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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和聪聪开着丁叔的菲亚特轿车前往北陀寺接光明回家过年。
周蓉、周志刚、李素华、冯化成四个人在包饺子，玥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屋顶，数房梁上有几个钉子。
“那是不是去邻院老刘家找他孙女玩了？”
周志刚乐意跟文化人打交道，更乐意让街坊四邻看到文化人登门。
……
郝冬梅很无语，“大哥？你没听秉昆刚才怎么说的吗？他做的那些都是跟你和周蓉学的，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说一句，行，先让你媳妇儿生个孩子出来，你能怎么回答？”
“昆儿。”
“爸，妈，你们看到玥玥了吗？”
周蓉想了想，跟着郑娟进屋了，留母子两人在院子里。
不过还好周秉昆和周志刚吵了一架，带着老婆孩子回太平胡同了。
“周秉义，你干什么？”
今天郝冬梅也过来了，严格意义上讲，这是自打1969年以来，老周家过的第一个团圆年，以前要么周秉义不在，要么周志刚不在，要么周蓉和冯化成不在，这也是为什么李素华求也要把三儿子求回来的原因。
周秉义和郝冬梅站在胡同外面。
肖国庆他妈说道：“这是秉义吧，哎呀，真是一表人才，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褯子呢。”
她当然不知道，吉膳堂年底给杂志社的分红，能让全社工作人员多发两个月工资，这还没有算房子的租金收入，今年周秉昆回东北过年，杂志社方面能不表示一下？送点年货，让摄影记者帮忙拍几张照片这种小恩小惠，比起吉膳堂给社里带来的利润算得了什么。
小崔身后还有几个人，李素华认得中间那个中年男子，正是经常去家里看望她的王村支书丁建业。
“请问周志刚周先生在家吗？”
昨晚郝冬梅回去后因为秘书把茶叶送回老周家的事跟她妈起了争执，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被她妈扇了一巴掌，后面在他一番劝说下，郝冬梅和她妈和好了，而且年三十留在郝家，不来老周家这边过。
“昆儿啊，你过来，妈跟你说几句话。”
周蓉心生不解之际，林跃已经和邵主编合影完毕，玥玥拉着光明的手往中间走，然后是抱着聪聪的郑娟，夫妻二人和一个半大小子再加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家人。
“你是……那个什么杂志社的主编吧？”
傍晚时分回到老周家，冯化成已经往灶膛里塞进火头，准备炖肉，周秉义被指使得来回乱跑，因为要么不知道装饺子的瓷盘放哪儿了，要么弄不清楚面前罐子里的白色颗粒是白糖还是食盐，而周志刚，歪在炕上睡着了。
李素华和周蓉在房间里呆了一阵，送走丁叔和邵敬文后，林跃把门锁好，一行人往光字片走去。
弟弟让他休了不能生孩子的媳妇儿，传出去街坊们会怎么想？这不是很正常吗？
“谁知道他是哪根弦搭错了。”周志刚气呼呼地走进堂屋，邵敬文不是特意来找冯化成约稿，是找那个被清华大学开除，昨晚还扬言跟他断绝关系的不孝子，这让他很不痛快，因为他角度清奇地认为，周秉昆是在利用邵敬文来讽刺他昨天让全家人不照全家福等待郝冬梅父母的决定很失败……不，操蛋！
“别可是了，老三已经不是原来的老三了，这事儿你管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跃给玥玥包了个红包，冯化成也给聪聪包了个红包，周志刚带着他们出门拜年前，郑娟发现周蓉把玥玥红包里的钱拿走了，原因嘛……周蓉说面额太大，一张100块，接近她老公两个月工资了。
“可是……”
“爸，冬梅家保姆回去过年了，她爸昨天不是哮喘犯了吗？现在身子还虚着，家里太冷清了，岳母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我就让冬梅留在她们家照顾老人了。”
林跃叹了口气，抱着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想法答应下来。
郑娟家怎么这么热闹？
“不知道。”
郝冬梅说道：“就你弟弟那人，道理比谁都多，你以为你来找他有用吗？”
还没等过去，便看见院里院外站了好几个人。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相当客气。
邵敬文的表情有些尴尬。
如果周秉昆在，搞不好又会说他为了讨好岳父岳母怠慢自己的父母，毕竟按照吉春的传统，哪有大年夜媳妇儿在娘家过的。
李素华从后面拽住她，等小崔给几人拍完照方才走过去。
“走着去就行，现在那边盖的可乱了，你不认路。”
哦，就因为这挥拳揍人，到底谁才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周志刚抬头看了他一眼：“是这样吗？不是你弟弟昨天惹恼了冬梅？这我能理解，放我身上也不愿意有这种弟弟。”
“他不敢吗？他敢不敢你心里最清楚。”
“周秉昆不在。”周志刚一听“全家福”三个字就炸了，郝冬梅赌气不回来，那小子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全家福全家福？福什么福？全家不福！
“玥玥？玥玥不是在那屋玩玩具呢？”李素华走到堂屋，往后面放床的隔间一瞅，发现人确实没在。
“我们家才仨，你们家六个啊。”
“妈，你来是叫我回去过年的吧？”
“蓉啊，你说玥玥会不会跟着刚才那个邵主编去找她舅舅了？”
周秉义原地站了一阵，想了想整件事，又摇了摇头，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嗨，体格还是这么好。”
76年春节前夕，这人来老周家找过冯化成，说是听说冯化成是老周家的姑爷，特地过来约稿。
“太平胡同。”
李素华推了老伴一下：“你少说两句不行啊？”
就像老太太说的，太平胡同附近区域私搭乱建的情况比光字片还严重，两人绕来绕去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问了两家住户，才找到郑娟母亲留给她的那两间房。
周志刚、周秉义、冯化成先后进屋，周蓉想要给老头儿倒杯热水，结果走到外屋一瞧，脸色变了。
“昆儿啊，你爸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犟，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啊？”
关键是……太平胡同在哪儿啊？
路上周蓉问他邵敬文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笑笑，把话题岔开了。
林跃扭头一瞧：“妈，你怎么来了？”
几个人忙活一上午，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周蓉要哄玥玥睡觉，可是小丫头根本不听她的话，一个劲儿的要找舅妈带她出去串门玩，周蓉这么多年不回家，在这光字片就没个朋友，想带她出去玩也没地儿啊，惹烦了说了两句重话，小丫头赌气不理她了。
李素华走出家门，到右边邻居家里问了问，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人家的孙女正搁炕上睡午觉呢。
周家人给这两口子逗乐了。
周秉义说道：“没用我也要来，因为我是大哥。”
冯化成听说过金土地杂志社想找他约稿的事，赶紧放下手里的大葱，拍拍双手从屋里走出来。
老婆子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周蓉：“还有咱蓉儿，不仅学历高，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在北京大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吧？那后面是……姑爷吧？”
周志刚瞥了牵着手的林跃和郑娟一眼，心说看你办的那些事儿，今天我让街坊们好好臊你一臊。让你知道“丢人”俩字怎么写。
要是就这么回去又不合适，起码也要见秉昆一面吧，何况他还带了一些年货过来呢。
郑娟抱着聪聪站在不碍事的地方，她的身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再过去是个小女孩儿，正是周蓉的女儿冯玥玥。
“他敢！”
“妈？”
“听说是北京的著名诗人？”老婆子一拍手，冲周蓉和冯化成竖起大拇指：“郎才女貌啊，郎才女貌，不对，戏文里怎么唱的？对，才子佳人。”
夸完周秉义和郝冬梅夸周蓉和冯化成，到了周秉昆和郑娟那儿……直接略过去了。
丁叔更加不敢怠慢，如果不是周秉昆，他怎么开得上小轿车，那些跟着他干建筑的村民怎么可能日子越过越好，还有几个从深圳回来的年轻人，哪个不念周老板的好？
“我找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