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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柏：“啊。”
他像是终于没辙了，有些无奈，指腹摩挲着她眼尾，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哭。”
苏礼觉得他真是个单细胞生物：“再晚食堂就没有红烧肉了，你稍微长点心。”
她觉得人真的很神奇，从前她只要看到这些都会觉得对婚礼失去希望，今天再看到，却会想，如果是她，这里要怎么改，那里要怎么换，力求做到史上质量最高的婚礼……
程家上下凉薄，他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什么家人操心婚事。
男人当晚有约，霍为本来定在他们常去的那家club，但他率先说了不行，发了另一个新定位。
他也不太喜欢么？
他说：“好啊，如果你愿意，我当然很开心。”
霍为看气氛有点冷场，这才开口说：“什么女朋友，那就是个猎物，他没怎么上心就随便应付两下——”
本来她在《巅峰衣橱》那边就有任务，要在第二期开录前做出一套成衣，结果公司这边的定制线，有个顾客一直不满意，设计师也跟着改了无数次，直到两边的心态都崩溃了也没达成一致。
霍为揉揉耳朵：“干嘛一惊一乍的，老子要被你叫聋了！！”
“你这说的还是他妈人话？”
“……没，”他将眼镜递过去，“要开始了，看吧。”
“为什么没法来接我？在忙工作？还是家里来客人了？”
其实最后只剩一些细节部分了，但就是细节做不好才一再的耽误时间，顾客婚礼在即，组长只得找到苏礼，说这应该是她擅长的类型，问她有没有空救个场。
“是啊，打算求婚用，说是要做半年，结果提前半年做好了。”他一副没辙的样子，叹说，“真是不靠谱。”
苏礼转头问他：“怎么了？不喜欢？”
霍为精神高度紧张：“你干嘛去？”
终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缓缓拧开了床头灯，和散发冷气的空调面面相对。
陶竹敲她脑袋：“当然不是。”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消散，确认他不会回来之后，霍为这才猛地换了表情，转向陈夜淮：“程懿他怎么回事儿啊？！”
本以为这次能玩个尽兴，霍为连酒都开好了，谁知程懿十点半下楼了一趟，十一点就准时离开。
霍为推推李显肩膀：“没事的，他喝酒从来不接电话。”
“在想什么？”程懿意识到她在走神。
苏礼跟着他走进客厅，男人正欲开口，发现她走路有点不对劲，立时敛了笑意：“腿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上次那个红西装还挺好看的……”
最后的对话以陶竹的破口大骂而告终。
脚背一弓，她人也顺利到了门口。
许久后，陈夜淮才说。
苏礼：“那你也不能瞒着我呀！”
她捂住嘴，克制表情：“没笑啊。”
话音甫落，程懿温声接起：“喂，睡醒了？”
按理来说，既然已经追到了手，后续适当关心、保持关系稳定就可以了，程懿干嘛还把三包售后做得这么好啊？？？
苏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在节目开拍前三天就开始熬夜了。
他并不强求所有的故事发生，也不会主动，但如果她需要他，他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哪个女孩子会在恋爱两周的时候计划这种事啊……
替同事修完婚纱，苏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画稿。
“只是希望我尽早安定，给他们一个交代。”
川程团建那次，他坐在她旁边，在她睡着的时候替她关掉了空调，那是二人间的第一次交集。
“呃……等一下，我们今天定在这里，不会是因为你想给嫂子买这家的银耳羹，而只有这里方便你收货吧？”
“细节最难改了，考的就是基本功，下次我有问题也找你。”小兰想了想，“不对，我应该希望自己不会出问题才对。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忙吧！”
“相信我，他比任何人都想保护苏礼，即使只是潜意识。”
苏礼说：“你怎么了？发消息也一直不回，听说是家里人来找你了。”
门铃也在此刻刚好地响起，苏礼始料未及，下床时连拖鞋都忘了穿，径直奔向门口。
那么聪明的男人此刻竟像听不懂她的指代，云淡风轻地侧重另一个话题：“戒指？我是刚刚正巧在比，怕不适合你，所以忘记收起来，没有要逼婚的意思，别害怕。”
夜晚，浮动的游船餐厅航行于塞纳河上，为他们展示了沿途河畔的景色，苏礼就坐在上层甲板的编织皮椅里，对面坐着切牛排的程懿，餐盘上反射着窗外城市的灯光。
她咳嗽两声，说：“但是那个牌子是只做婚戒的。”
陶竹又道：“再说了，合不合适跟时间无关，爱情也和时间无关。其实差不多了就该定下了，有时候往后耗着反而不行，比如有些七年十年的，不都分了么。”
一边沟通她还在一边记录：
脑力和体力结合的劳动最容易饿，尤其是要做到十二点，那天她正饿着肚子觉得人间不值得呢，程懿推门走了进来，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居然是小龙虾。
“跟女朋友约会穿什么西装。”男人掩门走了进来，回身挑眉道，“怎么，你想看我穿？”
……
陈夜淮顿了顿：“如果你初中时候追一个体育部的女生，只是为了借篮球更加容易，结果追到了你发现你也喜欢上她了，你就不打篮球了吗？”
“你可能是被贺博简弄怕了，就非要给自己搞出一个流程来，以免背离大多数人的步伐，从而出错。”
十分钟后：
他是如何让这对新人给她发出婚礼的邀请函、如何伪造出身上的伤痕、如何明显又不刻意地向她抛出一切信息——
思索半晌之后，霍为这才点着头说出那个肯定的猜测：
她问：“程懿呢？”
霍为把图点开，亮度调到最高，照片的全貌才得以展示出来。
会百倍千倍补偿这份缺漏。
发觉霍为的表情抽搐，程懿淡淡：“有什么问题？”
挂掉电话之后她就开始调整，完全没意识到时间的流动，直到玻璃门被人叩了几下，易柏说：“学姐不渴吗？我给你送两杯水来。”
朋友感觉此刻的一切都是如此新奇而陌生，“所以他不愿意来是吧？懂了，已婚男人真他妈的无趣！”
“你先去吧，我这还差一点，弄完再说。”
“是你自己要翻墙逃课。”男人面不改色，“所以活该。”
程懿摇头：“当然不是。”
“都不是，”何秘书顿了顿，像是犹豫了半天，“怕您担心。”
他学的本来是电子工程，大二那年却改到了服装专业，因为想要看一看，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陈夜淮抬眼，“你们没发现，程懿是真喜欢那小姑娘么？”
“半夜吃这个是不是太罪恶了一点？”话虽这么说，但苏礼一口一个吃得比谁都快，“不过罪恶就是快乐的温床，我愿意替你承担你的罪恶。”
“我也赚了。”
关键是人家一熬熬一个，她一熬熬一双。
盒面上写着“Would you marry me”。
“我这不是在思考怎么说吗，”苏礼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今天程懿送我回来，我不小心在他口袋里发现了戒指。”
喝完一杯水，苏礼又投入进了婚纱的修改。
果然，男人闻言后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心低声回应：“嗯，那我们以后不要。”
陶竹：？？
“……”
程懿托着她的腿，绕着伤口开始消毒。
终于，程懿放开了她，就在她终于忍不住长松一口气时，他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又转到了她身前。
苏礼帮他拿着外套，就在车里等他。
“这是我担心的问题吗？何栋说你还……受伤了。”
他说话向来顶用，众人又风尘仆仆地赶来，说他最近可太难约了，十次只能约出来一次，还要迁就他换地图。
苏礼看向远处如梭车流。
李显坐到男人身侧，作势要和他碰杯：“忙，很少看朋友圈。昨天才听说你谈恋爱了，哈哈哈，都几个星期了，今天还没腻啊？”
“好像刚刚被木头扎了一下，我等会用水冲冲，贴个创可贴就行。”
“……”
男人温热掌心握住她被空调吹得有点凉的脚踝，轻轻抬高，人也半蹲了下来，与她平齐，蹙眉仔细查看她脚掌中心的伤口。
霍为：？？？
“那就好……”
于是次日一早，程懿便被霍为以紧急事项为由叫去了聚会。
“再说了，就算真是求婚，不管你想不想答应，你不都该觉得幸福吗？”陶竹说，“起码这个男人是真心爱你想和你过一生啊，从现在就开始了，他愿意陪伴你到以后，多幸福啊。”
男人顿了顿，从绒面盒中取出戒指。
苏礼瞬间抬头：“什么叫怕我担心，他怎么了？？”
“我说的咋就不是人话了！之前我从墙上摔下来摔骨折了，在车上嚎了几声，你还不耐烦地嫌我吵到你了呢！就用创可贴贴的伤口，忍忍怎么了！我骨折多疼啊！！”
那天的婚礼没有什么特殊的，依然有很扯的司仪，一些古早到她没眼看的桥段，尴尬到让人脚趾抓地抠出一座迪士尼的环节，但却依然没有影响到苏礼的心情。
她拿起手机，给陶竹发消息：
男人抵了抵后槽牙，眯眼冷声：
但男人一条消息都没回，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了。”
“是啊，该吃午饭了，要不要一起？”
这点苏礼倒是没想到，暗自轻松了一截。
霍为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冒出来一个他也觉得天方夜谭的想法：
“他？他还会看电影？上次《美国队长》放十分钟就开始聊工作的那个是他吗？”
超出预计的、偏离轨道的喜欢，往往难以自知。
她这次住的是个花园酒店，地板又是纯木质的，偶尔会有小木茬外露，她没注意，中途被什么扎了一下。
亲完之后，他居然还低声说，“你输了十把，我只要八秒。”
程懿发现是她，略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不回去，来我这里干什么？”
反正总要订婚，早一时晚一时也没区别，他对待感情稳定，只要不是她先厌烦，他会对她很好，会从一而终，会试着从自己早已被动地充满谎言与算计的灵魂中，榨干所有的真诚和温柔献给她。
行吧，他说顺路就顺路，她信的。
程懿：“嗯，痛要记得说。”
说的什么东西，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此刻男人的玩笑竟显得格外让人不是滋味，就像不想让她担心所以藏起了一切一般，让人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的心疼。
程懿每晚都要来接她，虽说她已经表示过他可以先回去休息了，但男人仍然坚持：“反正我也没休息，顺路来接你。”
嗯嗯嗯，我是活该，就你女朋友的肉是肉，我的肉就是猪五花。
手机拿出的瞬间，那个小盒子也掉了出来。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脚踝就被人握住了。
这是个随机游戏，盘中一共有很多路线，钢珠到底会选择哪条线路下落，不到最后谁也不清楚。
第二天更夸张，程懿甚至还提前开启了点餐通道，八点就问她想吃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这种。”
就这样，相爱相杀的案子终于拍板落定，苏礼也能继续忙《巅峰衣橱》的事了。
顾客走后，同事小兰拉她袖子：“你也太厉害了吧，暮暮磨了几个月都没进展的衣服，你一上午就弄好了。”
幸好，还不算无药可救。
程懿不期然看她一眼：“你笑什么？”
“觉得珠子的串接有点老气，好，我知道了。”
权衡的天平终于被打翻，全然地倾斜向他。
程懿：“腿好点没有？”
陶竹很快接起：“喂？怎么了？旅游吵架了？”
“还好啦，”苏礼说，“只是改些细节。”
看到一半时，他收到群里发来的消息。
他是个有提前量的人，这一切早在靠近她前之前便已安排好：
打开的那一秒，她呼吸停住。
霍为一抖，咳嗽着拽出身后的人：“李显，李显你还记得吧？以前经常一起出去打球的！昨天也跟我们在一块呢！”
苏礼到了平关公馆，门敲了三次才被打开。
友人：“卧槽！这他妈啥！！”
顿了顿，她又问，“这怎么有碘伏啊？”
“？”
“程懿有辆很宝贝的车，买回来就放在车库，一次也没开过，不定时送去保养，供它像供祖宗，我甚至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是车。”
霍为：？？
程懿对上她的视线，有一瞬间喉结滚动，竟是不想再说。
“那你怎么不提醒他？你你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一旦他也投入感情，局势就对他非常不利啊！”霍为很惊慌。
“感激不尽。”
少年这才如梦初醒地夺门而逃，在电梯里飞速攫取氧气时，有些高兴地想道，她居然记得他喜欢吃红烧肉。
她没醒多久，上方就滑来了程懿的消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程懿准备的戒指、听完陶竹的话之后，她便不再对这些东西保持无感，觉得自己还是该了解参与一下，从被动排斥到了主动接受。
……
“那天回去之后，我又仔细想了想。”
苏礼提起包，跟新娘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大厅，在门口发现熟悉车牌。
吃了个早餐，程懿抵达，帮她拿了新的棉签和创可贴，还给她包里备了三份，估计等她用完也就好了。
要嫁给我吗。
很简单的绒面盒，四四方方的，却很熟悉，是即使没有收到过也还是会有直觉的某样东西……
霍为：“他说他看电影呢。”
“也因为惯性。”陈夜淮说，“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情。”
欲望如同滚雪球，时间越长质量便越大，直至完全无法操控，撞到终点才会停止。
“如果他不求婚，你们就继续谈呗；假如求了婚，你想答应就答应，觉得还没到时候就不答应，总之要跟随自己的心，而不是去琢磨别的，这是本末倒置，懂吗？”
易柏就站在一旁看着她，这角度似曾相识，却比之前要靠近许多。
程懿：“东西到了，我先走了。”
……他居然也在想跟她一样离谱的事情？
男人摸摸她的头，温和道：“不是什么大事，教训了我两句而已。”
除了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内容，那晚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
“疼忍忍不就行了吗！！”
“行，到时候再约吧，说不定明天就厌倦了呢，哈哈哈哈！”
“显胯宽？我待会儿调一下。”
……
苏礼抬了抬眼，有点儿意外：“你今天没穿西装啊？”
程懿就陪她漫无目的地胡逛，偶尔要负责替她拎包和袋子。
程懿淡淡扫过去一眼，兀自喝了口威士忌，懒得搭理。
“哎，你看后面还有个图，怎么黑不拉几的，什么玩意儿啊？”
“嗯，觉得上半身太显壮了是吗。”
“我这从小到大啊，自己的恋爱还没整明白呢，天天给别人提感情意见。”陶竹啧声，“什么时候轮到我去尝遍爱情的苦。”
苏礼其实很忙，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摸到了对的内袋荷包，苏礼正准备拿，却忽然碰到了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他就像这颗珠子，总要落下来的，每一段路的终点都是皓苏，不同的则是用什么手段合作。”
男人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没给交代，又不接受他们的安排，自然要生气了，”程懿顿了顿，“我……”
“那是什么事？”
“你们都认识多久了，这也不算快吧，你是没见过闪婚的呢。”
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了，洗头洗澡护肤一套流程下来，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慌张地把东西塞了回去，对上男人轻飘飘的目光。
她忍了半晌，指向那个戒指盒：“是买给我的吗？”
“还有呢？”
“……没。”
霍为：？
客厅内仿佛安静了片刻，又像是她来不及等待的抢答。
程懿冷眼看他：“……”
她睡得晚，明天估摸着起不来，便给程懿发了消息，说明早暂时没有计划，让他可以先忙自己的事情。
陶竹越发骇然：“你怎么没反驳我啊？程懿真那个你了？”
“程懿自然也一样。”
而房间内的苏礼，终于在下午两点到来前，改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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