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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可以完全归你自己支配,趁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绝难同意,”哈米杜拉道,急得都有些慌了。“这主意糟糕透顶。今天夜里很有可能再有一起示威游行,要是学校受到攻击可怎么办。这位女士的安全责任将完全着落在你身上的,我亲爱的伙计。”

    “他们同样也可能会袭击达克之家呀。”

    “一点没错,可那就不是你的责任啦。”

    “说得对。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你听见啦?这位女士自己都承认了。我怕的是袭击并非由我们印度人发动——你真该看看他们在医院里的举动何等井然有序;我们必须防备的是警方为了败坏你的名声背地里组织的袭击。麦克布莱德为此目的豢养了一大批暴徒,现在可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呢。”

    “不用担心。她不能去达克之家,”菲尔丁道。他天生同情那些受压制、被蹂躏的弱者——这也是他站到阿齐兹一边的部分原因——现在他则下定决心在此危难关头绝不置这可怜的姑娘于不顾。再者说,刚才在他们的谈话中他又对她产生了新的敬意。尽管她身上仍保留着那刻板的女学究气,不过她已经不再只是在检视生活,而是被生活所检视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那她应该到哪儿去呢?我们真是永远都别想摆脱掉她啦!”因为哈米杜拉从来就没喜欢过奎斯蒂德小姐。如果她在法庭上表现得激动不已、精神崩溃、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她倒是也许能唤起他的想象和宽宏大量了——这两者在他身上都不缺乏。可她非但没有能抚慰他那东方人的心灵,反而泼了一盆冷水,结果使他很难相信她是真诚的,以他的观点来看,她也确实算不上真诚。因为她的行为是建基于冷冰冰的正义和诚实之上的;她撤诉的时候,对于那些被她冤屈的印度人她并没有感觉到爱的激情。在那片凡事都苛求的国土上,除非相伴以仁慈、仁慈和更多的仁慈,除非与神同在的道本身也是神[3],否则真理就不是真理。而这个姑娘所作的牺牲——照西方的观念看来是如此值得赞扬——在这儿被正当地否决了,因为它虽发自内心,却并没有将她的内心包含在内。学生们给她戴上的那几个花环也就是印度所能给她的全部报答了。

    “可让她到哪儿吃饭,到哪儿睡觉去呢?依我说在这儿,就在这儿,如果她被暴徒们打了头,那也只能听天由命。这是我所能做出的一点贡献。怎么样,奎斯蒂德小姐?”

    “你真是太好了。我本该恭敬不如从命的,我想,可我还是赞成哈米杜拉先生的意见。我绝不能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了。我相信最好的办法还是回特顿家去,看看他们许不许我住下,如果他们赶我走,我就必须得去达克了。行政长官会收留我的,这我知道,可特顿太太今天上午说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她话语间并无丝毫悲苦,或者照哈米杜拉看来,缺乏应有的自尊。她的目的是尽量减少对别人的烦扰。

    “留在这儿比平白去承受那个是非不分的女人的侮辱要强得多。”

    “你觉得她是非不分?以前我也是这么想,可现在倒不这么看了。”

    “好了,解决的办法自己找上门来了,”那位律师道,他当时已经结束了他那稍带威胁性的爱抚,踱到了窗前。“地方法官来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乘坐的是辆三等遮篷马车,而且也没带随从,不过来的确实是地方法官大人。”

    “终于来了,”阿黛拉语带尖刻地说,这引得菲尔丁瞟了她一眼。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我战战兢兢。我浑身哆嗦。”

    “你能问问他来这儿干吗吗,菲尔丁先生?”

    “当然是找你来了。”

    “他可能都不知道我在这儿。”

    “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先出去见见他。”

    他出去之后,哈米杜拉言辞激切地对她道:“真是的,真是的。你真有必要让菲尔丁先生再去承受这些不愉快吗?他心地真是好得过了头。”她没有回答,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一直等到菲尔丁回来。

    “他有消息要告诉你,”他说。“他就在凉台上等你。他不太想进来。”

    “他要我出去见他吗?”

    “不管他有没有要你去,你都要去,我想,”哈米杜拉道。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一点没错。”然后说了几句道谢的话,感谢校长这一天来对她的悉心关照。

    “谢天谢地,总算是结束了,”他回道,并没有陪她走到外面的凉台,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再次见到罗尼了。

    “他连房门都不进实在是傲慢无礼。”

    “在俱乐部里我对他那种态度之后,他心里是不会太舒服的。其实希思洛普的表现还不坏。再说了,今天命运对他实在是有些残酷。他刚收到一份电报,大意是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可怜的老太太。”

    “噢,真的吗?莫尔太太。我非常难过,”哈米杜拉相当冷淡地道。

    “她死在了海上。”

    “是高温,我想。”

    “应该是。”

    “老夫人可不适合在五月份长途旅行。”

    “确实是。希思洛普怎么都不该让她走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一点。咱们走吧?”

    “还是等到这幸福的一对离开校园之后吧……他们还在那儿磨磨蹭蹭、浪费时间,简直让人无法容忍。啊对了,菲尔丁,你是不相信天意的,我记得。我信。这是老天对希思洛普的惩罚,惩罚他为了阻止我们确立阿齐兹不在场的证据而绑架了我们的证人。”

    “你这可扯得太远了。那位可怜的老夫人的证据是不可能有什么价值的,不管马哈茂德·阿里如何呼喊尖叫。即使她想,她也不可能洞悉卡瓦道尔崖的真相。能救他的就只有奎斯蒂德小姐。”

    “她爱阿齐兹,他一直这么说,还有印度,而且他也爱她。”

    “作为一位律师你应该知道,爱是没办法用来作证的。不过我看,在昌德拉布尔将会开始传颂一个埃斯米斯·埃斯莫尔的神话,我亲爱的哈米杜拉,而我是不会阻碍它的流传的。”

    哈米杜拉微微一笑,看了看手表。他们俩对莫尔太太的死讯都深感遗憾,不过他们也都是中年人了,早已把情感倾注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是不可能期望他们因为一位仅有点头之交的相识去世而悲痛欲绝的。只有跟他们密切相关的死者才最为重要。如果他们一时因为心灵相通而产生的悲痛之情袭上心头,它也很快就会过去。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所有伤心事都感到悲痛欲绝呢?因为痛苦不单单由人类来承受,动物和植物,也许还有石头也都在忍受痛苦。灵魂要不了多久就会疲惫,而因为怕失去她所真正懂得的那点可怜的东西,她就会退回到由习惯或是偶然所支配的那个永恒之地,在那里忍受苦难。菲尔丁跟这位死去的老夫人仅有两三面之缘,哈米杜拉只远远地见过她一回,他们心中远为关切的是即将在迪尔库沙举行的那个聚会,那“胜利的”宴会,而他们俩将会胜利地到得最迟。他们一致同意先不把莫尔太太的死讯告诉阿齐兹,等明天再说,因为他是那么喜欢她,这个噩耗将会毁了他的一腔欢乐。

    “噢,这真让人无法忍受!”哈米杜拉喃喃道。因为奎斯蒂德小姐又回来了。

    “菲尔丁先生,罗尼告诉你这个最新的不幸了吗?”

    他鞠了一躬。

    “天哪!”她坐了下来,似乎凝固成了一块墓碑。

    “希思洛普正在等着你呢,我想。”

    “我真的特别希望能一个人待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对我的重要性要远胜过对他。我没办法忍受跟罗尼在一起……我无法解释……无论如何我想请你帮我个大忙,就让我暂时住在这儿行吗?”

    哈米杜拉用本国语狠狠地骂了一声。

    “我非常高兴,不过希思洛普先生希望这样吗?”

    “我没问他,我们都太心烦意乱了——问题太复杂了,并不是高兴不高兴就能解决了的。我们俩都应该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请一定跟我一起再去见见罗尼。”

    “我想这次是他应该进来了,”菲尔丁道,感觉他说这话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自尊心。“请务必请他进来。”

    她跟他一起回来了。他的神情是一半悲惨一半傲慢——确实,非常奇怪的混合——而且立刻就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我来是要把奎斯蒂德小姐接走的,可是她在特顿家的客居已经结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的安排,我现在的住处又是单身汉的——”

    菲尔丁客客气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别再说了,奎斯蒂德小姐暂时就住这儿吧。我只是想征得你的同意。奎斯蒂德小姐,你最好派人把你自己的用人叫来,如果还能找得到的话,当然我也会吩咐我的用人尽其所能为你服务,而且我还会知会童子军。本校自打停课以来,他们就一直担当守卫工作,说不定还得继续守卫下去。我真的认为你在这儿会跟在任何地方一样安全的。我将在星期四回来。”

    与此同时哈米杜拉却下定决心不让他的敌人有一时一刻的喘息时间,他已经对罗尼道:“我们听说,先生,令堂已经仙逝。我们可以问一句那电报是从哪儿发来的吗?”

    “亚丁。”

    “啊,您还曾吹嘘说她已经到达亚丁了,在法庭上。”

    “可是她一离开孟买就去世了,”阿黛拉插话道。“今天上午当他们呼喊她名字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一定是葬在海上了。”

    不知怎的,阿黛拉的这番话使哈米杜拉闭上了嘴,停止了自己的残忍行径,菲尔丁曾因此而比其他任何人都大感震惊。在安排奎斯蒂德小姐暂住校园的具体细节时,他一直都保持了沉默,只是对罗尼说:“有一点我们都应该很清楚,先生,不论是菲尔丁先生还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对于这位女士居留国立学校期间的安全问题都概不负责。”对此罗尼表示同意。说完这句话后,他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三个英国人那堪称骑士风度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菲尔丁的表现一直都傻到了极点,面慈心软得令人难以置信,那两个年轻人自尊心的匮乏也让他眼界大开。在他们驾车前往迪尔库沙的路上——那已经是几个钟头之后了,他对陪同他们一道的阿姆里特劳道:“阿姆里特劳先生,你认为奎斯蒂德小姐支付的赔偿金额应该有多少?”

    “两万卢比吧。”

    谁也没再说过什么,但这句话却让菲尔丁不寒而栗。他实在不忍心去想这位古怪而又诚实的姑娘竟要损失这么一大笔钱,而且可能同时还要失去她的未婚夫。她突然之间就这么闯进了他的意识当中。而且,这残酷无情而又冗长无比的一天已经令他心力交瘁,他丧失了他对于人际交往那一贯清醒理智的认识,感觉我们并非存在于我们自身,而只是存在于相互间的意识当中——这种观念从逻辑的角度看来纯属荒诞无稽,而且在此之前也只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一次,就是灾难发生的那天傍晚,他站在俱乐部的凉台上远眺马拉巴尔山脉,看到那宛若拳头和手指般的群峰逐渐膨胀起来,直到将整个夜空全都攥在了手心里的那一刻。

    * * *

    [1] 一亿七千万印度人:哈米杜拉所说的人口数远远少于实际的数字,在一九二一年,印度有三亿一千九百万人。

    [2] 据原书附录的“词汇表”,“达克之家”(Dak Bungalow)是“为旅行者提供膳宿的一处出租房屋,原由印度政府负责维护和照顾之责(之后‘国营’的程度有所减轻)”。

    [3] 除非与神同在的道本身也是神:典出《约翰福音》第一章第一节:“(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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