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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便来了精神，欢呼着泅过了白沙河。
没有多久，他们又跑了出来，满面疑惑之色，叫道：“里面没人！”
丹王迟迟不作决定，摩罕忽然大声说了两句话。夜风中，薛蘅隐隐约约听他提到“王子”二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夕阳惨淡，左家堡用黄土夯就的外墙在暮霭中看上去狰狞而阴森，黑色的堡门半开着，由下面望进去，象野兽张开着的血盆大口。薛蘅正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不祥之感，已有十多名男人奔入了左家堡。
堡外传来号角之声，尚族长一声长叹，古褐色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道：“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薛阁主，请您指挥，和他们拼了！”
她正琢磨，众人已纷纷奔入了左家堡。她正想也跟进去一探究竟，忽听北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便停住了脚步。
两天之后，薛吕二人和身强体壮的男人尚能支撑得住，妇孺老幼已不堪劳累饥饿。虽然男人们想办法在山间寻了些吃的，仍满足不了这上千人的需要。加上众人自南下逃难便饱受惊吓和困苦，走到第三日，有体弱多病之人和幼儿相继死去。
众人愣了片刻，齐声欢呼。更有人跳入河中，拼命地在水里扑腾。
唯有左家堡这处的烽火台，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有商贾在此处依着原有的烽火台扩建，用作客栈和集贸之地，慢慢地便形成了一座城堡。
男人们从河中摸了几十条大鱼上来，击石取火，将鱼烤熟。白沙河的鱼肉嫩味鲜，虽然没有油盐，但经过这些渔民之手烤出来，吕青差点将自己的手指头都吞了进去。
身后，传来丹兵的惊呼之声。
遥遥望见左家堡后面山丘上的烽火台，薛蘅和吕青均松了一口气。只是走了这么几日，没有赶上柔嘉，二人又都有些担心。
她又从剩下的男丁中挑出两百人，道：“你们和我一起守正门。”
火光照映下，上千铁骑疾驰至堡下，众骑簇拥着的正是丹王。
就连那一直默不作声的丹族少年，吃了半边鱼后，眼中也露出强烈的赞赏之色。
薛蘅下意识看了看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坦途，众人若是往南逃，只怕逃不出百步便会被丹军骑兵追上，眼下只有一条路：全体躲进左家堡。
薛蘅安慰道：“这里渡过河，再走十余里便是左家堡，总算到了安全之地，只要大家还活着，便是不幸中之万幸。”
这日穿出丛林，前方豁然开朗。白沙河到了这处，水流由急变缓，河滩上正悠闲踱步的长脚鹤见丛林中冒出许多人头，纷纷拍翅而飞，落下一地白羽。
他站起来，苍老的声音悠长而响亮，“孩子们，打起精神！到了左家堡，咱们再吃一顿饱的！”
薛蘅尚未答话，她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尚氏少年忽然冲上前，端步拉弓，如抱满月，喝道：“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薛蘅快步过去，只见堡前的数万丹军如波浪般向两边分开，高举起手中戈矛，声震四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蘅思忖片刻，道：“箭术最好的两百人，站出来！”
老族长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八百余人，不禁一声长叹，黯然不语。
那千夫长低声说了几句话，哨兵露出震惊之色，看了看薛蘅这边，急速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尚族长沉默着，目光自族人面容上一一掠过。他们都是他的子侄、孙辈，甚至曾孙辈；他们这些年来尊称他一声“族长”；他带着他们南下数百里，为的是求一条活路，可又眼睁睁看着其中的一些人埋骨异乡。此时，他们又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决定全族人的命运。
她心中一痛，看向尚族长，轻声道：“族长，您的意思呢？”
九旄白毛大纛下，丹王仰头看着望楼，说了几句话。羽苍便驰到城堡下，喝道：“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出来投降，王必会饶尔等性命！”
左家堡在两百多年前并不是一座城堡。
堡门轧轧关上，尚族长在最初的惊骇后，逐渐镇定下来，指挥族人搬来大石，挡住堡门。
趁着丹兵没有拥上来，她喝道：“都进去！”
这一箭，如同一把烈火，将尚氏族人压抑多年的仇恨“嘭”地点燃。他们纷纷拥上前，箭如雨发，丹军前排的先锋军中箭失蹄，阵形开始散乱。
薛蘅无比震惊，此处出现的明显是丹军主力，难道燕云关已经失守？平王他们此时又在何处？
入夜风急，着了火的箭矢一大半射中丹兵，一小半落在山坡上。山坡上长满了草，火借风势，浓烟滚滚，丹兵中箭之人变成滚坡葫芦，累得后面的人也无法再往上冲，只得又退回到山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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