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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下：“我演给你看。”说着，他伸开胳膊将我拥在了怀里，眉目含笑，意味深长。
容昇的眸光暗了下去：“是，这种痛苦，我感同身受。”
眉妩的梦让我忍俊不住，但轻松愉悦之余，却又忍不住忧虑。
眼前是他眉目含笑的容颜，眼神海一般深邃幽沉，似乎可以包容我的一切，甚至前世今生。
他拉住了我的手，轻声道：“若人生如戏，那么我想和我配戏的那个人，应该是你，也只有你。”
“当一个人对这尘世有眷恋的时候，才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我已经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也失去了我想要的人，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原来，这就是明慧自杀的真相，我终于明白为何当时她对着西域战俘吟了一句诗：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那一刻对她来说，是一场人生的噩梦，唯有以死解脱。
对一个人的了解，光看一面远远不够，我见到的是他平定四海之后的称王称霸，阴柔奸险，暴戾无常。我甚至怀疑过他治国的能力，把他一统江山归结于他的运气，但此刻，通过这一场梦境的厮杀，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看到了帝王之气。
我断然否定：“不，既然珍惜，就应该放在手心里，永不放弃。”
元昭急忙上前，想要拦住她，可惜晚了一步，她苍白的脸上不再是泪痕，而是汪汪的鲜血，从头顶上流下来，沾染在她雪白的稠衣上，触目惊心。
昶帝像是一柄生了锈的铁剑，孤寂地站在这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神威军前，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而元昭才是这支常胜之师的精魄，集结了所有的荣光。
血腥开始，孤寂结束。
我恍然明白他大约是个什么演法了，急忙将他推开，跳到一旁：“我可没说要给你配戏。”
她哀婉痛绝，面色如雪。一阵风起，百花凋零，她一身素衣上落满了飘零的落花，孑孑孤立于风中。
显然，我和眉妩，都在师父的教诲下，心理有点小小的扭曲和变态啊……
遗憾的是，一夜无梦。
幸好我开了天知，夜色中视物如白天，于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它张着嘴，一开一合，好似一只小猫，间或舔一舔唇和爪子。正看得有趣，忽然发现它开始打嗝，一个一个的气泡从它口中冒出来。
忽然，幻境一阵迷蒙，场景变成了承天门。
“对不起，下一世，我一定会嫁给你。”
眉妩强悍的按住了他，“不许反抗。”
元昭手中的剑却完好无损，干干净净的仿佛刚刚出鞘。他站在修罗场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不会沾染人间的血腥。日光照着他的脸颊，没有刀疤，没有伤痕，是往日光洁如玉的俊美模样。
元昭摇头：“不是借口。不喜欢一个人，我自然不会娶她，但喜欢一个人，则更不会娶她。”
我有些迷乱，睁开了眼。
“想啊。”
元昭面露窘色，站起身来。
梦境里的明慧，身上环绕着清虚稀薄的白雾，像是一缕魂魄。元昭一如往日，沉着内敛，巍巍如山。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梦貘，也许是最后一次。
我忍不住喷了。
我撑着身后的栏杆，正色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么？”
离开扶疏，可能再也见不到这种奇异的神兽，可惜，我还没有见到容昇的梦，他的梦是怎样的？会不会有我？
“元昭。”容昇轻叹，“明慧已死，自然不再有梦。”
昶帝阴厉地望着元昭，咬牙切齿道：“你想谋反？”
“他不会知道，我把药膏合到一起，重新装了瓷瓶。”
“明慧不要！”
明慧站在高台之上，仰天大笑，一跃而下。
我不服气：“你怎么会知道？”
“不需要你来救朕，没有人能打败朕，包括你。”
梦貘扭头看了看他，好似有些不满，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于是，一个硕大的气泡飞了过来。
容昇扬起洞箫，击破了这个梦，“这是元昭的噩梦，他心里对明慧有愧，其实，真的不管他事。”
“当我看着我们敬奉如天神一样的国王，奴隶一般跪在承天门前，接受昶帝的羞辱；当我听到昶帝赐婚，你坦然答应，完全忘了曾如何狠心地回绝我。那一刻，我真是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我心心念念的爱人，亲手将我的族人擒到京城。而我，为了一己私欲，背叛了整个族人，却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心，眼睁睁看着你去娶别人，这是报应，你知道吗，是上天对我惩罚。”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临死前的那一句“我恨你，骗我”竟然是对元昭所说。莫非她和元昭是故人，早就相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杀人，不是邪笑着轻呼一声爱卿，不是阴沉凶狠的下令，而是纵横沙场，手刃敌人。战旗翩飞在狂风里，呼呼声响，身后是成千上万的战士，浴血奋战，他镇定刚猛，身先士卒。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甲板上站着一只小小的神兽。它长着龙一样的两只角，眼如麋鹿，身若幼狐。
容昇用洞箫接住了那个气泡，递到我的眼前。
我也有些好奇，低头去看那梦境。
“将军，这世上有种虫子，名叫蜉蝣，它的命只有一天。但它不会因为生命只有一天，就无为等死。一天，就是它的一生。所以这一天，必须当成一生来活。”
一片繁花似锦中，站着一个女子，白色素衣如雪，长长的黑发披在腰间。这不是明慧么？更让人惊诧的是，站在她面前的人，竟是元昭。
“那么这一世呢？”容昇的声音里有无尽的哀伤寂寥和深入骨髓的遗憾。
“天色不早，有什么事，明日白天再说吧。”
元昭脸色一红，欲言又止。
即便是梦，我也惊了一跳。
“当然有事，很隐秘的事。”
他显然有点误会，脸上的窘迫越发的浓烈了。
不知不觉中，战场寂静了下来，昶帝身后的千军万马消失了，偌大的战场成了一座血色的空城。空中的云，亦是浓烈的绯色。
锁好库房的门，我回到了三楼。
我上前一步，他比我更快地退后一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眉妩一副女匪的模样，不由分说扯开了他的衣领……梦境里的她，果然是力大无穷，剽悍无比。
“女友人？”
我点了点头，轻步走下舵楼。海风吹透了衣衫，我却不觉得冷，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流淌。
我惊异的发现，这个气泡竟如透明的琉璃，里面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幻境。
昶帝站在舵楼上，遥遥地看着远方的海面，容昇站在他的身旁，长身玉立，沐浴在初升的霞光里，风姿若仙。
“明慧，我没有欺骗你。我无心于此，也无意于此。”
他笑吟吟地望着我：“当然有，你想不想看？”
“不是姑娘，是一位友人。”
我从袖笼里掏出一盒朝颜，递给他。
元昭默然。
我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有没有昶帝的梦，我想看看。”
“若一切顺利，半月之后，便可到达羽人国。届时，陛下可登岸补充一些粮水。”
我依稀觉得这个桃花林有些熟悉，细看却是伽罗的桃花林，只不过放大了数倍。莫非，这是眉妩的梦？
我不由轻叹：“虽然与他无关，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怪不得梦貘吐了这个梦，果然是血腥之极。
我微微哽咽：“将军一定懂的我的意思。一刻的圆满也可以天长地久。不要让自己一辈子后悔，这一辈子，也许是一天，也许是百年，可是不管是一天还是百年，都应该是无憾无悔地渡过，才不枉这一生。”我从未有过这样激动澎湃的一刻，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言语都汇集起来，说服他放下心结。
黑色的战旗上绣着龙飞凤舞的“神威”字样，军士蓬勃张扬，山呼声如雷贯耳，在山谷中回荡，响彻云霄，他们喊的是：“神威将军！”
他如此年轻，如同光芒万丈的朝阳，本该有着激昂蓬勃的人生，他的身边应该有眉妩作陪，做一对对酒当歌，快意红尘的神仙眷侣。
良久，他止住了笑意，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胸膛：“我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敌人？这个世上，我谁都不信，也会信我自己。”
明慧厉声逼问：“你既不肯娶我，那为何要娶灵珑为妻？”
我在沉仙梦的清香中睡了过去，直到晨光大亮。
他看见我，低头轻轻一笑，若说是一笑倾城亦不为过。深感艳福不浅的我不禁又有些小小的忧虑，这般的绝色，只怕将来桃花不会少，估计将来我会比较操劳。世事历来如此，有得便有失啊。
昶帝的刀卷起了刀刃，像是一只号角，从里面流出汩汩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战靴上。
他当即有点紧张。
“什么东西？”
空旷的战场上空余昶帝一人，落霞孤烟中，伴着他的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孤烟落日，寥落寒鸦。
“我吃饺子的时候才吃醋。”
风卷着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吹向桃林深处。果然是眉妩的梦，她身着一袭胭脂红裙，千娇百媚，风姿倾城，却骑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呢？”
昶帝一身战甲，手中一把战刀，已经卷起了刀刃，无数的敌人围着他，他赤红的眼眸像是战甲上溅上的血色，我从未见过昶帝动刀剑，他有几次出剑，都是从向钧的腰间拔剑，有虚张声势之嫌，而此刻虽是梦境，他的刀法却是如此的凌厉狂放，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惨呼连连。他的精魄像是融入了那把刀里，刀是他的心，手是他的眼睛。
果然如我所料，眉妩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那种倾慕的眼神，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装糊涂罢了。
我好奇地看去。
打开包袱，我不禁莞尔，扶疏当真物资匮乏至此么？装药膏的盒子竟然是用一种不知名的藤草编制而成。我在库房里另找了一个大的瓷瓶，将藤草盒子里的膏药挑进去放好。
这时，容昇的手中还托着几个气泡，其中一个与其他的不同，呈淡绯色。他用洞箫挑起了那个绯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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