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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抬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只卡片形状的打火机，棱角分明，薄的凌厉，银色的外壳透着和它主人一样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味道。
谈文谦脚步一停，皱眉：“你胡说什么。”
秦隐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早上的太阳在地上拉出一道笔直修长的影。
“——”
“应雪容。”谈梨一字一句地说完名字，起身转回来，她轻诮一笑，“难道不是吗？”
“……”
而她作为这场几十年悲剧闹剧的“结果”，也同样。
沉默许久后，他轻叹了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秦隐的眼神僵住。
恍然之后，谈梨心里的那个猜测也愈发逼近真相。
一两秒后，他声音低涩：“谈梨当初给Liar刷一周礼物要告白，是躁狂期发作？”
“这是你冷静考虑过的答案。”
“！”
“那我送你上车。”
谈梨掏出手机，调整到摄像模式。有手机的遮挡，有那人垂着眼的无视，谈梨看着镜头里对她予取予求的男人，慢慢咬住下唇。
十几秒的时间逝去。
“干嘛，怕我上瘾？”谈梨重展了笑。
他的号码在班级信息那里留过，后来大概是被班长走漏，屡屡收到一些性别不定的陌生人的来电或者信息。奇异程度足以令人感慨“物种”多样性的丰富。
她眼里明晃晃地写着疯劲儿，也给足了他推开或者拒绝的机会。
低声的自言后，谈文谦拧眉：“应雪容告诉你的？”
秦隐还是没开口。
她凑上前，在薄薄的烟雾里，吻上他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
秦隐心里蓦地一沉。
它却又砰地一下，狠狠撞进谈梨的心底，也撞断了她最后一丝悬在理智上的细线。
【让她去玩‘梦魇’，梦里什么都有。】
“今天？”
谈文谦径直上到3楼的书房。
秦隐微弯着腰，半靠在墙前，闻言冷淡懒散地撩了撩眼。
理智意识一点点回到身体。
如果不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饱含情绪，那谈梨看着面前这张冷漠清隽的脸，都该觉得自己梦回初遇了。
谈梨往前凑了凑，停到他眼皮子底下，红唇一勾，眼底半点笑意也无：“你再不说话，我要自己搜身了？”
“对。”
谈梨愣住，她的视线里，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搭在上面是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根透着冰种质地的白，每一根都微微屈起，骨节性感得让人想亲吻。
谈文谦身影骤停。
等那恍惚过去，盛喃的哭声重新传进意识里：“我买机票了，我已经在路上了，但我现在回不去……她一定在宿舍、或者网吧、呜……她不去别的地方她也没有朋友的……你一定要找到她啊，求求你了秦隐你一定要找到她……”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十几秒。
门是锁着的。
她四处转转头，最后目光定格在秦隐脚下的墙角。
秦隐眉一抬。
谈梨怔了下，然后笑：“你不会是怕我跳楼吧？”
几秒后，谈文谦颓然地坐进身后的椅子里。
秦隐停了两秒，从柔软的真皮座椅前直身，他皱眉沉声：“我不在学校，谈梨怎么了？”
她想谈文谦对这串数字了熟于心十几年，同样也未必懂。
谈梨呆了好几秒，才近缓慢地移动视线，顺着同样性感的手腕、臂膀，望到那张性冷淡脸上。
秦隐眼神微动了下。
“谈梨！”
她低低喑了声，扑上前。
他僵了几秒，抬头朝向驾驶座：“尹叔，改去学校。”
他终于妥协了似的，慢慢皱眉，转开视线。一声低得难以察觉的吐气，从他薄薄的唇间叹出。
秦隐沉默望着谈梨。
谈梨的手停在半空，眼皮抬了抬，那一秒里她眼底的情绪很凉、很冷：“你玩我呢，小哥哥。”
许久后，他终于垂了眼。那盒深蓝色的香烟盒子被他拿起，指节抬起随意拨了下，盒盖翻开。
谈梨转身，僵着步伐迈出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第四……
司机吓了一跳。
秦隐停顿两秒，手指点到绿色圆圈上。
谈文谦表情一滞：“你怎么会知道她的？”
秦隐最后还是垂了眼，细长的香烟被他取下，习惯性地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他得以开口，薄唇微动：“拍了做什么？”
“我会。”
秦隐在无数震惊的目光里下车，脱掉大衣扔进车里，一路跑进校园。
谈梨的心跳空了一拍。但她绷住了，不但没松口，还未得寸先进尺地露出个坏笑：“而且背窗拍照光线太差，拍不出效果啊……”
“啊？”司机一愣，“不回家了？可先生和太太还在家里等……”
谈文谦眼神一冷。
“我之后和他们解释！”
沉默的对视。
秦隐和她对视两秒，慢慢松开发僵的手指。
石倩芸从震惊里回神，倒不意外谈梨对谈文谦的直呼其名：“谈先生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谈梨张口就想拒绝。
秦隐字字如楔。
“就是、就是，”盛喃颤不成声，“就是谈梨刚刚给我发了几条消息，她好像出什么事了情绪很不对，但我打电话给她她怎么也不接！”
“……”
但在“不”字出口的前一秒，她的视线瞥过男人在恢复气息后略微淡下去的唇色，还有修长的令人觊觎的指节。
不用秦隐多言，谈梨把晃着的长腿踩回外窗台粗糙的水泥面上。她刚想双手撑着起身，就发觉秦隐的手还紧紧地握在她手腕上。
咬着烟时，那双黑眸格外凌厉得迫人，谈梨被他望得心跳都加速，却只觉得更兴奋了点。
“……”
那人垂在膝上的手正落回唇边，而他缓撩起视线，在薄淡的烟雾里，冷淡而幽深地望了她一眼。
她逃一样地加快速度，走向书房门。
谈文谦：“你没必要知道这些。”
车里，说到一半的盛喃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女孩的声音空洞而冷漠。
“你也不配。”
秦隐却察觉了什么。
谈梨搭在一起的脚尖分开，看了看隔着三四层楼的地面——杂草丛生，隐隐还有些被时间腐化过的垃圾。
那张变得平静的脸蛋仰了仰头，露在他视线里。她的声音平静而轻：“或许你说得对，你和他不一样——但我还是不敢冒险。”
应该是某种剧烈运动后，可能是跑步，或者别的什么，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气息也有一点不稳。明明在阴沉的深秋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唇色却红得发艳。
“我要你，”谈梨凑前，笑里吐气如兰，“抽给我看。”
所以对于没有记录和备注的陌生来单，秦隐往往不接。
他的心也被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眼前一阵发暗。
谈梨笑容不变，视线尽头的性冷淡望她许久，竟然不恼不怒，还冷冰冰地勾了下唇。
“我早就知道她，在你珍藏的相片里，只是不知道她叫什么罢了。”
谈梨推门进去时，家里的帮佣阿姨正疑惑又警惕地走到玄关前。看到门开后露出的谈梨，她的表情却比见了入室抢劫偷盗的都要震惊——
只是很淡，算不得笑，转眼就不见了。
“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初恋情人，我见到了。”
秦隐低头，扫了一眼她窗台上散落的开着盖的空糖盒，然后他冷冰冰地抬眸：“你不适合抽烟。”
但好像，没那么性冷淡了。
“——！”
“……”
低血糖会眩晕，不知道一下子吃这么多，高血糖会怎样。
“我是盛喃，就是梨子、就是谈梨的朋友！谈梨她现在在你那儿吗？”“……”
谈文谦拧眉：“你还知道什么了？”
谈梨语速加快：“应雪容说自己当初抛弃你其实是被我外公威逼？还是告诉你，你的婚姻本来就是我母亲求而不得、不择手段拆散你们又欺骗隐瞒的一场骗局？”
谈梨眼神轻晃了下：“舅舅说，当初你就是和她出轨的。”
起初雨丝细密，只是攀湿了色浅冷淡的桃花瓣，很快有风急雨骤，像渴求而不甘，凶狠地把它蹂.躏，花瓣色泽从浅至深，直被染成如血地艳……
在话尾声，谈文谦重重地拍在书桌上。他终于失掉了全部的成熟和冷静理智，脸色铁青地瞪着女孩：“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也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骨肉，我不可能伤害你！”
他给她的时候，还不是她男朋友呢。
谈梨起身，转过来，跳回房间内。她靠到窗户下的矮墙上，回过头：“所以前男友，你带打火机了吗？”
“表面上，应该是回家吧，”转过身去的谈梨把手插|进口袋，她轻笑起来，“但那个地方，也算不得我的家。”
前男友气得有点脑仁疼。
谈文谦顿了顿，皱眉看向谈梨：“你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谈梨眼神一炸。
“换一个条件。”
雾气氤氲间，薄抿的唇被血色抹上一点勾人的艳。漆黑的眸子里添染上冷淡而疏离的意欲。
不知道过去多久，谈梨张了张口，第一句却是：“前男友，你带打火机了吗？”
谈梨没说话。
谈文谦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秒里，表情里有一种接近嘲讽的复杂：“他一直那样认为，原来到今天才告诉你……”
秦隐皱眉。
谈文谦已经整理好情绪，他沉声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没必要细究。”
谈梨退回去，笑得散漫如常，眼底却没什么光：“或者教我，或者你来，你自己选。”
“对，”谈梨听出迟疑，停身，“怎么了？”
他没去宿舍也没去网吧，他直奔学校西南角的那栋旧楼。
只是在过去好几秒后，他极淡地笑了下，喉结在他修长凌厉的颈线上轻轻滚动。他移开一点香烟，声音低哑地说：“……过来。”
谈梨的呼吸被这个有温度的拥抱包裹着，慢慢平息。秦隐颈下的外套因为之前的跑动而敞开了些，露出的衬衫衣角上染着一种干净的淡香。
谈文谦回神，急忙转身：“谈梨你去哪儿！”
他在秦家开了十几年的车，看惯了秦隐少年老成、冷淡疏离的模样，这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小少爷这样惊到失色的反应。
她抬起头，笑了笑：“你坐到墙角吧，这样拍起来更帅。”
潮湿阴暗的教室里，清瘦的身影被推靠在墙角下，女孩攥着白衬衫的领口把人压在墙根前，放肆地亲吻。
起初只是一缕细细的烟雾，一点点把那双凌厉的眉眼模糊，缭绕。灼得昏黑的空气一点猩红的香烟被他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然后送到唇边。
“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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