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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的脸型比现在稍圆，蛾眉螓首，明眸皓齿，被身后的梅树衬得肤白胜雪，迎风而立，像画中仙，提灯映画，将他枯燥的世界瞬间洒满萤辉，熠然发亮。
“故宫大部分藏钟是清朝皇家历年来由各国进献的贡品，清宫办处自行生产或大使在海外采购的钟，每件都历经过战火，流传了百年，全是独一无二的文物珍宝。”
两者皆为钟表修复，同宗同门，却又不完全相同。
她初到北京的那两年，逢雪天开馆，总要去故宫走走，寻寻古人踏雪寻梅的盎然兴致。后来工作动荡，她为了还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努力工作。
刚才那番大刀阔斧和小意厮磨，沈千盏早已酥软得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见他提起，顺着问道：“为什么啊？”
钟表与古钟不同。前者学习的内容从车床制作钟表内部零件到制作整个摆轮游丝系统，烦琐的工序内还包含了清洗，给摆轴齿轮加油，除了学习制表、维修钟表外还兼顾了各项专业理论考试。
包括西安再遇，她一直以为是一场偶然的艳遇，主动勾引。孰知季清和满肚子坏水，一点没表现出故人重逢的喜悦激动，冷静可怜得像被她骗了炮的无知男人……
她记得上回去四合院做客，与季老先生畅聊时，季老先生就曾和她提起过，季清和早年在北京的钟表馆当过两年修复师。
他顺从地低头，鼻尖蹭到她耳后，吻她脖颈：“你出题。”
由初时的不敢置信到慢慢接受，沈千盏的心理适应能力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原先以为她会大惊失色亦或是惊喜难抑，但哪一种都不是。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勾唇一笑。握着她的手，将她手中杯盏抽走，顺手搁在书桌一侧。
她那时的长相还有些稚嫩，但胜在五官精致，即使脂粉未施，也依旧容颜倾城。
她连惊讶与惊喜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只稍稍一现，很快消失。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每个魅力点都恰到好处地加在了她的心坎里。
想到这，沈千盏忽的醍醐灌顶。
她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门外。
不料，她从一开始就踩入了季清和设下的陷阱。光她知道的，就不胜枚举，何况还有她不知道的。要不是他今晚主动坦白，沈千盏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里有过那么多人为的磕绊和坎坷。
仅与他有缘。
她坐在宫道内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应该是在发呆，双眼定在某处，只露出大半张侧脸。
“《时间》筹备前期，你寻找顾问这么艰难，我在其中花了不少功夫。”季清和将相机电池拆下，带上保护壳，重新置放回陈列架上。
她偏头看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才咬牙问：“乔昕之前去联系博物院，四处碰壁，是你提前打了招呼？”
他揽住沈千盏的腰，将她抱上桌子。
沈千盏没再追问。
契合？就睡了一觉，这么念念不忘，也有些说不过去。
古钟修复往往会对一个零件打磨半天，需要极强的耐心，也需要十足的心静。季清和工作忙碌，以至于后来很漫长的一段时光里很少再有时间沉浸在他所热爱的古钟表修复中。
她坐得离他近了些，一条大腿被他捏在掌心托在手中，动得并不大方便。等千难万难地靠他更近些了，她环住他的肩颈，微微仰头去吻他的唇角。
想他喜欢自己什么？
她不至于自恋到觉得季清和七八年前就对自己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这不像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男人能做出来的事。这场她置身其中却一无所知的相遇，更像是两人相识相知的一场契机。
《时间》从筹备、注资、选角到开机都堪称顺风顺水，偶遇到困境也没费她太多精力。就是谈下季清和，其中虽波折，但她心里明白，搞定他就是时间问题。
季清和凝视她数秒，眼神黑亮幽深，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沈千盏一寸一寸看得仔细，连细微之处都没放过。
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的阅历、容貌、能力都是她的资本。在同一阶层的择偶市场里，她无疑是马群里那匹遥遥领先的黑马，优秀且耀眼。
美貌？有些太勉强了。
“意外。”可比起意外，接受这件事后，沈千盏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定感。
他说了半句，也藏了半句，这后半句是——虽是萍水相逢，她却如一抹鲜亮的色彩，惊艳了他寡淡无味的漫长岁月。
季清和也稍稍停了下来，他放慢动作，凝神听着外间的脚步声，确认是有人来了，不悦地皱了下眉，将沈千盏从桌上抱起，把藏室还开着的暗门关上。
桌子的高度正好方便，他一寸寸不着痕迹地扯松她的衣领，托着她的后颈，吻她锁骨。
年轻时逢雪入宫，赏梅赏雪的兴致，早被生活磨砺得一干二净。
季清和既不否认，也没承认：“人缘好，以前的同事比较愿意成人之美而已。”
无锡的冬日虽也降雪，但南北方的雪天，是全然不同的两道风景。
他覆唇，去吻她又要喋喋不休的嘴，辗转缠绵着，将她撩至兴起，他托起她的臀，将她占了个彻底。
“我在北京那两年，住在四合院。”他取了条干布，将相机精心擦拭干净：“白天去钟表馆修复钟表，晚上回时间堂修复手表，朝九晚五。”
《时间》筹备期间，沈千盏托了好几路人脉，古钟表修复师她也不是没想过，乔昕去接触过几次，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委婉拒绝。
季清和轻哂，曲指轻弹她的额头：“萍水相逢，我哪这么容易动心？”
季清和揣摩她的表情，猜她应当不是真的生气，但仍是哄她：“错了，嗯？”
可季清和并不属于她的这片草原，两人之间像相隔了两个世界。他突然降临，既突兀又令人措手不及。
季清和闷笑一声，咬她耳朵：“不能说，那只能多做点了。”
能力？他身价比她高出数倍，身边能者繁多，无须窥觊她那点能力。
只是心里，仍是被他这一步步的算计算得毫无遗漏，明知他明着暗着用尽了手段，不但不觉得他人心险恶阴险狡诈，反而从心底生出了柔情与感动，觉得他的深情不可负。
指尖在他锁骨下方点了点，隔着一层衣料滑至胸口：“我考考你。”
倒没什么气愤恼怒的负面情绪，就是内心五味陈杂。
他所热爱的，是与时间为伴的钟表修复。
他俯身，将沈千盏圈入怀内：“别看现在的博物院人流如织，我留京那两年，就体会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心情。和我同期的，还有两位工业大学自动化毕业的应届生，招入内拜了师。一个三个月后自己走了，另一个留到现在。”
在此之前，沈千盏一直在揣度季清和的初心。
四季的变化在她眼里无非就是天冷加衣，天热纳凉。
“过程虽让你费了点心，但你本意还是希望老爷子能够来担当《时间》的顾问。便宜了我，对你来说，并没有损失。我曾经的同事没我有情趣，也没我有耐心，枯燥无趣，你不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