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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印度之行最新章节!

串门儿。哈米杜拉去了招待会,不过他那匹矮种马却留在家里,于是阿齐兹就将马借出来,同时还有他朋友的马裤和马球棍。他就骑着马去了球场。球场已经荒废,只除了在球场边缘,还有几个本地街区的年轻人在训练。为了什么训练?就连他们自己都很难说清,不过都说是在训练。他们绕着球场跑步,瘦小羸弱、膝盖内翻——当地人的体格就是这么可怜——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坚定果决,还不如说是下定决心要摆出一副坚定果决的表情。“邦主大人,敬礼,”他开玩笑地喊道。那几个青年停下脚步哈哈大笑。他劝他们悠着点儿,别训练过了头。他们保证说绝对不会,然后就继续跑了起来。

    他策马来到球场中央,开始四处击球。他其实并不会打马球,不过他那匹矮种马却很内行,于是他就专心一意地学着打起来,一时间摆脱了一切人生的压力。当他在棕褐色的椭圆球场上尽情驰骋时,习习的晚风轻拂着他的额头,周围的一圈绿树抚慰着他的倦眼,生而为人的所有该死的烦恼都被他浑然忘却了。他的球击向一位偶然也来到球场上练球的陆军中尉;他把球击回给阿齐兹并叫道,“再把球传过来。”

    “好呀。”

    这位新来的军官懂得些马球的门道,不过他的马却什么都不懂,所以双方还是算势均力敌。全神贯注于马球的结果,两人倒是开始惺惺相惜,揽辔休息时两人更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阿齐兹喜欢军人——他们直来直去,要么把你当朋友,要么将你大骂一顿,这种态度比那些文官的傲慢自负可取多了——而这位中尉喜欢所有会骑马的人。

    “经常打球?”他问道。

    “从没打过。”

    “咱们再来打一局。”

    他正击球的时候,不料胯下的马突然弓身一跃,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大叫一声,“噢上帝!”他再度跃上马背。“你就从来不会摔下来?”

    “经常的事儿。”

    “才不会呢。”

    两人再度勒住马缰,眼中都燃烧着炽热的友谊之火。不过这种热情也随着他们身体热度的下降而渐趋冷却,因为体育运动只能唤起暂时的激情。民族意识再度卷土重来,不过还没等它发挥出毒素,两人已经道了别,相互挥手致敬。“要是他们都像他这样该有多好,”两人心下都这样暗想。

    夕阳已经西沉。几个跟他有相同宗教信仰的教徒已经来到球场上,面朝麦加[2]虔诚祈祷。一头婆罗门公牛朝他们走来,阿齐兹虽然自己不愿意祈祷,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受到这么一头笨拙而又被尊为偶像来崇拜的动物的干扰。他就用手里的马球棍敲了它一下。正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听到马路上有人在叫他:那是潘纳·拉尔医生,正满面愁云地从行政长官的招待会上往回走。

    “阿齐兹医生,阿齐兹医生,你到底上哪儿去啦?我在府上等了你足足有十分钟,没办法这才一个人走了。”

    “实在是抱歉之至——我迫不得已去了趟邮局。”

    在阿齐兹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大家都会把这种说法理解为他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去了,这种事原是司空见惯、无可厚非的。可是拉尔医生因为出身低微,却拿不准这是否是阿齐兹在有意怠慢于他,再加上他又眼看着阿齐兹抽打了婆罗门圣牛,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邮局?你怎么不派个用人去呢?”他道。

    “我没几个用人——我的薪水非常少。”

    “你的用人跟我说过话。我看到你的用人了。”

    “可是拉尔医生,请你想想看。你要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我怎么能把用人给派出去呢?你一来我们就得走,我家里就一个人都没有了,等我的用人回来的时候,恐怕我家里能拿走的东西都已经被坏人洗劫一空了。厨子是个聋子——我从来都指望不上我这个厨子——男仆还只是个小男孩儿。我跟哈桑绝对、绝对不能同时一起离开家。这是我既定的老规矩了。”他说了这么多,已经远远超出了仅仅出于礼貌的意图,全都是为了照顾拉尔医生的脸面。这当然并非都是事实,也不该因此而受到非难。可拉尔医生却全然不顾情面地当面揭穿——这么做轻而易举,但实在很不光彩。“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妨碍你留张便条说明一下你去了哪里呢?”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阿齐兹很厌恶缺乏教养的行为,就磕了下胯下的坐骑让那匹矮种马蹦跳起来。“离我远点儿,要不然我的马也因此而受了惊可就麻烦啦,”他哀诉道,这才道出了他心下恼怒的根源。“今天下午它就一直在耍泼撒野。它把俱乐部花园里几株最为名贵的花木都给糟蹋了,足足找个四个大男人才算把它从花圃里拉出来。英国的那些绅士淑女们就在一边看着,连行政长官大人都给惊动啦。不过,阿齐兹医生,我不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您既然有这么多的约会和电报要处理,对此是不会感兴趣的。我不过是个可怜的老医生,觉得但凡受到人家好心的邀请,总归要向人家表示敬意才是正经。您的缺席,我可以告诉您一声,已经引起了不少的议论。”

    “他们爱他娘的怎么议论就议论去好了。”

    “年轻真是好啊。真他娘的好!哦,非常好。到底是谁他娘的呢?”

    “我爱去不去,谁都管不着。”

    “可你答应过我呀,然后又平白编出这么个电报的故事来糊弄我。咱们还是走吧,驾,花斑马。”

    拉尔医生驾着马车走了,阿齐兹一时恨不得跟他终生为敌。他只要打马飞奔上去就很容易能报复到那老头儿。他当真就这么做了。结果老头儿的花斑马一下子就惊了,脱缰飞奔而去。他又风驰电掣地奔回球场。他刚才跟中尉一起打球的荣光尚未散尽,他继续在球场上纵横驰骋、俯身击球,直跑到汗流浃背才尽兴而归,一直到他把矮种马送还哈米杜拉的马厩为止,他都觉得自己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矮一头。可是一旦下了马,恐惧又不禁暗暗爬上心头。他会不会因此而触怒那些权贵们呢?他这次的缺席是否已经冒犯了行政长官呢?潘纳·拉尔医生固然无足轻重,但是即便跟这样人的翻脸算得上明智吗?他的思绪已经从人际关系转向了政治考虑。由于受到当今盛行的恶习的毒害,他已经不再考虑“我能否跟人和睦相处”,而是转向 “他们是否比我强大”的顾虑了。

    回到家他发现有一封短信正等着他,信上盖着政府的邮戳。它活像是一包烈性炸药,稍一触动就会把他那幢脆弱的平房炸成碎片。他就要因为没有参加“桥会”而被就地免职了。等他终于把信拆开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是一份菲尔丁先生——国立学校校长发来的请柬,请他后天前去参加茶会。他的情绪猛然再度高涨起来。他总归会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的精神虽屡屡遭受磨难却总是生生不息,他的心境虽阴晴不定,他的精神却一直都相对稳定。不过这份请柬仍让他格外高兴,因为菲尔丁一个月前就曾邀请过他一次,可他竟然给忘了——既没答复,又没出席,就那么忘得一干二净。而现在人家又发来了第二次邀请,没有丝毫的责难,对他的过错连提都没提,就全当没发生过。这才叫真正的以礼待人——充分表现出一片好心的文明行径——他马上抓起笔来写了封热情洋溢的回信,又急忙跑到哈米杜拉家里探听消息去了。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位校长,他相信他人生中的这一严重缺憾马上就将得以补偿了。他渴望了解这位杰出人物的所有情况——他的薪水、偏好、履历,以及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取悦于他。不过哈米杜拉仍旧没有回家,马哈茂德·阿里虽然在那儿,却只会愚蠢而又粗鲁地一个劲儿嘲笑那场“桥会”。

    * * *

    [1] 家牛医院:参见《雪山神女之山》(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的信),福斯特在其中记述道:有一头阉牛“病得很重,我把它送到了印多尔的病牛医院”。

    [2] 麦加(Mecca,阿拉伯语作Makkah,旧称Bakkah或Macoraba)为沙特阿拉伯西部城市,伊斯兰教创始人先知穆罕默德的诞生地,是伊斯兰教第一圣地,每个穆斯林都渴望朝圣的宗教中心。伊斯兰教有所谓“五功”之说:念功,即信仰作证,念“清真言”;礼功,即谨守拜功,一日祈祷五次;斋功,即封斋节欲,每年在斋月封斋并禁止房事;课工,即法定施舍,捐献作为义务的税项;朝功,即朝觐天房,有生之年至少一次赴麦加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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