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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天没亮就张开了眼。
号兵们练习吹号的声音浮过灰黑色的空气,懒懒地游到每个睡着的窗口里。这整个都会还在睡觉,寂静得深山一样,号声就展得更远了。每声号都怪悠长,由低到高,又由高回到低:并不成调可是很调和。要是失眠了一晚的,或者什么神经不大健康的那种吟吟诗的人,也许还从这里面听得出一点悲哀。这种沉着的音说不定有点凄厉。
天上开始涂着蓝色。可还是黑的成份多,像新浪漫派画里的魔鬼的脸。
除一些贩卖力气的人和一些赶火车轮船的以外,所有的人————自然是白慕易所说的上等人————都在做梦。每个门缝里挤出了很匀的呼吸跟鼾声。这时候上帝赐与人类的睡眠,是分了上下二等的。
可是上等人里也有例外不睡着的:我的意思是想要说白慕易先生。
他并不起床,他怕别人笑他起得太早。眼可张着,他不敢再睡着:耽误了正事可不是玩意账!
床对面是白骏家里的吃饭行头:碗柜子,菜碗饭碗,酱油麻油瓶。旁边一张歪歪倒倒的方桌,上面有个笑嘻嘻的不倒翁,怪孤独地一个人站着。这一切白慕易都瞧惯的,不然在这黑空气里,怕还辨不出那是些什么。
外面似乎有洋车夫拖着空车走路,彼此在谈着什么。还有些挑担子的哼着,大概是菜担子。号声慢慢低微了下去。
天上的黑色一下一下地淡着。东方的地平线也许有一线银灰色了吧。房里的酱油瓶,不倒翁,碗盏,开始发了点光。
床上的人在想,那个所谓胡副官到底是怎么个人。也许架子很大。可是或许不会:是刘秘书写给他的信,刘秘书!他当然是武装。胡副官……
“胡副官,胡副官,这三个字真不顺嘴。”
想像着怎么去见一个副官的面,白慕易感到有点窘,又带几成快乐。
“二十块……”他想。
八块钱火食,寄十块钱给家里的太太,两块钱零用。可是他非常羡慕白骏家里那些打牌的人。可是这种大牌有点那个:两块钱也许一两手牌就输掉了。
“真糟了心!”
或者就只寄八块回去罢。可是……
太太拿到这八块钱也许哭起来,对午生说他爹做了官只寄了七八块钱。也许还得告诉所有的乡人: “我们白老六还不如做裁缝哩。”
“这是什么话!”他想。可是一不留神,在喉管里发出了音。
他脸热着。他抬头听一会:大家都没醒,才放了心。
“我要好好地干,”他小心地在肚子里说, “他们看我办事努力,总要……过几个月总要加薪的。”
于是焦急地等着可以起床的时候。
老天是管不着那么些,他还是那么渐渐亮起来的。
“快六点了,”白慕易带起他的博士帽起床。
仿佛过了几万年才到七点。
七点三十四分钟,白慕易由个麻子传令兵带到胡副官的副官室外了。他心又没命地跳。
门可是锁着。
“找谁?”一个兵问着那个麻子,一面从嵌在后脑上的博士帽瞧起,瞧到他那双哗叽鞋子。
“找胡副官的”,麻子答。
“早着哩”,那个看看壁上的钟, “胡副官总要八点多才会来。您贵姓?”
“白,”他说。他不知道对这些人还是应该客气点,还是要摆点架子才好:他不大懂。他瞧瞧这人的符号:传令中士。麻子:传令上等兵。
“晤。不过胡副官还没来,”中士好像希望别人走的样子。
“那我等一等罢,”白慕易把个胸脯挺了一挺。“我有封信……刘秘书有封信,刘秘书!刘秘书叫我来……他叫我来找胡副官,文书……文书……”
中士叉着手,瞧着白慕易的嘴,等他说下去。
他想:就说出来罢。
“文书上……文书上士!他叫我来补缺。”
“文书上士?”那中士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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