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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言没有回答，静了几秒，打开了车门。
钟凯那边静了半晌，方说：“我总得在岗位上坚持到最后一刻。”
“栖月河的工程都是和政府签好了合同的，不会因为外力终止。剧院快要竣工了，你还是继续唱戏吧，你适合留在舞台上。”
“七年以来，现在的日子我已经过得理所当然了。为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操心是理所当然，为不顺意的事情发火是理所当然，甚至我看中的女人围着我转也应当是理所当然。”他声音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人一旦对什么事情理所当然，也就看不清事情真相了。”
傅宁砚身上清浅的气息将她的呼吸密密匝匝地缠绕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濒死的溺水者，一面想要解脱，一面寻求解救。心脏就在这样矛盾的情绪里载沉载浮。
傅在煌震怒，“傅家容不得你们作威作福！今日我不把你们逐出去，我就不姓傅！”说罢，傅在煌拂袖飞快朝外走去。
苏嘉言道了声谢，踌躇片刻，便朝着楼上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她始终没有回头，直到停在门口，用微颤的手指摸出钥匙去开门。进屋之后，一阵难以言喻的疲累之感将她笼罩得密不透风，她背靠着门板，呼吸微喘，默数着自己激荡的心跳。
苏嘉言霎时觉得总算从水底浮了上来，心情有种脱力之后的轻松。这个开头和结束都还算文明，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本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这边傅宁砚也打算走走，傅宁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宁砚。”
苏嘉言依然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移开了视线，盯着前方。苏嘉言将礼服的薄纱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许久之后一个轻飘飘的“好”字滑落在空气里。
“意思就是我要从傅家滚蛋了，雇不起你给我当助理了。”他声音里仍是带着笑，倒有几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意味。
她穿着白色的礼服，样式繁复，细节精致，衬得整个人纯洁静美。傅宁砚一手插着裤袋，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苏嘉言落后半步，跟在他后面。
“老傅，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当不了什么劳什子的总经理，就跟我回去画画吧。要说我啊，你还是更适合干这行。”
而在傅宁书断断续续的诉说之中，傅宁砚的目光渐渐染上愤怒的冷意。
傅在煌气得发抖，却不看段文音，指着傅宁砚鼻子骂道：“你自己说，你和你妈还做了什么下作的事！”
傅宁墨一声嗤笑，看着傅在煌，“难为您还被蒙在鼓里。”
十多秒后，她突然蹬掉了高跟鞋飞跑至窗边。
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傅宁书张了张口，却未说话。
当时他打定主意要查的时候，便知道了辛木芳去世的真相。即便不想承认，选择走这一步，扔有几分维护段文音的意思，谁知到底被傅宁书搅得天翻地覆。
傅宁砚笑了笑说：“恐怕你得另寻东家了。”
他一路想着，车子渐渐开到了公寓。开门进去，却见傅宁书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进去。一眼看过去，只看得到垂下来的半长的头发。
苏嘉言缓缓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看着餐桌上新换的瓶花，久久的，没有动一下。
车窗开了一丝缝，风吹进来，几缕发丝吹起，又落下。
傅宁砚又和他说笑一会，挂了电话。
这边段文音经过最初的慌乱，却渐渐恢复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说道：“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宁砚没有关系。”
齐树也注意到傅宁书的反常，上前来揽了揽她的肩。
身后的苏嘉言垂着头，此刻没有留意，一步走上来，差点撞上他的背。她连忙顿住脚步，下一瞬却让傅宁砚转身紧紧揽住怀中。
傅宁砚出了酒店之后，抬头眯眼看了许久，直到阳光刺得眼睛有几分泪意，方才收回目光。
一时之间，心里千头万绪都在涌动，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齐树哈哈大笑，“看你这心态，估计也是死性不改的。没多大事儿，你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大不了桥头画画去，一天画出去三章也就够你吃了。”
傅宁砚皱眉，“你怎么了？”
傅宁砚的声音便随着江畔的风传过来。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往下说，停下了脚步。
想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落魄过，努力七年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但奇怪的是心里却并不失落，反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轻松。
一时之间，周围一片死寂。过了半晌，傅在煌骤然抬手一巴掌朝段文音脸上狠狠抽了过去。段文音半个身子都歪到一边，趔趄一步站定，手捂住脸颊，忿忿地盯着傅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