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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在县城一家宾馆住下。
尽管前几天删视频的时候，一些博文和评论也一起被删除了，但关于这件事的话题还是铺天盖地。余白这一搜索，自然又看到许多。本来还像是大海捞针，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仙居的那件事，再看网友争论，又别有一番意味。
“尹大哥要破纪录，阳朔这边山不高，只有这一条线最合适。他说没问题，难度也不是很高……”丁浩解释。
又有自然派法学咖表示反对：“尊重法律的精神比死扣文字更重要。刑法的立法目的是阻止犯罪，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自我保护的本能是不应该受到法律威慑的。”
“为什么不装挂片，或者选其他有挂片的路线呢？”余白追问。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虽然丁浩是带着保护绳上去的，但没有其他队友帮他做确保，而且还带着一台摄像机，不光要攀岩，还得完成拍摄任务。
余白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像在背书，不像说人话，只得又解释一句：“怎么被抓进来的？”
“有没有关系，或者重要或者不重要，都得由我们来做判断。”唐宁语气郑重，“现在案子还在侦查阶段，如果走错了方向，我们做的所有工作就可能全都白费了。”
岩友知道些内情，欲言又止：“这两位一个是高山仰止，另一个是后起之秀，一个常年压着另一个一头。而且，还有去年仙居那件事，不好说，不评价……”
小说家也即刻跟进：“你们注意到视频里丁浩的神态和动作了吗？那冷酷的眼神，果决的动作，手起刀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丁浩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又添上一句：“要是正常情况下，就算是遇到冲坠，就算只剩一个岩塞挂着，我跟他也是可以等到别人上来救援的，或者就用我身上的装备降下去的，但是……”
看过照片，余白又查了去年仙居的那场攀岩比赛。果不其然，那一次比赛男子组的冠军是尹盛，获奖名单里没有出现丁浩的名字。除此之外，女子组第三名是一个名叫戴羽薇的中国选手，看资料只有二十岁，常年在新西兰训练。
余白低头记录，这不是一个对丁浩有利的细节。自他从山上下来到他被警方带走，始终没有出于本人意志置于司法控制之下的行为，只是消极地不逃脱，是不会被认定为自首的。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当时已经离开了事发现场。
键盘侦探开始工作：“上面那位说他们俩是一起清理线路的？有没有可能丁浩在那岩壁上做过什么手脚，所以尹盛才会失手？”
“同意，我同意。”丁浩点头。
有懂点法学的发表意见：“法不强人所难，这种紧急情况，随便换了谁都只能这么做，就应该算紧急避险，判无罪。”
车是罗楠开的，阳朔是个攀岩胜地，她常来常往，对当地比较熟悉，刑警队也已经去过一次，进了县城，便先把车开到那里。
脑洞可能大了点，但有时候现实还真会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就好像陈锐给他们敲过的那些警钟——有女朋友冒充姐姐签署委托的，只这么一句核实，委托关系直接违法，下一步便只能停止会见了。甚至还有更夸张的情况，同案两个嫌疑人，一个人的老婆做了假结婚证，委托律师进去套另一个的口供。
“没什么，”唐宁放下手机，摇头笑了，“就是觉得眼熟，每次有这种网红案子，都会是这样。”
小薇——余白想到了罗楠提起的那个名字，以及视频里一闪而过的那个背影。
“什么？”丁浩一怔。
“以前有没有受过刑事处罚，行政拘留，强制戒毒？”余白问下去。
这已经不是余白第一次进看守所，要见的也不是什么死囚，而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半大孩子。但她却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来之前唐宁就对她说过，今天要由她来提问。
下面跟着一长串评论，自然都是关心他的伤情。
余白便也只是开着车，并不催促。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愿意等待，等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她。
没有前科，如果被认定为误杀，取保还是有希望的。余白点点头，又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丁浩有点意外她居然懂这些，看着她愣了愣才答：“那不是一条既有的线路，没有预先打好的挂片。但Free solo之前我们也做过准备的，尹盛做先锋攀，我在后面做确保，一起爬了好几遍，把沿线容易松动的石头，青苔和积水都清理掉了，还留了一些岩塞在上面。”
唐宁翻了翻，神色难得的冷峻。
余白接着问下去：“你是怎么到案的？”
丁浩疑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管教就告诉过他这是律师会见，他有点奇怪她会这么问。
起飞三个小时之后，三个人到达桂林，在机场租了辆车又往阳朔去。
唐宁接过去，与余白一起看了。
“能描述得具体一点吗？”余白蹙眉。
黑暗中，他轻轻笑了，把她拥进怀中。
“那件事你肯定也听说过。”他忽然开口。
丁浩答：“她是我妈。”
“她是你什么人？”余白又问。
第二天一早，唐宁和余白再去看守所。到大厅办好手续，领到提押票，排完队也快中午了。
路人又回来反问：“既然妥妥的，怎么就失手了呢？”
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余白却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导致他师父隐退的那个案子。
然后，又来了更多的路人，观点都差不多：“要是这也能判无罪，那以后看谁不顺眼，可就简单了。”
结果，还是出事了，余白腹诽。
“我不知道，”丁浩低头，十指插|进头发里，“我觉得他状态不太对，我也不知道……都慌了，我跟他都慌了……”
罗楠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去年仙居那场比赛之前，浩浩的确因伤退赛了。他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尹盛带他出去看抱石线路，又没有做好保护。但那次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他看了医生，休息了一周就正常训练了。那种程度的伤病，要是换了是尹盛，肯定还是会坚持参赛的。但是我对浩浩一直比较当心，他还年轻，来日方长，从事攀岩更多的也是出于爱好。我不希望他太在意输赢，而是享受运动的快乐。从他小时候开始，我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他也一直这么想。所以当时是他自己选择退赛的，情绪也很正常。”
总算过了ab门，交了提押票，两人坐在会见室里等着。
“你一个人爬，就用的岩塞？岩壁上没有挂片吗？”余白打断。挂片是用膨胀螺栓固定在岩壁上的不锈钢件，稳定性比一次性可移除的岩塞要好得多。
就这样，众多网民也跟着宣泄情绪，有的联名求死刑，有的联名求免死，直闹到沸沸扬扬，好似一场雪崩。以至于到了最后，法庭的判决还没下来，被告已经被民意判了死刑。而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身上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Flash<span class="notetext" data-note="注：闪攀，抱石项目术语，意思是第一次尝试就成功。"></span>失败，把自己摔进医院了［流泪］［流泪］［流泪］。
余白这才继续，指指唐宁介绍：“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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