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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邦奇巡场,可能就是从甲子号考棚开始,他站定后先环顾一圈,没发现存在可能作弊的情况,接下来便要顺着号舍走上一圈,最后离开。
这位主考官一圈走下来,看起来没露出多少端倪,但朱浩却看出张邦奇身上带有的那种随和。
朱浩闭上眼认真思索。
“呵呵。”
孟子题。
意思谁都明白,可怎么论述呢?
守心的要诀,在于自查和明理,做到这两点,就不怕智者过、贤者余的问题了。
张邦奇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走出考棚,去下一个院子巡查。
……
感情张邦奇提及中庸之道乃是幌子,要求学生在进学路上的自察才是你出题的目的,那要是真中了陷阱跑去论中庸之道,那你写得再好,也只能落入平庸。
朱熹的《孟子章句集注》中,此段表述为:“治于人者,见治于人也。食人者,出赋税以给公上也。食于人者,见食于人也。此四句皆古语,而孟子引之也。君子无小人则饥,小人无君子则乱。以此相易,正犹农夫陶冶以粟与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济而非所以相病也。治天下者,岂必耕且为哉?”
再或是这世上过于聪明的人和过于愚蠢的人太多?
所以此番前来,不过是例行检查。
论中庸之道?
随后进来一名官员,正是前来巡场的主考官张邦奇。
张邦奇属于少年得志,青年时便已考中进士,科举路顺风顺水,他会追求中庸之道吗?
修学在于修心,中庸也在于修心,这才是论题的精妙所在,而这也符合正德年间正在逐渐发扬光大的心学思想……
张邦奇不是地方知州,不用仰兴王府鼻息,人家看你不顺眼,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朱浩本应到到手的功名给剥夺,这也是朱浩为何坚持不去见的原因。
在院试中,摒除了像邝洋名这样把个人思想强加到科举考题的行为,这样的题目看起来很工整,但恰恰就是这种文章不好写,因为你不太好把握主考官的政治倾向。
但朱浩马上找到共通点。
朱浩随即想到,《明史·张邦奇传》中曾记录张邦奇治学方面的思想:“学不孔、颜,行不曾、闵,虽文如雄、褒,吾且斥之。”
这是自然。
意思很简单,就是治理天下和耕地不可能同时来做,官员有官员的事,小民有小民的事;有人用脑,有人用力。
没有政治倾向,恰恰才是最大的政治倾向。
就算你是治人的劳心者,也要靠劳力者来养活,这算是对社会关系的一种诠释,在人类这种群居动物面前,必须要做到分工明确,才能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行,最终成为万物之灵,统治这个世界。
有的考官直接顺着一部经典,今天出这一段,明天到了下一地,直接选取另外一段,反正都是圣人之言,你们看着写,最后只要大差不差我就给你过……
想到这儿,朱浩觉得还是不好下结论。
题目出得中规中矩,不带有任何政治影射,看起来完全就是张邦奇出于对士子学问的考校。
就在于“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难在第二题。
连朱熹都说,“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
“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这是表明一个道理,被治理者向别人提供吃穿用度,管理者的吃穿用度则仰仗于人。
第一题。
符合唐寅的忠告,在这种一心求稳的主考官面前,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不需要冒头,只要能把所思所想在纸面上表现出来,就算合格,你一个县案首便能确保获得秀才功名。
以张邦奇的成长经历,他应该属于壮志未酬的官员,现在天天盯着一群读书人,三十多岁当个教授,成天培养学生,但学生成绩好坏又不能决定其职称评定,混日子混到感觉似乎永远也熬不出头。
“事出于专而精于行焉,国治平而不乱则在各行其道。”
在未来科举考试的主考官面前,一定要表现出一种谦逊态度。
一般来说,你学无止境,达到“至善”的标准,对人世间种种规律和人情世故都能参透,也明白万物变化的道理,总该明了中庸之道吧?对不起,孔子说了,你是智者、贤者,你理解不了中庸之道的高深。
张邦奇先从袁汝霖那边走起,来到朱浩的号舍时,距离门口也就几步路了,突然发现朱浩的草稿纸上已把第一篇文章写完。
你笨,理解不了,就没有资格达到圣人所言的“中庸”,在圣人看来,人家的思想还是很高端的,不是下里巴人能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