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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龙饶有兴趣地走出了书店，站在街道上四下观望。
他走了一会儿，尚未找到那条被月光扭曲的街道，却听到了奔跑追逐和叫骂的声音。
“对普通人来说，稍稍有点危险。因为普通人很容易在那里沾染灵性。他们无法理解这灵性，会陷入迷惘。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没领悟到，只是沾染了疯狂。”莫兰小姐说，“但对我们来说，那里并不危险。也许你能够在奇妙的街道之中寻觅到灵感，又或许能让自己内心平和，甚至还可能获得某些实实在在的感悟……诺曼先生有段时间就热衷于寻找‘月色小街’，说是能够在那里洞见真知。”
莫兰小姐看着那一轮月色，突然说：“今天夜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在伦敦街头走走看看。”
“废话！我又没瞎！”为首的壮汉没好气地说。
“这里的景色真的很奇妙。”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小姑娘，你呢？”
“……只是作为学者的一个想法罢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刚刚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呢。
潘龙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那么我换个称呼吧，这位女士，你以前见过这样的景色吗？”
“我是个能够从几万里之外旅行到这里的人。对我来说，除了天灾和战争，没什么事情够资格算‘不安全’。”潘龙微笑着说。
“潘先生很喜欢钟塔吗？”
他手指一弹，这张轻轻的薄薄的纸币就慢悠悠地朝着萝丝飞去，飞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说话，潘龙暂时也不想说话，书店不大的店堂里面一片安静。
这小姑娘已经赚到了一大笔钱，她暂时不想再冒险。
“两个……不，一个先令。”萝丝试探着说。
“他后来说‘简直是冒傻气’，就再也不去了。”
他转过身，看到莫兰小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潘龙点了点头，问：“你是伦敦本地人吗？”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学者也不例外。有些人皓首穷经，有些人常年奔波，有些人为一点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于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学者们的追求，常常让人看不懂。
从莫兰书店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本钟。这座可以算是伦敦地标建筑的高大钟塔，算是他看到的唯一光鲜的东西。在夕阳下，金黄色的塔身隐约有几分璀璨之感，而蓝色的塔顶和钟盘，则透出庄严肃穆的感觉。
潘龙哑然失笑。
“是的。”潘龙并没掩饰的意思，“在我的家乡，很多大城市都建立了钟鼓楼，每天在固定到时候，通过敲钟和击鼓的方式来报时。”
潘龙点头，显然前面逃跑的是个小姑娘。
“据说，在这个伦敦城里面，有许许多多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有时出现，有时消失。如果你能够在它出现的时候进去，就可能找到一些独特的宝物，并且能够卖到好价钱。但是……如果你不能在它消失之前及时离开，那么你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地上随处可见一堆一堆的垃圾，一摊一摊的污水。奇怪的是看不到乞丐，也没看到野猫野狗什么的。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变得狡黠起来：“这位长着东方面孔的先生，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对我们来说，消息也是商品，是要花钱买的。”
但那个叫萝丝的小姑娘虽然身材娇小，可脚步一点也不慢。她一边骂一边跑，甚至比壮汉们还稍稍快一点。
那小姑娘立刻反唇相讥：“你们这些全身的肉都长在胳膊上的家伙，嘴上嚷嚷有什么用！‘欢乐马车’的吉普赛姑娘早就说过，你们其实一点都不中用！”
月色中的街道开始了明显的扭曲，原本不长的道路变得漫长无尽，更有许许多多明暗不定的光芒在街道的两边闪烁。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人影在这光芒之中，他们有的伫立不动，有的似乎受到了惊讶正在逃跑，有的则朝着道路上走来。
萝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生气地叫嚷：“你凭什么叫我‘小姑娘’？你的年纪很大吗！”
“时代在进步。这进步的潮流是不可阻挡的。”潘龙说，“人不能，国家不能，司辰……也不能。”
那几个壮汉一边跑，一边还在叫骂：“萝丝！你这该XX的小XX！这次抓住你，我们一定要让兄弟们轮流XX你，一直XX到你死！”
“会有很特别的景色？”
“晚上出门可不是好注意。”海文夫人劝道，“伦敦的夜晚不安全。”
翻来覆去地看了这张大额纸币好几次，她将这一英镑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潘龙皱了皱眉，问：“那么，你以前见过这样的景色吗？”
“也许，会遇到著名的‘月色小街’。”莫兰小姐说，“这也算是我们伦敦最著名的景观之一。司辰‘弧月’的力量从漫宿渗透到尘世，常常会让伦敦的某个街巷以离奇的方式扭曲。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她也算是个挺谨慎的人，并没有贸贸然行动，而是站在街道的中央，脚下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
潘龙出神地注视着那座即便在他前世也享誉盛名的钟塔，思绪不由得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繁荣的时代。
太阳渐渐落山，天色渐渐阴暗。
就在这时，奔跑中的几个人已经冲进了月色小街，而且向着小街深处跑出了一大段路。
萝丝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变得斗志昂扬。她飞快地收好了那一英镑，然后大声说：“快问吧！‘机灵鬼萝丝’随时准备为您解答任何问题！”
她看着正在渐渐落下的夕阳，悠然说：“据说，在诸史之中的司辰是不一样的。如果能够抵达别的历史，也许能有机会见到在我们这个历史里面已经陨落的司辰……”
那些壮汉越发暴怒，叫嚣着咒骂着，拼命追赶。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雾气的情况。
萝丝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张完全违背她的常识，以一种称得上悠然自得的架势飞到自己面前来的纸币。
“不过……我家乡的钟鼓楼，敲的可不是这样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