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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半小时,沈爷爷醒来。
陆明潼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回以一句:“我没这么想过。”
他心脏被那滴泪烫着了,直到今天,他都还在找,那烫伤的位置究竟在哪儿。
少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李宽不满了,“你再这样,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听你说了啊。”
沈渔原本是在旁边的超市里买东西,看见他了,挨挨蹭蹭地走了过来。
陆明潼当即站起来说,那书是他的,借给李宽看的。
她拿纸巾蒙住脸,声嘶力竭地哭足了几分钟,而后便强迫自己收了声。
而且,他家钥匙……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听见沈继卿的声音那一刻,她就没法好好说话了,两句便情绪上头:“如果爷爷今天出了什么好歹,我会恨你一辈子!”她都忘了,之前,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只是她不知道, 陆明潼只在学校里住了半学期不到。
熟悉以后,李宽发现,陆学霸没表面上那么高冷,也就是个打副本被“奶妈”坑了会骂脏话的普通人。
李宽说:“我看了开头,女的很漂亮,绝对不搞封面欺诈。好东西专门留着跟兄弟欣赏的,看我多讲义气。”
陆明潼:“你不舔到应有尽有了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时候,陆明潼走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或是压根什么也没说,直接钻进后座,把那男的一把扯了出来。
陆明潼与外公说话时便没这样横冲直接,外公好说歹说,左右他只说不想回去,再追问为什么,就以不吭声应对。
末了,外公叹气说:“你把电话给舅舅吧。”
引擎轰鸣,风声呼呼,间或司机鸣喇叭,都是有声的,她却觉行驶在一种绝对的寂静中。
这话其实不假,因为他自己也理不清,这是图什么。
沈渔不想盖这毛毯,想起来陆明潼买的那袋东西里有张浴巾,找出来,搭在背上,将就睡了。
当下拒绝了。
沈渔:“……”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沈渔知道这件事,她得知会一声沈继卿,不管他们父女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讲过话了。
他等了等,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便对她说:“赶紧上去吧。”
英语做随堂测试,他拿笔杆挠头,疯狂抖腿。
两人是由坐同桌认识的,高二文理分科又分到了一个班。
沈渔摸了一下鼻子,纠结都写在神色与动作之间了。
她也不过是耍狠罢了,她原谅不原谅的,重要吗?
许萼华出走的决定,他从来不认同。
李宽沾了陆明潼这个班级第一名的光,才免于一难。他觉得陆明潼替他顶缸的姿态爷们儿极了,此后,完全对陆明潼死心塌地。
他应当是出来买东西的,沈渔往他提的袋子里看一眼,照旧是方便面、自热饭,与前几回不过是有没有火腿肠的区别。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熟识。当然,李宽觉得,陆明潼多半是被他妈妈的厨艺给俘获了。
沈渔道谢又道歉,神色凄凄惶惶。
大人尽可以抛下一切远走高飞,有罪的,无辜的……但是有人会在乎沈渔还困守于此吗?
到医院,邻居大叔与沈渔做个交接,说出门时都忘了给门落锁,这时候都不知道是不是给贼搬空了,得马上回去看看,不然,是要留待沈爷爷送去病房了他再走的。
回到病房,放下袋子的时候,沈渔看了一眼,难得的,一句歹话也未曾说。
过去了好几分钟,直到路边来辆空出租车,女生要上,却被一中年男的抢了先。
陆明潼帮着喊来了护士,护士说医生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检查,晚上护士站一直有人,有事按铃即可。
时间也是不早,陆明潼便准备走了。
冷不丁跟他对上了目光, 沈渔神色尴尬, 赶紧的走了。
头一回当面对峙,憋了太久的话,一下起了头,竟让她有痛快之感。
当时,许萼华急着出国, 想将陆明潼转去国外读书, 但这里面层层关隘都得需要时间打通。
陆明潼日常回以一个“你谁”的眼神。
两个人并排地站在水果摊前,陆明潼看她一眼,觉得她似乎瘦了些。转而低头继续挑拣着葡萄,“你爷爷没事了?”
李宽讲今天下午跟小姐姐连麦打游戏的趣事,陆明潼似听非听的。
沈爷爷是修手表的,年轻时候靠这门手艺养活了全家。如今,那爿修表的铺子还没关,虽然平常三五天才等得到一个人上门,他也不在乎,每天总要抽空过去坐坐。他从收破烂的那里回收些旧表回来,修好,拧拧发条上上油,摆在玻璃橱窗里,宝贝得紧。
他手里提着早餐,似乎是稀饭、花卷和茶叶蛋。
五月的一个周五,李宽在陆明潼家打游戏。
陆明潼不想走,便主动提出自己去住校。学校里食宿不愁,周六还有老师集中组织强化班, 方便他留出更多时间学习。
陆明潼的舅舅,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许萼华在国外安定下来之后, 与父母的关系也缓和几分。到底放心不下陆明潼,便去跟陆明潼外公求情,说她可以一辈子不再踏足陆家,免叫家里人蒙羞。但明潼毕竟还小,又跟此事无关,万望顾念稚子无辜, 将明潼接回江城。
沈继卿声音苦涩:“我马上找个车回来,小渔,先难为你帮忙照顾着爷爷。”
而李宽比陆明潼大了半岁多,更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得照顾好他。
所以,他不等沈渔走完这段纠结的心路历程,径直转身走了。
沈渔:“喂。”
这一幕也叫他屏了一下呼吸,因她身前是光,身后便是暗,她是一段柔和的分界线。是哪个画家拿油彩涂抹的灵动一笔,这样细腻而生动。
唯独,他喜欢抽烟袋,专从老家的朋友那里弄来自种的烟叶,自己捣成烟丝,饭后小憩之前,总要抽上一袋。
倒不为这句话,虽然这句话也叫他觉得意外了。
走出两步,又回头望,她已经戴上了眼镜,略探着身,在摊子上挑拣苹果。
病房三人间,有提供休息的折叠椅,白天折起来是椅子,晚上放下去是一张单人床,很窄,翻个身就要掉下去。柜子里也有毛毯,但不知道多少家属盖过的,一股垢腻的臭味。
诚然有赎罪心理,替许萼华。可有多大功用,他自己清楚,那鸿沟一样的芥蒂,不是他信手投几粒小石子就能够填平的。
陆舅舅气得半晌才又言声,“好歹,你跟我回去过年。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连口热饭也没有,别叫外人说我们陆家人薄情寡义。”
往走廊里看一眼,挺拔身影,行走如风,很快就转个弯消失。
陆明潼QQ上收到照片,瞅一眼,确实还不错,只是怎么年龄看起来……
就好像从前,她但凡跟邻里邻居发生一点矛盾,或是这城市的哪一处叫她不顺心了,便想着要搬家。
人没醒,沈渔不敢离开。
伸臂去摸,越急越摸不着。
她坐在床边凳子上,陆明潼站在窗户边。
陆明潼给她这一下拽得不耐烦,却还是捺下焦躁,看着她,平心静气的,“没有为什么。”
他不由分说地打开了,鼠标一拖,屏幕上咿咿呀呀的,还带字幕,一个形容猥琐,穿学生服的男生,饥渴地抱着女孩子喊“欧奈桑(姐姐)”。
陆明潼抬脚踢掉了电源线,问他,“你梦中情人知道你这么意淫她吗?”
医生叮嘱过好多次得戒烟,他应承得好好的,转头就我行我素,还振振有词说,他就这么一个爱好了,要不让他抽,不如叫他死了算。
陆明潼主动往旁边一让。
他气虚体弱的,却朝着沈渔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才气若游丝地先同她道歉,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从前是叫父母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事,这一回肯定被吓坏了。
她那壁垒森严的恨里,不知不觉已经开除掉了陆明潼,可能是在他强硬给她递来一张纸巾的瞬间,可能是那天惶惶无主,他陪她一程,至少叫她,没那么孤立无援。
李宽投其所好,回去跟家里说,往后中午就不回家了,直接保温盒带饭吧,路上来来去去的太浪费时间,不如在教室多背几个单词。
陆明潼在班上有一个好朋友,叫李宽。
李宽好奇往外张望,顺着陆明潼所去的方向看去,路边站着一个穿白T恤、牛仔热裤的女生。虽看不见正面,可那双腿,又细又笔直,绝了!
走廊顶上的冷色灯光,照在她脸上,面颊是失了血色的白。
次日早上八点,沈渔赶去医院,提着保温桶,和沈爷爷的换洗衣服。
晚上,沈渔洗把脸,就歇在病房里。
他对物质看也淡,一件汗衫穿上三四年也不肯扔,说是磨出了绒边,穿着比那些新的更舒服。
“从小到大,她干了多少糊涂事,陆家门楣就合该由她糟践吗?我们其他几个兄弟清白为人,凭什么被她累及名声?”
因周六要去一趟学校,今天下课之后,沈渔没如往常一样去爷爷那里。晚上在家写必修课的平时作业时,来了一个电话。
陆明潼将一袋葡萄递给摊主过称,他知道旁边沈渔还没走,却没主动递话梢。
两人杂志传着看、掌机交换玩,有时,还一块去李宽一个表哥开的网吧里打游戏。
李宽:“……”
那塑料袋子擦着他的裤腿,哗啦哗啦的响。
沈渔不愿,压低声音与他争辩了几句,倒是吵醒了爷爷。
从认识以来她就这样,刁蛮不讲理,他回避的时候,她就来扯他,衣服、帽子、双肩包……有时候干脆是他手臂。总归要他一个正面的回应。
沈渔惶惶神色,听见手机振动,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手里。
突然,手机在她手里跳起来,她吓一跳,着急去接,却让手机直接滑落下去。
初六,陆明潼到李宽家里去玩。
陆明潼怔了一下。
因他清清楚楚记得,在这场荒唐的梦即将结束的最后,他才看见她的脸——她忽地转过头来,轻笑一声,摘下眼镜,太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洒落金粉,眼尾一粒将落未落的泪痣。
他不知道她是谁,但径直走过去,夺了她手里的书,一把扔去角落,再押住她的手臂,不叫她动弹。
陆明潼:“我听着呢,你说,幸好你俩跑得快,不然差点被‘守尸’。”
可是,倘若,这世界上连他都不能不问是非地维护她一把,那就真没人会维护她了。
他问李宽,“比你大啊?”
许萼华在陆明潼心里,是个千疮百孔的形象,他这些年见过太多她狼狈的时刻了。
当天晚上,陆明潼做了一个梦。
她不接,他就拆开包装,抽出一张,掰开了她握手机的那只手,硬塞进去。
他借了车自驾过来的,一路急赶,满身的汗。
片刻,她感觉,陆明潼朝她这边侧了侧身,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陆明潼觉得,自己跟李宽关系再好,也好不到要一起研究这种教材的程度。
陆明潼被烦得想骂脏话,生平第一回,把卷子往旁偏了偏,手指轻扣一下桌面。
吃过中饭以后,李宽父母有事出门去了。
这事情又过去一周,陆明潼才又在清水街碰见沈渔。
从这儿到医院,出租车要开四十分钟。
陆舅舅说:“你才十五岁,我不认为你有足够心智决定自己的未来。到底,你外公念及血脉亲情,明潼,你不能不懂事。”
隔天,李宽就献上一保温盒的美食,投喂学霸。
这不是解决问题,是在逃避。
李宽妈妈以为儿子开窍了,简直是求之不得。
听听这宛如打发下堂妻的语气!
但叫陆舅舅没想到的是,陆明潼一块硬石头,丝毫不承他们的情,只说自己住校挺好的。
说起来,这应当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渔主动跟他搭话。
他不是第一回去,受到李宽妈妈的欢迎,难免还是觉得叨扰,尤其李妈妈总把他作为“邻居家的小孩”,拿来教育李宽。
陆明潼的这个新年,因为李宽的存在,过得比去年要好那么一些。
头顶阅读灯一下亮起,陆明潼弯下腰,在靠近她脚边的地方,拾起了手机,递给她。
只是那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沈爷爷给移去病房以后,护士过来,上一系列的检测设备。
实难承认,自己已经没法继续把许萼华和陆明潼混为一谈。
只要这祖宗消停点,他愿意主动给他抄,抄个满分他都没意见。
“我才不吃您这套!”沈渔咬着嘴唇控制泪意,“您明知自己有高血压,平常不注意,东西乱吃,还抽烟。我回去就把您的烟杆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