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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比舒畅,那人回眸的微笑,更让他涌上刻骨铭心的欢喜。
眼见这二人一个含情脉脉、欲说还休,另一个却神色迷茫、不解风情,抱琴终于忍不住,大声道:“驸马爷,公主她等了你一个晚上!”
他正想唤出一声“蘅姐”,一侧头,薛蘅正靠在他的肩头,呼吸细细,显然还在熟睡。
月光朦胧,他的声音也逐渐迷糊,终于头一歪,靠在了薛蘅肩头。
谢朗比兔子还要迅捷地跳下马,奔入林中,过了许久才再出来,额头满是汗珠,镶玉束冠也被树枝刮得有点歪斜,手上提着的却是一只野鸡。
谢朗自不能说出心中那点小小的想法,只笑道:“军中有这习惯,因为经常在野外宿夜。”
薛蘅哪知他的心思,只是按住腹部,咝咝抽着凉气。
这欢喜,在他睁开双眼、看到晨曦满天的一瞬间,更加地浓烈。
远处的山峦飘缈如烟,近处的河岸堤柳笼翠。
薛蘅愕然片刻,哭笑不得,刚张了张嘴,又不知怎么开口。谢朗已闭上双眼,凝神定气,一股热流随着他的掌心缓缓传到薛蘅体内。
如果每日醒来能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眸,是否再无辗转难眠的孤寂,再无梦魇初醒的凄惶?
迎着晨风奔出十余里,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拉了拉马疆,两匹马便在官道上慢悠悠地并肩走着。
薛蘅却似有了知觉,睫羽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
“好。”谢朗一跃而起。二人纵身上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昨夜二人倚肩而眠的那棵梧桐树。
晨曦让她微眯了一下眼睛,身躯坐直、双眼完全睁开的瞬间,她的目光,正对上谢朗的双眸。
薄薄的星月光辉下,他倚在她肩头沉睡。他明朗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从梦中喷薄而出。
夏日的清晨,山间的雾仿似都是明亮的。雾气沾染在薛蘅的睫羽上,谢朗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左手,但靠近时,又慢慢收了回来。
薛蘅终于抬头,微笑道:“都好,只要不烤焦了就成。”
“明远,我不是内伤发作,只是——”
薛蘅一愣,马上反手一把扼住他的手腕,怒道:“谢明远!”
谢朗一听,心内自责。当日薛蘅虽然没有说出是为了他才受的内伤,但他心思灵敏,事后很快便猜出了原委。眼见蘅姐的伤这么久都未痊愈,他心中不禁又急又疼。
她以为他会去平王府,找了数次借口去探望皇兄,可每次都怏怏回宫。
“等我?”谢朗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望了望从后面缓缓策骑而来的薛蘅,道:“等我有什么事吗?”
等捡来干柴,架起火堆,他又从马上挂着的皮囊中取出几个小瓶子,一一打开,竟是盐、茴香、孜然等物。
这番为薛蘅推宫活血,颇耗真气,又是后半夜,他渐觉困倦,但又怕薛蘅思虑过度再引发心病,便坐在她身边,依着大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这声音似是极为熟悉,谢朗正想着是何人,前方已驰来两匹骏马,当先一位紫衣少女,虽然略有倦色,却笑靥如花,正是柔嘉公主。
“好。”薛蘅随口道。
薛蘅开始仍有点心不在焉,可谢朗说得眉飞色舞,这小子又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她也慢慢被吸引,及至谢朗说到陆元贞跑了一晚茅厕的狼狈情形,不由卟地一笑。
薛蘅讶然,问道:“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薛蘅见他满头大汗,额头上还沾着一片树叶,便伸手替他拈下,顺便用衣袖替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薛蘅的心不规则的跳了起来,她静默片刻,淡淡道:“走吧。”
那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仿佛日月鸿蒙、天地初开,那里就有她的身影,也只有她的身影。
薛蘅报以微笑,道,“明远,我看你虽偏重外家功夫,但内功底子还是不错,回去后,我找找娘练枪时的心法,你照着练,对枪法的提高会有用的。”
谢朗见薛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敢问她,心念电转,笑道:“蘅姐,你肚子饿不饿?”
谢朗马上盘腿端坐在薛蘅对面,气运数周天,抓住薛蘅手臂,替她推宫过血。
谢朗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来,眼见野鸡已烤得香气四溢,忙撕了鸡腿奉给薛蘅,“蘅姐,趁热吃。”
“要不,我去找点吃的?”
抱琴见柔嘉每夜枯坐在窗前,托腮落泪,人也日渐消瘦,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谢府,虽然也没能见到谢朗,好歹将柔嘉的亲笔信交给了小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