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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听他们故乡的风情轶事，然后从这些故事里一点点和自己残留的家乡印象对照起来，偷偷寻找答案。
红衣不由紧紧按住跳跃不已的心脏，害怕起来。戏馆的多年女装训练，强迫他养成了许多不好的习惯和姿态，总是努力改变，举止还是比较偏女气，他没有自信还能回到从前。
“回家？”红衣将头埋入他温柔的怀里，过了许久，才问，“你家在哪里？”
“是的，我怕死，”清暖的眼里透出不一样的光彩，有些激动，有些坚强，映得他那张被精心修饰过的面孔有了男人的味道，他紧紧地握住红衣的手腕，仿佛要用力地掐进去，“坏人还活得好好的，我们好人为什么要死？！就算你骂我下贱，丢人现眼，我也不要死！我的阿娘是软弱的女人，她最爱哭，知道我被拐去，她会自责，必哭得伤心欲绝。我爹虽是粗人，却最疼爱我，我家还有妹妹，走的时候她才两岁，如今不知出落成什么模样。所以……无论活得有多耻辱，我都不会放弃希望，我要回家，回去告诉爹娘，他们的儿子还没死，让他们别伤心。”
他们调查好线路，研究好伪装，重金买通了帮手。
两人一遍又一遍地悄悄描述着未来的图画，梦里总有家乡。
龙舟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事，百船争渡，人头涌涌，他闹腾着要去看龙舟，又闹腾着要吃糖葫芦，扭头又看见有匠人在画糖画。甜甜的糖浆在他的铜勺下或扭成鲤鱼彩凤，或扭成猴子仙桃，看得他目不转睛，哭闹着不肯走。有仆役过来讨好，要偷偷带他去买糖画，可是车水龙马，拥挤得厉害，聂闻书一错眼，便与仆役走散，还没来得急哭闹寻找，就被一块帕子捂住口鼻，昏迷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在百里之外。
红衣想起了夫子的教导，想起了书本里的礼义廉耻。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红衣冷道：“你便是书上说的那些贪生怕死之徒。”
红衣身量极瘦弱，眉目如画，越发美貌婀娜，端得是倾国倾城，艳满柳州。他登台唱戏，云鬓花颜，一袭红衣，吹了首《相思曲》，回眸笑处，秋波涟漪，引无数风流公子尽折腰，投金珠满船，只恨不得将身许之。相较之下，清暖的身材高挑，喜着青衣，眉心朱砂如血，更有书生的斯文儒雅，以至何姑也放弃了给他浓妆艳抹，留了几分本色，却也动人。
拐子问他姓甚名谁？早慧的聂闻书已察觉危机，一问三不知，装作懵懂幼童，被卖与贺州叫何姑的男人。何姑在贺州黑道颇有势力，年年采购男童入戏馆，将美貌少年充女子教养，登台唱戏，服侍贵人。此番见他美貌，何姑喜不自禁，命名红衣。
红衣耻笑：“像你这样没皮没脸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他的梦想，在五岁那年的龙舟会中破灭了。
在一个有雾的清晨，红衣和清暖双双逃离戏馆，奔往岐城，奔向自由。
万株柳，岐城近，小船荡漾在水波上，朝思暮想的故乡就在眼前。
红衣略略放松，笑道：“是啊，我娘很疼我的，她从小就重金教导我，还亲手给我做过杏花糕，我娘做的杏花糕可好吃了，我请你吃……”
父亲听后很是欢喜，替他请名师教导，还手把手教他写大字，与母亲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清暖摇头：“我不要死。”
红衣痛骂：“我就算死也不要做低三下四的事，更不要你这个下贱的兔儿爷帮忙！”
避开追捕，他们陆路转水路，水路转陆路，再陆路转水路，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
清暖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许久，他才轻轻说：“若不是被拐来，谁愿意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