当时人人都那么说的言语,然后就透露出他的想法。

    “唉,假如由我掌权,发号施令,”他说道,“我一定会想出法子,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顺顺当当。”

    “您打算怎样行事呢?”伦佐问道,一双显得比往常更加明亮的小眼睛凝望着他,嘴唇略微扭曲,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我打算怎样行事?”那同伙说道,“我愿意人人都能享用面包,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是一个样儿。”

    “啊,这太好了。”伦佐说道。

    “且听我细说我的计划。先制定公平的面包价格,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然后按人头配给面包。要知道,总有那么一些贪嘴好吃的人,他们巴不得所有的面包都归他们所有,都被他们抢购一空;这样,穷苦百姓就一无所有。所以,必须实行面包配给制。怎么去做?瞧,给每个家庭按照人口的多寡,发一张卡,大家凭这口粮票去面包铺取自己的一份面包。拿我来说,他们就应当发给我一张这样的面包卡:安布罗焦·富塞拉,制剑工人,有妻室和四个孩子,都已达到吃饭的年龄(请好生注意):应配给面包多少,应付面包钱多少。但做事一定得公正,严格按人口多少配给。而给您,先生,譬如说,也要发一张面包卡,上面写着……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洛伦佐·特拉马利诺,”年轻人回答。他被这项计划深深吸引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项计划完全是建立于纸、笔和墨水之上的,而为着实施它,第一件该做的事便是汇集人员的名单。

    “好极了,”陌生人说道,“那您有妻室和孩子吗?”

    “我本要……孩子,不……还太早……妻子,唉……如果这世道能够依照公理……”

    “噢,您是单身的汉子!那您得忍耐点儿,您暂且只能得到一份不多的口粮。”

    “理应如此。但如果承蒙上帝的保佑,能够像我希望的那样很快……得了。要是我娶了妻子呢?”

    “那就换一张面包卡,按照方才我说过的办法,给您增加一份;始终都是按人口来配给。”陌生人说罢,站起身来。

    “这是个好办法,”伦佐大声说道,一面伸出拳头擂着桌子,一面继续嚷嚷,“为什么不制定这样一个法律呢?”

    “您叫我怎么说才好呢?我该走了。祝您晚安,因为我觉得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已经等我多时了。”

    “再喝一口,再喝一口,”伦佐大声说道,急忙给那人的酒杯斟满了酒,随即又站起身来,攥住他的衣边,扯住不放,让他重新坐下来,“再喝一口,别不给我面子。”

    然而,这位朋友猛地一甩胳膊,解脱出来,任凭伦佐怎样急切地恳求或责备,又道了一声“晚安”,便径自走了。他已经走到了街上,伦佐还依然在大声喊他,挽留他,然后又沉重地坐到椅子上。他的目光呆呆地盯视着那只他方才斟得满满的酒杯,见到伙计从餐桌前走过,就用手势招呼他站住,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似的;然后,用手指指那只酒杯,用一种缓慢而严肃的语气,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把每一个字都念出来:“瞧,我给那位好心人备了这杯酒;你瞧瞧,满满的一杯,完全是为着表达一个朋友的情意;可他没有领情。有的时候,人总有些让别人猜不透的念头。这可不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把我的心都敞开给他看了。现在酒既然已经备下了,那就不要让它浪费了。”说罢,他举起酒杯,一咕噜把酒灌下肚去。

    “我明白了。”伙计说完就离开了。

    “啊,你也明白了,”伦佐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我谈的都是对的。当你有理有据的时候……”

    出于对真实的热诚追求,所以我们才忠实地叙述这故事中如此重要的角色——几乎可说是男主角——如此不光彩的事情。基于同样的不偏不倚的缘故,我们也需要指明,这样的事件于伦佐也是头一回发生。正因为他平日并无放纵的恶习,才在很大程度上酿成了不幸的后果。他一反常态,从一开始便一杯接一杯地喝了那么多的酒,半是由于他觉得上火,半是由于精神状态不正常,所以他的举止行动才失去节制,才很快晕头转向;倘若是一位惯于豪饮的人,这几杯酒充其量不过是解解渴而已。关于这一点,佚名作者的手稿发表了这样的见解,我们不妨复述一下:有几多能耐做几多事;节制的、诚实的习惯,使人获益匪浅;当这样的习惯愈是在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人一旦背离这样的习惯,便愈能很快发觉,纠正过来;这样,他便久久地牢记在心;过失化为他的教益。

    话又说回来,当最初的酒意涌上伦佐的脑袋时,酒和话就再也收不住了,酒汩汩地下到肚里,话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失去了分寸,也乱了章法。到了我们叙述他方才的情形时,他已经身不由己,无法自制了。他感觉到一种要说话的强烈愿望。他的听众,或者那些被他当作听众的在场的人,并不缺乏。起初一段时间,他说话还不过于费劲,一字一句还多少有点儿条理;可是,渐渐地,他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是很难的了。他的某个想法,在头脑里分明是活泼而清晰的,却变得模糊起来,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苦苦等待的字句,从嘴里说出来却跟原来的意思毫无关系。在他觉得苦闷的时候,受一种虚假的直觉的驱使,他竟诉诸那迷人的杯中物,希冀借酒浇愁,而这种虚假的直觉真不知在多少事情上毁了多少人。但在这样的情形中,那杯中物究竟能给予他什么帮助,有理智的人自然是很清楚的。

    我们只略略提一提那个可悲的夜晚伦佐滔滔不绝地讲话,而不提那些为数更多的不合时宜的话,因为它们不只缺少兴味,甚至连兴味的外表也一丁点儿都没有,而这正是任何一部出版的书籍不可或缺的东西。

    “唉,老板,老板!”伦佐又开始在顾客们乱哄哄的喧闹中说话,他的目光追随或围着餐桌走动或在壁炉前坐下的店主,有时又把目光投向店主并不在那儿的地方,“您是老板!我忍受不了……刺探我的姓名和职业的诡计。而且是对待像我这样的青年!……你做得太不像样子。把一个落唯青年的情况记在纸上,你会得到什么样的满足,什么样的乐趣,什么样的好处?我说得对吗,先生们?店老板理应保护正派的老百姓……听着,听着,店主,我想替你作个比较……讲讲道理……你们笑话我,呃?我有点兴奋,是的……可我讲的都很在理。请您对我实说,是谁个使您旅店的生意兴隆?可怜的普通老百姓,不是这样吗?我说得对吗?您瞧,那些颁布各种各样告示的人当中,可有谁上您这儿来喝过一杯酒吗?”

    “他们全都喝凉水。”伦佐邻座的人说道。

    “他们想保持头脑清醒,”另一个人补充说,“这样好把谎言说得更圆满。”

    “好!”伦佐大声喝彩,“方才是诗人出来讲话了。这么说来,你们也都明白我讲的道理。请您告诉我,老板,菲雷是位最好的大官,他可曾光临过这儿,和您干一杯,花上哪怕一个子儿?而那个残害无辜的狗东西堂罗……?啊,我该闭上嘴,我一点儿也不糊涂。菲雷和神甫克里……我晓得,这是两个大善人,可惜这世界上善人太少了。上年纪的人比年轻人坏,而年轻人……比上年纪的人更坏。不过,我很高兴,终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嗨,野蛮的勾当就让刽子手去干。面包,噢,这自然是要的。今天我可没少让别人推来搡去,但是……我对别人也没少推啊搡啊。让开!面包有的是!万岁!……可连菲雷……也要讲几句拉丁语……sies baraos trapolorum……真是叫人讨厌的习惯!万岁!正义!面包!嘿,这才是千真万确的言语!……而那个地方如果有这样的大好人……当时响起了那讨厌的当……当……当的钟声,接着响起另一阵当……当……当的钟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必逃跑了,就会把那个堂区神甫留在那儿……我晓得,我现在说的是谁!”

    说完这席话,伦佐垂下脑袋,静默了片刻,仿佛陷入了沉思,随后,他吐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抬起头来,一双熠熠闪光的眼睛润湿了,显露出了一种忧伤,如此的可怕和粗俗,倘若他心中思念的人此刻见到了他,一定会难受的。但是那些顾客已经开始讥笑伦佐充满激情而又语无伦次的讲话,尤其是取笑他那副痛苦的模样。最靠近他的那些人招呼其他的人:“你们瞧!”众人便都转过身来打量他。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人们的笑柄。我们不能断言,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或者说神智处于正常的状态;但是,说句实话,只是没有一个人醉得像伦佐那样,何况他又是一个乡巴佬。他们当中的这个人或那个人,不停地用各种各样荒唐的或者粗野的问题去挑逗他,用一些装模作样的虚礼去嘲弄他。伦佐时而做出生气的样子,时而把这些都当作玩笑,时而全然不顾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讲些别的毫不相干的事情,时而回答问题,时而又提出问题,他的言语始终是跳跃式的,常常风马牛不相及。幸运的是,在如此胡言乱语的情形下,他倒本能地保持警惕,避免说出任何人的名字;这样,最深刻地烙印在他记忆之中的那个名字,没有暴露出来;否则,倘若那个连我们都很敬爱和尊重的芳名,在那些臭嘴里传来传去,被那些恶毒的舌头捉弄,那将是一件太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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