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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蓦地睁开眼。
季沅从昨晚到今天的状态,她看在眼里,跟以往的画风截然不同。他对元寄希那么好,除了想当他爸爸,她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季沅还能图这对母子什么东西吗?
季沅抱着她睡了一夜,满腔的戾气似乎都被这舒适满足的睡眠化去了,一点火都发不上来。就连看着她苦大仇深的脸,都觉得很可爱。他低下头,在额头落下一吻,起身了。
元寄希是班上成绩最好,反应最快,最常被老师夸奖的孩子,但他还是会闷闷不乐,因为别人都有爸爸,只有他没有。这点自卑的心里,让他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
他在夜店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森,能把人逼得大气都喘不了一口。而此时,他陪在元寄希身边,那种柔和的神情和不经意露出的笑容,就像个再普通正常不过的男人。甚至……像个温和亲切的爸爸。
季沅和元寄希坐在一排,元婉跟刘燕琳坐在一片。以餐桌中间为界,仿佛一分为二,被划为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气氛截然相反。
房门被推开,元婉走入。房内一片幽暗,她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埋着头擦头发,熟门熟路的走到床边。转个身,正要坐下时,被一双手臂搂住腰,她跌坐而下,撞入了男人健硕的胸膛里。
季沅回应他的目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送你。”
元寄希睁大了双眼,又看了看。
“他是为你好。”
“冷静点,冷静点……”刘燕琳把她越拉越远,就怕他们的话被前面两个人听到。“你跟希希生什么气,他才几岁,懂什么?那是谁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就是想要个爸爸……而且他是……”他是亲眼看到你们睡在一起,才会认贼作父呀!
“……”元婉双目一睁,莫名的看着他儿子。
元寄希洗澡完,到床上睡觉,又缠着季沅给他讲故事。季沅倚靠在床边,拿着一本一千零一夜,给他讲了起来。
“婉儿,我说句话,你先别激动啊。”
元寄希想到这一点,突然就咧嘴笑了。
她庆幸,还能有机会证明自己。
吃完后,大家吆喝着去唱歌。这一场元婉是真不能参加了。同事一再邀请,她还是婉拒。家里有儿子,她没法放开玩。
刘燕琳叹了口气,这也不算什么办法。她给元婉泼冷水,“如果季沅不想罢手,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你……”
刘燕琳第一次看到这种状态的季沅,只觉得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关你什么事……”元婉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倒觉得自带爆点的炒作,是大好机会。”频道副主编嘿嘿一笑,“黑火也是火,挺过去了就是真火了。”
房里的大床靠着墙放置,元寄希躺在里面,已经熟睡,季沅坐在床边。
刘燕琳明白元婉艰难的境地,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刘燕琳接连呛咳了几下,缓过来后,直接跳话题,“希希,吃饭啊……吃饱了,干妈送你去幼儿园。”
主编一席话落地,部门里的人再也不好奇不八卦了。
季沅抱着元寄希坐到沙发上,又打了个喷嚏。中午喝了太多酒,下午又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裸睡了几个小时,他是真被折腾感冒了。
元寄希响亮的应声:“我没有乱说!叔叔跟妈妈在一起睡觉了,叔叔是我爸爸了!”
一想到儿子那么亲热的叫季沅爸爸,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没有……”元婉急忙摇头,“我一点都不介意。”
元婉腿被压得不舒服,踢了两脚,挣开,翻个身,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他身上,两人抱作一团,继续睡。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还不确定他是不是自己儿子,就想当他爸爸了。
季沅把元婉抱入怀里,哑声道:“睡觉。”再折腾下去,他自己也要把持不住了。
季沅悠然淡定的吃着早餐,元寄希在他身旁吃的高高兴兴,这边的气氛是轻松的愉悦的。对面,元婉脸色僵硬,面无表情,刘燕琳赔着笑脸,分外别扭,这边的气氛是压抑的诡异的。
元寄希主动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爸爸再见。”
元婉看她。
“这就对了!所有打不死你的,都会让你更强大!”副主编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身后还有咱们这个团队,这个大家庭!”
元婉何尝不明白。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一直有刘燕琳照应着,她也很难同时兼顾好工作和儿子。
“你看,说你两句,你又这样了,脑袋埋下去了。”
“……唔!”差点要爆发出惊叫的她,嘴巴被捂住。
主编站起身,跟她碰杯,“小元,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但是我不喜欢你的性格。一个年轻人,怎么能没有锐意进取,意气风发的精神?”
“我知道……”元婉细碎的声音带了点哽咽,“谢谢你们。”
“……我有!”元婉立即道。
刘燕琳给元寄希洗澡,季沅站在浴缸边,看小家伙活泼又听话的模样,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好在有个小孩子可以调节气氛。刘燕琳看着元寄希笑眯眯的表情,问道:“希希这么高兴,是不是在幼儿园被老师表扬了?”
季沅蹲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站起身,表情带着点恍惚。
主编停住步,回头看她,表情严肃,“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你乖乖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季沅在她耳边吐气。
陡然降了八度的音调,把刘燕琳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忙上前道:“婉儿跟同事聚餐去了。”
得到首肯的元寄希,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要不你就跟季沅好……”“不可能!”刘燕琳话还没说完,元婉激动的豁然起身,桌上的奶茶杯不小心被碰到,奶茶倒出来,溅在她裤腿上。
“希希,你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元婉说。她的脸色难看的快要绷不住了。
元婉倏地加快脚步,脸上是忍无可忍,已经失控的冲动。刘燕琳瞧她这一脸煞气的模样,死死拉拽住了她,把她往后拖,压低声音道:“你别激动……别吓着孩子……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刘燕琳考虑到元婉的承受力,再次把想说的话留在了肚子里。她知道元婉急火攻心,但她也为小寄希叫屈。他简单的世界观,哪里负载的了复杂混乱的大人世界。
“找爸爸?”季沅眉头一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知道。”元婉心烦意乱。
季沅心里矛盾的厉害。他害怕自己抱着这种侥幸,带他去检查,得出一个自取其辱的结果。
他扫了眼陪在一旁的刘燕琳,淡淡道:“你自己去忙。我等她回来。”
在进入这家公司之前,她一直是做零碎的散工。她以前以为,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无非就是为了一份工资,为了养家糊口。她现在才明白,一份好工作带来的不仅仅是工资,还有更多,更多……
公司召开每周例会,主编带上元婉一起参会,娱乐频道顺应潮流策划了一档视频节目,明星直播室,每期邀请明星做访谈,调侃爆短,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主编在会上提出,由元婉担任明星直播室的主持。
元寄希一扭头,看到季沅还站在外面,跟身边嬉闹的同学说,“那是我爸爸!”非常骄傲自豪的语气。
“燕子姐,我想带希希离开这里。”这是她一上午想来想去,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
元寄希去厕所尿尿,刘燕琳在厨房做早餐。
元寄希突然不想尿尿了,他盘腿坐在一边,托腮看着妈妈和叔叔,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中。
季沅心中一悸,突然间潮的厉害。他看着元寄希一脸满足的表情,眼眶莫名的有点湿。
他的态度和缓很多,说:“老大性子有点躁,你别介意。”
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就是她,只能跟她商量事了。
元婉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她的身体始终是僵硬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可最终还是没有敌过身体的疲惫,意识归于一片混沌。
“我可以!”元婉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说完,又一人接口,“我赞成刘经理的看法,互联网节目与网友高度互动,最应该考虑网友们的情绪。”
“我有爸爸了!”元寄希兴奋道。
可是,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他甘心吗?
活的太难受了。只想舒服点。
在明星直播室确定由元婉担任主播后,部门里的人举办了一次聚餐。
洗完澡,裹上浴袍,去儿子房里。
“妈妈找爸爸去了。”元寄希清脆的应声。
元婉马上抬起头,“我……”
“希希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哦?”
元寄希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高大的叔叔,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妈妈身上……
元婉身体一僵。眼前是吃人的禽兽,身旁是熟睡的儿子……如果儿子醒了,看到这一幕,怎么办?
元婉愣在门口。
元寄希歪着脑袋看季沅,“叔叔送我好不好?”语气有着浓浓的撒娇感。
元婉大杯的酒一口闷下,这种前所未有的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心境,激的她荡气回肠。
刘燕琳去厨房冲了一壶暖身的姜茶端传来,给季沅倒上一杯。她毕恭毕敬的姿态就像是正在皇廷壹号里,伺候着最尊贵最不能招惹的顾客。
只要一想象她被季沅强,她儿子在一旁哭的画面,她浑身就直打冷颤。那可怕的场景,会让她失去带儿子活下去的勇气。
“不然还能怎么办?”元婉一脸焦灼,“希希那么喜欢季沅,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他背着我就去找他……”
接下来,元婉听着她部门的领导,跟其他人口沫横飞的争论,振振有词的为她辩解。最后的讨论结果,高层同意了让她试水。
桌上,大家齐齐举杯,预祝新栏目开播顺利,祝元婉马到成功。
季沅闭着眼,抱着她。元婉一脸戒备,度秒如年。
主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说:“谈元婉的过去没意义,就算刑满释放的犯人,出狱后还有融入社会重新就业的机会。何况元婉没有任何案底,那些都是舆论炒作,是真是假谁知道?就算是真的,当网友看到一个改过自新的人,在岗位上勤勉认真努力,难道不是一种正面引导作用?”
元婉抬头。
次日,元寄希是第一个醒来的。他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坐起身。习惯性的就要叫妈妈,一扭头,看到妈妈跟叔叔抱在一起睡觉。
她的职业素养,令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就像伺候主子一样,招待着季沅,只恨不能给他叫来两个姑娘,替他捏肩揉腿。
元婉情绪平缓了些,低声斥道,“那是个变态、疯子、强……”强女干犯那三个字她实在难以启齿,“……我要跟他,不如去死!”
元寄希看着季沅,别的小朋友爸爸都被爸爸送过,只有他没有……他撅着嘴巴撒娇:“希希想要叔叔送……”
渐渐地,季沅的神情在改变。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夜晚……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算过去五年,清晰的就像是昨天。
无论哪个人说话时,几乎都会把目光往元婉身上放一放,进行一下眼神互动。
走出会议室,元婉跟在主编身边,快到他办公室门口,她低声说了句,“主编,对不起……”
任凭刘燕琳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堆,元婉只是闷闷道:“……我做不到。”
元婉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骤变。
吃过早餐,四人相继出了家门。季沅抱着元寄希走在前面,元婉跟刘燕琳走在后面。
“妈妈她……还在睡觉?”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一个小孩子,昨晚发生的事。
“小元,我理解你的心情。”副主编说,“但是你得走出来,如果你一直把这个包袱压在自己心上,别说工作了,生活都会受影响。”
妈妈跟叔叔……
季沅离开后,刘燕琳缓了一口气,被季沅在后面盯着,她浑身汗毛直立。
他有点羞涩,转过身,小跑着进了教室。
昨晚他稍微留情,对她而言就是一种万幸。因为一旦她发疯,她毫无办法…
“他敢叫那个禽兽爸爸,我……我打死他!认贼作父……我就当没这个儿子!”元婉已经被气的没理智了。
“怎么可能!”元婉咬牙,一脸厌恶。
刘畅使了个眼色,产品部经理说:“主持要直面观众,据我所知,元婉有些不太好的过去,如今人肉搜索很厉害,网友们也很敏感,如果那些事被曝光出来,又被人加以炒作利用,我担心会影响公司形象。”
季沅像是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