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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墨阳,宁可多走些弯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思前想后,一会儿究竟该怎么开口呢?绕过几株粗壮的槐树之后,无意间一抬头,与一双沉稳的眼眸撞个正着。

    “哼,你以为只有你一心为清朗着想吗?如果不是为了清朗,我才不会站在这里。我早就说过,清朗跟着你这样在刀尖舔血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那时你肯让我带她走……”墨阳恨声说。

    长长地出了口气之后,我看着顺势坐在地毯上的洁远,话里多少带了些埋怨,“霍大小姐,你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洁远却好像没听见,只伸手揪扯着一旁靠垫上的流苏,也不说话。我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时让你带走又怎样?”六爷冷冷地打断了他。我悄悄探出点头看向他们,生怕墨阳不敬的语气惹恼了六爷。六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垂眸看着地面,而墨阳则背脊挺直,头颅高扬。

    看着她瞪圆的眼睛,我乖乖地接了过来,然后一仰而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的苦涩已经蔓延到了嘴里,往日里难以下咽的药汤,我竟没有喝出什么味道来。

    她知道督军的大老婆性子骄躁,对督军又有大恩,所以料定丹青进了门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凭丹青那高傲的个性,不是被督军夫人想办法挤死,就是自己抑郁寡欢而亡。

    “至于那个女人,她该死!”墨阳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打了个冷战,“因为她害死了我父亲。”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青烟缠绕的墨阳,一时间觉得他的形象模糊起来,自己恍如在梦中。

    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说话算话,绝对公平,你看!”我举起了右手,晃了晃小指,“这边的给你留着呢。”“胡扯!”墨阳脸色一沉,呵斥我,他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清朗,答应我,以后绝不要再受伤了,听到没有,嗯?!”

    虽然看不见墨阳的表情,可他声音里的痛苦还是毫不遮掩地刺进了我的心底,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地拧攥着。隐约中,好像听见六爷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墨阳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是徐丹青告诉她你可能不是那个大太太的亲生儿子,然后……”

    “不管怎样,你少抽点烟吧。这种抽法,会出人命的。”六爷轻声说。墨阳转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些日子我是靠什么熬过来的?”边说边嘲讽地举了举手里的香烟,又吸了一口。我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我吸吸鼻子,绽开一个笑容,“没关系,我只长大了一点点,还有好多没长呢,有的是让你陪的。”墨阳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容还是像从前那样清爽,有多久没看见了呢,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那清朗……”六爷迟疑地说。“我爹知道我妈在上海,可他根本就不能去看。我妈嫁到白家去,他也知道,但他也无能为力。不光为了我,也为那一大家子的人。陆风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们的下落。”六爷点了点头。

    “墨阳……”我在心底轻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被乌云遮掩的太阳,陆云起曾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活在阳光下,可现在……

    “他们母子就住在一间破落的农房里,本来我找过去,是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没想到她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就在赶回来的徐墨染面前自杀了。哼哼,徐墨染却以为是我下的手。”墨阳边说边用力把烟盒扔了出去,“这个疯女人!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我木然地听着这个答案,六爷也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她跟我说,她就是要让徐广隶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让他不得善终。”墨阳抽着烟,一手揉搓着那个被他捏扁的烟盒,“她大概早就被嫉恨逼疯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把徐家的生意都弄到了手。徐墨染抽大烟,人又不上进,生意早就败了一半了,所以我也没费什么事。

    “清朗,你别急啊,墨阳现在就在楼下六爷的书房里……”洁远稍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指,嘴角勉强扯出个弧度,可脸上毫无笑意。听她说墨阳就在六爷的书房里,我的心并没有因为松了一口气而感到好受些,反而猛跳了两下,顶着嗓子眼。我一阵干呕,赶紧伸手顺了顺胸口。

    六爷也有些吃惊,直到手指间夹着的烟烫到他,他才发现,赶紧弹了弹手指。墨阳疲惫的声音响起,“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家就是个封建家庭,很阴暗。可到后来才知道,不光有阴暗,还有着那样没人伦的狠毒。

    六爷喷了一口青色的烟雾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现在在哪儿?她,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墨阳很快地答了一句,六爷一挑眉,“你别不信,就连我爹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自从我爹带着我,还有我外婆、小舅跑回老家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洁远凝视着我,“清朗,那时我真的不服气,我认为我什么都比你好,可是六爷还是为你破了例。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少女人在嫉妒你、诅咒你?我的骄傲,或者说我的虚荣,也被你打了个粉碎。”

    六爷往前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拍了下墨阳的肩膀,“所以你一直对徐墨染留手,是因为觉得他也很可怜。”墨阳一耸肩,甩掉了六爷的手,转头望向别处,六爷也不以为意。

    墨阳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他放松手臂,轻轻扶起了我的脸认真打量,我也看着他。他英俊如昔的面庞消瘦了,少了男孩的爽朗,却多了男人的深刻,“你真的长大了,可惜我没能陪着你长大。”墨阳低声说。

    “嗯……”我点点头,拖着脚步往外走去,对于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些在我四周飘浮着的若隐若现的秘密我并非不好奇,可真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我却没了勇气去揭开那个盖子看。以前不是有句老话说,好事没秘密,秘密没好事吗……

    我没走几步,墨阳就辨别出这不是六爷的脚步声,迅速回过头来,目光与我的一碰,他指间的香烟顿时掉落在地。我缓步走过去,捡起那支还在燃烧着的香烟,搁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咳咳……”一股辛辣直冲肺部,我大声咳了起来。

    墨阳的身上虽然都是我平时最不喜欢的烟味,可这会儿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体会着亲情的温暖。“墨阳……”“干吗?”“没事儿,就是想叫你,好久没叫了。”“小傻瓜。”墨阳笑了一声,过了会儿突然说,“你现在还叫我墨阳吗?”

    原本她也以为我就是二太太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可随着我长大,越来越像二太太,她也产生了怀疑。当初老爷娶二太太进门,就是因为她像一个人,那个大太太恨了一生的女人。

    洁远终于面带泪痕地睡着了。这些日子她心里承受了太多不能言说的压力,刚才终于可以倾诉出来,精神一放松,那股疲劳就再也挡不住了。我的身体也刚刚恢复,没什么力气,又不想搬动的时候吵醒了她,就从床上拉了条被单过来,盖在她身上,任凭她靠在床边沉睡着。

    洁远的眼睛里迅速充满了泪水,“可是,我无意间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徐墨染就半瘫在不远处的墙根边。地上全是血,他一动不动,是墨阳杀了他……”

    我嘿嘿一笑,“我比较晚熟,大概四五十岁的时候,就彻底熟透了吧。”墨阳扑哧一笑,“怎么听着跟拉秧的瓜似的。”“你不愿意啊?”“愿意,愿意……”

    “徐墨染死了……”洁远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我大吃一惊,差点跳起来,伸手一把攥住了洁远的手臂,“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会呢?他不是被六爷他们关起来了吗?”洁远好像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用双手抱住了头。

    如果说这样一切也就结束了,她充其量是个求爱不得、心怀嫉恨的女人,可她居然还害死了老爷。而这一切徐墨染都知道,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助纣为虐,因为大太太告诉他,他不是老爷的亲生孩子,所以老爷不但不爱他,还恨他。

    六爷微微眯了一下眼,我眼光一转,一个清瘦的背影顿时映入眼帘。他显然发觉了什么,转过身来看。我一手捂嘴,一手紧按在心口,只觉得耳中回响的全是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刚才看到墨阳的一刹那,我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闪回了树后。

    我仔细想了想,才说:“墨阳,你在我心里和他一样重要,你明白吗?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墨阳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可事实就是如此,不要说他是我的亲哥哥,就算不是,我的心也已经有了归宿。

    面对着坦诚的洁远,我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可心里越发为她难过起来。当初她遇到墨阳又回到上海的时候,都不肯跟我说这番话,现在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心里只有墨阳,曾经的初恋、伤痛已经变成平淡的过往了。

    可是大太太却不这么想,我听着墨阳时断时续的叙述,心里越来越冷。她趁着二太太生病,悄悄给她下了慢性毒药,置她于死地。而后徐墨染出事,她又借机逼迫老爷把丹青嫁给督军做小,顺带把我这个拖油瓶一并扫地出门。

    说到这儿,她有些自嘲地一笑,“我一直觉得我哥是真正的男子汉,可当他被迫放弃丹青去娶苏雪晴的时候,呯!”洁远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我所崇拜的对象如同幻想破灭了,虽然我明白他的无可奈何。

    恍惚间,只觉得墨阳把下巴轻轻放在了我的头顶,用手轻轻拢着我的头发……突然觉得脸和脖颈一凉,一滴水珠缓缓地滑入了我的衣领,然后一滴,又一滴……

    “哎,”秀娥扯了我一下,“二少爷的脸色很不好。对了,他从书房出来后,我发现他还换了件衣服,是七爷的,真怪……”“叶展呢?”我打断了秀娥。“七爷?他跟着进书房的,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走了,石头也跟着出去了。”

    说完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墨阳,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他陪我一辈子,但是现在让他孤身闯荡,我实在不放心。不管他是要报复陆家、徐墨染,还是去做那种六爷称之为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事情。

    洁远的声音压得很低,那双永远闪烁着勃勃生机的杏眼,被一种莫名的低沉情绪浸润着,乌黑,却没有光泽。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胸口憋闷得难受,却没有办法呼吸。

    也许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以前的丹青也是,时不时地就会撒个娇,或者无端回忆起那些往事而流泪,让霍长远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然后她才破涕为笑。我曾经觉得丹青那就是没事找事,现在才明白,丹青的一举一动都是一种试探,看霍长远是否始终如一地爱着她。

    把空碗递还给秀娥,她怔了一下才接过去,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水果糖,就是她刚才从茶几上抓的,一边嘀咕着,“知道的是吃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喝上刑场前的断头酒呢。”

    “这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六爷略略提高的声音让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赶忙收敛心神去听,“我问你,徐老爷留给你的盒子里是不是说,陆风轻,不,是陆云起,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虽然她怀疑,但她不能肯定,因为像她那样只尝过嫉妒、仇恨滋味的女人,是不能理解真爱是会爱屋及乌的。我不可能是老爷的女儿,她也认定没有男人会去帮自己心爱的女人养活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所以她只是怀疑,却不确定。正好有丹青这件事,她知道我肯定会跟着丹青走的,反正丹青若没有好下场,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洁远承受了太多压力,不停地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心底的悲伤、恐惧和担忧,语不成句,泣不成声,却无法停止。

    如果不是跟六爷相处了这么久,彼此又心意相通,我根本听不出六爷声音里隐藏的颤抖。我知道陆风轻对他的意义不下于我,如果她真是我的亲生母亲,那她也是改变了六爷一生命运的女人,她对六爷的关心和教养,就如同另一个母亲。

    我身子一僵,头也不敢抬,藏在心底已久的那个字哽咽在喉咙中良久,才被我说了出来,“哥……”“嗯。”墨阳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地应了一声。我被说不出的喜悦盈满了心房,讲不出别的话来,只更用力地抱紧墨阳,享受着哥哥的怀抱。

    “你怎么知道的?你父亲告诉你的?”六爷轻声问。墨阳摇了摇头,“是她自己告诉我的,不光是我父亲,姨娘也是被她害死的。”二太太,那个温柔细致的女人……我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知道秘密都不是好事情,可这……太残酷了。

    墨阳一把抱住了我,把我的头埋到他的胸口,什么也不说,就是用力地抱着,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我觉得还不够紧,也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抱着墨阳。这些日子我受了多少苦,墨阳就比我更苦上几倍。我原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可现在还有陆城,而墨阳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信仰、单纯和热情,都没了。

    “我爹坚信白家遭遇的匪祸跟陆家人脱不了关系,你说呢?”墨阳的声音硬了起来。六爷眉头微蹙,“我这儿有一本你母亲的手札,回头你看了,也许就明白为什么了。但是陆风扬已经过世了,我大哥……”六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可我现在没法大张旗鼓地追查。他早就对清朗有所怀疑,尤其是她曾问起我关于陆云起的事,正好被他听到了。”

    六爷绕过那几棵槐树,站在我跟前,用拇指温柔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我轻轻地靠在他怀里,汲取那熟悉的温暖,一个吻落在我的眼角,“去吧,一切有我呢。”说完,他放开我,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转身向墨阳走去。

    “我今天去找墨阳,刚到他租的房子就看见他出门去了,脸色很难看。我叫他,他也没听到。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怕他再有个意外,就赶紧叫车跟了上去。”洁远闷声说。

    墨阳下意识地接住,低头细看,过了会儿才抬头犹豫地说:“这个是……”“这是小姑姑留给我的。”六爷语音低沉,他双眼明亮,直视着墨阳,“也就是你母亲留下的。”墨阳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好像在摩挲着那块表。

    “我真的很恨大太太,她害死了待我如同母亲的姨娘,还害死了我爹。我爹对她一直就不放心,所以背着她把家里大部分钱财细软都换成银行金票留给了我,如果徐墨染老老实实地继续经营那些产业,他们母子依然会过得衣食无忧,可是……”墨阳仰头望向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总有一个男人让女孩情动,也总有一个男人让女孩情归。脑海里突然泛起这句不记得哪本书里说过的话,我嘴里一阵苦涩。幸好让我情归的是六爷,若是颠倒了顺序,恐怕就真的应了徐墨染的话了……

    六爷绵里藏针的反击让墨阳一时说不出话来。六爷不为已甚,伸手掏出烟点上,然后想递给墨阳,手伸出一半,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叼着烟含糊地说了句:“忘了你不抽烟……”可他话没说完,墨阳已经一把将他手里的烟盒和洋火都抢了过去,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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