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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惟有光阴不可轻2最新章节!

nbsp; 可惜,没人告诉我,上流社会的葬礼根本不是葬礼,而是一个夯长的财产分割仪式。

    吃饱喝足出来,我和刘大壮一如往常鸡同鸭讲,好淑女笑点超级奇怪,就因这么两句话,居然捧着肚子蹲在草丛边前俯后仰。我问号脸地望着她,刘大壮也是。

    见自己的事儿迁怒他人,搞不好砸了顾圆圆饭碗,我豪气干云地拿过酒杯就要往嘴里灌,被顾圆圆凭空夺下。

    “何主编,我一个初出茅庐写小字的,哪值得您三番两次抬贵手?不如我以茶代酒……”

    没几日,我出院,刘大壮请我吃火锅冲喜,顺带拉上了好淑女。

    “怕什么!大不了换一家出版社!”

    我喉头一哽,看他不知不觉间,又换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后来才想通,其实在既定的命运轨迹面前,我们都太渺小。你阻止不了我离开,也随不了我海角,而我……”

    事后,刘大壮跑来八卦当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进展。

    刘大壮很会看眼色,留下句“回头聊”,悄无声息拉着花痴的好淑女离开了。用小姑娘后来的话说就是,“程程姐,看见他,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叶总这样的货色在眼前,你也能无动于衷。”

    白炽灯打进草丛,久久未熄,覆盖着我的眼帘,令眼眶发胀。我挣扎着从绿化里爬起,同时稳稳抱住银行卡,循着光源望去。须臾,白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推门而下,立在将好的风里,朝我们的方向倾了倾嘴角。

    见我心有戚戚,盛杉伸长手,试图抱抱我,下秒却听见我问,“是不是像周印那样好看的人,都一表人渣啊。”她伸在半空的胳膊顿住,咬牙切齿脸。

    届时,小区门口已近在眼前。在我和刘大壮你推我拉你抢我夺期间,我们双双趔趄着,摔进了门口的绿化带里。好淑女欲行又止,不知该帮谁比较好,直到一束车灯远远打来。

    那人真真切切一哼,眼底的鄙视不加遮掩溢出,“别假清高了。比我更贵的手,程小姐恐怕已数不清攀过多少次?不然你以为,凭你在小小一个网站里发点多愁善感的字,我们出版社能看上?既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要求你遵守江湖规矩,不过分吧?”

    “呵,”我抖了抖肩膀,“要是我和他有好结局,你预备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动。我忍住心底翻腾的嫌恶,重新扬起笑意,“这不是您的基因优良么,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才不管其中真假,神神秘秘笑呵呵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条新闻,刚出版的小说卖断货了啊宝宝!”

    虽然身在滨城,但那是我和编辑第一次见面。

    哪怕不是,它也并非我想象中的模样。甚至……是有些轻浮的。这次他回归,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所以心慌慌。

    他劝道。

    曾经,在一片茂盛的迷谷树林前,我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的手。

    他话中有话,意思是当初家找上我,有人在背后操纵。

    她当然不傻,傻的是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竟幻想她会有丝丝难过,怕她撑不住,至少有个圈外人能说说话。现在看,实在多此一举。她的富贵,她的地位,才是支撑她的东西。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她永远不会倒。

    我气滞,讥讽道:“还是算了,如果我生个女儿像你这般心狠,我肯定掐死她。”

    叶慎寻?不可能,他当时恨极了我。魏光阴?也不会,他根本不在国内。又到了我最烦的猜谜环节,脑容量不够怎么破!

    那次意外后,我连辣椒也不能多沾,酒精更敬而远之。赴约前,我要求勉酒,被答应了才安心。显然,这个口头承诺并未成功传达到主编耳里。

    “相比叶慎寻,他,更让我惧怕。”

    我正小鹿乱撞,突感一湾更清凉的落在脸颊,惊慌抬眼,恰恰瞥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促狭艳色。

    我气得差点说不出话,“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懒惰如我,要真被藏,还写什么书?!”

    “狼狈?怎么会?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中年丧夫,遗产都不知要分多少呢。”

    “程改改同志。原先,我以为你是缺钱,所以吝啬。现在,我发现,你丫有钱,也抠门!”

    说掀桌,并非夸张手法,是真实写意。她起身时太激动,碰倒了盛放红酒的高脚杯,杯子斜倾,又碰倒了我的。只听清脆几声响,杯子里的红色溅出,洒在白色桌布上,惹得广播台的策划和主持人争相避开。

    她姿态比我还虎虎生风,生起气来两条短平的眉毛看过去异常可爱,“酒精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前我爸喝得中毒,进过一次医院,差点出不来。她是我亲手带来的人,我就要亲眼看着她毫发无损离开。”

    “你就不怕被开除……”

    我不赞同地努努嘴,“有啊,移动和联通。”

    “这场以身相许,许的如果不是感情,那就只能是自私了。程改改,你想过没有?他明明不爱她,却为了安心,给她制造幻觉和希望。比起一开始就义正言辞拒绝的人,究竟谁更残忍?可是,在他看来,根本没意识。天生来伤人的人,怎么会有意识?所以,我哪里是讨厌魏光阴,改改,我是怕。只有他,我拿不准,究竟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我听半天,终于从浓重的鼻音断定,他是刘大壮,特意跑来给我热场。感动之余,我脱口而出,“恭喜恭喜!我的书在手,世界你有!”

    魏延的葬礼很低调,来的人却都有头有脸。除了我和刘大壮。

    我不同意,“先前付款,我掏了钱包,可你说,为了暴发户儿子的尊严,这单必须你来买!”

    高中时,她就警告我,说从小到大,伤在魏光阴手底下的姑娘海了去了,他眼都没眨过,“在你心里,他一定是那种到了二十多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少年。真抱歉要打碎你的少女梦了,如果他真是这样,怎么会有程穗晚事件?”

    见我闷着发呆,她不知何时放下了瓷杯,将我凑近桌前的下巴用几根芊芊细指抬起,似是而非感叹,“不得不承认,有时看见你,真像年轻那会儿照镜子。”

    “其实我也考虑过的。心想,反正公司是我爸的,他本事再大,还能开了小姐不成?唉,都怪我平时太低调,无人问津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编辑。”

    魏光阴瞄了眼来电显示,云淡风轻挂断后,说送我回家。

    “那是我以为你没钱啊!”

    我……不就是没把稿费分给他吗?给,都拿去!看你能不能飞起来!

    自从认识好淑女,他仿佛也找到了可以智商碾压的对象。虽然有时我很想提醒他,那傻姑娘,不过陷入了爱情。千万别忘记,她可是加州大学护理专业出来的高才生,哪天真不高兴了,随便扎你几针,你还不知道自己疼在哪里。

    阔别两年,他更瘦,似乎半阵风就能吹走。其他改变,还是有,瞧人的眼神越来越淡,仿佛有层水雾,雾后边,才是最真的东西。

    她一点儿也没有即将被开除的惶恐感,反而比先前无拘束地抓住我的手,和她击掌,“Jesus!知道我想问候他全家有多久了吗?!但凡看见谁揣点才气又有机会就心理不平衡,好像世界欠他一个诺贝尔似地!”

    在这难得安静的时光里,魏光阴的脑袋轻轻落在我肩胛。他因为高,保持这姿势极其不舒服,可等我鼓起勇气问他,需不需要我坐直些,他已经睡着。

    “怕什么!大不了换一份工作!”

    可,当事人非但没辩解,反而稳稳撑着伞,笑容发飘,“股份多少对我来说只是数字,我从没参与公司任何的运营和业务,短时间内更无法上手。若真有什么重要情况,悦姨会代替我出面处理。”

    我默默缩在编辑旁边吃菜,假装没听清他的话,顺便推荐大家某道菜味道特别棒,直到半空中忽然多出一杯酒。

    忽然,我有些哀伤。我引以为傲的才华,居然要经过这样俗气的炒作才能被看到。

    不出意料,我在风中,凌、乱、了。

    不出意外,好淑女又笑了。此间,我和刘大壮的嘴仗又是一个来回。最后一言不合拳脚相加。

    我本想回,我倒愿意和魏光阴有这层关系,人家不行!不料被主编抢在前头,字字珠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才不得不帮你上头条?”

    “难道是他察觉,在墓地那天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困扰,所以故意转移媒体注意力,还我平静生活?”

    面前挂着的麦,圈出一小块阴影,我埋进去,良久出声,“我遇见的男孩,比笔下人物更清风明月。可惜,他并不自知。最近,他遭遇了天人永隔的痛苦,觉得无人理解。我想告诉他,每个人都会死。活着的人,不让离开的人挂念,才是最好的悼念方式。”

    并非叶慎寻多丑,只是少女嘛,都喜欢外表凉薄实则深情的小说男主,魏光阴恰好长了张男主模子。至于叶慎寻,好看是好看的,却常年板着脸,令人不敢有多余的妄想,更不会有这么春风化雨的时刻。况且,还整天想着开除她,那这个霸道总裁当得就不怎么样!

    “不信,你试试。”

    是的,我曾逃避过,他在那段噩梦过往里应该担多少责。我将一切归结为阴差阳错,可所有的差错,起因都是他。就像高三时,他用一本册子,害得别人被退学。毕业暑假,他买下蛇厂老板的地,赶尽杀绝,逼得对方无路可走当众下跪。兴许,还有更多我尚未察觉的细节……

    “我有没有钱!和谁请客,有毛的关系?!”

    “光阴。”

    忘了有多久,一阵风吹过,像是有香味,青年男子的睫毛被翻起,我忽然想起在祥和里,告别的那个夜晚。

    当从来强大克制的人崩坏在我面前,我的理智,被炸得一片血糊。

    “哟,看这情况莫不是……有了?”

    我想说什么,前方尽头率先传来一道中年男音,语气略微不满,“堂堂魏家少主,竟对股权分配事宜如此儿戏,连听个遗嘱的时间都不走心?”之后才知,他是魏氏股东之一,以前跟着魏延打天下的,算开国元老。

    那日,访谈最后,主持人问,“你笔下人物主角多为少年。是否生活中,真遇见过这样清风明月般的男孩?”

    前方的律师还在字正腔圆地公布死者遗愿,我热得头昏脑胀,脚底晃了晃,实在忍不住了准备脱外套,头顶忽然多出一把伞,侧头便见一身素衣的魏光阴,俊脸清淡。

    刘大壮:“重点是?”

    刘大壮怒,非要我请顿宵夜才罢休,猛虎捕食的姿态,朝着柔弱的我……怀里的银行卡扑来。为了捍卫我在病床上坚持码字得来的稿费,我只能和他斗争到底。

    刘大壮无言以对,三秒后默默挂了电话。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平常煲电话粥开玩笑,而是现场直播。于是滨城千万人口,都得知了一个叫程改改的作者,自恋程度已到通天地步,药石无灵。

    我尴尬笑,“其实就随口一句,说撩妹最直接有用的方法,就是拿钱把她砸晕。结果,那位同志将三千元现金统统换成了硬币,拦在女生宿舍楼下,硬把人家砸晕了……”

    “魏光阴,你走吧,别再回来。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一个就算我后悔了,也无法抵达你的远方。”

    “哪这么娇贵?别人惯着,我们可不惯哟。”

    好淑女似乎与和我有同感,她两只细胳膊,一边挽着我,另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刘维同学,喜色过甚说:“我们永远这样好不好?”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刘大壮先声夺人,“永远?哪有谁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啊。”

    “什么技能?”

    见酒杯悚然立着,顾圆圆才恍然想起,当即放了筷子,正义凛然地对领导摆了摆手:“忘了告诉您,改改对酒精过敏,用饮料代替好伐?”说着就要帮我倒鲜橙多,却被阻止。

    他默了默,将烟灰色围巾取下,有条不紊挂上我空荡荡的脖颈,上边还有专属他的温度,“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声音清凉。

    但想想算了,他被扎,我挺高兴的。

    盛杉给我一个打住的手势,她说,怕我接下去会唱《月亮惹的祸》。

    我忍不住了,赌气回嘴,“真当自己是上帝?剧本怎么写,我们就得怎么演?”

    她坐下,将一杯甜到劣质的卡布奇诺推远。

    席间欢声笑语,主编半真半假说,“这样一比,改改就成为老姑娘了。”

    我倒没因这句话置气,只不过前阵子无聊看了几本心理行为学的书籍,讲解到人不怀好意时的动作语气眼神,竟大多与这位主编吻合。

    等他得知,我只是带着魏光阴在附近的小花园坐了坐,刘大壮屏息静气,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有句白痴,我不知当骂不当骂。”

    语毕,我下意识朝那女人望去,察觉她运筹帷幄的表情,顿时更不舒服了,偏头便呕。

    孰料,三月末,我又上了一次新闻,却被描述得犹如弃妇,因为有记者拍到魏光阴和一位长相甜美的姑娘同乘,居然八不出对方身份。

    “那我就从你两腿间爬出来,你是我妈。”

    女子耸了耸肩,“认你?有什么好处?认了你,董事会的老骨头们还会支持我?以前在唾沫里游泳,才游上魏夫人的位置。现在刚死了丈夫,就迫不及待把和其他男人生的女儿带回家,我没那么傻。”

    那档广播在黄金时段,一些小粉丝打来热线电话,问这问那。我竭力用文艺范儿十足的口吻回答,维持住仙气飘飘的形象,没想最终还是因为刘大壮,坐实了自恋狂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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