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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野蛮人?

    “野蛮”的大概意思是说没有教化,不懂礼仪,“不会文明”,几乎与野兽二字有差不多的解释。我们静下心想一想,就咱们以前的社会阶层上说,像是“古已有之”的传统观念:“野人”“真村野”“庄稼人”“卖力气的”,这些常常挂在一般士大夫、乡绅、地主口头上带着不屑的意味说出的,还不是一般的被支配被统治的“小人”阶层————也就是一般的工农大众!可是,这还只是很普通的看法,更深进一层,就是在旧日的资产阶级知识阶级中,他们因地位不同,身份不同,行业不同,小利害的关系不同,也还有彼此合不拢,彼此瞧不起的实情。譬如官僚与商人,士君子与乡绅恶霸,都会中的所谓“上流阶级”与县乡的小统治集团中的分子,虽然口里或者还不至像对待所谓“下等人”的口吻,直接了当地以“野气”“村野”等等的话相加,他们的心里却有这类意念的铸型。这就是旧日资产阶级与知识阶级的本身的坏根性,也就是他们在彼此互相蔑视、互相讥评中的裂痕。自然,在压迫工农大众,在维持他们普通的共同利益上是趋于一致,除此一点外,他们也有其内部的冲突。

    我们想一想在以前未经解放的时候,中国的各个地方是否有此现象?

    正是一片臭污的泥塘,也有些高低不同而自以为高出他处的烂泥层次。

    高尔基于一九○六年写成的《野蛮人》剧本,岂但在那时的帝俄时代的各个角落里有那样逼真的事实,在咱们未经解放前的国度里,也是有那些角色的存在。

    我先按照剧情略叙事实与其主要发展。

    剧中故事所在之处是当时俄国的外省中一个偏僻县分叫做外尔号波里Verkhopolye离渥尔嘎不远,交通不便。忽然来了两位工程师(当然是奉命而去的),到那边计划着修筑铁路。一位叫做契嘎诺夫,四十五岁,他的助手叫做叶高尔切尔孔,三十二岁,还带来了切尔孔的太太,二十三岁,与他们的使女方二十岁的史提姚潘。契嘎诺夫与他的助手是不折不扣的在大都会住久了的知识分子,惯熟于城市中的虚伪冷酷,又狡又猾的那些世面。契嘎诺夫到了这个偏僻地方之后,找到了与他同来人共住的一层舒适楼房,就是塔杰雅娜(城里一位有产业的贵妇人)的家里。可是这位领导的工程师,他到了此处,对于应该计划的业务全不在意,仅管以喝酒闲谈追求女人,与一些妇女喋喋闲谈消磨时间,把一切都看成游戏,可说腐化俗庸到了极点。然而他还是对于本地人瞧不起,以为本地人没有教化,他们到这个地方是降低身份,是十分委屈的。他自己的责任呢?一古脑儿丢在九霄云外。他那位助手性格上与他不同。切尔孔一股冷峻残忍的凶劲,把一切都放不在眼里,老是在感情上自私,又是在玩弄他人中兜圈子,表面上像是颇有毅力————有一股子强劲,实际上却是专横是下命令,是用手法侮弄别人并且以此自示高明,自觉愉快。至于他的出身虽则自穷苦中来,而对于一些穷苦人的种种现状并不了解。他的太太安娜,是一位典型的那个时代的小资产阶级的妇女,柔荏,无主张无能力,更缺乏的是勇气,她专心专意爱她的红发的强悍丈夫,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她明明知道切尔孔自下降到这个小地方来就追逐着房东的老太太————城里有产业的贵妇人塔杰雅娜的侄女,二十八岁的丽狄雅潘夫老芙娜,而当地小税官莫纳号夫的太太,娜结日达(与丽狄雅同年岁)则从第一次碰到了这位表面上似是很热情的红头发切尔孔,便从心里对他着迷,疯狂般地强要把目的物揽到自己的怀里。娜结日达便在这种爱的冲突复杂的圈子中深受苦痛,却又跳不出去,丢不了。她的丈夫,处处时时绝不避忌地摧毁她,侮弄她,她可老是那一套没有他活不了。

    契嘎诺夫呢,一直跟在娜结日达后头,以为他比切尔孔会有希望,一股劲在这几个男女中转圈子,时常以酒自娱,说着像是冷静的不关心的闲话。

    本地方上还有一位傻头傻脑的医生,原来就对税官的太太不顾死活的追;情愿“情死”,敌视着新来的两位工程师。他被痴騃的单思病遮住了自己的理智,甚至到了惨剧快要演出的时候,还搞不清哪一位是他的敌对的目标。莫纳号夫这小税官,早已被太太看不上眼,不须提。在第四幕中,医生竟然拿出又大又旧的轮转手枪,扳动簧机,要把契嘎诺夫打死,幸而子弹轧住没有出膛。及至过了一会,他才明白有点张冠李戴,便问娜结日达:“你看上了谁”?娜结日达手指切尔孔骄傲地说“他”。到这时水落石出,医生方大彻大悟道:“你,(向契嘎诺夫)我的温文高贵的君子!对不住!似乎我弄错了!我应该奔他才是,————无论如何,全一样。你们两个人都是猛兽。可惜我没打死你们两个人————真可惜”。

    至于这位以男女之爱当做人生第一要事的税官太太,梦魔一般向切尔孔强冲,硬要以为千准万确————连切尔孔的太太也信以为真,因为切尔孔,不但一下手并没拒绝,而且像是在与她谈情说爱甚至亲过她。但是切尔孔有的是残酷和变相,以玩弄女人当写意动作。末后,在医生放枪失败被人劝说悻悻而去之后,我们看下面的对话:

    莫纳号夫:(向切尔孔,平静地)把我太太还给我————请。我什么也没有————她在我等于一切————我拿我的生命全给了她————我为了她偷钱————

    切尔孔:(坚定地)好极了————带她走!

    娜结日达:(向切尔孔,惊呆)你说什么?带我走?

    切尔孔:(坚定地)我说的,注意,娜结日达·波里喀尔波芙娜————我请你原惊我————

    娜结日达:原谅你什么?

    切尔孔:别看重我的举动————那是一时的闪烁————你自己点亮的————那不是爱————

    娜结日达:(声音紧涩)说明白————我好了解你。

    切尔孔:我并不爱你!

    娜结日达:(不相信)可是,不可能!你亲过我————从来没人亲过我————只有你!

    莫纳号夫:亲爱的,那我算什么?

    娜结日达:(声调沉重)安静,死人!

    切尔孔:就这么结束了罢。你了解我,不吗?原谅我————假如你能够。

    (他转身要走。)

    娜结日达:(显出困惑的样子。忧悒她)不————不!让我坐下来!你,乔治,坐在我的旁边————好罢?叶高尔·彼得罗维奇(即切尔孔)。

    切尔孔:我并不爱你————我不!

    剧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把这几个知识分子与带着一颗浪漫心向空虚里找爱的女人的矛盾全行显露出来,结果是娜结日达用从想杀死他的虚拟的情敌的医生手上夺出来的手枪在凉台上自杀了结。而凶狠粗暴的切尔孔还在这时想找那医生,娜结日达的丈夫莫纳号夫恰好进来说:“用不着医生————什么也用不着————你们好好儿杀死一个活人。为什么?”

    及至安娜替切尔孔辩护时,莫纳号夫又说(平静地,带着一种恐怖的表情),“你们一向干的是些什么呀?告诉我,你们一向干的是些什么呀?”

    全剧就以这句问话终结。

    不要以为我们的文学的伟大导师在这个《野蛮人》剧本里强调这种多角式的恋爱,徒以情节的紧张与他们性格上的剧烈像纯粹写实主义者那样表现方法。如果你细读全剧便可了然,这里不过引用这个剧本末一幕的重要事件,借娜结日达之死除却给读者观者以一种有力的值得提问的戏剧效果。此外,作者借重那个小税官说的一句,从痛苦的压迫下迸发出的一句问话:“你们一向干的是些什么呀?”

    留心的头脑清醒的读者与观众,自会从这句问话中想起问问当时那些小市民,那些愚昧保守自私,永远停滞在混水泥塘里的统治集团,小而至于一个县分的县长、议长、商人,还有自觉高傲,糟塌时间,尽力享乐,干着无聊勾当,不肯把其所学的知识好好为人民服务的知识分子,以及那些闲得没有事做只知在争宠夺爱与喋喋谈说的氛围里过日子的妇女们:“你们一向干的是些什么呀”————这还不是一句使人能打冷颤的问句?

    在《野蛮人》剧中有一个赖道汝包夫,是这个小城的议会议长,还有一个木材商人浦芮提金。前者是六十岁看上去严重的老头子,起初听说新来了两位工程师,装模作样的说:“那呀,叫全城欢迎他们。”及至同他们两位刚刚见面,就开门见山的替木材商拉生意(自然老头子也有份在内)。想利用“一城的头儿”————议长的威势叫新来者一例听话。偏偏这两位又狡又狠的知识分子,从都会里下临偏僻之区,一个当地的议长哪会看在眼中,切尔孔口头更为厉害。这两种新旧势力在一见后便彼此恨恨。切尔孔向他太太说:“我知道这些钻营的家伙。一城的头儿,是吗?”与其说是头呀,还不如说成一张愚蠢的贪婪的嘴好,我清楚这类人物。他们自然不能接近。而议长平常所勾搭的县长,其后也是与工程师们一道,胡混,吃吃酒,耍耍牌,谈谈女人。于是赖道汝包夫有气没处使,他的议长权力施不到两位工程师身上,他想捞摸点甜头更办不到。反因为他住的房子与那位城中贵妇人(就是切尔孔与契嘎诺夫的房东)比邻而居,仅仅隔着一条篱笆,由于好新奇之故,议长的二十岁的儿子格芮莎时常偷过篱笆加入工程师们的集团,极力喝酒。他们也极力怂恿这騃笨的在封建式的旧家庭中受无理逼迫的青年纵饮。后来他把一瓶瓶的好酒偷去痛饮。独有他的妹妹(小两岁)喀嘉,生来有些野性,也不会讲那一群人中虚伪的礼貌,敢说敢冲,与她的哥哥不同。她与切尔孔交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还看不上眼!”及至切尔孔要她从篱笆后面出来,喀嘉道,“你以为我怕你?”她同大学生史泰潘(花匠养蜜蜂的伊瓦金的外甥)相爱;可绝没有那群人那么撕撕扯扯糊里糊涂,他们能说能闹,富有反抗的心思,从心中看不起那群人。史泰潘是喀嘉的思想的开导者,也是引着她渐渐挣扎着要离开那个营私舞弊把持地方权利的老头子(议长,她的父亲)的掌握的青年。

    喀嘉……大学生全荒唐,他们不信上帝,他们读禁书!我知道。你读禁书吗?

    史泰潘:哎呀!我读。

    …………

    喀嘉:(低声)借我一本有点儿内容的————成不成?我顶喜欢读书。呕!

    这是表露起初的一点,后来史泰潘为了生活,在工程师那边干着会计职务,冷眼看他们这群自骗自的知识分子与当地的县长,木材商,男男女女酗酒纵赌的无聊生活,他又与喀嘉有段露骨的谈话:

    史泰潘:理智的大火在那儿燃烧,正直敏悟的人,映着火光,看见生活极其龌龊,极其零乱。

    喀嘉:(平静地)正直敏悟的人那边多吗?

    史泰潘:(带着微笑),那,不太多。……正由于这个我才说————到那儿去!哪怕只为献上你的青春的三年,来做一个新的生活的梦,来为这些梦奋斗。拿你的心的一小部分扔过来,一同抗议这庸俗的整洁和虚伪。

    喀嘉:(单纯地)我来。

    史泰潘:可能你一害怕,又回到你的烂泥坑————可是你会搞到点东西纪念你的青春————不管你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总是一份好奖品。

    喀嘉:我不会回来的。

    史泰潘:那种生活从来就没有一点点音响传到这个地方————这个魔鬼的死水塘子。只要看看这儿人们是多么盲目,耳聋,愚蠢————

    在全剧本里自然还没看出这年轻的一代(大学生与喀嘉)怎样走上了他们的新人生的艰苦,而终是光明的大道,却从陪衬的口气与诅恨中像耀明的光辉映射着一堆又臭又脏的垃圾。史泰潘与喀嘉,乍一看在剧本里只是配角,不演正戏,不像戏中的主要人物,然而十分明白的作者的寄望在他们身上,时代的觉醒与有力的斗争就在这年轻一代的影子上愈来愈向前赶,善读剧本的有心的观众要从这些地方这些迅速而有力的表现上注意。仅仅从这点你便了然高尔基不是位旧式的写实作家,不但与巴尔扎克不同,与莫泊桑不同,就与哥戈里比,他是有光亮的,有希望的有确实的暗示的。再晚点与他时常赞美的老友契诃夫的作品衡量起来,无论在情调上,主题的处理上,作者意念的企图上,表现的手法上也是迥不相同。譬如丹钦柯在他那本《文艺·戏剧·生活》中曾根据着契诃夫的一封信而加以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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