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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忱一挑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三妹她交游广阔,现在不定在哪里会什么张兄王兄。噢,对了,谢将军曾经说过她见谁都与你不相干,请问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他微微失神,想起他第一次正式和这个女孩子见面时的情景,那样瘦削单薄的身材,猛然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着惊恐、戒备,还有隐约的敌意……

    薛忱心中震撼,默然片刻,推动了轮椅。谢朗跟上,几个转弯便出了困住他数日的桃花阵。

    薛忱看着她如枯井深潭般的神情,心中一叹,正思量着如何再劝,墓碑上站着的小黑忽然“嘎”地大叫一声,双翅一振,直冲云霄。

    再醒转时已是天露晨光,身边一人目光冰冷,正是薛忱。

    薛蘅仍在草庐中枯坐,听到声响只是抬了一下眼睛,并不动弹。

    “若是、若是……”薛忱忽然停了下来,神色扭曲变幻了几次,终于咬着牙说:“若是她曾经有过什么……不堪的往事,你,又会如何?”

    他心中又痛悔又失望,加上饿了几日,终于支撑不住,咕咚栽倒在泥泞之中。

    薛忱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道:“你是涑阳世家子弟,阿蘅无父无母,身世飘零,你,会不会嫌弃她?”

    停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师叔,蘅姐她……她到底……”

    薛忱望着他坚定明亮的眼睛,微微动容。他沉吟片刻,忽然厉声说道:“谢朗,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他日你若做出对不起我三妹的事情,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句未完,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谢朗道:“二师叔要问什么?”

    薛忱道:“明远,你这就走吗?”

    谢朗眼睛湿润,他咬着牙说道:“我要是因为这样嫌弃蘅姐,那我还是个人吗?!二师叔,你放心,即便、即便是蘅姐不要我,我也绝不放手!”

    “二师叔,我、我想见蘅姐,我……”

    见薛忱的目光仍是十分冷漠疏离,他一咬牙,“卟嗵”一声跪下,眼神执拗热切地望着他,道:“二师叔,见不到蘅姐,得不到她的原谅,我绝不离开孤山!”

    谢朗忙问道:“小师叔,蘅姐她在哪?请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薛忱叹道:“明远,三妹她,暂时还无法原谅你,即使我现在放你上山,她也会避而不见的。”

    薛忱摇摇头,轻声道:“不,我也不知道。她是十岁那年,被娘带回来的。娘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我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流这么多的血,当时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回到孤山后,娘把她安置在风庐,治了好久,她才活了过来。可是醒过来以后她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一年以后,我才又看见了她。”

    薛忱无奈,只得又回到桃林,这番折腾,已近黄昏。

    谢朗马上起身,无比郑重地说道:“二师叔,若我有违此誓,就如同此杯!”说罢,手一用力,酒杯化为齑粉。

    黑骢马还在桃林外的山坡上啃草。谢朗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薛忱,压下心头愁思,笑了笑,“二师叔,拜托你了。回来后我们再痛饮一场吧。”

    薛忱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轮椅一转,一言不发出了桃林。

    谢朗又万般不舍地看了一眼孤山主峰,硬着心肠转过头去,挥下了马鞭。

    谢朗知道自己伤她极深,只是此刻也无法求得她的原谅,不由心中大痛。但北境战火重燃、国家蒙难,自己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情而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随你的便。”薛忱抛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谢朗见他孤身而返,失望至极,黯然后退两步,呆呆不语。

    谢朗羞愧得无地自容,讷讷道:“二师叔,是我错了……”

    朦胧中,他似乎见到薛蘅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不由喃喃道:“蘅姐……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好,只别、别不见我……”

    谢朗哪里还会跟他计较,马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

    但听空中传来一声高亢入云的雕鸣,薛忱抬起头,见碧空白云下,一道白影与小黑迅速会合在一起,并肩翱翔,不禁讶道:“大白怎么也来了?”

    薛忱将视线从他焦虑的面容上收回,拂了拂素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薛定眼珠骨碌碌一转,道:“你想知道吗?行啊,先给我这个小师叔磕三个响头吧。”

    到达桃林时,谢朗正心焦如焚,见到薛忱出现,快步迎上,连声道:“二师叔,求求你,能不能让我见见蘅姐?”

    “如果有人中伤她,欺负她,你又将如何?”

    谢朗苦笑一声,心里失望极了。

    “不介意,我只敬她、惜她。”

    谢朗将手中攥着的一纸白笺递给薛忱,薛忱接过细看,白笺上字迹遒劲峻峭,正是平王的笔墨。

    薛蘅仍然专注地拔着野草,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待将野草全部拔完,她才抬起头,对薛忱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你让他走吧。”说罢走入草庐。

    这一日下起了雨,桃林中没有地方可以躲雨,不过片刻,谢朗便被淋成了落汤鸡。雨下了一天一夜仍不止歇,他又饿又冷,在树下瑟瑟发抖,眼前逐渐迷糊起来。

    “那个……”薛忱揉了揉鼻子,轻咳一声,道:“明远几天没吃东西,又淋了雨,染了风寒。你看是不是先放他上山,让他养好身子……”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将会被人耻笑,遭人唾弃,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被大家接受?你们以后的路,会很难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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