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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论衡全译最新章节!

,不可于周公?天意欲彰周公,岂能明乎?岂以王迹起于三人哉(6)?然而王功亦成于周公。江起岷山(7),流为涛濑(8)。相涛濑之流(9),孰与初起之源?秬鬯之所为到(10),白雉之所为来(11),三王乎?周公也?周公功德盛于三王,不加王号,岂天恶人妄称之哉?周衰,六国称王(12),齐、秦更为帝(13),当时天无禁怒之变。周公不以天子礼葬,天为雷雨以责成王。何天之好恶不纯一乎?”

    【注释】

    (1)礼:这里指按照周朝的礼制的规定。

    (2)采地:即采邑或封地。中国古代诸侯封赐所属卿、大夫作为世袭的田邑。食邑随爵位的黜升而损益,也能世袭。盛行于周。

    (3)体:享有,接纳。

    (4)文:文彩,这里指表面的东西。质:质地,本质,这里指内在的东西。

    (5)下车:一下了战车,指刚结束战争。大王:指周武王的曾祖父古公亶父。参见12·1注(7)。王季:周武王的祖父季历。参见12·1注(7)。文王:参见2·5注(13)。

    (6)王迹:指创立西周王朝的业绩。

    (7)江起岷山:参见37·8注(1)。

    (8)濑(lài赖):急流。

    (9)相(xiàng向):察看。

    (10)秬(jù巨):黑黍。鬯(chàng畅):鬯草,指郁金草。秬鬯:指酿造祭祀用酒的两种原料。传说周公摄政时,东方倭人曾贡鬯草。

    (11)白雉(hì志):白色的野鸡。传说周公摄政时,南方的越裳曾献白雉。以上事参见本书《异虚篇》、《讲瑞篇》。

    (12)六国:指齐、楚、燕、韩、赵、魏六国。

    (13)齐秦更为帝:公元前288年,齐湣(mǐn敏)王称字帝,秦昭襄王称西帝。

    【译文】

    又发问说:“按周朝礼制,诸侯的儿子称为公子,诸侯的孙子称为公孙,他们都享有封地,不同于老百姓。为什么呢?公子公孙,是君王的亲属,因而地位尊贵,能够享有“公”的称号,又享有封地,名称与实际相符合,如同表里配合适当一样。上天表彰周公的功绩,强使成王用天子的礼节安葬周公,为什么不强使成王封周公以周王的称号,以符合安葬时用天子的礼节呢?”回答说:“王,是名号中最尊贵的称号,臣子不能称王。”责难说:“人臣也还有称王的,这符合礼吗?周武王讨伐纣王,战争一结束,就追封他的先人为大王、季王、文王。这三个人,是诸侯,也是臣子,却用王号加封给他们。为什么偏偏对于三王可以加封王号,对周公又不可以呢?上天的本意是想表彰周公,难道这样能显示出来吗?难道是因为开创周朝的业绩起源于他们三个人吗?然而周公也同样具有开创周朝的业绩。长江发源于岷山,往下流就形成了波涛和急流。察看有波涛急流的流水,有哪一处与源头相同呢?秬鬯之所以贡到,白雉之所以献来,是由于三王的功德呢?还是由于周公的功德呢?周公的功德比三王盛大,没有加封王号,难道是由于上天憎恨人们随便称王的缘故吗?周朝衰败,六国相继称王,齐国、秦国甚至称为帝,当时上天并没有显示出要禁止他们而发怒的灾变。不用天子的礼节安葬周公,天降下雷雨用以谴责成王。为什么上天的好恶如此不纯正专一呢?”

    【原文】

    55·12又问曰:“鲁季孙赐曾子箦(1),曾子病而寝之。童子曰:‘华而睆者(2),大夫之箦(3)。’而曾子感惭,命元易箦(4)。盖礼,大夫之箦,士不得寝也。今周公,人臣也,以天子礼葬,魂而有灵,将安之不也(5)?”应曰:“成王所为,天之所予,何为不安?”难曰:“季孙所赐大夫之箦,岂曾子之所自制乎?何独不安乎?子疾病(6),子路遣门人为臣(7)。病间(8),曰(9):‘久矣哉,由之行诈也(10)!无臣而为有臣(11)。吾谁欺?欺天乎?’孔子罪子路者也。已非人君(12),子路使门人为臣,非天之心而妄为之,是欺天也。周公亦非天子也,以孔子之心况周公,周公必不安也。季氏旅于太山(13),孔子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14)!’以曾子之细,犹却非礼,周公至圣,岂安天子之葬?曾谓周公不如曾子乎?由此原之,周公不安也。大人与天地合德(15),周公不安,天亦不安,何故为雷雨以责成王乎?”

    【注释】

    (1)箦(é则):竹席。

    (2)睆(huǎn缓):美好,漂亮。

    (3)大夫之箦:在周代,大夫的地位比士高一级,按礼规定,大夫的席子,士是不能享用的,所以这个童子这样说。

    (4)元,曾元,曾参的儿子。命元易箦:据《礼记·檀弓上》记载,曾参听到侍童的话以后,马上叫曾元撤换席子,但是刚换过,还没有躺好,他就死了。

    (5)不(fǒu否):同“否”。

    (6)子:孔子。

    (7)子路:参见8·3注(15)。臣:家臣。子路遣门人为臣:按照周朝的奴隶制度,只有大夫才能有家臣,孔子这时已经不是大夫了,没有家臣,子路叫门人充当孔子的家臣,负责料理后事,是准备以大夫之礼来安葬孔子。

    (8)病间:指病情转轻。

    (9)曰:孔子说。

    (10)由:仲由,即子路。

    (11)为:通“伪”。假装。此事参见《论语·子罕》。

    (12)人君:统治者的通称。这里指大夫。

    (13)季氏:指季康子。参见28·26注(1)。旅:古代祭山称“旅”。太山:即泰山。

    (14)林放:鲁国人,曾向孔子问过礼,得到孔子的赏识。曾谓泰山不如林放:按照周礼规定,只有周天子、诸侯才有资格举行“旅”祭,季孙氏是大夫,所以孔子对其加以讥讽,说季孙氏居然去祭山,泰山之神难道还不如林放知礼,竟然接受不合符礼的祭祀。以上事参见《论语·八佾》。(15)大人:圣人,贤人。大人与天地合德:指圣人的德行与上天完全一致。参见《周易·乾卦·文言》。

    【译文】

    又问:“鲁国季孙氏赐给曾子一张席子,曾子病了就睡在这张席子上。

    侍童说:‘华丽漂亮的席子,是大夫享用的席子。’曾子听了感到惭愧,叫曾元撤换了这张席子。按礼制,大夫享用的席子,士子不能躺在上面。而今周公,只是臣子,用天子的礼节安葬他,他的魂魄如果有灵知,将会安心不会呢?”回答说:“成王这样做,是上天授意的,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责难说:“季孙氏赐给曾子的大夫享用的席子,难道是曾子自己制造的吗?为什么偏偏会感到不安呢?孔子病重,子路派门人充当孔子的家臣。孔子病势转轻,就说:‘很久以来,仲由就干这种弄虚作假的事了!我本来没有家臣,却硬装做有家臣。我欺骗谁呢?欺骗上天吗?”孔子这段话是责备子路的。自己不是大夫,子路派门人充当家臣,不符合天的心意,而随便这样做,这是欺骗上天。周公也不是天子,用孔子的心比照周公的心,周公一定会感到不安。季孙氏旅祭于泰山,孔子说:“竟然认为泰山之神不如林放知礼啊!”凭曾子的低下地位,尚且拒绝作违背周礼的事,周公是大圣人,怎么能够安心于用天子的礼节来安葬自己呢?竟然认为周公不如曾子吗?据此推究这件事,周公会感到不安的。圣人的德行与天地完全一致,周公感到不安,上天也会感到不安,为什么有意降下雷雨用来谴责成王呢?”

    【原文】

    55·13又问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1)’。武王之命,何可代乎?”应曰:“九龄之梦(2),天夺文王年以益武王(3)。克殷二年之时(4),九龄之年未尽,武王不豫(5),则请之矣。人命不可请,独武王可。非世常法,故藏于金縢;不可复为,故掩而不见。”难曰:“九龄之梦,武王已得文王之年未(6)?”应曰:“已得之矣。”难曰:“已得文王之年,命当自延。克殷二年,虽病犹将不死,周公何为请而代之?”应曰:“人君爵人以官,议定,未之即与,曹下案目(7),然后可诺。天虽夺文王年以益武王,犹须周公请,乃能得之。命数精微(8),非一卧之梦所能得也。”应曰:“九龄之梦能得也(9)。”难曰:“九龄之梦,文王梦与武王九龄,武王梦帝予其九龄,其天已予之矣,武王已得之矣,何须复请?人且得官,先梦得爵(10),其后莫举,犹自得官(11)。何则?兆象先见,其验必至也。古者谓年为龄,已得九龄,犹人梦得爵也。周公因必效之梦,请之于天,功安能大乎?”

    【注释】

    (1)引文参见《论语·颜渊》。这是子夏对司马牛说的话。

    (2)九龄之梦:指周武王做了一个上帝给他增寿九年的梦。《礼记·文王世子》:“文王谓武王曰:‘汝何梦矣?’武王对曰:‘梦帝与我九龄。’文王曰:‘古者谓年龄,齿亦龄也。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

    (3)夺:减损。

    (4)克殷二年之时:推翻殷王朝后的第二年。传说武王病重,周公请求代死就是在这一年。

    (5)不豫:古代指帝王生病。

    (6)未:否。

    (7)曹:尚书曹。参见34·9注(7)。案目:经办公文的官吏。

    (8)命数:指寿命长短。

    (9)对这一句话,前人认为,此九字为衍文。语义难明,疑有讹倒。疑是注语,误入正文,当删。

    (10)爵(què确):通“雀”。“爵”和“雀”相通,得雀就意味着将得官爵。

    (11)犹自得官:王充认为,人将遇见吉事(如当官、升迁),事先一定会出现预兆(如作梦)。有了预兆,即使吉事暂时没有实现,最后还是要实现的。参见本书《订鬼篇》。

    【译文】

    又问:“‘死生是命运安排,富贵由上天决定。’武王的命,怎么可以代替呢?”回答说:“周武王作了增加九年寿命的梦,上天减损文王的寿数用以加给武王。推翻殷王朝后的第二年,所增加的九年寿数还没有完,武王生了病,周公就请求上天愿代武王去死。一般人的寿命是不可以请求上天延长的,唯独武王的可以。这不是世上常用的方法,因此将册书藏在金縢中;这种事不可能再做第二次,所以掩藏起来不让人看见。”责难说:“武王做‘九龄之梦’时,已得到文王的寿数没有呢?”回答说:“已经得到九年的寿数。”责难说:“已经得到文王的寿数,武王的命应当自然延长,推翻殷王朝后的第二年,即使病了仍然不会死的,周公为什么请求代他去死呢?”回答说:“君王用官爵授予人,议论定了,并不立刻给他官爵,要通过尚书曹下达给经办文书的官吏写成奏章,然后由君王批准才授予官爵。上天虽然减损文王的寿数用来加给武王,仍然必须经过周公请求,才能得到它。人的寿命长短极其精细微妙,不是做一个梦所能得到的。”责难说:“九龄之梦,讲的是文王在梦中给武王九年的寿数,武王就梦见上帝给予他九年寿数,这么说来,上天已经给予他了,武王已经得到它了,何必要再行请求呢?某人将要得官做,事先会梦见得到雀子,以后即使没有人推荐,他还是会得到官爵的。为什么呢?预兆事先出现,其效验一定会实现。古人称年为龄,已经得到九龄,如同人梦见得雀一样。周公凭借武王所做的必然会有效验的梦,对天请求代死,功绩怎么称得上大呢?”

    【原文】

    55·14又问曰:“功无大小,德无多少,人须仰恃赖之者,则为美矣。

    使周公不代武王,武王病死,周公与成王而致天下太平乎?”应曰:“成事,周公辅成王而天下不乱。使武王不见代,遂病至死,周公致太平何疑乎?”难曰:“若是,武王之生无益,其死无损,须周公功乃成也。周衰,诸侯背畔(1),管仲九合诸侯(2),一匡天下。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3)。’使无管仲,不合诸侯,夷狄交侵,中国绝灭(4),此无管仲有所伤也。程量有益,管仲之功,偶于周公。管仲死,桓公不以诸侯礼葬,以周公况之,天亦宜怒,微雷薄雨不至,何哉?岂以周公圣而管仲不贤乎?夫管仲为反坫(5),有三归(6),孔子讥之,以为不贤(7)。反坫、三归,诸侯之礼,天子礼葬,王者之制,皆以人臣,俱不得为。大人与天地合德。孔子,大人也,讥管仲之僭礼(8),皇天欲周公之侵制,非合德之验。《书》家之说,未可然也。”

    【注释】

    (1)畔:通“叛”。

    (2)九:表示次数多,非实指。

    (3)被(pī披):通“披”。左衽(rèn任):衣襟向左开。被发左衽:这是当时少数民族的习俗。引文参见《论语·宪问》。

    (4)中国:参见16·11注(3)。

    (5)反坫(diàn店):古代君王招待别国君王时,献酒后放置空杯子的土台。(6)三归:旧注解释不一。相传是藏钱币的府库。杨伯峻释为“市租”,可备考。

    (7)以上事参见《论语·八佾》。

    (8)僭(jiàn建):超越本分。

    【译文】

    又问:“功绩无论大小,德行无论多少,别人必须仰仗依靠他的人,那就是完美的了。假使周公不祈求代替武王去死,武王病死了,周公与成王能导致天下太平吗?”回答说:“据已有的事例,证明用公辅佐成王而天下没有混乱。假使武王不被周公替代,终于生病至死,周公照样能导致太平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责难说:“如果是这样,武王活着没有什么益处,他死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有周公的功业也就成了。周朝衰微,诸侯背叛,管仲多次会盟诸侯,纠正天下诸侯的行动。孔子说:‘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都会披散头发,衣襟向左开了。’假使没有管仲,不会盟诸侯,边远的夷族狄族交相侵入,中原各诸侯国会被消灭,这就是没有管仲会带来的损害。衡量带来的好处,管仲的功劳,和周公并列。管仲死后,齐桓公不用诸侯的礼节安葬他,与周公相比较,天也应当发怒,却连小雷小雨都没有出现,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由于周公是圣人而管仲不是贤人吗?管仲造反坫,拥有三归,孔子讥讽他,认为他不贤良。拥有反坫、三归是诸侯的礼节,用天子的礼节安葬,是君王的礼制,因为都是臣下,完全不能这样做。圣人的德行与天地一致。孔子是位圣人,讥讽管仲超越了礼的规范,皇天却想让周公违反礼的规定,这不是圣人与天地德行一致的证明。解释《尚书》者的说法,不可以认为是正确的。”

    【原文】

    55·15以见鸟迹而知为书,见蜚蓬而知为车(1)。天非以鸟迹命仓颉(2),以蜚蓬使奚仲也(3)。奚仲感蜚蓬而仓颉起鸟迹也。晋文反国(4),命彻麋墨(5),舅犯心感(6),辞位归家(7)。夫文公之彻麋墨,非欲去舅犯;舅犯感惭,自同于麋墨也。宋华臣弱其宗(8),使家贼六人(9),以铍杀华吴于宋命合左师之后(10)。左师惧曰:“老夫无罪。”其后左师怨咎华臣,华臣备之。国人逐瘈狗(11),瘈狗入华臣之门。华臣以为左师来攻己也,逾墙而走(12)。

    【注释】

    (1)蜚(fēi飞):通“飞”。蜚蓬:蓬草枯后根断,遇风飞旋,所以叫“飞蓬”。以上说法,参见《淮南子·说山训》。

    (2)仓颉:亦作“苍颉”。参见11·3注(3)。

    (3)奚仲:参见36·14注(39)。

    (4)晋文:即晋文公。参见5·4注(1)。反:同“返”。晋文公反国:晋文公即位前,被迫流亡在外十九年,后由秦国护送回晋即位。

    (5)彻:通“撤”。退,向后撤。麋(méi煤):通“霉”。麋黑:黑色。这里指跟随晋文公长期流亡在外,面色变黑了的人。命彻麋黑:晋文公回到晋国国境时,曾命令那些面色变黑了的人排列队伍后边去。

    (6)舅犯:晋文公的舅舅咎犯。参见18·9注(3)。

    (7)辞位归家:《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文公反国,至河,令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后之。咎犯闻而夜哭,再拜而辞。”

    (8)华臣:春秋时宋国将军华元的儿子。华臣弱其宗:指华臣要杀死他的侄子华皋(gāo高)比,侵占他的财产。

    (9)家贼:指藏在家里的刺客。

    (10)铍(pī批):一种短剑。华吴:华皋比的管家。命:由“合”字之误而衍。《左传·襄公十七年》:“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合:宋国地名,向戍的封邑。左师:官名,当时向戍任左师。后:屋后。

    (11)瘈(hì志)狗:疯狗。

    (12)以上事参见《左传·襄公十七年》。

    【译文】

    因为看到鸟的足迹而知道创造文字,看到飞旋的蓬草而知道制造车子。

    上天并没有用鸟的足迹来叫仓颉创造文字,用飞旋的蓬草来叫奚仲发明车子。奚仲有感于飞旋的蓬草,而仓颉受启发于鸟的足迹。晋文公返回晋国,命令面目变黑的人撤到队伍后边去,舅犯有感于此事,辞去官位回到家里。晋文公撤面目变黑的人,并不是想去掉舅犯;舅犯感到惭愧,把自己等同于一般皮肤变黑了的人。宋国的华臣要削弱自己的宗族,派六个刺客藏于家中,用铍把华吴杀死在宋国合地左师向戍的屋后。左师害怕地说:“我没有什么罪。”事后左师怨恨华臣,华臣时刻防备着他。都城的人驱逐疯狗,疯狗跑进了华臣家的大门。华臣以为左师来攻打自己,就翻墙逃跑了。

    【原文】

    55·16夫华臣自杀华吴而左师惧,国人自逐瘈狗而华臣自走,成王之畏惧,犹此类也。心疑于不以天子礼葬公,卒遭雷雨之至(1),则惧而畏过矣。夫雷雨之至,天未必责成王也。雷雨至,成王惧以自责也。夫感则仓颉、奚仲之心,惧则左师、华臣之意也。怀嫌疑之计,遭暴至之气,以类之验见(2),则天怒之效成矣。见类验于寂漠(3),犹感动而畏惧,况雷雨扬轩■之声(4),成王庶几能不怵惕乎(5)?

    【注释】

    (1)卒(cù猝):同“猝”。突然。

    (2)见(xiàn现):同“现”。

    (3)漠:据递修本应作“寞”。

    (4)轩:当为“軯”之误。参见本书《雷虚篇》。軯■(pēng

    kē怦科):车声,这里形容雷雨声。

    (5)庶几:差不多。表推测语气。怵(chù触)惕:形容惊恐的样子。

    【译文】

    华臣自己杀了华吴而左师感到害怕,都城的人自己驱逐疯狗而华臣自己却逃走了,成王的畏惧心理,同上述情况一样。心里疑惑于不用天子礼节安葬周公这件事情,遇到雷雨突然到来,就因为恐惧而害怕自己有什么过错了。这场雷雨的到来,上天不一定是在责备成王。雷雨到来,成王恐惧因而责备自己。有所感这是仓颉、奚仲的心理,有所惧这是左师、华臣的心理。抱着怀疑的心理,遇上突然到来的气,认为与自身有关的事物的应验出现了,于是雷雨是天发怒的表想这种想法就形成了。在平静的环境中看到与自身有关的事物得到了应验,还是会因有所感动而畏惧,何况雷雨中发出震动声,成王怎么能不惊恐呢?

    【原文】

    55·17迅雷风烈,孔子必变(1)。礼,君子闻雷,虽夜,衣冠而坐,所以敬雷惧激气也(2)。圣人君子于道无嫌(3),然犹顺天变动,况成王有周公之疑,闻雷雨之变,安能不振惧乎(4)?然则雷雨之至也,殆且自天气;成王畏惧,殆且感物类也。夫天道无为,如天以雷雨责怒人,则亦能以雷雨杀无道。古无道者多,可以雷雨诛杀其身,必命圣人兴师动军,顿兵伤士(5)。难以一雷行诛,轻以三军克敌(6),何天之不惮烦也?

    【注释】

    (1)事见《论语·乡党》。

    (2)激气:相互冲击的阴阳之气。这里指雷。

    (3)无嫌:问心无愧。

    (4)振:通“震”。

    (5)顿:通“钝”。损坏。

    (6)三军:参见8·8注(7)。

    【译文】

    遇到迅雷烈风,孔子必定会改变常态。依照礼制,君子听到打雷,即使是在半夜,也要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正襟危坐,这样来敬畏阴阳之气激起的雷。圣人君子对于道是问心无愧的,然而还是顺应天的变动,何况成王有用什么礼葬周公的犹豫,听到雷雨的变化,怎么能不震动害怕呢?然而雷雨的到来,大概还是由于天上气的变化引起的;成王畏惧雷雨,大概还是由于感触类似的事物引起的。天本来是无为的,如果天能用雷雨来责怒人类,就能以雷雨杀掉无道的人。自古以来无道的人众多,上天可以用雷雨来杀掉他们,却偏要授命圣人出动大军,损坏兵器,损伤士卒去讨伐他们。上天不愿用一个炸雷去诛杀无道的人,却轻易地出动三军去战胜无道的人,为什么上天如此不怕麻烦呢?

    【原文】

    55·18或曰:“纣父帝乙(1),射天殴地(2),游泾、渭之间(3),雷电击而杀之。斯天以雷电诛无道也。”帝乙之恶,孰与桀、纣?邹伯奇论桀、纣恶不如亡秦(4),亡秦不如王莽,然而桀、纣、秦、莽之地(5),不以雷电。孔子作《春秋》,采毫毛之善(6),贬纤介之恶(7),采善不逾其美,贬恶不溢其过。责小以大,夫人无之(8)。成王小疑,天大雷雨。如定以臣葬公,其变何以过此?《洪范》稽疑(9),不悟灾变者,人之才不能尽晓,天不以疑责备于人也。成王心疑未决,天以大雷雨责之,殆非皇天之意。《书》家之说,恐失其实也。

    【注释】

    (1)帝乙:殷纣王的父亲。据《史记·殷本纪》作“武乙”,是纣的曾祖父。被雷击死的是他,而不是纣父帝乙。

    (2)射天:据《史记·殷本纪》记载,武乙做了一个代表天神的假人,亲自同他搏斗。又用一个皮口袋装上血用以代表上天,并亲自用箭射它。殴:击。

    (3)泾、渭:泾河和渭河,均在陕西中部。“泾、渭”当作“河、渭”。《史记·殷本纪》、《竹书》、《史记·封禅书索隐》并作“河、渭”,可证。

    (4)邹伯奇:王充在本书中多次提到他,生平事迹不详。《案书篇》、《对作篇》称他为“东番人”,著有《元思》及《检论》。亡秦:这里指秦朝的统治者。

    (5)地:据递修本当为“死”字。

    (6)采:采取。这里有表彰的意思。

    (7)介:通“芥”。小草。纤介:形容细微。

    (8)夫:那。夫人:指孔子。

    (9)《洪范》:《尚书·周书》中的一篇稽:考核,分析解决。稽疑:分析解决疑难大事。

    【译文】

    有人说:“纣的父亲帝乙,用箭射天又击打大地,当他在黄河、渭水之间行走时,雷电击杀了他。这是上天用雷电来诛杀无道的人。”帝乙的罪恶,与桀、纣相比哪一个更大呢?邹伯奇评论桀、纣的罪恶比不上秦朝,秦朝又比不上王莽,然而桀、纣、秦朝、王莽的灭亡,不是由于雷电诛杀了他们。孔子编写《春秋》,表彰极小的善行,贬斥极细的恶举。表彰善行不夸大他的美德,贬斥恶举也不超过他的过错。用重罚处理小过错,孔子没有这样做过。成王稍有犹豫,天就降下大雷雨。如果成王决定按照臣子之礼安葬周公,上天将会降下什么比这更严重的灾变呢?《洪范》中分析解决疑难大事,并没有讲到要用灾变来使人对疑难之事省悟,这是因为人的才智不能什么都通晓,上天不会由于人有了犹豫就对他加以责备。成王心里犹豫不决,上天用大雷雨责备他,大概不是皇天的本意。《书》家的解释,恐怕有失真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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