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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阳正慢慢落下,一群说西班牙语的小孩唱着歌穿过马路,曲调很熟却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车子走远,他又想起G刚才说的话,他不知道她说“不想明天的事情”是不是当真的,那句话带来的宿命的伤感一直伴着他穿过隧道,回到曼哈顿。

    他想过要留下来,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最后只是关照她当心身体,检查有了结果一定告诉他。

    第二天早上,G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一个人去蒙淘克,Yoshida坚持陪她过去。一路上,她看起来气色不坏,外面天气也好,倒好像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

    她离开之后,Yoshida突然意识到,这个Eli York是他们搬家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登门来找G的人。虽说他始终都没弄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突然造访终于让他完全放下心来,确信G不是灵异故事里面只有主角一个人看得到的幽灵。

    他看着那束花露出微笑,心里想一定要让G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但那是个极其典型的忙碌的礼拜,他们住在一起,却总是碰不到。差不多两天之后,G在两个面试之间抽空回来换衣服,他正好在家,这才找到机会讲话。

    “她在吗?”男人问。

    “其实没什么。”她微笑着摇摇头,伸手拧灭了那盏夜灯,在他身边躺下,沉默了很久才说,“今天,或者说昨晚,我和人约会了,我们去了米尔福德港的海滩,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人。”她说得很平静。

    那个故事不算恐怖,却让他记了很久。故事里说,有天晚上,Yoshida不在,她工作到很晚,到家已是凌晨。她在浴室的花洒下面俯身闭着眼睛洗头,突然觉得有人拉她头发,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站在她跟前,一对漆黑发亮的眼睛,只有瞳人,看不到眼白,脸上、胳膊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和红色的苔藓,身上穿着一件格子图案的育克领连衣裙,已经脏得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G刚想问:“你是谁?”只一眨眼的工夫,小女孩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那只小手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那些青苔在皮肤上附着的粗糙感觉。

    回想当时,那个凌晨是他们真正成为朋友的开始,也很可能改变一些事情。G是个极好的听众,耐心,没有偏见,有时甚至能感同身受。但Yoshida却不行,那时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面,把其他全都抛之于脑后。如果换在今天,他会是个更称职的朋友,但是,在G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见过恰当的机会,或者合适的人。

    Yoshida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这对G来说是种好的变化,她似乎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变得就像那些普通女孩子一样了——和喜欢的男人一起出去,向朋友描述他拥抱她时的感觉,以及她搂住他脖子的方式,他说的话、做的事,有时极端,有时有趣。但另一些时候,他又觉得G好像变得比从前更与世隔绝了,她经常和Han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不管是敲门还是电话铃声都不理不睬,充耳不闻,甚至连工作也变得比从前少了许多。

    G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一间一间的房间看过来,提高声音对Yoshida说:“就这儿吧,我喜欢这里。”

    她没有理会那种态度,脱掉薄风衣搭在手上,不带多少情绪地回答:“跟朋友一起,喝了点酒。”

    G笑起来,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顺便让你知道,我要个盛大的婚礼,要有天鹅、大象、水晶鞋,所有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一切,只是Jaco要恨死我了。”然后她就吻了吻他的脸,跟他说再见。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G却还是没有心事的样子。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她,心里总有种感觉,她做出那种满不在乎的自嘲样子既是安慰他也在安慰她自己。G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那个厨师是日本人?”G问。

    那人看起来并不愿意向Yoshida多做解释,只是极其简略地说自己是经纪公司的人,有些事情要找她谈一下。Yoshida让他进屋到起居室里等,又去敲G的房门,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身上只穿着内衣,套了一件睡觉穿的旧T恤,看样子完全没有睡醒。Yoshida以为她会因为被吵醒而生气,但看到起居室里站着的那个男人,她似乎立刻变得清醒了一点,胳膊环抱在胸前,说了声“嗨”。

    在那个短暂的雨季里,Yoshida最清晰的记忆是关于一家做世界料理的小餐厅的。那个地方离他们的公寓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总是营业到凌晨,名字很怪,叫Falling Slowly,听起来简直不像个吃饭的地方,却又有点意想不到的诗意。

    没有回答。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Yoshida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到了八月份,他终于得空去度假,和Jaco在汉普敦镇的海滨合租了一间小房子,准备在那里度过夏天的尾巴。

    那天之后,Han不时出现在他们的公寓里,一般总是半夜里来,午后离开。等到G晚上回来,就会坐在起居室的窗台上吃他留下的晚餐。Yoshida仍旧对他心存芥蒂,总喜欢半真半假地调侃他们几句,G却没有丝毫气恼,笑着说:“他就是我的小秘密,那又怎样?”

    天气好的时候,公园的草地上,附近那些公寓楼的天台上,就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摊手摊脚地躺着晒日光浴,女人们穿起鲜明艳丽的衣服,痴肥的男人满不在乎地露出粉红色的白肉。然后便是整整一个礼拜的豪雨,浴室的一面墙开始渗水,几乎能看见水珠从老旧的沙色墙纸间沁出来,聚成老大的一滴,承受不住引力,滚落到地板上。生活,或者说命运,也在这时开始了它的起承转合。

    挂掉电话,Yoshida去朋友那里挨了一整天,心里有些忐忑,又觉得有些气恼。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看到G,他尽可能委婉地提醒道:“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我是说,你对他从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Yoshida担心G的身体,赶紧走过去,他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Eli松开手,转身走了。

    “那需要我通知其他什么人吗?”

    他开始絮絮地告诉G所有关于Jaco的事情,几乎忘记了是她提出来想要聊天的,过了很久,才想起来问她:“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他傍晚回家,看到Han正在厨房里做意粉,也不知道G有没有把他说的话告诉Han,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呢?”

    Yoshida不好意思,尽可能礼貌地回答:“谢谢,不用了。”想要躲进自己房里,迟疑了片刻又退回来,开口问Han:“我听G说,你们是在医院认识的?”

    Yoshida不知如何作答,也不能确定自己反对这件事情,究竟是出于对G的关心,还是单纯的嫉妒,或许两者皆有。

    虽然Yoshida是个间歇性地害怕寂寞的人,时不时地需要和人聊天,有时也会呼朋引伴,带着点主妇般的得意领人家参观他的新居。但在他们同居生活最初的那段日子里,G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过分亲密也不太疏离的友好关系。

    作为合租房子的室友,她无可挑剔,和他轮流打扫房间,采购日用品,按照约定的时间和数字分摊房租以及其他一干费用。她偶尔也会和Yoshida聊起一些平常遇到的人和事,但给他的感觉却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那些事情、那些人以及他们的欲望与诱惑,仿佛隔着十四厘米厚的玻璃钟罩看另一个世界。其他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都在等待着人生开始,她却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总是独来独往,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Yoshida只听她说每周都会出城去看一个生病的朋友,至于其他,她从哪里来,家里有些什么人,从前都做过些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无所知。他觉得奇怪,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么会独自一个人过着这样的生活,连一个家里人的电话都不曾接到过。

    “我也喜欢你原来的颜色。”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在那所医院里?”

    “如果好,就再试两个月吧。”她笑起来。

    她熟练地说着那些医学名词,让Yoshida觉得心惊,问她:“要我打电话给Han吗?”

    这个鬼娃故事让Yoshida很久都不敢在淋浴房里闭上眼睛,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那个故事究竟是真的,还是纯粹的玩笑话。理智上,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他却又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总觉得凡是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坏事情到头来都会成真。而且,他也隐约体会到这故事背后深重的忧伤,沉甸甸的,不像个玩笑。

    Yoshida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人倾诉,他坐起来,点点头,G踮着脚跑进来,坐在他床上。

    Han倒是表现得很自然,笑着跟他打招呼,说这意粉是给G做的,又问:“你要来点儿吗?”

    那个时候,Yoshida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摄影助理。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被人喊去切尔西一间地下室里打乒乓。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做模特的女孩子,带她来的人叫她G。

    G把他送到车站,一路上Yoshida假装成又厌烦又嫉妒的闺密,玩笑道:“你要是打算结婚,一定早点告诉我,我需要时间消化这消息。”

    “就是因为Han。”Yoshida很干脆地给她盖棺定论,“因为他,你开始想下个季节的事情了。”

    G站在车站上朝他挥手,大声对他说:“记住,你是我的伴郎。”

    “你是说‘疯人院’?”Han笑着反问。

    “他现在跟我在一起,我想这个选择再清楚不过了。”G回答。

    等Yoshida跟人聊完天,G仍旧跟Eli在别墅一楼朝着海的沿廊上面对面地站着。Yoshida走过去跟她道别,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她摇摇头,说:“不要,我回去自己跟他说。”

    “我不知道,可能先试着过两个月……”

    “那人是谁?”Yoshida试探着问。

    Yoshida跟房产经纪讲价,说这房子老得都快出鬼了。

    一开始他以为她被什么东西咬了,“嗨,你没事吧?”他朝她喊。

    Yoshida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仅仅是一次艳遇,偶尔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回想,就像一朵风干的花,夹在书页里,不管它原来是怎样叫人难忘,许多年过去都会变得没有多少分量。

    她回答:“越快越好。”

    而她也很自然地笑了笑,解释道:“工作的时候染的,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普普通通的笑,普普通通的对话,就好像一段时间没见的平常的朋友。但Yoshida是知道G平时的样子的,看得出她脸上的神情,以及眼睛里那种不同于以往的东西,甚至连说话的语速也比平常更快一些。他很自觉地朝G眨眨眼睛,找了个借口先走,把她跟那个厨师留在那个弥漫着青柠檬和茴香籽气味的街角。

    过了几天,他们又见了一次面。闲谈中,Yoshida说起自己原先住的地方已经退了租,现在暂住在一个朋友那里,一边工作,一边找房子。G听了,看着他说,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住的是经纪公司的房子,许多人挤在一起,租金却很高,她原以为不会在纽约待很久,一直没有动脑筋找自己的地方,结果一晃就是一年了。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找一间公寓合住。

    六年前,曼哈顿。

    那一天,G又出城去了乡下,Yoshida一个人出去闲逛,在咖啡馆排队的时候遇到他的旧情人Jaco。他来不及躲,只能佯装大方地说了声“你好”,意外地发现自己演技不错,真的能做到大大方方的。他和Jaco一起喝了咖啡,又聊了一会儿。

    “没错。”Han点点头,回答得十分坦然。

    Han便也认真了些许,放下手里做饭的家什,说:“为了变诚实。”

    “不知道,时好时坏吧。”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我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但是,算了吧,这根本就是件荒唐的事情,他是个疯子,一个住院的精神病人。我不会再到那里去了,都已经结束了,所以,也可以说什么事都没有。”

    Yoshida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笑道:“这个不用太担心了,你可以跟我结婚,我的保险条款很好,如果我娶个女孩子,我妈妈也会开心的。”

    Yoshida不信,只顾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催问道:“快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Yoshida一下子惊醒,跑过去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紧闭着眼睛,瘫软在他身上,脸色很差。Jaco也跟过来,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傻在一边,直到Yoshida朝他喊:“快去打911!”他才转身去找电话。

    经纪笑了笑回答,这个价钱,就是连同鬼一起打包了的。

    这答案让G好一顿嘲笑,说是不是要她陪着一起去,Yoshida才能壮起胆子要到人家的电话。当天夜里,她便拉着Yoshida去那里吃夜宵。两人刚刚在靠窗的高脚凳上面对面坐下,Yoshida就注意到几米之外的玻璃墙后面那个穿厨师制服的年轻男人正看着他,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那人都只是低着头做事,或者漫无目的地看着店堂内外进进出出的客人。

    “会洗掉的,大概要三四天。”G回答,又为他们俩互相介绍,“Yoshida,Han,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说完就对那个被她称作Han的人笑了一下。

    私底下,Yoshida也曾对这个傻念头发笑,他对自己说,人总有不愿提及的秘密和最难解释的怪僻,就好像G不愿意解释那辆车、那颗药、那间宛若飘浮在云顶的公寓,或是她在床头柜里的那只医用听诊器,而他又何苦追问那么许多呢,毕竟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室友,做过的最坏的事情不过就是在一个雷雨天的夜里,讲了一个半真半假的鬼故事吓他罢了。

    Yoshida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说“其他人”其实是指她的家里人,父母或者别的什么。他突然意识到G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父母家人,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家里人应该是很紧张的,她却好像一个无牵无挂的孤儿一样,没有信、没有包裹、没有电话,更没有人来探望。

    Yoshida不相信,但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反问道:“你没叫?”

    她伸手抓乱他的头发,笑着否认,岔开话题,说她今晚回蒙淘克住,明天一早就要开工。

    “你说的是真的?他看起来不像……”Yoshida回想Han的样子。

    她笑着摇头,“那个时候,我只想离开家,这不过是个挣钱的工作,但是现在,每一天我都觉得一点点地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辆车不如就送给你好了。”男人把一把车钥匙扔到茶几上,对G说,“省得我哪一天因为藏毒被捕了还摸不着头脑。”

    G似乎不懂他指的是什么,但也没出声。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小小的橘色胶囊,举到她面前,让她看了一下,然后也放在了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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