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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街上嬉戏追逐，唱诗说爱。
林跃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他深嗅几下，眉头轻颤：“这是……香奈儿5号？”
四月是碧桃，五月海棠花开。
她没有在碧桃开得最灿烂的时候来这里，选择花期将过未过时，此时树上娇艳无多，而树下一片春泥，枝叶间隙可见红瓦绿墙，颜色的渐变和碰撞自然地存在每个角落。
雨线打得树叶沙沙作响，池塘里传来阵阵蛙鸣，水滴在雨伞周围串成珠帘，珠帘那边是一张全神贯注的女人脸。
中午的时候她吃了几片薄饼。
她转过身去，想要跟林跃分享自己的喜悦，表达内心的感谢，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乎湿透的男人。
林跃说道：“你喜欢就好。”
阮文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咖啡。
林跃在浴帘后面答应一声。
林跃说道：“你画完了？”
阮文用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合适的位置，观察，思考，然后动笔，力求表现出最动人的瞬间印象。
“走了，但是又回来了。”
“嗯。”
林跃由衷地道：“恭喜你。”
接近收尾时，天空落下点点雨水，随着一声春雷绽破苍穹，雨势迅速变大，她被淋了一个措手不及，有些狼狈。
没想到雨水蜿蜒出的色团让这幅画突然活过来，在光影与色彩的碰撞间平添一丝中国古代文人画的写意与朦胧，哪怕是她这种著名画家，也忍不住暗暗叫好，这或许是她出道以来最成功的一副作品。
“你这样会感冒的，去我住的酒店吧，就在北面不远的地方。”
阮文有时候会停下来看一眼手牵手走过的小情侣，或摇摇头，或笑一笑，完了继续勾画心里的韶关春。
只见雨伞边沿落下的雨水打湿了画板，水线蜿蜒流淌，将未干的颜色晕出一片斑斓。
就在她无奈放弃，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头顶一暗，雨水被阻绝在外。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你知道印象派是怎么来的吗？”
林跃点点头，启动引擎向北方驶去。
她握住伞柄想要推过去，然而平伸到面前的手臂纹丝不动。
她呆了呆，不由自主取出画笔，在色差强烈的地方点了几下。
当她转身望去，眼睛里的慌张骤然定格。
“咦？你知道它？”
“你的衣服我叫服务员拿去洗了，顺便让前台找了两件干净衣服，你先穿着。”
阮文笑着说道：“看来你还没死心。”
98年的“八大关”还没有多少外地游客，更不见闹哄哄的旅游团，比起零散的旅人，更多的是来自附近大学的学生。
阮文穿着一件针织衫站在客厅中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灯光下的《韶关春》。
“你知道的不少啊。”阮文说道：“上次见面时你说我的画不同以往，像一位婉约内敛的亚洲丽人，其实骆文走了以后，我一直在寻求画风上的突破，然而这些天来的作品我都不是很满意，总有种矫揉造作的感觉。直到今天，雨伞边缘落下的水流晕染了韶关的春桃，打散了我刻意传递的个人情绪，给了它几分烟雨迷蒙的自然感，怎么说呢，有点像湿画法吧。几个月来的努力，终于见了回报。”
“能在颜料的味道里分辨出香水款式，你一定很爱她。”阮文觉得这位加拿大皇家骑警跟她印象里的警察有很大不同。
“你是觉得我一个人湿透太寂寞，要陪我做一双落汤鸡吗？”
明明早晨起床时晴空一片，没成想到了下午就风云变幻，她记得包里有一把雨伞，但不知为什么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不见了快一周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眼前，在雨声与蛙鸣中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