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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痛得厉害了?你怎么不早说?!”他皱眉埋怨了一句。对面的苏国华赶紧站起身来,“要不要给你找个医生来?”

    我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身边两声枪响。我下意识地看过去,陆青丝一手持枪,正依靠在窗口,不时地瞄准射击,表情冷漠至极。车子虽然不停地乱晃,她的手却始终稳定。我忍不住张大了嘴,一时间恍如梦中,这是那个一向慵懒娇媚的陆青丝吗?

    我回过头,示意石头弯下腰来,快速地让他给我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生死局,而石头在我耳边的解释让我的心凉了半截。这个生死局很好解释,一般来说就是有人因为已经输得倾家荡产,赌红了眼,就拿自己的命来赌。还有就是一些数额巨大的赌局,如果有人想要一把定输赢,也可以设这个局。这种赌局要在赌场最显眼的地方挂上牌子,以证明参赌者愿赌服输,绝不能反悔。

    他很恭敬地躬身说:“鄙人姓何,何子明。”说完,抬头冲霍先生他们有礼貌地一笑,然后看向我。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看着何副官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冲我微笑了一下,一如那时在火车站……

    “青丝一个人在外面?”六爷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叶展一笑,“哪儿能啊,一堆兄弟那儿陪着她呢。你放心。”说完,他冲源清和一笑,“怎么样,源先生,你是和我赌还是和清朗赌?”源清和有些僵硬地一笑,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可不是,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光阴似箭啊。”苏国华放下手中的杯子,对我们笑着说,“我家雪晴和长远的婚礼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呢,可现在……”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说了句,“我很快就可以做外公了,哈哈。”我的手忍不住一颤。

    看着石头的笑容,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转过头看向别处,心里却多少轻松了些。石头笑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今天幸好没吃秀娥的梨。”我回过头看他,他正轻轻摸着伤处,笑得莫名温柔。

    这个男人的声音我仿佛在哪里听过,有条不紊,很镇定。“是吗?你又是谁?抬起头来。”霍长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严。那个男人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张文质彬彬的脸,带着客气的笑。

    下了楼,我们就发现原本门口站着的那些看场子的黑衣人多了不说,还有几个穿着西装的,可看起来并不像中国人。“是日本浪人,我以前在码头见过他们中的两个人。”石虎压低嗓门说了一句。“别管他们,走我们的。”六爷急促地说了声。

    “陆老弟今晚的手气可真不错啊,我这儿都不剩什么了,呵呵。”苏国华的声音突然从桌对面传来,我若无其事地把目光从座钟上收了回来,这才发现六爷和源清和的面前堆了一大堆筹码,而苏国华跟前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六爷闲散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掸了掸烟灰,一笑,“源先生也不错啊。”

    我们都赶紧回头去看。石头指了指叶展,明亮的廊灯下,血就那么刺目地从他紧按腰部的指缝中滑出,他身后的地面,还有远处,都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糟了!”六爷低叫了一声。

    “别说了,赶紧走。”六爷一把将叶展推进车里,陆青丝和我赶紧跟着坐了进去,六爷也快速绕到另一侧跳上了车。忙乱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叔他们,还好,他们都麻利地上了后面的车。车子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转回来的脸,砰的一下就撞上了椅背。

    在六爷的瞪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不敢再去看六爷的脸色。叶展强笑了一下,“六哥,是我自己要吃的,你别冲青丝发火。”他一边说,一边轻推陆青丝,“快点……”他忍痛的喘息和六爷强压着的粗喘混合在一起,在飞逝的路灯的映射下,我竟然看不出究竟是谁的脸色更苍白一些。

    我几乎可以听见苏国华松了口气的声音。那荷官赶紧骑驴下坡,一边说抱歉,一边把牌推到叶展跟前。叶展用食指和中指一夹,扫了眼牌面。大叔帮六爷又点了支烟,可那把枪却没有收起来,就放在了桌上。

    源清和立刻迈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来,眉梢眼底却难掩高傲,“有段时间没见,陆先生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六爷眉梢一扬,不卑不亢地笑着说了句:“怎么会呢?只不过以前源先生见面都是一个深鞠躬,今天行了西洋礼数,陆某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说完握住源清和的手,用力一握。

    六爷没说话,也不伸手接牌,那荷官很尴尬地僵在那里。源清和的脸色越发阴沉,苏国华的脸色却更加发白。屋里寂静无声,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叶展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喂,是我要赌,你给陆先生牌面干什么?”

    他的目光看似欣赏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就直直地射在我的脸上。这让我多少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我还是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上次看见清朗小姐还是在那家蛋糕店呢,”他微笑着对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哎哟!”叶展轻轻地叫了一声,随即,一只有些冰凉的手紧紧地抱住了我,把我的头按在了一个充满血腥味道却温暖的怀抱里。我抬眼看去,叶展脸上依旧是那个俊俏到点子上的笑容,他挤了挤眼,居然还有心情说笑,“清朗,这回真的要赌命了,感觉如何啊?”

    “清朗。”石头轻唤了我一声,人影一闪,已经坐在了我身旁。我赶紧眨了眨眼,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他手臂上缠绕着的纱布,“还痛不痛?”石头大咧咧地一笑,“小事一桩,擦破点皮而已,这算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眼瞅着快八点了。我记得他们说过,陆仁庆会在八点左右过来。

    陆青丝吸了吸鼻子,让自己镇定了一下,才细声说:“我按您的吩咐又跟大哥那里联系了一次,可大哥那边却找不到人了,我们派去联系的那个李康平也不见了。后来听胡管家说,大哥一早就出门去了。事情紧急,七哥又起了疑心,”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仍在闭目养神的叶展,“我没办法才告诉了他,后来……”

    “没事儿。”我轻声答了一句,顺便给在场的人做了个硬挺着的笑容。“清朗?”六爷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摸摸我的额头,“哪儿不舒服啊?”

    “哦,那个……”对面的苏国华干咳了一声,“既然陆小姐来了,怎么不上来呀?”叶展做了个鬼脸,“唉,没办法,路上跟我怄气了,说是就在底下等六哥回家,打死也不肯跟我上来。苏老板,你也知道,这女人一耍脾气,根本就说不通。”

    “好吧,那六哥你的钱先借我用用啊。”叶展不客气地伸手将六爷跟前的筹码拢了大半过来,拢到一半,他的眼睑痉挛了一下,手一顿。我一直密切地盯着他的脸色,见状刚想找个由头帮他,他却又变得若无其事,将剩余的筹码都扒拉到了自己跟前。

    他出现的这个时候,让我不得不想,是不是他知道苏国华今晚的举动,所以在这儿等着我们?不管怎样,他可是苏国华的女婿,如果已经跟他同流合污,那……

    叶展咧着嘴一笑,“没事。”他清越的声音变得很粗糙,石虎用力地搀扶着他。六爷低声说:“大伙儿小心点。洪川,你先去找青丝,她就在门口。”洪川一点头,快步去了。

    大叔转身去了书房,去之前让我不要担心霍长远会对我们不利,以后六爷自会跟我说明。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大叔轻叹了一声,按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宅院之后,人仰马翻。叶展迸裂的伤口总算是重新缝合好了,只是他又开始发热,人也昏昏沉沉的。不过医生们又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头昏是因为大烟膏子的原因。听霍先生请来的姚医生和后来赶到的孙博易都这么说,六爷才算松了口气,跟着霍长远去了书房。

    六爷点了点头,“他跟着勇叔有七八年了,人一向很可靠。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回去得好好查查,既然能有一个李康平,保不齐再出现第二个。你这次受伤就应该给我们个警醒了,我还是大意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哼!”

    叶展的冷汗越来越密,好在他的额头还没有出太多的汗,最多让人以为他是因为紧张才出了点汗。可看他按在肋间青筋毕露的手,我真的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现在要找个什么理由,才可以走得不让对面那两个人起疑?

    叶展也笑嘻嘻地说:“这样最好,我就喜欢赌,天天都有局才好呢。今天没过瘾,回头继续,二位可千万别客气。”苏国华尴尬一笑,“呃,也好,云小姐身体要紧。至于这些筹码,我让人换了回头给您送过去,陆先生请。”源清和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个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源清和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眼珠子闪着冰冷的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而苏国华则是目瞪口呆。他瞠目结舌的样子,如果不是现在这个非常时刻,也许会让我笑出来。他们想要算计六爷,却没想到我会出头吧?反正我不值钱,留得六爷这个青山在就好。

    生死局?!我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吗?”六爷一撇嘴,伸手又点了一支烟,缓缓地吐出口青烟,“看样子源先生玩过?”“没错,”源清和微微一笑,“很刺|激,不过那是在俄国,在这里,还是按照这里的规矩玩好。”

    六爷虽然一直都是面带微笑,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动了真怒了。以前就听霍长远说过,陆城对谁都很客气,可没人想看见他不客气的样子……显然,叶展不要命地赶到这儿来,让六爷再也难压怒火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发动起来。“青丝,你闭嘴!”叶展低喝了一声。六爷头也不回,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你不相信他,难道也不相信我吗?”陆青丝顿时没了声音,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我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已经方寸大乱的陆青丝,她却一动不动。

    对面的荷官开始洗牌。他们赌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拿扑克牌赌牌面大小,大概就是丹青说的那个“百家乐”吧。苏国华一直在不停地说笑,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看看旁边酒柜上的座钟,又偶尔故作不经意地看看六爷的神色。源清和倒仿佛是在认真地赌钱,酒也不怎么喝,只是盯着牌面。而六爷一直是神情放松地下注看牌,输输赢赢的,根本就不在乎。

    陆青丝痛苦的低泣声响了起来,我看她低了头,细白的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哥那儿到底怎么了?”六爷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冰冷的声音顿时打破了车厢里的压抑和苦痛。

    这也不对啊,想到一半我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如果霍长远真的已经和那个苏某人沆瀣一气了,以六爷的精明怎么可能让洪川故意把车子靠过来。

    “清朗?”霍长远因为吃惊而略微提高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正从窗口偏过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除了吃惊之外,还带了一些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看样子苏国华早就知道源清和会来这么一手,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之所以输钱也是这个原因。“不知道源先生想玩点什么刺|激的呢?”六爷镇定自若地问了一句。源清和微微一笑,“我早就听说过,当年在滩头赌场的那场豪赌,陆先生险中求胜。怎么样,今天是否有兴趣再玩一把?”

    六爷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他想要开口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一把推了开来,大叔的手已经扶上了腰间。没等我反应,一个戏谑的声音已在我背后响了起来,“要不然跟我赌也是一样的……”我大惊,被雷击中般回过头去看,叶展正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冲我飞了个媚眼儿……

    “陆先生,果然是你,我就说这辆车看着眼熟嘛。”霍长远那熟悉的男中音在窗外响了起来。他的语气虽有些迟疑,但是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感觉。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不想见他。

    从下车就默不作声的陆青丝,一直守在叶展身旁,帮他擦汗、换头上的冰枕,一切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因为医生说叶展需要绝对的安静休息,我就跟着大叔退了出来。

    我一咬牙,豁出去不要脸了,就黏在六爷身上哼唧,“不要嘛,我要和你一起走,就是痛死也要和你一起走,说好这几天你都陪着我的,哎哟……”这句话还没说完,屋里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他话一出口,我立刻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凝滞了一下。六爷稍稍地坐直了身子,我身后的石头的呼吸声重了一下。源清和表情平静,仿佛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很平常的建议,而苏国华则是面带微笑,用手指捻着唇上的短髭,目不转睛地看着六爷。

    说完,他冲大叔一伸手,大叔迅速地把自己腰间别着的枪交了过去,六爷接过来,慢慢地一拉保险,咔的一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分外清晰。他把手枪放在桌上,朝前一推,正好对着源清和,“请吧,源先生。”

    咚咚,两声不轻的敲击声在车窗处响起,我隐约能看见几个身影正站在车外。六爷拉开了车窗,就听见一个粗大的嗓门说:“你们是什么人?先把枪扔出来,赶紧下车,快!快点!”六爷没有理会他,却对他身后不远处笑着说了句:“霍处长,还真是巧啊……”

    一股又热又涩的滋味顿时浮上心头,他那里受了多重的伤我自然知道,伤口也就刚刚愈合。我出门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现在却坐在这里跟我笑着聊天。

    轻轻放下杯子,我左右看了看,就开始用力皱眉头,一只手按住胃部,另一只手撑住头,闭眼,呼吸略微加重,但保证屋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还没等我开始哼哼,石头先凑了过来,“清朗,你怎么了?”

    直到陆青丝递过来的东西碰到他的嘴唇,他才有反应,刚要张嘴含了,六爷咬牙似的说了句:“你就不怕又掉在里头吗?”叶展与六爷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张嘴含了那块东西进去,然后咧嘴一笑,“我当初能戒掉,就不会再上瘾。”说完又闭上了眼。

    叶展吼完之后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抹血丝顿时从嘴角渗出,我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急了眼的陆青丝就用力地想把我扒拉开,同时伸手去帮叶展擦拭嘴角。突然我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叶展一巴掌把她的手打开了,然后自己靠在椅背上喘息。

    六爷脸色铁青,恨恨地瞪了一眼陆青丝手里的盒子,才转回头去。陆青丝攥着那个盒子,仿佛攥了个烫手山芋,却又不能扔。她的脸色比叶展的还要难看。看着叶展不停地流冷汗,她突然颤抖着哭叫了一句:“当初都是我害的你……”

    他快步上了台阶,竟然没注意到我和石头就坐在一侧。看着他匆匆进门的背影,我和石头对视了一眼,石头在转眼珠。正琢磨着,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门哗的一下被人推开了,霍长远、六爷,还有大叔他们都一起走了出来,在门前站住脚。

    我忍不住苦笑,如果他的出现能帮我们一把,惊喜的应该是我才对,只可惜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霍先生,您好。”我礼貌地点点头。霍长远愣了一下,表情带了些怅然,却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叶展的身上。

    “叶,叶老弟,你,你怎么来了?”苏国华讷讷地问了一句。叶展一挑眉,“怎么,苏老板不欢迎我?”苏国华话一出口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赶紧站起身来笑着说:“怎么可能啊,我就是听陆老弟说你被人缠住了,根本脱不开身。你这猛地一出现,吓了我一跳,不过你可真是太给我面子了,哈哈。”

    六爷冲我一点头,陆青丝却是一大半的体重都压在了我身上,我的头还半靠在叶展怀里,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姿势古怪地挺着脖子强撑着。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看起来没几两肉的陆大美人怎么会这么重啊……

    “陆先生,上周在日租界举办的酒会,您没有赏光出席,我甚是失望啊。”源清和接过苏国华递过来的洋酒抿了一口。六爷一笑,还未开口,苏国华插了一句:“可不是,那次可是为了恭贺源先生升任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的宴会,上海的名流去得可真不少啊,可惜陆老弟没去凑这个热闹。”

    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说对不起?那句狗日的龟孙子,说得好!”石头眨巴眨巴眼,突然哧的一声笑了起来。我脸微热,“怎么,我不能讲粗话吗?”石头直摇头,边笑边说:“那倒不是,只不过下次你别用念孔孟文章的口气讲粗话,一字一句的,笑死人了。”

    大烟!我惊恐地反刍着这个可怕的字眼。陆青丝看着六爷狰狞的表情,竟哆嗦了一下,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抹着叶展头上的汗,一边喃喃地解释:“六哥,不是,不是那样的大烟,是加工过的药膏子,毒性没那么大……”

    一时间豪气顿生,我淡然一笑,“这不是生死局吗?我敢赌命就好了,会不会赌牌有关系吗?”叶展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回头对六爷说:“是咱家的人。”六爷微微一笑,对面两个人的脸色却阴晴不定。

    六爷的眼光一直都没有放在叶展身上,我也不敢过多地关注他,生怕对面那两个奸猾的人看出破绽来。牌局就这样又过了几把,叶展的一只手再也没有离开腰部,我知道他在强撑着。

    目光一闪,他又看了看四周,突然低头在六爷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我隐约听到什么协议、约定之类的。六爷略想了想,就爽快地一点头,霍长远迈着大步走开了。

    “七哥,你怎么了?你的伤口裂开了?严不严重,快让我看看,快……”陆青丝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她急慌慌地就要去掰叶展的手,想看伤势。“青丝!”叶展轻喝了一声,斜靠在车门上,脸上全是汗,居然还在笑,“把那东西给我再来点,这会儿还真有点痛。”

    “老板,筹码都换好了。”高经理带着两个侍者走了进来,他们手上的托盘里都是花花绿绿的筹码。“好,今天晚上主要是赌钱,放松一下。难得陆老弟和源少佐都肯赏脸,来,今天定要赌个痛快。”

    我下意识地停了一下呼吸,就看陆青丝从里面挖了一块软泥状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这才往叶展嘴边送。这边的叶展显然是痛得厉害了,眉头紧皱,微闭的眼睫轻轻抖动着,雪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

    六爷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看着陆青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锡制的小盒子来,却没有再阻止。盒子一打开,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顿时飘散出来。

    他刚提到“滩头”两个字,我就听见身后的石头长长吸了口气,大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六爷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看看大叔他们的样子,也猜得出这个源清和没说出什么好主意。

    “别说了!”叶展一下子睁开眼睛,剧痛之下,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这都什么时候了,说那个干什么?!”陆青丝细瘦的肩膀顿时颤抖起来,叶展神色一软,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才喃喃说了句,“我从没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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