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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她能看到那个变节者菲尔丁先生。刚才在台上的时候她看得更清楚,知道有个印度小孩儿就坐在他膝盖上。他一直都在静观审判的过程,静观她的举动。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就会把视线移开,仿佛他对直接的交流并不感到兴趣。

    法官也更加高兴了。他已经赢得了审判台那场战役的胜利,并赢得了自信。他耳聪目明而又不偏不倚地继续倾听着证词的陈述,竭力想忘掉不久以后他就不得不根据这些证词而做出宣判了。警务总监继续稳步向前推进;他早就预料到会爆发这样无礼的言行——它们不过是一个劣等种族的自然举动——他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于阿齐兹的憎恨,流露出的只是一种极度的轻蔑。

    警务总监的起诉辞中详尽谈到了那几位“受到囚犯愚弄”的人——他是这么称呼他们的——菲尔丁,用人安东尼,伯哈德老爷。案情的这一方面在奎斯蒂德小姐看来一直有些暧昧不明,她曾要求警方对此不要揪住不放。但他们反而在这上头大做文章,力图证明对于奎斯蒂德小姐的性骚扰是早有预谋的。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出示了一张马拉巴尔山脉的示意图,标出了他们所走的路线以及他们作为宿营地的“短剑池”的具体位置。

    法官对于考古学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个作为样本的山洞的立视图被展示出来;此图标名为“佛教石窟”。

    “不是佛教的,我想,是耆那……”

    “所谓的犯罪到底发生在哪个石窟,是佛教的还是耆那教的?”马哈茂德·阿里质问道,摆出一副揭露一个阴谋的架势。

    “马拉巴尔的所有石窟都是耆那教的。”

    “是的,阁下;那到底是在哪个石窟?”

    “稍后会给你机会提出此类问题的。”

    麦克布莱德先生对于他们的愚蠢言行报以淡然一笑。印度人总是在类似这样的关节点上突然崩解的。他知道辩方一心希望能确立一个被告不在罪犯现场的证据,知道他们曾竭力想找到当时的那个向导(但并未得逞),而且菲尔丁和哈米杜拉还曾在一个月明之夜亲自前往卡瓦道尔崖进行了实地步测和丈量。“莱斯利先生说它们是佛教的,在这方面如果有人真正懂行的话,那就应该是非他莫属了。但是我能否提请大家撇开这些枝节问题,注意一下它的形状?”于是他详细描述了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然后他还讲到德雷克小姐的到来,讲到受害者如何连滚带爬地沿着隘谷冲下山崖,讲到两位小姐如何返回昌德拉布尔以及到达警察局后奎斯蒂德小姐签字确认的诉状,在诉状中提到了那架野地望远镜。最后他亮出了最关键的证据:那架望远镜就在囚犯身上搜了出来。“我的起诉书到此宣读完毕,”他总结道,一面脱下了眼镜。“现在我将传唤我的证人出庭。事实胜于雄辩。囚犯就是那种一直过着双重生活的危险分子。我敢说他是一步一步逐渐走向堕落,最终无法自拔的。他极端狡猾,平时深藏不露,这类人通常都是如此,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人尊敬的社会成员,甚至还成功谋取了一个政府的职位。现在他已经邪恶透顶,完全无可救药了,我恐怕。对于他的另外一位客人,另一位英国女士,他表现得残酷之极、野蛮透顶。为了将她除掉,以便于他能肆无忌惮地实施犯罪,他与他的用人们一起将其拥入一个山洞设计将其挤伤。当然,我这只不过是顺带说说。”

    但是他最后那段话又引起了另外一场轩然大波,突然间一个全新的名字——莫尔太太——就像一阵旋风一霎时席卷了整个法庭。马哈茂德·阿里勃然大怒,他的神经都像在劈啪作响;他就像个疯子般尖声喊叫,质问麦克布莱德:他的当事人是否在被控强奸的同时还同时被控谋杀,而且还要请教这第二位英国女士到底为谁。

    “我并不建议传她出庭。”

    “你不传她是因为你传不到她,你们已经偷偷把她送出了这个国家;她就是莫尔太太,她本来可以证明被告清白无辜,她是跟我们站在一起的,她是可怜的印度人民的朋友。”

    “你自己这一方本来也可以传她的,”法官叫道。“既然双方都不传她出庭,你们任何一方都不得将其援引为本方的证人。”

    “她一直都被对方控制,我们一直都没办法接近她,到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时已经太迟了——这就是英国人的司法,这就是你们对于印度的统治。将莫尔太太交还给我们,只需五分钟时间,她就能拯救我的朋友,她就能拯救他的孩子们的名誉;不要把她排除于证人之外,达斯先生;收回刚才那番话吧,因为你本人也是一位父亲;告诉我他们到底把她弄到了哪里,噢,莫尔太太……”

    “如果此事真有人关心的话,家母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亚丁了,”罗尼语气冷淡地道;他本来不该插话的,但这阵狂轰滥炸令他大为惊骇。

    “被你们囚禁在那儿了,因为她知道事实真相。”

    他怒不可遏,几乎发了疯,他的吼叫压过了法庭上的一片喧嚣:“我的事业算是给毁了,没关系;我们全都要一个接一个地被彻底毁掉。”

    “你这可绝对无助于为你的案情辩护,”法官忠告道。

    “我不是在为案情辩护,你也并不是在审案。我们俩都不过是奴隶而已。”

    “马哈茂德·阿里先生,我已经对你提出过警告了,如果你再不坐下,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力了。”

    “那就请吧;这种审判不过是场闹剧而已,我这就退出法庭。”他把自己手里的文件交给阿姆里特劳,一走了之,来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满怀强烈的感情如同演戏般大声叫道:“阿齐兹,阿齐兹——永别啦!”喧嚣声愈发一浪高过一浪,对于莫尔太太的召唤仍继续进行,变本加厉,那些根本就不懂这几个音节到底是何用意的人们就像念诵符咒般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它们已经被印度化成了“埃斯米斯·埃斯莫尔”,而且一直传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法官又是威胁又是驱逐,但尽付徒劳。在这一魔法自行耗尽其魔力之前,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真没想到啊,”特顿先生感叹道。

    罗尼提供了解释。她母亲启程回国之前,因为沉溺于此事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在睡梦中都会念叨马拉巴尔,尤其是有一天午后有好几个用人正好在凉台上的时候,她断断续续有关阿齐兹的梦呓无疑被用人们听到,并以几个安那的要价卖给了马哈茂德·阿里;这种事情在东方一直都屡见不鲜。

    “我原本已经想到他们会尝试这种伎俩的。真是太有才了。”他望着大家因为诧异而大张着的嘴巴。“这就跟他们的宗教信仰一个德性,”他平静地补充道。“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我真为老达斯感到难过,他在这场表演中实在是无能为力。”

    “希思洛普先生,他们硬是把您亲爱的母亲给拉进来,实在是太可耻了,”德雷克小姐探身对他说道。

    “这只不过是个花招,他们碰巧得逞了而已。现在大家该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拉上马哈茂德·阿里了吧——不过是为了让他借机无理取闹罢了。这可是他的特长。”不过对此他内心深处比他面子上表现出来的还要深恶痛绝。听到他母亲被滑稽地模仿成了埃斯米斯·埃斯莫尔,就像是位印度教的女神,让他反感到了极点。

    “埃斯米斯·埃斯莫尔

    埃斯米斯·埃斯莫尔

    埃斯米斯·埃斯莫尔

    埃斯米尔·埃斯莫尔……”

    “罗尼——”

    “什么事,老姑娘?”

    “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

    “恐怕这对你来说确实非常令人心烦意乱。”

    “一点都不。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喔,那就好。”

    她讲话的方式比平时更加自然也更加健康了。她探身凑到朋友们中间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感觉比原来好多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头晕了;我很快就会完全康复的,感谢你们大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一片好心。”她不得不大声喊出她的感激之情,因为那“埃斯米斯·埃斯莫尔”的喊叫声仍旧在继续。

    喊叫声突然间停了下来。就仿佛祈祷已经上达天听,开始向信徒们展示圣物了。“我为我的同事向大家致歉,”阿姆里特劳道,他的这一表态令所有人都大为惊讶。“他是我们当事人的密友,他的感情令他失去了自制,导致他方寸大乱。”

    “马哈茂德·阿里先生必须亲自道歉,”法官道。

    “一点没错,大人,他必须这么做。不过我们刚刚得知原来莫尔太太握有重要的证据,而且她很想出示。可是在她能够出示之前她却被她儿子匆匆送出了本国;这令马哈茂德·阿里先生怒气攻心,乃至行为失常——尤有甚者,我们唯一的另一位欧洲证人也遭受到威胁和恐吓的企图。如果警方没有妄自将莫尔太太宣称为控方证人的话,马哈茂德·阿里先生也就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一个毫无关系的外来因素被引入了本案,”法官道。“我必须重申,作为一个证人,莫尔太太是不存在的[14]。无论是你,阿姆里特劳先生,还是你,麦克布莱德先生,你们双方都无权臆测那位夫人会说些什么话。既然她人并不在这里,她自然也就什么话都不可能说。”

    “好吧,我收回我有关莫尔太太的那番话,”警务总监不耐烦地道。“如果我有机会开口的话,一刻钟之前我就已经有此表态了。对于我来说她没有丝毫的重要性。”

    “我已经为了被告一方把刚才的那番话撤回了。”他语带富于雄辩的幽默又补充道:“或许您也能奉劝法庭外面的那些绅士们同样把它撤回。”因为大街上对于莫尔太太的反复呼唤依旧方兴未艾。

    “恐怕我的职权管不到那么宽,”达斯先生道,面带微笑。

    于是庭上重新获得了和平,而当阿黛拉上前提供自己的证词时,法庭内部的气氛达到了自开庭以来最为安静的程度。果不出那帮行家里手的预测。这些印度土著就是胸无城府,根本藏不住事儿。他们碰到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耐不住性子大发雷霆,从来不会留一手以备决定性时刻之用。他们寻求的所谓莫大的冤屈无非就是个可以用来发泄一下的由头,而这个发泄口他们已经在老夫人遭到劫持的臆想当中找到了。现在,即便是阿齐兹被判有罪、遭到流放,他们也不会像刚才那么愤愤不平了。

    不过,那个最为重要的决定性时刻仍是要到来的。

    阿黛拉一直都打算实话实说的,而且只讲实话,无一字虚言,为此她还当作一项困难的任务反复排练过——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她在山洞里蒙受的灾祸与她另一部分的生活:她跟罗尼的订婚有所关联,尽管只有细若游丝的一点点关联。她在进入山洞之前曾想到过爱情这一问题,并曾天真地问起阿齐兹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她猜想正是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激发起了他内心的邪念。如若详细讲述这一经过,对于她而言无疑将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苦痛,所以她想将这一点略去不提;她愿意讲述那些会使其他姑娘深感苦恼的种种细节,可她却不敢稍稍提及这一有关她私人生活失意的关节[15],她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盘问,会不慎泄露出某些她不愿正视的真情。不过她一旦站起身来回答提问,一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就连这一点也不怕了。一种崭新而又未知的感觉在保护着她,就如同一身神奇的盔甲。她并不是在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甚至也不是像通常的记忆那样想起当时的经过,而是仿佛重新回到了马拉巴尔山上,透过某种类似一层墙壁一般的黑暗向麦克布莱德先生侃侃而谈。灾难性的那一天重新来到眼前,每一个细节无不纤毫毕现,然而此时此刻她感觉既身临其境,同时却又置身事外,这种双重的关系为其涂上了一层无以名状的光彩。她当时怎么会觉得那次远足“单调乏味”呢?现在灼人的太阳重又升起,那头大象在等着他们,那一堆堆的灰白色岩石在她周围铺展开来,那头一个石窟就展现在她面前;她走进去,四面光滑的洞壁上映照出火柴的光焰——一切都美不胜收,都意味深长,虽然在当时对这一切她全都视而不见。提问开始了,对每个问题她都找到了确切的回答;是的,她注意到了那个“短剑池”,但并不知道它的名字;是的,参观完第一个石窟后莫尔太太感觉异常疲惫,就在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坐下来休息,靠近那已经干涸、只剩下些淤泥的池子旁边。远处的声音平稳悦耳地不断传来,引导她沿着真相的小径一路走来,而背后那布屏风扇的阵阵凉风也推送她继续向前……

    “……囚犯和向导领你爬上了卡瓦道尔崖,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对吗?”

    “那真是群山当中形态最美的峰崖。是的。”在说话的当口,她又重新创造出了卡瓦道尔崖,看到了岩石的曲面上头那一个个壁龛似的石窟,并感到热浪在炙烤着她的脸。并有某种力量促使她补充道:“据我所知,再无别的人在场。应该就我们孤零零的三个人。”

    “很好,在半山腰上有一突出的岩架,或者不如称其为一块断裂的平地,而在隘谷的开口周边散布着不少石窟。”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你独自一人走进了其中一个石窟?”

    “完全正确。”

    “而囚犯尾随而入。”

    “现在我们可算是把他给逮住啦,”传来卡伦德少校的声音。

    她没吱声。法庭,这个问题本身,都在等着她回答。可她在阿齐兹自动进入她的答案之前却没办法作答。

    “囚犯跟在你后面进了石窟,是不是?”他又问了一遍,双方使用的语气都非常单调;他们通篇使用的都是早已谋划好了的语句,所以至此为止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否先给我半分钟时间,麦克布莱德先生?”

    “当然可以。”

    她眼前浮现出好几个山洞。她看到自己在一个里面,而同时又在外面,望着那个山洞的入口,因为阿齐兹马上就要经过这里进入洞中了。但是她竟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一直不断地袭上心头的正是这个疑虑,但却实实在在而又引人注目,就像四周的群山一般。“我有些吃不——”话语比那幻象更加难于落实。“我有些吃不准。”

    “你说什么?”警务总监问。

    “我吃不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看上去非常恐慌,猛地抿紧了嘴唇。“你在那块平台上,不管我们怎么称呼那个地方吧,而你走进了一个石窟。我提醒你的是,囚犯跟着你也进去了。”

    她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请问?”

    “不。”她以一种扁平、毫无吸引力的声音道。房间里四处都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可是除了菲尔丁以外还没有人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看着她的神经马上就要难以支撑,明白他的朋友已经得救了。

    “这是什么,你在说些什么?请大声一点。”法官向前欠身道。

    “恐怕我是犯了个错误。”

    “什么性质的错误?”

    “阿齐兹医生从来就没跟我进过那个山洞。”

    警务总监将手里的卷宗啪地一摔,然后又捡起来,平静地道:“现在,奎斯蒂德小姐,咱们继续。我来向你宣读一下当初你来到我家里两个小时后亲笔签字的证词。”

    “对不起,麦克布莱德先生,你不能这么做。我本人正在亲自跟证人讲话。大家也都请肃静。如果继续喧哗,我将宣布将诸位清出法庭。奎斯蒂德小姐,请直接对我说话,我是负责此案审理的法官,并请认识到你的证词的极端重要性。记住要照你的宣誓来作证,奎斯蒂德小姐。”

    “阿齐兹先生从来就没——”

    “出于身体健康的原因我宣布中止审判,”卡伦德少校依照特顿的指示大声叫道,所有英国人立马齐刷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巨大的白人身影将矮小的法官完全挡在了后面。印度人也都站了起来,场内一时间乱作一团,所以事后有关此次风云突变,每个人的描述都各不相同。

    “你要撤回此次起诉吗?回答我,”司法的代表达斯法官尖声叫道。

    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控制了她,使她能坚持到最后。虽然幻觉已告结束,她已经又回到了枯燥乏味的现实世界当中,她依旧记得她已经认识到的真相。赎罪和忏悔——它们可以等以后再说。她以坚决而又平淡的语气说:“所有的起诉我一概撤回。”

    “好了——请坐。麦克布莱德先生,面对这一情况,你还希望继续吗?”

    警务总监两眼圆睁望着他的证人,就仿佛她是一台彻底坏了的机器一样,口中说道:“你疯了?”

    “不许向她提问,先生;你已经无权这么做了。”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

    “大人,你必须将起诉撤回;这已经变成了一桩丑闻,”法庭后面突然传来伯哈德老爷低沉而有回响的声音。

    “决不,”特顿太太压过周围越来越响的喧嚣叫喊道。“传其他的证人;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除非——”罗尼试图制止她,她却怒不可遏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又冲着阿黛拉破口大骂。

    警务总监朝他那帮朋友那儿走去,一边语气冷淡地说:“好吧,我撤诉。”

    达斯先生站起身来,紧张得几乎断了气。他控制住了这个案子的审理,真的控制住了。他已经证明印度人是能够掌控大局的。他对那些还能听到他声音的人宣布:“囚犯的人品毫无瑕疵,当庭释放;诉讼费用的问题择机另行决定。”

    然后,法庭那脆弱的框架彻底坍塌,嘲笑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尖叫着,咒骂着,相互亲吻着,动情地哭泣着。这边是那帮英国人,由他们的用人们全力保护着;那边的阿齐兹则昏倒在哈米杜拉的怀抱中。这一方大获全胜,那一方一败涂地——一时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然后,生活又重新回到它那错综复杂的正轨,人们一个接一个拼命挤出法庭,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不一会儿,那上演幻想曲般一幕的场景就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尊美丽绝伦、赤身裸体的神祇。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事件发生,仍继续拉动着他那布屏风扇的绳索,望着那空空的审判台以及那几把翻倒在地、专供英国人安坐的特殊座椅,有节奏地鼓动着正在降落的尘土,搅起一团团的尘云。

    * * *

    [1] 华氏度,相当于摄氏的四十四度半。

    [2] 巴尔德尔和珀耳塞福涅:分别来自于斯堪的纳维亚和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巴尔德尔是主神奥丁与神后弗丽嘉之子,是夏日的太阳神和光明之神,深受诸神宠爱的同时却又经常受到死亡的威胁,在不同的传说中屡次因不同的原因而悲惨身亡。珀耳塞福涅是主神宙斯与谷物女神得墨忒耳之女,一说被冥王哈德斯所劫成为冥后,后在宙斯的调停下被放还,但此后每一年都必须在冥界度过四个月的时间。

    [3] 拉克希米:拉克希米(又译“吉祥天女”,)为毗湿奴之妻,是幸运女神,在印度教神话中她是在众天神和阿修罗在毗湿奴的指示下共搅乳海时从翻腾的浪花中涌出水面的;参见福斯特的文章《乳海翻腾》(《雅典娜神庙》一九二○年五月二十一日;阿宾格版作品集第十六卷)。在《雪山神女之山》中福斯特曾讲到过有位职员曾每周四都向神明祈祷,希望自己每周的周薪能增加一卢比。

    [4] 英国的国歌《天佑吾王》(或《天佑女王》),直译即“上帝拯救国王(或女王)”(God Save the King [Queen])。

    [5] 纠缠:福斯特此处的原文是“draggled up”(大意为“拖曳、拖拉”等),不过显然应该是“entangled”才对。(福斯特曾助过一臂之力的夏尔·莫龙[夏尔·莫龙(Charles Mauron,1899—1966),法国科学家、批评家、翻译家,曾致力于将当时的英国文学译介到法国,是福斯特作品的主要法译者。福斯特曾将自己的重要作品《小说面面观》题赠给他。]的法译本此处的用词是emmêlée。)《牛津英语大词典》中对此词的用法并未提供其他的例证,不过这个词在福斯特的手稿中却也是清晰可见的,显然并非误植。

    [6] 昌德拉布尔有一半的马桶没人清倒:此描写有可能源自福斯特于克利须那诞辰庆典期间在(中央邦)代瓦斯地区的切身经历:“宫殿中有几小时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服务员——连一个空的马桶都找不到。”(一九二一年四月十四日致G·L·狄金森的信)

    [7] 已经发誓绝食,直到囚犯被宣告无罪她们才肯进食:这一细节有可能暗示甘地发起的绝食抗议运动。

    [8] 他们就该跪倒在地……一路爬到那些山洞里去:在一九一九年四月十日的阿姆利则骚乱中一位名叫马塞拉·舍伍德的传教士教师遭到一群印度人的毒打。四月十九日——在已经发生报复性大屠杀之后——戴尔将军还下令,所有路经毒打传教士事件发生的那条街道的印度人都必须四肢着地从那里爬过去。此命令在旁遮普政府的指示下于一周后撤销;但已有五十名印度人被迫爬过那整条街道。

    [9] 负责拉动布屏风扇的杂役:专管拉动布屏风扇的杂役在福斯特参访印度的时节随处可见,如今则几乎已经绝迹了。

    [10] 一尊男性的命运之神、一架灵魂的簸谷机: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五日,福斯特曾记载了一次旁听奥兰加巴德法庭庭审的经历,当时是一位政府的医官为一起谋杀案提供证词,庭上有一个“拉动布屏风扇的男孩儿,坐在桌子尽头,宛若阿特洛波斯般超然物外”。在希腊神话中,阿特洛波斯(意为“无可抗拒”)是命运三女神之一,三位女神是宙斯与(法律与正义女神)西弥斯之女,是命运的管理者。

    [11] 安达曼:安达曼群岛,位于孟加拉湾,多年来一直用作印度人刑事罪犯的服刑地。

    [12] 参见第十八章第一段的描述。

    [13] 笨重而且很不明智的讥讽口气:马哈茂德·阿里的要求让人想起福斯特一九一九年三月二十九日发表于《曼彻斯特卫报》的一封信上的一句话。在描写到英国为战时的埃及劳工营开设的医院当中那“可耻的”状况时,福斯特评论道:“官方的观点显然是,埃及人是从来都不会生病的,不过一旦病了,就肯定会死……”

    [14] 作为一个证人,莫尔太太是不存在的:达斯先生在此否认了臭名昭著的《罗拉特法案》(一九一九年颁行)[《罗拉特法案》(Rowlatt Acts)为英殖民当局于一九一九年颁行的镇压印度民族解放运动的法令。由在印度供职的英国法官S·A·罗拉特为首的委员会起草,故名。该法包括《印度刑法修正案(一九一九年第一号)》和《刑法非常权力法(一九一九年第二号)》,统称平时戒严法。]的有效性——这一法案确实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允许缺席者充当证人的规定,虽然从未正式执行。

    [15] 指阿黛拉突然意识到她并不爱罗尼,以及由此对于婚姻产生的幻灭之情。参见第十五章结尾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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