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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就见少年站在拉开的门外，扶着门把手，露出迟疑的表情。
放在沙发旁边的药箱被她拎到桌上，她自己也坐着桌沿一角，把手搭在膝盖上睁着眼睛看文彬。
“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刚好我认识啊。三位学长给点面子，我帮你们教训他？”
就在这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来——
“……”
栾巧倾更奇怪了，“怎么了？”
那些一看就是恶意被倾倒出来的垃圾旁边，穿着大两号的白衬衫的少年吃疼地佝偻下.身体。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你陪我吃一顿晚饭，就算是抵过了，好不好？”
只是……
文彬很想拒绝。
黑色的碎发已经被擦得半干，顺帖地垂下来，碎碎地遮住少年的眉眼,只露出好看的鼻梁和嘴唇。
“怎么不可能？”栾巧倾脸不红气不喘，“我上周还送过他衣服呢。”
栾巧倾说着话，主动从墙根走向三人。
然后女孩儿就嘀嘀咕咕地在家里转着圈找药箱去了。
这么想完，三个男生对视了眼，为首那个皱着眉说：“这件事和学妹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就是教训个不识时务的小子。”
沙发正对面的餐厅厨房一体化的环形吧台前，一个剪着奇奇怪怪的寸头的小姑娘坐在高凳上，正揉着眼睛看他。
文彬没看见的是，班里后排那几个笑过的男生对视了一眼，其中就包括那个挨过他几拳的。然后他们纷纷起身，跟着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顺着声音，只见一个剃着寸头穿得像个男孩子似的小姑娘蹲在卫生区紧邻的那面矮墙上。
而围着他的两个男生死死地摁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挣扎，第三个人站在他前面，正抬脚踹向他的腹部——
等好不容易上完药，文彬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文彬愣了下，从碎发下抬眼看她。
“我真认识啊。”
栾巧倾拿着一个硬质袋子出来时，已经换好鞋的少年安静地站在玄关柔软的灯光里。
少年仍是沉默。
黑色的碎发下，少年的眼眸里满是惊诧而茫然的情绪。
栾巧倾眨巴了下眼睛，笑容灿烂地说——
文彬还没来得及确定好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听见“咔哒”一声类似开关的轻响，然后眼前整个房间里被温暖的光晕铺满——
然后他走了出去。
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说着，轻手轻脚跑去自己房间扯出来一条毛毯，给沙发上的少年盖住了身体。
栾巧倾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直到栾巧倾蹲得腿脚都有点麻了，少年还是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
文彬的话音蓦地消止。
至少能吃。
栾巧倾一直绕过他们，停到墙角处坐着的少年面前，她蹲下身来，笑得没心没肺——
为首那个眉头拧起个疙瘩来，“你认识他？”
小姑娘一边嘀咕着，一边从药箱里拿出跌打损伤的药瓶，熟练地往手心里倒出来一些，揉开了才一点点抹到少年的手臂上。
栾巧倾走过去，把袋子递给他。
过了好久，走廊上的感应灯也暗了下去。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他放下袖子站起身，“谢谢……衣服我会洗好，给你送回来的。”
小姑娘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呀，你不把伤口露出来，我怎么给你上药呢？”
为首的那个立刻扭过头，“谁！？”
文彬慢慢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面前这个胆子大得很的小姑娘一眼。
这个小姑娘他们有印象，算是学校里那一群小太妹的头头。不过毕竟是小姑娘们，再怎么闹腾真打起架卖起凶来也成不了气候，比较让他们忌讳的是，听说这小姑娘家里条件很好，尤其更是有个非常牛掰的姨妈，据说她姨妈来给她开家长会那次，在他们学校都是校领导亲自却迎的。
“……”栾巧倾扭头看向玄关墙壁，今天的日子果然圈着一个红红的圈，旁边写着“女儿的生日”。
然后她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又正回身来。
随后三人不可置信地对视了眼。
她像只小猴子似的,几乎是跑跑跳跳地来到少年面前,伸手拍了拍文彬的肩膀,呲着牙笑：“没想到你换好衣服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嘛,哪像刚刚,缩在墙角跟只脏兮兮的小土狗似的。”
“喂，男朋友，你说我们怎么证明给他们看啊？”
“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以后在学校就我罩你啦——你记住了，我叫栾巧倾，在学校里大家都叫我巧巧姐，你跟他们一样叫就行！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学生们进教室的时候，他往往已经坐在教室内了。
尽管说了再见，但栾巧倾和文彬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再次相遇会来得这么快。
房门在少年的面前合上。
栾巧倾这才想起什么,“哦，你身上还有伤是不是？我给忘了。来,你坐到沙发上，我去给你找药箱。”栾巧倾没给文彬半点拒绝的机会,拖着少年便把人拽到沙发前。
文彬没说话，去洗手间拿了自己洗好叠好的半湿衣物，转身往玄关走。
然后他听见教室后方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
文彬那时候这样想。
“原来眼睛长得这么好看，那怎么还留这么长的刘海，真奇怪……”
栾巧倾低了低眼，面上笑容淡下来，等着那声她最熟悉的关门声。
放下碗筷的时候，文彬明显地从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心满意足的情绪。
停顿几秒，他有些干涩的唇瓣动了动。
过了十好几秒，为首那个才反应过来，冷笑了声看向栾巧倾，“他是你男朋友？怎么可能？？”
三个男生都皱了皱眉。
客厅沙发这一角的动静叫醒了昏暗里的小姑娘。
栾巧倾呆了两秒，扭回头笑，“你还挺聪明嘛，所以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了吧——要不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回来，我才不会在学校后门逛游那么久，更不会看见你然后带你回来呢。”
收回手，她又在原地看了几秒。
然后她仰起脸儿，朝比她高了一个多头的男生呲牙一笑，“是我呀。”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几十秒。
少年接过，装进衣物，转身去开门。
“你怎么又不说话啦？”栾巧倾皱起眉，随后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你赶紧回家吧。再见啊！”
和那张丝毫没被他凶恶表情吓退半点的灿烂笑脸对视几秒，为首的男生转过身，“你是……初三那个栾巧倾？”
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提高声音，把少年低哑的声线盖了过去。
“嗯，谢……谢谢。”
她向前俯身，白净的手按着少年身旁脏兮兮的地面，闭着眼吻到了少年干涩的唇上。
没给文彬拒绝的余地，她已经转身跑回自己房间了。
少年慢吞吞地挪出一步去，声音轻得恍若不闻——
他微低着头，手里抱着浴巾，身上穿着的是栾巧倾刚刚递给他的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大小比他自己那一套要适合得多，到底是男生，肩背骨架要比女孩子的宽一些，撑起衬衫来也好看。
三人表情警惕地看着她。
“不用了，那多麻烦，我又不一定什么时候在家。”小姑娘江湖气十足地挥了挥手，盖好药箱盒子以后她转回来，眨巴了下眼，“你要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